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枪手1号
陆丰似乎看到了一支新兴力量齐越交界之处茁壮成长。
有些事情,不想则已,细思则极恐。
很显然,这样一支有规模,有组织,有着强力领导的力量,不会是从石头缝里突然蹦出来的,他们也不是漫无目的流窜而来的,而是经过极其周密的考量,才选定的这个地方,正好在当今的局势之下,处于齐越两国权力的真空地带。这便是俗语所说的天高皇帝远,双方都无力管,而且也没有心思来管。
或者在上面人的心目之中,了不起便是一群土匪而已,即翻说破了天去,又能有多大的作为?但陆丰哪怕只与他们有着短短的交集,却已经看出了太多不同的东西。
这些人对于官场,军队系统极其熟悉,对于官场的运作,更是了然于胸,这让陆丰猜测,这是不是这片大陆之上其它的国家,刻意派出来的一支深入敌后的武装力量,不论是楚国,还是秦国,都有理由这么做。
大乱之世到了,这天下,恐怕马上便会翻天覆地,而作为个人,在这片惊涛骇浪之中,能做的,恐怕就只有是随波逐流,如果说那些大人物,还能算是怒涛之中的一叶扁舟的话,陆丰觉得自己就只能算是一片枯叶,运气好,能随波飘荡,运气差,那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秦将军,你需要我做什么?陆丰一瞬间便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在这些人面前,自己就只是一个小人物,小人物便当有小人物的生存之道。
陆县尉是一个聪明人!秦风笑了起来,聪明好,我秦风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这样便少去了许多麻烦,我想以后我们会有很多交集的。先来说说眼前的事吧!手指点了点谷底,这样的寒夜,这样的冬雨,下头的人,坚持不了多久的。也许他们能挺过今夜,挺过明天白天,但他们挺不了更多的时间。你们没有援军,即便有,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想,不用指望现在还在丰县的梁达来救你们吧?
陆丰无言的摇了摇头。
我只不过是自保而已,并不想杀太多人。秦风微笑道:现在我们算是朋友了吧?
陆丰再次苦笑:如果秦将军愿意将我当成朋友,那是陆某的荣幸。
你去告诉刘兴文,投降吧,我保证他们的个人安全。
畹谷之内,一片凄风冷雨之中,郡兵们瑟缩地挤在一起,几千人挤在这个并不大的死谷之内,寒风袭人,自天而降的冻雨无孔不入,身上早就湿透,在这样的季节里,那是会要人命的。谷内连树都没有几棵,一些低矮的灌木对于几千人来说,完全是杯水车薪,到了下半夜,生起来的火堆,基本上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寒冷,如同挥舞着镰刀的死神,正在向他们步步逼近。而饥饿,也在向他们袭来,现在的他们,身上可是连一颗粮食也没有,在这个山谷之内,便说吃的了,便连草,也看不到几根。
刘将军,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啊!一批将领围坐在刘兴文的身边,刘兴文脸色煞白,白天与秦风的直接交手,让他受创不轻。体内气息紊乱,勉力将其纳入丹田之内,但却时时都有再次失控的风险,对手的内息太古怪了,虽然驱赶得七七八八,但仅剩下的那一丝丝,却如同毒蛇,隐藏在他身体的角落,随时都会择人而噬。
咳咳,你们有什么办法?刘兴文看着他们,问道。
刘将军。一名军官压低了声音,道:现在我们已经身处绝地,带着这些累赘,我们连一丝逃走的机会也不会有。
他转头看了看四周一团团,一簇簇挤在一起抖抖索索的士兵们,畹谷虽然不大,但土匪的人数也并不多,不可能密不透风地都看住,咱们这些人,最差的也是六级好手,这山谷,咱们还是有把握能爬上去的。
此话一出,在场的将领们都是怦然心动,一齐看向刘兴文。
刘兴文苦笑一声:山谷是很大,土匪的人也并不多,可是你们别忘了,他们有两个九级高手,而白天,据我看到的,他们至少还有两个八级高手,你觉得,他们有必要将他们的人一个个摆在谷顶上吗?他们只需要在各个节点之上设置岗哨便可以了,一旦发现我们有逃跑的踪迹,只需一个警讯,他们的高手便能马上出动,你们觉得,你们是两个九级高手的对手呢,还是有信心能从那几个八级高手的手下逃出去?
