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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小强
而就在我快把粥熬好的时候,美茵正好从楼上下来,但她却早已不声不响地把棉衣毛衫、毛棉裤毛棉袜、围巾棉帽一并都穿戴齐楚了。
我从醒来到去做早餐,也没听见她去洗漱的声音,而此刻正在穿靴子的美茵,嘴里正嚼着一块口香糖。
“你干啥呀?”我解着围裙走到美茵身后,对她问了一声。
美茵怒气冲冲又憋憋屈屈地转过头来,眼巴巴地瞥了我一下,眼见着她嘴角还带着晚上睡觉流口水之后留下的唾鳞,而她的眼睛也是红红的,周围一圈眼眶也有点黑。
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接着又转过头去半蹲半跪着,给那双皮靴系好鞋带。
“你这么早就走?这才几点钟?”我又追问道。
却听见美茵哑着喉咙对我轻声说道:“我反正要去找琪琪一起复习,早点出发又有什么了?”“可是我都把面包片给你烤好了,鸡蛋也都炒好了,还有香肠,再过一会儿粥就熬好了。
你先吃点东西再出发呗?”“我不吃……琪琪家旁边有个麦当劳,我要去吃培根蛋堡喝咖啡。
”美茵抽着鼻子,带着哭腔说道,显然这小坏丫头还是在生我的气。
“那你这么一大早的,外面还那么多积雪,看这天还有点阴。
路上别下雪。
”我心焦地看着美茵的背影,又看了看门外,“怎么……我才反应过来,隋琼岚的助理没来接你?琪琪家也没人来接你?你准备自己一个人去啊?”美茵系好了鞋带之后,对着门口的穿衣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围巾和帽子,却并没回答我。
“要么我送你去?”我想了想,对她加了一句,“你稍等我一下,我把厨房的火关了,我开车送你去琪琪家!我又不是不认识路……”“用不着!”美茵气恼地说了一声,撇着嘴巴咬着牙皱着眉,扭头瞪了我几眼,“你不是还要跟夏雪平回你们夏家取东西去么?反正你也嫌我碍事,你就别把心思浪费我这里了,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何秋岩,你省省吧你!”撂下这么一堆话之后,美茵转身头也不回地就打开了门,但似乎又怕吵醒夏雪平,本来想摔门而去的她,又用胳膊把关到半道的门顶住,接着缓缓关上了门。
但是这时候,夏雪平已经醒了。
我这时才留意到,夏雪平自从跟我打破了母子间的那层禁忌之后,她的睡眠越来越踏实了。
换成以前,房间里但凡多了个苍蝇,她都会惊醒。
可现在的我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呢?周荻又算是什么呢?我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但看着刚睡醒的、一脸温柔妩媚加慵懒的夏雪平,看着她这副在家门以外几乎无法让人见到的可爱样子,我还是没忍心向她询问关于十几年前她跟周荻在那个郊区小招待所的那笔风流债。
我只是不咸不淡地让她好好再去洗个澡,然后沉默着给她盛粥端菜,平静而心如死水地坐到她的正对面,跟她一起吃了早餐,从那起匙箸到放下百洁布,全程我都没怎么说话,且对她发起的话题,也并没怎么应答。
她早就发现了我的状态不大对劲,却依旧当成是我因为美茵和隋琼岚的事情而烦恼所以还在不停地劝解着我,而我又怕等下开车会让她分神,依旧没问她关于十二三年前的任何事情。
吃了早餐之后,我和她又各自去穿戴整齐,接着分别出发。
上车前,夏雪平还很不安地看了看我——哼!倒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担心我,还是她自己有什么心虚的地方!上了车后,车子里贮了一夜的冷气朝着我的口鼻里不停侵袭着。
从昨晚接到赵嘉霖消息开始的我,胸腔中就像个热灶一样,白白烘出了一堆湿热毒瘴一般的闷气,被车子里寒气沁了这么几下,我整个人便突然开始放松了下来;而原本就一夜没睡的我,在胸中瘴气散了些许之后,困倦之意也一下子袭上大脑来,于是车子还没启动,我自己却先对着后视镜连着打了三个哈欠,并且在打完哈欠之后,右半边的太阳穴到颈椎的这一片还突然有点酸痛加胀痛。
