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邻居是皇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青史尽成灰
所谓五姓七宗,就是一杆旗帜。
这杆旗帜可以是孔孟之道,可以是程朱理学,可以是阳明心学,甚至可以画一只滚滚在上面这都是表象而已,真正关键的是他们的利益诉求!
只要利益一致,他们的后援就无穷无尽,犹如滔滔江水。
赵先生,如今大周的江山,虽然有文武之争,可自从武人能入仕为吏之后,这个争夺就变成了土地士绅和军功武人的斗争,这是一场全面的争夺,无论深度和广度,都不是以往党争能同日而语的!
叶华语气很平淡,可话中的含义却让人毛骨悚然。
所谓文武之争,只是局限在朝堂地方,究竟是谁说了算而已。而文官和士绅地主是天然的盟友,他们拥有源源不断的后备军,只要天下太平,文官就一定能打赢这场持久战。
可经过叶华的努力,武人把触角伸到了地方小吏中间,他们也有了强大的后备力量这一次的争夺,就要深刻太多了。
原来的社会法则是围绕着土地在打转转儿,掌握土地,就掌握了一切。
而叶华要做的是让军功成为社会运转的核心。
有了军功,就能当官,就能授田,就能成为人上人土地是继承来的,军功却是拼出来的,这二者谁更公平,对普通人来说,哪一种方式更有利,是不言自明的。
只可惜这世上太多的人,都不甘心抛弃既得的利益和优势,哪怕是寒门出身的人,一旦到了高位,家里积累了土地和财富,他们也会想着把财富传承下去,自然而然,就站在了地主士绅一边。
赵普思量着叶华的话,鬓角已经流下了汗水。
过了许久,他突然朝着叶华深深一躬。
侯爷,仆祖上身为小吏,侥幸进入官场,仰赖侯爷提携,才有今日的地位。仆虽不敏,却也懂得世道要公平合理。世家豪门,士绅地主,仰赖祖辈传承,食利而肥,又依仗财富,把持官场,掌控大权,实为历代之毒瘤。仆愿意追随侯爷,鞍前马后,跟这帮人斗到底儿!不分胜负,绝不罢手!
叶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过去他不结党,是因为他没有主张,没有观点。拉拢多少人过来,不过是为了争权夺利而已。
叶华不想穿越一次,还干那么俗气的事情。
现在不同了,他支持军功集团,主张以军功取代土地,彻底改变社会的规则,凡是认同这个主张的,都会成为叶华的盟友。
符家是,赵普也是!
今后,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团体当中,叶华坚信不疑
咱们当下就要弄清楚,这次清查田庄土地,进而重新授田,能不能推得下去,会有什么样的阻力?
赵普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叶华的话,无疑拉高了赵普的层次,他能有更高的视野来看待全局。
诚如侯爷所言,五姓七宗或许没什么,关键是后面的士绅官僚,他们当然不愿意朝廷再动土地,事实上先帝当初落实授田令,就遭到了不小的阻挠,若非是新朝初立,根本就做不下去。现在要重新调整土地,只怕难度更大!
叶华颔首,如此也更好,正好让我们看清楚,究竟是谁在阻挠!谁才是我们的敌人!
作为一个领兵的人,一旦用敌人形容对方,那就是生死仇敌,不死不休!
叶华进入了战斗状态,赵普自然要追随左右。
柴荣下旨清查田庄到了第十天。
叶华和赵普一起来到了行宫面君,同时前来的还有邺城留守范质,以及几位留守府的重臣。
等大家行礼之后,就发现皇帝的脸色格外难看,阴沉冰冷,就好像三九天,放在外面冻了好些时候的铁块一样,挂着厚厚的一层寒霜!
经查,滑州等地庄园,有二十余处,系一西域胡商所有,还有几十处田庄,或多或少,都是商人购买的,这就是邺城地方官吏给朕清查出来的结果!
听到柴荣的话,叶华终于知道了皇帝愤怒的根源开什么玩笑,那么多田庄土地,全都推给了商人,还是西域胡商!
那帮官吏不要脸,大周皇帝还要这张脸呢!
这大周天下,几时归商人说了算了,简直岂有此理!
柴荣盯着范质,愤怒质问,范相公,这就是留守衙门给朕的交代吗?
范质双膝一软,立刻跪倒:老臣有罪,老臣以为,应当再派遣干吏彻查,一定要查得一清二楚!
这时候赵普突然幽幽道:假如下一次派的人还是查不清楚,是不是要继续派人?范相公,如此三番五次,要多长时间?是不是让这个案子,就此不了了之了?