众人顿时哑然。
我们的倚仗,便是这些普通士兵,只有与他们结合在一起的时候,我们才能与那些高手对抗,离开了他们,在谷顶那些人眼中,我们什么也不是,他们能轻而易举的收拾掉我们。刘兴文叹息道。
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死吗?另一人急了,这样的日子,只要再持续一两天,这里的人,便再也熬不下去了。
等吧,我有一个预感,那些土匪不会轻易让我们这样死去的。刘兴文抬头,看着谷底那些在风雪之中隐约飘扬的气死风灯,若有所思地道。
似乎是在印证着他的话,就在所有人抬头看向谷顶的时候,一枚火箭带着凄厉的响声自谷底射下,带着一溜火光,自天而降,叮的一声插在离刘兴文不远处,箭上的火光犹自在燃烧着。与此同时,一个举着火把的人,从谷底开始一路跳跃着向下,那支火箭是给谷底的人报信的,而这个人,自然才是真正的目标。
刘兴文站了起来,他们来了,只是不知道他们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看到自谷顶下来的人站到自己的面前,刘兴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陆丰,怎么是你?
刘将军!陆丰苦笑,我们留在外面的人,全完了,在谷口被封的时候,我们遭到了土匪的攻击,成校尉当场战死,一千郡兵,当场便被杀了一小半,剩下的,都被生擒活捉了。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但陆丰真正说出来时,众人还是不禁一阵黯然。
他们不是一般的土匪,他们更像是一支军队,战斗力,实在是太恐怖了!陆丰有些悸然地道,他是县尉,带着的是县兵,并没有真正踏上过千军万马搏杀的战场,而他对面的那些黑衣士兵,一个个却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的,那种对生命的漠视,对死亡的淡然的那种气息,让陆丰不寒而栗。
他们让你下来,带来了什么话?有什么条件?刘兴文直奔主题。
将军,他们的头领说,并不想大造杀孽,只要您肯投降就好。陆丰道。
投降?让我投降一支土匪?刘兴文勃然变色。
刘将军,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想利用将军您来勒索钱粮!陆丰叹了一口气,他们的头领说,您投降之后,绝不会受到亏待,当然,前提是您的家人,必须要拿出数目可观的钱粮来赎您回去。
肉票!刘兴文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作为郡兵统领,剿了一辈子匪,到头来,却成了匪徒手中的肉票,想想也觉得窝囊。
是,他们就是这么想的。包括这谷内所有的人,只要家里出得起他们开的价,他们都可以释放。当然,只能是军官,那些普通士兵,只怕就回不去了。刘丰压低了声音道。
当真如此?刘兴文身后,一众将领顿时兴奋起来,不就是钱粮嘛,可他们就是了,重要的是,自己能够安全回去。
的确如此。他们让我来通知刘将军与各位,如果你们答应,接下来,我还要去沙阳郡城通知各位的家人。陆丰道。
将军,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我们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先逃过这一劫再说吧,不然死在这里,也未免太不划算了。一众将领哗啦一声围住了刘兴文,七嘴八舌地道。
第二百一十四章:编织一个大骗局
投降的命令很快便被传达下去,畹谷之内,反而传来一阵阵轻松的却又刻意压低了的欢呼声,投降,便意味着他们不用再被冻饿而死了。
武器被一堆堆的如同垃圾一般扔在了一边,脱下盔甲,只穿了棉衣,士兵们解除了武装,被他们的长官集合了起来,在谷边,一条条的绳索垂了下来,投降了的士兵将沿着这些绳索攀爬上去。
谷顶,敢死营老兵们严阵以待,青壮们则兴奋地站在老兵们留出的缺口方向,手里拿着的则是一根根的绳索,第一个投降的郡兵从山谷的边缘露出了脑袋,紧张的东张西望着,手脚并用,哆哆嗦嗦地站到了崖顶。
去哪边!一名敢死营老兵鄙夷地扫了他一眼,手中的大刀一指,被吓了一跳的这个家伙立即小跑着奔向那个缺口,两名青壮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
爬上来的家伙很配合地伸出了自己的双手,哗啦一声,一个绳套套上了他的手腕,很快,第二个,第三个,一个接着一个的郡兵们艰难地攀爬了上来,然后被串糖葫芦一般捆了起来,每五十个人一组,捆好之后,便押着走向大山的深处。
除开伤亡的,被困在谷底的郡兵还有三千五百余人,在第二天饷午的时候,全都成了敢死营的俘虏,一队队络驿不绝地走向秦风看中的那块高山平地,现在,他可正需要大量的人手来替他清理这块土地。
刘兴文最后一个爬了起来,脸色灰败的他,站在崖顶,看着围着自己的一众匪首,痛悔无比的垂下头,解下了腰间的佩刀,双手捧着,走到了秦风的面前。
大越沙阳郡兵统领刘兴文,向阁下投降!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双手捧刀过头,单膝一屈,便要跪下。
秦风哈哈一笑,一手托住了他,将他拖了起来,刘将军,不必多礼,以后我们合作的机会还多着呢,请,刘将军可是我的贵客呢!
