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是皇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青史尽成灰
叶华拉来了一把条凳,坐在了大牢的门口,目光灼灼,盯着符昭愿和符昭寿,煞有介事道:你们两个听着,这一次的案子可非比寻常!你们也知道,河东逆贼刘承钧曾经勾结摩尼教,试图掘开黄河,水淹开封,用心之歹毒,简直令人发指!如今河堤又不得不掘开泄洪,如果是天灾还好,可假如是**,牵连到不该牵连的东西,别说你们两个,就算是魏王,还有皇后娘娘,只怕都承受不住,会被拖累!
符昭愿和符昭寿闷着头,差点喷出来,奶奶的,这个三妹夫啊,你是真能坑人啊!这不是摆明了告诉我们,这个案子要往摩尼教和河东身上扯吗?
和他们牵连到一起,那还能有好下场吗?
狠!
真狠!又狠又黑!比煤都黑!
两个小子故作紧张,吓得慌忙摆手,大惊失色。他们两个也是演技派,还是遗传符彦卿的风格,居然激动地跪下了,符昭寿还挤出两滴眼泪,嚎啕大哭,我们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那帮孙子要害死我们符家啊!他们也太心黑手辣!
叶华绷着脸对赵普道:赵先生,你知道什么,现在就请问吧,若他们真是冤枉的,必须立刻洗刷冤屈才是,这么大的案情,可马虎不得!
赵普连忙点头,保证道:请侯爷放心,我现在就询问此案,还请侯爷帮忙记录一下。
叶华沉着脸道:我和他们的关系人尽皆知,怎么能做笔录!叶华瞧了瞧,这事情还是请范相公代劳吧!
范质都想骂娘了。
老夫躲在一边都不行,还要给你们做笔录,我怎么这么倒霉?
姓叶的小子拉我过来,不会就是干这个事情吧!
你小子真不是个东西!
范质再生气也没用,只能让人搬来一张桌子,准备好笔墨纸砚,然后闷声道:可以开始了。
范质负责记录,叶华在旁边看着,省得老东西耍手脚。
至于赵普,他盯着符昭愿和符昭寿,直接问道:两位,你们在滑州以北,有两处庄园,一处是一万五千多亩,一处是两万多亩,可否属实?
属实!
那这两处庄园是何时得到,现在又属于谁?
这两处吗小的那个是十几年前,前朝赐给家父的,作为奖励战功的,当时只有五千亩,后来陆续又买了些周边的土地。至于那一处大的,是在两年前,小妹买的,她是补偿家里的投资,作为贵妃娘娘嫁妆之用。后来贵妃娘娘进宫之后,又赐给家中,大约在半年前,让我们给抵押出去了。
赵普道:为什么抵押,那可是上好的良田,一亩地至少值十贯钱啊!
是为了给征战幽州的将士置办军需。符昭愿道:我三妹在幽州创立了皮草作坊。前番陛下亲征幽州,作坊要给几万将士准备军需。我们需要采购原料,所以就把这两处庄园给抵押了。借来的钱,全数用来采购牛皮和羊皮。
说到这里,符昭愿满心委屈,眼泪不停打转。
赵大人,这外面都打量着,我们家大富大贵,有花不完的金山银山!可我赔出去的比赚得不少!就拿皮草作坊来说,平时一张羊皮三百文就够了,可军中要用,那些商人就怂恿百姓提高价格,愣是卖到了一贯钱!我们为了保证军需供应,只能咬牙自己扛。我们卖给军中一件皮袄就赔了足足两贯钱!这些事情有谁知道,又有谁替我们说话,我们冤枉啊!
这俩小子也不算撒谎,符彦卿早就心里有数,他这个国丈不能像柴守礼那样,仗着权势为非作歹,给皇帝脸上抹黑。
尤其是军需军粮的事情,更不能打折扣,甚至赔钱都要干。
他们符家靠着两条腿走路,一个是上面的皇帝,一个是军中的丘八,把这两头伺候好了,符家就能高枕无忧。
至于赔的那点钱,自有别的办法,十倍百倍补回来。
当然了,从账目上看,就是符家为了朝廷背黑锅,不惜毁家纾难,支援幽州的战斗,也着实感人!
抵押出去了?赵普继续追问:你们抵押给谁了,还有,现在呢,这两处庄园哪去了?
我,我符昭愿欲言又止。
符昭寿憋不住了,他哭道:二哥,你就别扛着了,说出去也没什么丢人的!
