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前卒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枪手1号
喻大山的手背到了身后,慢慢地摸向后腰间的刀柄。
人啊,就怕不满足,一旦不满足,贪欲一涨,就会做出错误的判断,而错误的判断是会要人命的。刘保看着喻大山:你是沙阳土生土长的人,老太爷不为己甚,将东西拿出来,老太爷给你留一具全尸,不会为难你的家人。
喻大山盯着刘保,眼睛渐渐地眯了起来,他看到,自己的几个手下,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慢慢地向着刘保靠近。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喻大山的手上多出了一把短刀,刘管家,刘老太爷是什么人我清楚得很,我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了。
你在沙阳郡的家人也不管了?刘保淡淡地问道。
我若逃出去,你们便不敢动他,我若逃不出去,他们也不会好过,那还不如一齐死了吧!喻大山惨然一笑,高高地举起了刀。
杀!他怒吼道。
他并没有动,在喊出杀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向着道路的一侧逃去,而与此同时,他的四名手下都是高高跃起,四柄长刀从破棉被中抽了出来,凌空斩向刘保。
刘保冷笑。周围的雪地之中,陡地传来弩箭破空的声音,无数声弩箭从雪下射出,四名跃起在空中的汉子,连一丝反应也来不及做出,便被射成了刺猬,重重地坠在了雪地之中。
喻大山只逃出了数十步,身后刘保便已经赶了过来,大手径直抓向他的后颈。喻大山狂吼声中,短刀用力回斩,当的一声,手刀相碰,竟然发出金石相击之声。短刀被刘保一把抓住,轻轻一扭,已是将其夺了回来,随手在手上揉了揉,竟然变成了一个铁团子,向前掷出,啪哒一声,正击在喻大山的小腿骨上,一声惨叫,喻大山左小腿骨顿时折断,一下子仆倒在雪地里。
刘保走过去,看着倒在地上的喻大山,摇了摇头,正是何苦来哉?一伸手,哗拉一声撕开了喻大山身上破烂的棉袄,露出里面考究的内衣,看着绑在喻大山腰间的东西,他冷笑着一把抓了过来,随手翻阅了几下,脸色微变。这东西如果真让喻大山带走,送到了越京城,只怕就是老太爷身后的那两人,也救不得老太爷了。
反手一掌击在喻大山的脑袋上,卟的一声,顿时将脑袋打得稀乱。站起身来,大步走回马车,看着喻大山的手下,冷哼道:回郡城去。
郡城之内,郝家大宅。
郝宗义似乎终于从丧子之痛中缓过劲来了,走出了家庙,开始正常地处理起家族的事宜,这让郝家的人都松了一口气,郝家没了大少爷,要是再没了老爷,那可就真要倒了。只是大夫人仍然因为伤心过度,病卧在床。
夫人还是不肯吃药!看到郝宗义跨进门来,小妾如沙端着药碗站了起来,为难地道。
从如沙手里接过药碗,郝宗义走到了床边,坐在了床沿上,夫人,吃药吧!
看到郝宗义,躺在床上的夫人顿时泪如泉涌,老爷,老爷,家国没了,你不能不管啊,我要那些人死,都去死。我要他们给家国陪葬。
郝宗义脸上闪过一丝异色,轻轻地舀起一匙汤药:夫人,我保证,他们都会死,害了家国的那些人,一个也活不了,全得死。
听到郝宗义的话,站在他身后的小妾如沙,脸上闪过一丝异色,但马上却又低下了头。
老爷,刘老太爷过来了。门外,响起了家人的禀报之声。郝宗义微微一怔,站起身来,将药碗递给了如沙,他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老爷,还有黄家,田家,陈家,方家四位家主。站在门口的家人咽了一口唾沫道。
全都来了?郝宗义沉思片刻,大步向外走去。
刘老太爷拄着一根拐棍,站在大院子里,这些天,郝家一片忙乱,院子里的积雪都没有人打扫,垃圾到处都是,显得杂乱不堪。但刘老太爷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两眼看着正门大堂之上那块匾牌,很有感触地道:郝家,可是我们沙阳的老户了,这块匾牌,与我家大堂上的那一块,差不多都是一个时代的,算下来,也快有百年了吧,这上面,沉积得可都是家族的历史啊!