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的状态,我只好把电台节目打了开来,接着一脚油门,跟着夏雪平驶离家门口。
“……首都红党议员屈恩铭、首都地方党团联盟代表秋世炎向国家议会提出的,针对国内五大移动通讯运营商《反市场勾结、反价格歧视议案》,以89票赞成、143票反对、78票弃权的结果末予以批准通过——这是该在去年年初开始向国家议会提交审议后第三次末予通过,该议案旨在向国内两家国产运营商和三家具有国外合资背景的运营商进行议价,希望降低我国移动数据月话费、包月流量与月租费价格;“……沪港市蓝党市长候选人龙晓兵昨晚在沪港蓝党党部记者会上表示,如若在明年即将到来的沪港地方大选中获胜,他将代表沪港向首都国家议会提议,将英语作为沪港市地方官方语言。
此言论当即受到红党与地方党团的反对;“国家航空航天部昨天在记者会上表示,今年的卫星项目已经完成,但能否送上太空,还需要看明年11月大选之后,我国元首与美英加澳印等国首脑的磋商会晤结果如何;“再来看y省本地的消息:于昨日上午f市红山文化广场前举办的某商业活动中,y省蓝党党部主席、副省长蔡励晟突遭枪袭。
蔡励晟已于事发后被迅速送到民总医院接受治疗,目前情况尚不知晓。
现场无其他人员伤亡,国家情报调查部f市情报调查局表示,凶手凶手的身份与动机正在调查,其他信息尚末透露。
目前尚无组织或个人宣布对此事件负责。
而今天一大早,y省省政府大院门口遭到了诸多媒体界人与支持蓝党人士的冲击,新任y省红党党委书记、y省省长杨君实的办公楼遭到冲击着的包围,在现场红党政保局保卫员与冲击人士发生了肢体冲突,而在半个小时之后,在杨君实的办公楼门口由省政府卫兵拉出了一条由移动金属围栏组成的警戒隔离带;而在y省红党党委大楼门口也发生了红党支持者与蓝营人士的冲突。
据悉,杨君实办公室、y省红党党委从昨天事件发生到现在,并没有发布任何公告、讲话或者消息——有媒体人士声称此次杨君实的反应,与其被人雷厉风行、光明磊落的作风不符。
具体情况,本台会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节目里,由现场记者为您进行介绍和报道,请不要错过。
”——是啊,杨省长,您在等什么呢?别人不知道,昨天亲临现场并且对着枪手开枪的我很清楚,首先我相信杨君实并不是那种玩鸡鸣狗盗行为的人士,否则他早就接纳自己女儿和张霁隆的不伦恋了;其次,如果杨君实跟舅舅有联系,那么我想,起码夏雪原没死的消息我老早就会从张霁隆,或者是像魏三、宋金金这样的隆达集团的其他人那里听说了,我不至于会被蒙在鼓里到现在;何况,听昨天蔡励晟自己跟他们蓝党自己人分析的意思,他们自己已经可以确定是李灿烈联系的夏雪原,是他们蓝党自己要搞第二个“文华堂事件”,那么这件事很显然跟红党、跟杨君实是没关系的。
那杨君实为什么不早早撇清自己,不出来解释呢?一转弯路过小花坛,那里停着一辆水管线路公司的面包车,里面坐着的那几个人,看起来好生眼熟……结果这时候我又突然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周日早间新闻的这个女主播的软绵绵的声音着实有催眠的作用,没办法,我只好把手机充上电,然后用手机的扬声器播放了自己音乐app里的歌曲,让歌曲跟着新闻一起刺激我听觉系统,并让我的全身都亢奋起来——不过在我打开音乐app的时候,我正好想起刚刚打开收音机时听到的第一条新闻,那条新闻还是心有余悸的,要不是我现在用的通讯信号是警务系统内配的信号,网络流量不受使用限制,恐怕四五首歌播完,一顿中午饭就没了。