符昭愿气得扭过头,不吱声。
赵普一拍桌子,符昭寿,你说,田庄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陛下调动大军,攻击河东,急需军粮,我们私自做主,把田庄给卖了。扣掉之前的借款,筹措了五万贯,都用来运送军粮了。我二哥不让说,这事就连我爹都不知道。我们打量着等赚了钱,再把田庄买回来,将窟窿堵上,谁知道还没等钱回来,我们就被抓了起来,事情就是这样!
赵普道:按照你们所言,是陛下出征河东的时候,也就是说,是在三个月之前,你们就把田庄给卖了?
是四个多月!陛下还没离开幽州,我们就已经准备了。不然临时想卖,就算降价也没人能接手!
赵普皱着眉头道:那也就是说,秋汛发生之前,田庄就不是你们符家的了?
符昭愿很不情愿点头,赵大人,既然话说到了这份上,我就实说了,你去查吧!符家在两京的地产庄园,早就一点不剩了。我三妹拿出那么多钱,去购买战争债券。她赚了钱,就让家里把钱都投到幽州,现在拿下了河东,又要变卖幽州的资产,去投资河东!我们家不容易,陛下打到哪,我们的钱就要跟着到哪!只有钱下去了,市面才能繁荣,老百姓才能有口吃的,地方安稳了,才算是真正打赢了!
符昭愿哀叹道:我们这个皇亲国戚,当得真是亏!什么都没捞着,光捡了一身骂!事到如今,我也不提陛下瞒着,也不给那帮人扛着在滑州以北,黄河岸边,有谁的田产,我一清二楚!不管有谁的,就是没有我们符家的!
赵普深深吸口气,你既然这么说,可愿意把名单交出来?
交就交,谁怕谁!
说着,符昭愿伸手接过纸笔,刷刷点点,写了十几个名字,赵大人,你按照上面的人去查吧!只有漏网的,没有冤枉的!
赵普接过了名单,直接塞进了怀里。
他手里捧着一些卷宗,向叶华和范质道:两位国舅所言,跟我查到的情况,大同小异,我现在就要去抓人取证,无论如何,都要把黄河决堤的事情查清楚!
叶华深深一躬,赵大人,拜托了!
请侯爷放心,请范相公放心!
他扭头要走,叶华又道:赵大人,从我帐下拨五百骠骑卫,你再去叫上绣衣使者,谁敢阻挠办案,立刻就地正法!
赵普眉头挑动,心里头嘭嘭乱跳!
这是要干一把大的了!
也罢,你们这次把我赵普也牵连进去,如果不赶快洗刷冤屈,一辈子背上恶名,还怎么进入政事堂!
赵普抱拳告辞。
他走了就剩下叶华和范质,老范此时已经是长吁短叹,不停摇头。
完了,符家洗白了,有些人就要倒霉了!
侯爷,两位国舅受惊了,请他们回府吧!
这时候符昭寿还来了劲儿,摇着头道:不回,我们就是不回去!
符昭愿也道:案子还在清查,没有还我们清白,绝不回府!我们就在大牢里住着了!
这俩小子耍起了无赖,还真有乃父之风。
叶华暗中偷笑,可脸上却无比严肃,他正色道:范相公,案子弄成这样,让他们拍拍屁股就回去了,还有没有王法可言?为朝廷分忧,替陛下蒙羞,就这么个下场?你让全天下人,该是何等寒心?
范质被问得哑口无言!
叶华沉吟道:两位国舅就暂时住在牢里,派一百骠骑卫,把他们好好保护起来,省得有人狗急跳墙,暗害国舅!
叶华说完,又对着范质正色道:范相公,咱们该立刻面见陛下,把事情向陛下奏明,请圣人定夺!
第435章 叶华的大格局
范质被揪着到了行宫,老相公很不喜欢被强迫的感觉,他已经上了年纪,没有太多的追求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他是见过银河的人,能在这个乱世,稳坐五年的首相,他知足了。
冠军侯,老夫想养老,含饴弄孙都不成吗?
老相公的语气平淡,可其中的憋屈和愤懑谁都感觉得出来。
叶华面色如常,他盯着自己架在车厢上的脚尖儿,眼神直直的,冷漠到了骨子里。
范相公,你知道五姓七宗吗?
范质顿了一下,突然沉下老脸,冠军侯,你要是觉得老夫跟那些人有什么牵连,只管抓了老夫法办就是!不用拐弯抹角!
哈哈哈!
叶华笑声讥诮,范相公,你和那些人不会有什么实质的往来,毕竟曾经的首相,跟一帮冒牌货搅在一起,实在是没脸!可他们在做什么,你清楚!叶华的语气变得格外生硬冰冷,范质的老脸不好看了。
你不但清楚,而且还了解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事情,甚至你能跟他们搭上话!