被一个后辈揭短,范质气得老脸通红,咳嗽了两声,赵相公,你要是觉得官吏查不清楚,你可以自己请旨去查!
赵普傲然道:好,我正有此意!范老相公说到了心坎上!
说完,赵普猛地转身,对着柴荣请旨,陛下,臣愿意亲自去查,最多十天,臣一定查清楚,这些田庄背后到底是属于什么人!
柴荣冲着赵普笑了笑,赵卿勇于任事,朕心甚慰,不过这件事情朕已经有了人选,就让绣衣副使韩德让负责,五天之内,给朕一个交代!
第438章 绣衣使者的办案风格
从行宫出来,范质突然紧走了两步,到了叶华的面前。
冠军侯!陛下把案子交给韩德让了,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叶华耸了耸肩,范相公,你让我说什么,难不成让我去抢了韩德让的活儿!
范质道:侯爷愿意,那太好了!
做梦!
叶华不屑道:圣心烛照,让韩德让去做这事挺合适的,我这些日子足疾犯了,要回去养病,范相公没事就不要找我了对了,我奉劝范相公一句。叶华压低了声音,韩德让是个什么东西,你比我清楚,小心晚节不保!
范质咧着嘴,跟吃了二斤苦瓜似的,姓叶的,你知道怎么还不管!那家伙无君无父,弃国弃家,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他,怕是要血流千里,伏尸过万!
范质一手订立了大周的刑统,他主张不管什么案子,都要经过朝廷的程序,堂堂正正处理,偏偏绣衣使者就是个怪胎,让他们包办案子,只怕老夫一生的心血就要付诸东流了!
诚如是,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范质很想再劝叶华两句,让他千万阻止韩德让,奈何叶华已经快步离开了。
邺城没有叶华的住处,他索性去了魏王府,住在符家。
未来的姑爷登门,符家上下欢迎不得了。
把整个东跨院,连同后面的花园都让给了叶华。而且为了出入方便,还把东边的角门留给了叶华。
他有什么需要,直接从这个门出入,方便省事。
老王爷这一次比以往亲切多了,直接称呼叶华为贤婿。
你看这次陛下派出绣衣使者,到底是要干什么,韩德让有本事清查好案子吗?
叶华笑了,岳父大人,陛下把案子交给韩德让,就没有打算查清楚。别说韩德让了,就算是神仙,也没法在五天之内,把这么复杂的事情弄清楚。
那,那他怎么交差啊?
哈哈哈!叶华笑得更开心了,他自然有办法交差,岳父大人,我倒是觉得,咱们该想一想,一旦血流成河,地方的官吏被清洗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符彦卿老脸变色,不服气道:韩德让没有根基,身份尴尬,他真的敢大开杀戒吗?
他要是不敢,陛下自然会换一个人,我手上也有合适的人选,要不然就让李煜去试试!叶华轻描淡写说着,他甚至盼望着韩德让做的不好,就让李煜去做,看看这位大词人,能不能下得去手?
不过叶华的盼望,注定要暂时落空了。
韩德让就像是一条饥饿许久的恶犬,放出来那就是要见血,要吃人的!
到了第三天,赵普就登门拜访,他脸色凝重,神情紧张。能让他如此,足见韩德让的可怕之处!
侯爷,你知道韩德让是怎么办案子吗?
叶华拿起茶杯,给赵普倒了一杯茶,笑道:边喝边说吧!
赵普盯着茶杯,突然抓起来,用了灌下去,而后长长出口气,侯爷,我先喝了,不然我怕不敢喝!
赵普甩了甩头,开始讲述起来邺城地方的官吏,清查田庄,最后把罪名算在了几个商人的头上。
谁都知道这几个商人不过是替罪羔羊,他们背后还有真正的黑手,只不过几个商人都存了死志,撬不开他们的嘴巴,就根本别想把火烧向背后的世家。
韩德让接手之后,下令准备了几口大油锅,他把几个商人吊在油锅上面。
绣衣使者的人逐渐放下绳索,让上面的人一点点接近油锅。
面对噼里啪啦,翻滚沸腾的油锅,谁不害怕。
商人吓得蜷缩双腿,缩成一团,不去接触热油。韩德让也不在乎,他只是让人默默往下放绳子,他在一旁瞧着。
终于会有一刻,商人的体力到了极限,或者因为抽筋,失去控制,双腿下落,插进油锅里!