“……lovedoesn’tdate爱情从不偏颇betweenthesdthesats无论对罪人还是圣人ittakesandittakesandittakes(它只需付出、再付出、再付出)andwekeeplovyway而我们仍然相爱welaughandwecryandwebreakandwemakeourmistake欢声笑语,分分合合,彼此也曾犯错andifthere’sareasoni’mbyherssomanyhavetried若问我为何已经试了那么多次,仍要在她身边theni’mwgtowaitforit因为我愿意等待时机i’mwgtowaitforit我愿意等待时机…”waitforit……waitforit……这歌词唱得究竟是阿伦·伯尔,还是在说我呢?随着这首歌的歌词,我和夏雪平的那一幕幕往事,也在我眼前,如过走马灯一样放映着:我印象里她第一次搂着小时候的我;我第一次跟她手牵着手在步行街上开心地走着;第一次跟她洗澡她让我尝了她的乳头的时候;那一晚趴在她乳房间睡着,结果把我人生中的第一次梦遗给了她那温柔的右手;同样是被那只长了茧的手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几年之后又是我牵住那只打了我脸颊的右手,把她搂在我的怀里,让她躲过了子弹,并看到了她那件紫藤花颜色的诱人文胸;又是在那文胸上和同一套的三角裤上,留下了我精液的痕迹;还有在那几周之后开始的近乎每一个晚上,我和她相互交换着体液,相互从对方的生殖器里舔吮出各自的精华然后饮服到嘴里,再用着留着对方身体气息与味道的唇舌跟彼此拥吻在一起……对这些或清甜、或甜腻、或酸中带甜、或苦中有甜的一幕幕,我已然中毒了,并且愈发的上瘾。
我还爱她,我依旧爱着她,我怎么能不爱她。
可是,对于她和周荻的事情,我真的容忍不了……等待时机……等待时机……难道昨天我看到的周荻写的那些东西,我真的应该等一段时间再去跟夏雪平询问、再去摊牌么?车子已经开到了外公的故居,夏家老宅。
开车绕进胡同之前,对着街边窗子的玻璃上留下的新弹孔,外加周围的裂纹很是显眼。
在我还没停好车子之前,我便看到夏雪平的脸上挂满了惆怅,想必是她想到了早早离世的外公,以及那天来光临、却分明是想要杀她和周荻两个人的她那位女教官。
她心情不好,我也并不想在她伤口上撒盐,于是我忍了忍,在下车之后,还是没跟她说什么过多的话,只是看着这狭小的院落,看着房间里典雅又质朴的陈设,对夏雪平感慨了一句:“好久都没来了……”夏雪平沉默了一会,看了看地上还留下的用白石灰粉沿着那位女教官尸体画出人形,又看了看窗子玻璃上的弹孔,并且来回走了几步、换了换位置,又让我站到了一边去,嘴里念念有词:“周荻那天应该是这个位置……我那天先走到这……然后走到这……那么詹教官进来之后……先到这……再到了……”是啊,是啊,她是在还原那天的情况。
可是为什么要让我站在那天周荻站的位置呢?随便找本书或者找个什么烟灰缸、笔筒之类的代替不行吗?我知道这是夏雪平的习惯,我刚刚跟她重逢之后,第一次的身体接触不也是为了还原被周正续一刀杀掉的卢老二跟那个江同学生前最后一秒的样子么?当时他们是在公园里露天做爱,夏雪平尚且如此,给我摆到周荻站着的位置,似乎也算不得什么。
可是她跟周荻一起办案子的时候,会不会也这样?按照之前丘康健的说法,夏雪平跟艾立威都会搂搂抱抱的,但艾立威那家伙毕竟死了,而且还是个对女人阴穴正面有心理障碍的gay佬;可周荻不一样啊,他是个直男不说,还是个十足的……哼,我还他妈的在纠结这个干嘛呢?人家两个毕竟连床都上过了,平时搂搂抱抱的、摸来摸去、甚至亲个嘴的,对人家两位而言又算得了什么呢?于是现在我满脑子,又都是昨天周荻日记里写的那些东西了。
“……詹俪芳的位置……和姿势……除了掏枪,似乎并不想让我和周荻去进去藏书室?”夏雪平自己念叨了一会儿,立刻忍不住合手拍了一掌,却不曾想给我吓了一跳。
“哈哈?怎么了,我看你从早到现在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呢?”“哦,没事……我……我昨天……”“你昨天没睡好吧?”夏雪平微笑着摸了摸我的头,“跟个小熊猫似的……”“我……我昨晚做噩梦了。
做了一宿噩梦。
”“什么噩梦啊?”“没事……”“又是美茵被人抢走的事情吧?呵呵,还是说,你梦到我把你这小混蛋给甩了?”夏雪平笑着看了看我。
我也看了看她,看着她澄澈的眼睛。
我从小到大一直很喜欢她的双眼,无论是过去温柔内敛的她,还是现在冷酷坚韧的她,她的双眼一直都是澄澈明亮的。
可惜,在今天,我却看不清在这两泓澄澈之中包裹着的,究竟是一颗同样澄澈的心,还是一个被谎言和纵欲包裹的灵魂。
地址发布页:” tart”blank”>” tart”blank”>” tart”blank”>” tart”blank”>于是我只好摇了摇头。