听着秦风的话,刘兴文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丰县,刘坪镇,葛庆生两腿一软,又是一个屁股墩,直接坐到了冰冷的地面之上,这一段时间,他被这样吓得魂不附近已经是第二遭了,第一次是听说了齐将寇群被一拳轰杀,他明白大祸要临头了。而这一次,则是一个更大的噩耗,去剿匪的五千沙阳郡兵全军覆灭,死了近千人,余下的四千多,全部成了匪徒们的俘虏。
可怜的丰县县令葛庆生现在成了一个孤魂野鬼,县城里住着梁达呢,他有家归不得,只能没日没夜的带着县里的衙役和陆丰给他的一百多县兵,走乡窜户的去征集粮草。当然,说得好听的,那叫征集,说得不好听的,那就是抢。
在一声声呼天抢天的哭嚎声中,在悲愤的诅咒声中,葛庆生假装什么也听不见,从一户户百姓家里搜住那仅有的一点点粮食,然后走向下一家。
刮地三尺,也要凑齐足够的粮食,现在,他好不容易又凑齐了几万斤粮食,可要这些粮食的军队却没用了。
葛庆生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有三分之二不在自己的脖子上了,摇摇晃晃随时都会坠下来,虽然说大军进剿惨遭失败跟他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但谁叫这样的天大的事儿发生在他的地盘上呢?这口大黑锅,他不背谁来背?
坐在地上,丝毫没有风度的,也不管周遭衙役县兵们异样的眼光,我们的葛县令放声痛哭起来。
葛大人!看着痛哭流涕的县令大人,陆丰简直不该说什么好了,这位县令啥子都好,就是性子懦软了一些,要是哭能解决问题,自己早就号淘得比他还大声些了。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咱们得商量出个法子来啊!
还有什么法子可想?咱们两个的脑袋,铁定是保不住了。葛庆生伤心地道。
那可未必!陆丰哼哼道,一把将葛庆生从地上拖了起来,直接拖进了一间屋子里,毫不客气地将屋子里原来的主人赶了出去。葛大人,这一次,上面可有比咱们高的人顶着,咱们怕什么?
你不怕?葛庆生震惊了。
陆丰从怀里掏出土匪们的开价单,瞧瞧,这是土匪开的价,只要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便放人。大人瞧瞧,这上头的人,那一个不是跟咱们沙阳郡的那些大人物们有关,刘将军不必说了,刘氏本来就是我们沙阳第一大家,有这些人,这些家族顶着,我们怕什么?有事,自然有这些家伙们顶着。
五千人全军覆灭了,这样的大的事情,难不成还能瞒得住不成?葛庆生连连摇头。
咱们是没这个能量瞒住,但郡城里的大人物们,绝对有能量瞒住。陆丰冷笑。我这便赶赴郡城去找郡守大人和刘氏的人,将这个包袱甩过去,这件事如果真爆光了,我们固然要掉脑袋,可他们就能逃得掉么?这一次,咱们可得上下一心了。
可县城里还有一个梁达呢,这事儿,又怎么可能瞒得住他去,瞒不了齐人,不照样瞒不住朝廷么?葛庆生忧伤地道。
先稳住他。陆丰沉吟了一下,这段时间,你还是要不停的筹粮,不停地往山里送,告诉梁达,我们正在不遗余力的剿匪,而且已经将匪徒逼到快要山穷水尽,只等最后拿人了。
葛庆生张大了嘴巴,我送粮进山,送给谁,难不成送给那些土匪么?