踏出大门的郝宗义,刚好听到了刘老太爷的这句话,看到刘老太爷身后的四大家主脸色都很不好看,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祥的感觉。
第二百二十五章:处置
老太爷,天凉风大,请到屋内安坐。郝宗义身子微躬,对着刘老太爷到。
刘老太爷摆摆手,摇摇头:外头风雪再大,天气再冷,可也比不得心里头的寒冷啊,宗义啊,这些年来,老头子对你如何?
听了这话,郝宗义的心一下子与外头的天气一样,拔凉拔凉的。
老太爷对我很好。他声音颤抖。
刘老太爷笑道:很好倒也谈不上,老头子受大家抬爱主持一些事情,所求的不过是一碗水端平,大家各安其业,各安其事,太太平平的一齐发财,这么多年来,我们沙阳郡一向是一团和气,大家相安无事,外人想要插手进来干扰我们沙阳郡,却也无能为力。这也是老头子最骄傲的事情。宗义,你说我说得对吗?
郝宗义默然无语。
秩序。最重要的就是秩序和规纪,规纪不存,则天下大乱。沙阳郡这一碗水本来已是满满当当,如果外人想要进来,这碗水就会溢出来,就有人要遭殃,要倒霉,要被踢出局去。宗义,你说对不对?
郝宗义沉默片刻,突然抬起头来。
老太爷,我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
老太爷点头,你说。
雁山上的那群土匪,难道不是要进来么?可是老太爷就答应了他们,是因为大少爷的事情而使得老太爷被他们拿住了把柄吗?一群土匪,他们能有规纪?我们这么多儿郎死在他们手里,还要与他们媾和么,还要与他们讲规纪么?郝宗义神情激愤地指着自己的身后,我的儿子的灵枢还停在后院里,在儿子的尸体面前,老太爷是想要我与他们把酒言欢么?我做不到。
我就知道你心中有不平。老太爷淡淡地道:你说得不错,我们的确与土匪讲和了,道理很简单,我们有四千儿郎落在他们的手中,这是我们掌握的唯一一股力量,如果没有了这股力量,我们什么也不会剩下。这些土匪的胃口并不大,他们所要的我们给得起。但是杨左相要的,我们给不起,我们也不敢给。
为什么不敢给?郝宗义愤怒地道:杨左相如今大权在握,就算我们投奔了他,那两位又能奈我们何?
你想简单了。老太爷顿了顿拐杖,杨左相要的是全部,要的是我们都成为他的奴才,而那两位,却只是要分享我们的利益,投奔杨左相,我们便要当奴才,但继续与那两位合作,我们却只是盟友,有着更大的自主权。而且,杨左相行事,过于偏激,老头子料定他不会有好下场。我可不想把大家拖进他的这一趟浑水之中,到时候玉石俱焚。
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大少爷的命而已。郝宗义冷笑,昂首向天。
刘老太爷身后,四大家族的族长人人脸显怒色,方希踏前一步,郝宗义,可不是只有你一家死了人。
郝宗义鼻孔里哼了一声,却是理也不理方希。
刘老太爷竖起了手,冲着身后几人摇了摇头,刘保,把东西给郝家主。
刘保躬着身子,双手捧着一叠东西,大步走了过来,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郝家主,脸上却是带着冷笑:郝家主,这些东西应当都是您的吧,只可惜没有放对地方啊。
郝宗义从刘保手里接过这一叠东西,只是瞄了一眼,便已是脸色大变,全身更是不住地颤抖起来。
郝家主真是好心计啊,不但将这一次我们几大家的计划得干干净净,竟然还将这许多年来的旧帐都记得清清楚楚,老头子还真是看错了你,想不到这么多年来,你一直都在想法子算计老头子啊。这些东西要是到了越京城,只怕这沙阳郡便会人头滚滚,血流成河了。刘老太爷冷笑道:只是郝家主小心了一辈子,却在最后一着之上看错了人。
你们,你们是怎么拿到手的?这些东西怎么会落在你们的手上?他嘶声大吼起来。是周文龙,周文龙他出我。
你倒是错怪他了。他倒是个厉害角色,知道自己轻易出不去沙阳郡,另派了人赶往越京城,可是老头子在沙阳郡呆了这大几十年了,想从老头子眼皮子底下溜出一个人去,却也没有多大可能性。郝家主,你还有什么话说?