“小傻傻!”夏雪平说着,抬手捏了捏我的鼻子,“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一天天尽胡思乱想!”接着她拉着我的手带我走进了书房,然后自己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外公以前经常写毛笔字、看文章、阅文件的办工桌下面的一个抽屉,又从那个抽屉里掏出两串钥匙来,递给了我一串,她自己一串,然后又带着我走到了书房里面那间我从小就不让进去的、看上去像一个洗手间一样小房间门口,自己则又握住了那副齐白石的游虾水墨画下面的那盏青釉瓷花瓶,双手向下一压,再用力轻轻一扭花瓶的瓶身,看上去像是个木门、实则是个厚重的铁门的门板才缓缓打开。
那里面还有感应日光灯,走进去之后我才发现那原来是个楼梯间,绕着螺旋朝下走去,最下面是个四面都只是简单刮了大白粉墙的、大概五十平方米的藏书室——在今天以前,我完全不知道夏家老宅还有这么个地方。
不过这里面倒也没什么特别的,除了一张积满了厚厚灰尘的书桌、上面一盏同样看不出原来颜色的台灯、一柄完全被灰尘糊住的放大镜之外,剩下的就只有十二台书柜,贴着墙又排着队,像古代行军打仗时候布下的八卦阵似的,立在这地下室里面。
但是,透过钢化玻璃的书柜柜门看去,这十二台书架里的书,可都的摆放得满满腾腾的。
“我说夏雪平,你该不会是想让我陪你运我外公这些藏书的吧?”“没错,这些东西可都是你外公生前的命根子,他对这些书比对我都好呢。
我要是没判断错的话,要想搞明白你外公的死、天网的秘密,以及你外公和天网之间有什么过节,说不定就在这些书里、或者这些书柜里就能找到答案。
”“不是……你知道这里一共有多少本书么?没有个一千两千本,也得有个七八百本了,还都是大厚书,可以防身加健身的那种……”“嘿嘿,我把你叫过来,就是当苦力的。
要不然我为什么让你也把车子开过来呀?乖,搬吧,这次能搬多少是多少。
这次搬不完,改天找个时间再说。
”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些书柜,只好从最左边开始,按照那串钥匙上的编号打开书柜的锁孔,夏雪平则走到里面那层,从另一面去开柜门搬书。
打开柜门之后,我才发现那一本本看着紧挨着的书本,其实都是用稍大一圈的木制匣子装着的,匣子里面普遍还都摆了一小包石灰干燥剂和两颗樟脑球,把那一本本书从木匣子里面拿出来应该会轻一点,但是看着这些书的材质,有很多本似乎都上了年头了,甚至我感觉有些印刷或者誊写出来的年代,距今可不止几十年,所以似乎只能放在盒子里。
“《宛如飞翔》……《龙马来了》,呵呵,《燃烧吧~剑》。
外公还真喜欢司马辽太郎写的关于日本幕末的书……”再仔细一看出版的年份,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算起来,这些书全都是外公二十几岁时候的版本,我见着这些书都得管它们叫一声“外公”。
于是我只好打消了跟夏雪平提议把这些木匣子和干燥剂、樟脑丸丢掉的想法。
夏雪平那边则是先抱了一堆卷成一卷的字画卷轴,每一卷的上面,差不多能裹了三张油纸,油纸的缝隙,还都用石蜡封得死死的,里面是什么内容,夏雪平也不清楚。
我也一口气跟着夏雪平,抱了六本厚重的小说上了楼,走到了夏雪平的车子后面,等着夏雪平把她那辆奇骏的后备箱打开。
后备箱门一开,一只躺在那些存储的盐醋味薯片旁边的、小巧玲珑的心形天蓝色首饰盒,直接戳进了我的视线。
一见那首饰盒,夏雪平也立刻困惑了,她随即看了我一眼,迷茫中还带着一点不知所措。
“哟,谁送的啊?”我假意随口问了一句。
夏雪平想了想,先把那三柄卷轴放进了车子后备箱,然后给我让出了一个空,自己则迅速地拿起那只首饰盒,打开看了一眼——那里面是一条铂金项链,上面栓了一颗纯金镶钻的吊坠,周围一圈心形的形状围着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
——寓意这么明显直白的东西,还能是谁送的?“呵呵,出手挺大方的啊!卡地亚的是吧?”我盯着那条吊坠,咬着牙问道。
“这……这东西很贵么?”夏雪平又看了一眼手里的吊坠道。