当然。陆丰点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这不成了官匪勾结了么?葛庆生又哆嗦起来。
我的好大人,要解了眼前的危局,保住我们两个人的脑袋,可不仅仅是官匪勾结,还得上下勾结,左右勾结呢!不编织一个弥天大谎,怎么可能过得了这一关?陆丰道。葛大人,那些土匪也并非穷凶极恶之辈,他们盘踞在我们丰县之内,就算我们过了这一关,以后与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也绝少不了,葛大人,要想安安生生的,咱们就只能与他们搞好关系了,你送粮进去的时候,不妨与他们的大人物见见面,好生商谈一番,免得又失了和气,现在的我们,可真是跟他较劲的一点资本也没有了,别说是我们没有,便连郡城也没有了。
一席话说得葛庆生一楞一楞的,敢情这官匪勾结还不是一锤子买卖的事情,这杀头的生意还得长久的做下去才行。
看着葛庆生迟疑的表情,陆丰又道:葛大人,你自己拿主意吧,要么就按我说的办,要么你便把真实情况泄露出去,然后等着越京城来人,将咱们沙阳郡上上下下全都清洗一遍,你我掉脑袋不说,便连家人也都得跟着受连累。大人,我可不想自己的家人被流放,被投进大牢,去做苦役。
听着陆丰的威胁,葛庆生哭丧着脸,我还能怎么办,也只能这样办了,陆丰,你去郡城,如果郡城里那些人不同意怎么办?
哼哼,他们只怕比我们还着急着与匪徒们达成协议。陆丰冷笑道。
好,那就这么办,你去郡城,我在这边一边往山里送粮,一边蒙骗那梁达。但这厮也不是好骗的,你哪边可得快点就好。葛庆生咬咬牙道。
当然,将这件事通报给郡城之后,与梁达和匪首们交涉的事情,便自然由他们来办了,我们,便只用跑腿了。陆丰冷笑,到了那时,就算有个差错,咱们也不过是从犯而已。
沙阳郡,现在可是越国南部边境上第一大城市了,齐人越境,打得越人节节败退,五百里河山沦丧,被割给了齐人,这些地方上的有钱人家以及官绅们,自然不是小民们能比拟的,当然是逃得飞快,最后,几乎全都集中到了沙阳郡,这反而造成了一个奇特的现象,沙阳郡反而比以前要更加繁华兴盛了一些。
大量的有钱人集中到了这里,当然,也有大量的劳力逃亡到了这个地方,群城里的人数,几乎扩展了三分之一,自然,富得照样富得流油,而穷得,可就有些活不下去了。
刘氏家族,沙阳郡的头号门阀,根深蒂固,在沙阳,有一个传闻,但凡到沙阳郡任职的郡守,如果不能与刘氏搞好关系,在沙阳郡,那绝对是干不长的,沙阳郡守,要么在到职以后,成为刘氏的盟友,要么便卷铺盖滚蛋,没有第三条路可选择,由此也可见刘氏在沙阳郡的势力。沙阳郡兵一向便由刘氏把控,而上上下下的衙门之中,更是充斥着刘氏的门人和盟友,在沙阳郡,要说刘家老太爷才是沙阳郡的真正主人,绝不会有人有异义的。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刘老太爷自然是过得很惬意的。今年已过七十的刘老太爷,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五十许,慈眉善目,寻常人等见到他,只会当他是沙阳郡有名的大善人,大好人,也只有真正了解他的人,才知道这位老太爷手段的狠辣。
第二百一十五章:沙阳郡的真正主人
桐宫,沙阳郡最豪华,也是最神秘的一处所在,能在这里出没的,基本上都是沙阳郡的头面人面,等闲人等,即便有钱,也是难以踏足其间,像很多外来者,甚至都没有听说过沙阳郡还有这样一处所在。
这里是沙阳郡真正的头面人物的沙龙,既是他们休闲享乐之所,自然也是他们谋划交易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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