在一瞬间,热油将皮肤全部烫熟,炸出一个个水泡。
商人受到刺激,会拼命抬起下肢,可刚抬起来,就因为疼痛难忍,再次掉落油锅,反复两三次,双腿也炸熟,人也没有力气了。
绣衣使者就把他们全都放进油锅,给活活炸死了!
下油锅啊!
这是地狱才有的手段!
居然活活出现在了人间!
而且还只是韩德让的第一道菜,真不知道这家伙还会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虽然赵普跟叶华站在一起,但他毕竟是文官出身。
对于绣衣使者本能地厌恶,听说韩德让的手段之后,更是不寒而栗。
光是下油锅?没有别的花样了?叶华喝着茶,还有那么一丝失望,到底是胡人,做事不精细。应该先刷蛋液,裹上团粉,再加点面包糠,炸至金黄,然后捞出来,隔壁的狱卒都馋哭了!
赵普的老脸瞬间就垮下来了,他对天发誓,再也不吃油炸的东西了。
貌似绣衣使者的祖师爷就是眼前这一位,而不是韩德让!
没准这下油锅的手段就是叶华留下来的呢!
想到这里,赵普越发觉得整个人都好了,他蜷缩起来,盯着空落落的茶杯默默不语。
叶华把脸一沉,行了,你是宰执重臣,一道命令,就有成千上万的人要家破人亡,一个油锅炸人就能把你吓成这样,也太没用了!
赵普苦笑道:侯爷,你以为这就完了吗?
还有更好玩的?叶华好奇道。
赵普想骂娘了,不是好玩,而是恶心!
侯爷,韩德让把几个商人给炸了,结果都没有问出什么来。他下令将所有参与清查案子的官吏都给抓了过去。
叶华笑道:这个思路是对的,接下来呢?也把官吏吊起来,不说实话的就下油锅?
那倒没有,韩德让请他们吃了一顿饭。
吃什么了?
一碟酱,一碟腌制的韭菜花,还有一大盘酥肉!说到这里,赵普急忙扭过头,嗓子里发出咕咕的声音,幸好只是喝下了一点茶水,没有吐出什么来。
叶华脸上的肉抽搐了两下,声音有些沙哑,那,那可真是一道大菜啊!
赵普脸色苍白,侯爷,现在那帮官吏全都招了,他们说,是受了上官的指使,故意替人隐瞒,韩德让已经拿到了口供。
他接下来就要去抓那些当官的了?
还没有,涉及到朝廷命官,他必须请示陛下!赵普摇头苦笑,那些世家大族,固然可恶,但是要让韩德让之流得势,只怕天下人都要战战兢兢,惶惶不可终日了。
叶华眯缝着眼睛,沉吟半晌,我去行宫一趟。
匆匆出了东门,叶华直接往行宫而来。
他到了宫门口,正好看到韩德让从里面出来,这家伙刚见了柴荣,手里拿着明晃晃的圣旨。
他抬头看见了叶华,连忙将圣旨交给了身后的人,单膝点地,叩首道:属下拜见侯爷!
叶华俯视他一眼,轻轻一笑,本爵早就不管绣衣使者的事情了,你现在担着皇命,要把大案子,怎么能随便给别人行礼?
韩德让听完,身体更低,几乎趴在地上。
卑职出身低贱,如蒿草一般,全赖侯爷提携栽培,才能进入绣衣使者。如今天子垂青,委以重任。卑职不敢忘故主大恩,侯爷的提携,卑职铭刻五内!
叶华轻轻一笑,这孙子在心里铭刻的是恩是仇,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越是谦恭,就越应该提防。
叶华也是十足的演技派,他突然微微一笑,伸手把韩德让拉起来。
这个案子跟我也有关系,你把案子办好了,就是给我涨脸!无论到什么时候,绣衣使者做得好,我脸上都有光彩,做不好,让天子失望,我可不答应!
韩德让连忙道:请侯爷放心,卑职就是天子的一条狗,一定会尽职尽责,替陛下咬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佞党奸贼!
韩德让说完,躬身退出三步,才重新拿起圣旨,大步流星离开。
叶华瞧着他的背影,微微哼了一声,扭头往宫里走。伺候的太监笑嘻嘻道:侯爷,这个姓韩的还算有自知之明,他算是什么东西,就是一条狗!
叶华轻轻一笑,他现在受宠,不要恶了他,行宫的日子艰难,天子又俭朴,想必你们也不容易啊!
叶华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张飞钱,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塞进了小太监的手里。
小太监那叫一个受宠若惊,激动地浑身颤抖。
他偷眼看了看,是一千贯的!
比韩德让塞得那一张一百贯,足足多了十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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