嗬!还“很贵么”?夏雪平啊夏雪平,你现在可真行!跟我都演起来了是吧?明明是你昨天跟那周荻一起逛了商场,谁不知道“星光摩尔”里就有一家卡地亚,那里还是全y省最大的旗舰店!你现在却在这跟我装作自己不知道这东西价格贵贱!还是说这就是你本来的面目呢?“让我猜猜啊?”我忍着气,把手上的书匣子全都放到了地上,掏出自己的车钥匙,按下了按钮打开了自己的后备箱门,然后把地上那些书一边放在自己的车里,一边对夏雪平故意说道:“这么一条手工打磨的铂金项链,起价至少四千七八百以上,吊坠应该是订做的,按照类似图案的价位,少说差不多也得两万八左右。
周课长可以的,在情报局赚的工资也真是不少啊!”“这么贵啊!他一个月工资才一万多点……”“嘿哟,那我这周学长可就更大方了!他自己没赚那么多钱,还给你买这个,那他必然花的是伊尔根觉罗家的钱咯!呵呵,花着自己老婆的钱、给你送首饰,世上还能有更潇洒的人吗!”说完,我猛地瞪了夏雪平一眼,然后把车后备箱门狠狠地盖上。
“我……”夏雪平听到我刚才那一番话和那口气,必然是察觉到我的愤怒与苦闷了,于是她脸上也上一阵红一阵白的,可她在合上那首饰盒之后,匆匆地跟着我又下了楼,对着我的后背急忙说道:“我……你急什么眼呢?我也不知道他送了我这么个玩意,而且是不是他送的,我都不确定呢;他什么时候把这玩意丢到我车上的,我也都不清楚呢。
小混蛋,你别多想啊,妈妈又没想要收他的东西。
等明天去上班,我还给他就是了。
”我低着头,连冷笑一声都懒得发出,回到刚刚那个书柜旁,闷着头憋着气,从里面拿出一盏盏书匣子来。
夏雪平见我不说话,也只好叹了口气回到刚才那边去,继续整理着外公的藏书和字画。
我拿出来的下一个书匣子,里面竟然不是书,而是个像是过去那种老旧集邮册一般的小册子,外面是硬纸板包裹塑料压皮的册皮,里面全都是软吹塑泡沫外贴着塑料膜的册页;等我找了个角度让自己冲着这藏书室的灯光,再定睛一看,那里面收藏的,全都是画着历朝历代香艳故事的春宫画:什么周天子西王母共游瑶池、纣王妲己“嫐戏”酒池肉林、芈太后裸宴义渠王、司马相如三娶文君、吕后末央宫夜度十男、飞燕合德共侍成帝、吕布月下戏貂蝉、曹植洛水梦淫嫂……这些春宫图绣像有打印的、油印的、铅条绘的、水性笔摹的、毛笔画的,材质也有宣纸的、手写纸的、硬纸板的、烟盒的、麻布的、丝绸的,不可不谓琳琅满目。
如果我昨天没看到赵嘉霖发给我的那些视频加语音信息,如果我昨天没看到周荻写的那篇让他回味无穷的日记,说不定此时此刻,我早就捧着这册春宫图的收藏跟夏雪平共赏了。
可是现在我不仅没那个心思,在我翻阅着这些春宫画的时候,看着那上面一个个栩栩如生的淫男浪女们,我脑海中竟很不由自主地,把他们的样子都幻化成了夏雪平和周荻的脸,可恶……要不是看在这东西是外公的藏品,我真有心一把火把它都烧了。
鲁迅先生说病态的人是“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我现在就是这样的。
但我想到的不是自己的,而是夏雪平和另外一个男人的。
于是我逼着自己不去想那些色情的东西,现在的我简直做了病,可我哪知道,印象当中那个威严古板又霸道的外公,居然有这么多的关于色情方面的藏书:《禅真逸史》《禅真后史》《如意君传》《载花船》外加一本《姑妄言》,书皮还都压了膜。
我刚准备随手丢到一边,却见那本满目正体字的《姑妄言》的封面,竟然写着“雍正拾年捌月拾伍本-三韓曹去晶親修版”的字样,再仔细一看,前面那几本,竟然都是明朝万历泰昌年间的书——我大概听说过这么几本艳情小说,它们的创作时间,都在外公收藏的这几本的发行时间之前不久,那说不定这些看起来不太起眼的小说,实际上都价值连城。
我不声不响地上楼把那几本书搬到了自己的车子里,中间几次跟夏雪平在楼上或者楼梯间门口擦身而过,夏雪平都有心思故意拦住我,并且还主动用一副温柔的笑脸挡住我的目光,但我心如死潭,面对她一反常态地放下身段、万般可爱温柔又殷勤,我却内心却没起丝毫波澜,只是像个机器人一样来回上下搬着书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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