郝宗义呆呆而立,手里的卷宗如雪片一般飘落而下。
郝宗义,你该死。黄希愤然道,就算你死了儿子,就要将我们全都搭上去陪葬吗?亏得这些年来我们还称兄道弟。
郝宗义仰天长叹一声: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老太爷要怎么处置在下悉听尊便吧。
刘老太爷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先前我还跟这几位说,你中堂的这块牌匾与我家那块是同一年的,想当年我们两家的祖上一齐在这沙阳郡奋斗的时候,还没有他们这几家呢,可想不到,到最后,居然是你郝家要弃了沙阳郡。宗义啊,我算是你的长辈,也不为己甚,你也不用担心,虽然你所做人神共愤,但我也不会要你的命。这些年来,你也赚了不少,就这样算了吧,你的生意,田产,从今天开始,便不再归属郝家了,但你自己这些年来赚取的金银,仍然归你,你便呆在这大宅里,好好地养老吧,没事儿就不要出门了。
郝宗义惊恐地看着刘老太爷,你,你要囚禁我?
怎么算是囚禁呢,你瞧,你这郝家大宅可真是不小,从此以后,养养猫狗鸟儿,种种花草,修身养性吧。刘老太爷深深地看了一眼郝宗义,径直转身,向外走去。
四大家族的族长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郝宗义,也转身跟着刘老太爷向外走去。
这一群人刚刚出门,门外,已是涌进了大群的衙役捕快,为首一人,正是郡守权云。
郝宗义,你家内暗藏有通匪逆贼,所有家人,我都要带走审查。看着郝宗义,权云的眼神极其痛神,这个家伙,险些儿便将他置于死地了。
衙役们冲向了郝家大宅内的各个地方,片刻之后,大群的仆役便被一个个提溜到了院子里,人人枷锁铁链上身,惊恐地看着庭院之内如同木雕泥塑的家主。
统统带走!权云一挥手,如同牵线木偶一般,这些人全部都被带离了郝家大宅。
偌大的郝家大宅之内,除了郝宗义的直系亲属,再也没有一个外人了。刘保此时却带着另一群人走了进来,来到郝宗义的面前,刘保微一躬身,郝家主,老太爷知道家主一向是享福惯了的人,身边不能没有人侍候,所以老太爷便派了这些丫环仆役来府上效力,以后他们便是郝家主的人,郝家主虽然没有了外头的生意,但这些人的月例银子,想来还是出得起的。刘保告辞了。
看着刘保扬长而去的身影,郝宗义转身,步履蹒跚的向着内里走去。
为什么?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秘密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踉跄着走进夫人的卧室内,看到小妾如沙正自惊恐不安地站在地里,脑子里却如同电光火石一般,一道灵光瞬间闪过。
是你,是你!他陡地大喝起来,是你泄漏了风声对不对?你是那个老不死的派来的卧底对不对?
如沙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老爷!