范质咽了口吐沫,语带凄凉,冠军侯,你要是想罗织入罪,老夫只有坦然受之!
不!
叶华果断道:我请老相公过来,只是想让你在中间传个话我不相信天下的士人都是糊涂的,有些人打着复兴世家的旗号,笼络人心,该死的是他们,若是伤及无辜,损了大周的斯文元气,那可就不好了!
范质听到这话,突然想笑。
冠军侯,你还会在乎斯文元气吗?
叶华耸了耸肩,我怎么会不在乎,别忘了,我可是冯太师的弟子!
范质被噎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扬天长叹,看起来冯太师还真是为了士人,做了一件大好事!
陛下,根据询问,符昭愿和符昭寿确乎有冤屈,所谓符家的庄园已经不是他们所有了。叶华躬身说道。
柴荣脸色很难看,不是他们的,为什么会传出是符家的风声?是谁在中间散布流言,陷害重臣?如此肆无忌惮,当朕是摆设吗?
天子怒了,诬陷到了自己人头上,简直是狗胆包天,分明不把他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陛下,臣以为当前的要务还不是符家的事情,他们受点委屈,算不得什么!
哼!符家乃是朝中重臣,他们不重要,谁才重要?
叶华抬起头,冲着柴荣道:苍生万民!
叶卿,你是什么意思?
陛下,臣以为当务之急,应该去查看黄河沿线,弄清楚河堤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次掘堤泄洪,淹了一个半县,若是下一次再出现险情,是不是会有更多的百姓受灾?
柴荣一听,果然比较重要。
他立刻起身,叶卿,你和范相公,陪着朕去黄河大堤看看,现在就走!
君臣三人,带着一千名侍卫,骑着马,从邺城离开,跑了大半天的时间,赶到了滑州以北的黄河大堤。
滔滔黄河,如同一条卧在地上的巨龙,横亘眼前,十分显眼。
叶华曾经去过花园口一带的河堤,相比之下,滑州这一段,悬河要更加明显,河堤高处大地,一河泥沙,就悬在所有人的脑袋上,随时都会有堤毁人亡的可能!
这压力是实实在在,让人心里头发闷。
柴荣干脆从战马下来,步行在满是泥水的土地上,他那双绣着龙纹的靴子很快就沾满了粘稠的黄泥。
叶华和范质也都是如此,君臣三个,一步步走上了大堤。
伏身向下看去,河水已经不多了,秋汛过去,黄河就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一点水流,缓缓而过,乖巧不得了。
要不了多久,寒冷的天气就会冻结河面,形成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大河上下,顿失滔滔的壮观景象。
他们站在河北岸,向南眺望,能明显看到,许多蚂蚁似的民夫,正在忙碌。在南岸,有几处缺口,正是当初赵普下令开掘的。
百姓们需要尽快把河堤堵上,一定要在大河封冻之前完成,不然冬天没法施工,等到明年开春,还有凌汛,谁也受不了一年之内遭两次水灾的厄运。
不用官府征召,河南岸的民夫就主动行动起来,朝廷送来了不少水泥,百姓们终于能够松了口气,至少明年的河堤应该会安然无恙吧!
站在河堤上,柴荣很容易就明白了赵普的心思。
他掘开南边的河岸,放水淹了不少的百姓,完全是出于无奈。
因为不掘开南岸,就要掘开北岸,在北岸,不只是有那些大户人家的庄园,更有永济渠!
永济渠可是大周苦心修出来,沟通北方的交通大动脉,在光复燕云的战役之中,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次攻击北汉,平灭河东,也是仰赖永济渠的转运功能。
如果放任河水北流,淹了永济渠,或者造成河道淤积,无法通行船只,那么就会影响到前方的战事。
赵普选择河南岸开掘泄洪,实在是情理之中,不但无罪,还有功劳!
柴荣看过之后,板着一张脸不说话,他猛地回头,扫视着北岸,居高临下田连阡陌,屋舍俨然。
整齐的农田庄园,一个挨着一个,肥沃的土地,发达的灌溉系统,从黄河和永济渠引水,浇灌土地。
同样的一块土地,有灌溉和没有灌溉,产量至少会相差五成以上。
不要以为柴荣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子。
他早年南北经商,贩运茶叶不说,他还懂一些河工水利。曾经一次领兵,遇上了河道被毁坏,柴荣二话没说,查看之后,就拿出了一份图纸,下面的人照着施工,果然恢复了河运。
所以柴荣可不是门外汉!
他从河堤上下来,飞身上马,一连查看了几处村庄。
等到天黑,才勒住了战马。柴荣猛然发现,四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完全是荒郊野地,一片荒凉。
就在此处扎寨,过一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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