郝宗义大喝一声,一步掠到如沙的跟前,一伸手,一巴掌便扇向如沙。啪的一声响,大大出乎郝宗义的意外,如沙居然一伸手,架住了郝宗义的这一掌,平素看起来娇弱无力,连只鸡都不敢杀的如沙,居然地挡住了七级五道高手郝宗义的这含怒一击。
果然,你这个奸细,你害了我们郝家。看着虽然挡住了这一掌,却仍然被震倒在地上的如沙,郝宗义愤怒地扑上去,又是一拳重重击下。
如沙两手交叉,竭力挡住郝宗义击下的重拳,两臂格格作响,虽然用尽全力,但那拳头仍然在一寸寸的接近着。
老爷,不要杀我,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沙瞪大惊恐的眼睛,看着郝宗义,艰难地道。
郝宗义两眼喷火,拳头一寸寸下压。
老爷,不要杀她。上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郝宗义回头,看到自己的夫人正拼命地向着自己伸出一支手臂,不能杀了她,不然,郝家就真得完了。
郝宗义长叹一声,垂下了手臂。
大街之上,一辆马车缓缓地向着驿馆方向走去,刘老太爷闭着眼睛,靠坐在车壁之上,似乎显得很疲惫。
老太爷,郝宗义坏了规纪,为什么不杀了他一了百了?
杀了他容易,但是怕寒了另几家的心呐。刘老太爷没有睁眼,这么多年来,沙阳郡几大家族之间的利益纠葛,盘根错节,留着他,以安余人之心吧,这件事情,终归还是兴文先失了机啊。
小人明白了。刘保点点头,倒是便宜了郝宗义。
第二百二十六章:斩草除根
王志军慌不择路地一头冲进驿馆周龙的住所之时,周龙正美滋滋地坐在火盆边喝着小酒,唱着小曲,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接下来,他就只需要等着越京城的消息了。等到越京城的圣旨到来,他不信刘老太爷还敢滋牙,而且,到时候随着圣旨来的,必然还有京中的虎贲军。沙阳郡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京里岂会坐视不见?张左相对于沙阳郡是志在必得,对于这样天大的把柄,自然会喜出望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要将反对力量打得万劫不复。朝廷里那两位结帮拉伙,与左相抗衡,失去了刘老太爷这位金主,得力臂助,想必也会实力大损。
这一次的差使办得好,等回到越京城之后,左相大人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兵部吏部暂时无法染指,但现在朝廷之中角逐的正狠的户部尚书想必会手到擒来。
扳倒刘老太爷,那两位自然也脱不了干系,这个当口,必然也会有所退让,不然拔出萝卜带出泥,都讨不得好去。
户部尚书,那可就迈入国家核心领导层了,周龙微笑着,一仰脖子,滋儿的一口,将一杯酒吞了下去。
周大人,不好了!王志军一头闯进来的时候,周龙正在倒酒。
出了什么事了?看到王志军煞白的脸孔,周龙的心也是往一觉,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不知出了什么事情,权云疯子一般尽起郡府内所有的人手,直扑城内郝家大宅而去,好像是说郝宗义勾结匪徒,图谋不轨!王志军结结巴巴地道。
荒谬!周龙霍地站了起来,郝宗义的独子郝家国就死在匪徒手中,其它人都可能与匪徒勾结,恰恰他就不会。
可是大人王志军看着周龙,一句话却没有说完。
看着王志军的面色,周龙也瞬息之间冷静了下来,是啊,郝宗义勾不勾结匪徒并不重要,谁掌握着沙阳郡,谁便能指认任何一个人勾结匪徒,即便是自己,也不例外。重要的是,他们为什么要对郝宗义动手。
出事了!暴露了!周龙脑子里轰轰地闪过这两句话。既然他们敢悍然对郝宗义下手,那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自己派出城去的喻大山,必然也已经落到了对方的手中。
他缓缓地坐了下来,提起酒壶,往嘴里大口大口地灌着酒,天堂与地狱之间,原来就仅仅隔着这么一点距离,转眼之间,自己先前美好的设想已全部告落空,现在是该考虑自己的退路了。
大人,你快走!王志军连声道。
走?往哪里走?周龙看着王志军,我是朝廷派来的官员,堂堂的御史大夫,他姓刘的就算在沙阳一手遮天,又敢把我怎么样,莫不成想造反吗?
王志军苦笑,大人,您不了解刘老太爷。
正说着话,外头一个随从已是跑了进来,大人,刘老太爷,还有沙阳郡四大家家主,已经往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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