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深渊

    他揉了揉眼睛，午夜的凉风吹过，酒醒大半。

    确定了动手地点，牧苏操控几人飘到戴安娜正头顶，打算来个天降正义，突然想到自己是死神。

    南唐石燕正低头俯视戴安娜，松动的眼珠忽然脱落，他手忙脚乱去拿抓了个空，只得眼睁睁看着眼珠打着转，直直下坠落入戴安娜的棕色发丛。

    戴安娜茫然抬起头，夜色正浓，乌云遮挡住天空，什么也没看到。

    她略带迷茫摸上发丛，拿起湿滑软腻的眼珠放到面前。

    啊啊啊啊啊啊！

    尖叫声划破夜空，在空旷长街回荡。

    远处几声汽车警报随之响起。

    天台后，几颗头颅悄悄探出来，眨着眼注视下方尖叫的妇人。

    南唐石燕心中砰砰直跳，他绷带里已经百分之七十四的能量罐陡然提升一截，离装满只差几个百分点。

    原本他还对牧苏所说含义云里雾里，而这一瞬间，南唐石燕忽然完全明白他表达的意思！

    扮鬼脸吓人永远是最低级的手段。

    所以说你买个眼罩带上很难吗？仲夏夜之梦偏头埋怨道，他们差一点就被发现了。

    我的能量提升了百分之二十三南唐石燕觉得口干舌燥，犹如中了头奖一般兴奋。

    其余三名玩家一怔，心脏不争气的跳动起来。

    百分之二十三一个他们要惊吓三十个人乃至更多的人类才能获得的数值。

    回想起曾经的近二十天折磨，被拿枪威胁被抓去坐牢被放狗咬被混混缠上被打昏解剖被强行采访被当成宠物饲养被反人类组织提取血液欲毁灭人类等等等等。

    感慨的同时，他们对南唐石燕升起浓郁的羡慕。

    牧苏看着他们，欲言又止。

    这群孩子之前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啊？

    察觉到戴安娜停止尖叫，似乎正准备报警，五鬼不再迟疑从天而降，将戴安娜团团围住。

    后者吓得尖叫，还没看清便被牧苏动作熟练的捂住嘴巴拖入小胡同，其余四鬼跟上。

    这一回再次收获百分之五的尖叫能量，并且每人有份。

    幽暗潮湿的胡同，野猫被惊走，绿苔被踩扁。牧苏抵着戴安娜来至墙角。凝视那双黑暗中惊恐的瞳孔，声音幽冷：我说你听。明白吗？喊一声我会毫不留情扭断你的脑袋。

    唔唔戴安娜死死抓住挎包，瞪大眼睛想看清他们的样貌。

    最后面的维多利亚少女心中吐槽，牧苏为什么这么熟练啊？你到底有做过多少次啊！

    牧苏缓缓放开她，戴安娜紧贴冰凉墙壁，胸口急促起伏，声音带着几分哭腔道：如果你们想要钱——

    啪——

    牧苏一打响指打断她，头也不回道：告诉她。

    恶魔仲夏夜之梦抬起掌心，一团红色火焰浮现。映照出玩家们的狰狞怪影。

    你们本该能吓到人失禁的画面反而让戴安娜松了口气，她眼瞳中的惊恐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呃我先打个岔。南唐石燕打断戴安娜的第二次开口，他举起手，试探着问她：能麻烦你把眼珠还给我吗？

    这个？戴安娜摊开手掌，露出一颗被卫生纸裹起来的浑浊眼珠。

    南唐石燕侧身从仲夏夜之梦和西蒙之间挤过，拿到眼球退了回去，还礼貌道了声谢。

    戴安娜看向面前的死神说：你们破坏规则了，不过念在我没有事的份上就不跟你们计较了。

    说着她翻起白眼，没好气道：麻烦让开吧，我很累，还要回家去睡觉。

    兜帽下的猩红瞳孔明亮几分，牧苏语气变得危险：你就不怕我们杀了你？

    你们能做到吗？戴安娜轻笑一声，有恃无恐的气势并非假装。

    我们的确不能杀你牧苏抬起骨掌，捏住戴安娜的嘴唇将她脑袋抬起，凑近一字一句道：但没说猛鬼不能劫色吧？

    戴安娜眼瞳微缩中，牧苏微微偏头喊道。

    维多利亚，亮出你的大宝贝。

    其余三鬼纷纷好奇看去，然后低下头看向他的裆部。

    维多利亚想要解释，异变突起！

    救命啊！

    只听戴安娜挣脱开牧苏发出尖叫，五人的能量罐再次上升百分之七。

    她动作极快抽出挎包里的防狼喷雾，对准牧苏兜帽按下！

    牧苏偏头躲过，不过防狼喷雾一点没浪费，尽数落在身后仲夏夜之梦脸上。

    啊啊啊啊啊啊——

    仲夏夜之梦突遭刺痛，惨叫着用手去摸脸。而他忽略了手上火焰这一点，触及喷雾，轰然嫌弃半米高火焰。

    一片混乱中，戴安娜从众鬼缝隙中逃离。

    火焰分解了喷雾，让仲夏夜之梦的刺痛得到缓解。他艰难睁开眼，牧苏正数落自己道：

    干什么！你是让别人尖叫，现在被人搞得尖叫成何体统！

    总之，这虽然是一场失败的实训，不过你们看到了，让目标恐惧的手段千奇百怪，不是只有装鬼吓人这一条出路。我的主要任务次要任务和隐藏任务都完成了，你们继续吧。

    说话的同时，牧苏从四鬼身边经过，向出口走去。

    他头也不回挥手，身形渐渐变淡，直至消散空气之中。




52.尾声（完）
    小屋静谧无声，午夜的望海崖听不到一丝海浪。桌上火烛偶尔发出的细微噼啪似乎是此处唯一的声响。

    【通关梦境】

    【结算完毕】

    【当前难度为：疯人院】

    【主要任务：最佳员工】

    【一个月内（103公计时）完成猛鬼电力公司的要求额度。奖励：5点随机属性。（已完成）】

    【额外任务：达到疯人院收录标准。当前分值：1（好吧这一次你表现不错）】

    次要任务？隐藏任务？不存在的。牧苏这种人怎么会为了任务辛苦自己，做个主要任务已经算给面子了。

    【当前梦境难度满足称号获取条件】

    【正在构造称号——】

    【称号构建完毕】

    【获得称号】

    【鬼生导师：在某一方面你有着丰富的经验，在这一点上大多数存在都不如你。】

    【可以向其他生物传授拥有的技能。当对非人类生物进行教导时效果小幅提升。】

    【坏学生哪里都有——这里由为多】

    又是一个形同鸡肋的技能，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牧苏选择不替换。论霸气还是上古邪神的侄子好，再说万一还能晋升呢，下一级是上古邪神的表弟，下下一级是上古邪神的同桌，等到成为上古邪神的二大爷岂不美哉，那时便是长路漫漫任我闯，带一身胆色和热肠。找回自我和真情，停步处便是家乡。

    或许是副本性质有所不同，牧苏并未看到结局动画。5点随机属性则被血量分去1点，理智值分去4点。

    总属性为：血量103；理智值106：身体素质101。

    诺大个游戏就三种主属性，可谓简单至极。

    离开结算页面，浓郁的消毒水味忽然钻入鼻孔。

    时隔一段时间，牧苏重回疯人院。

    消毒水和腐烂混杂在一起的味道，让牧苏回忆起被踢了两次的记忆。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睁眼瞬间他从床上跃下，握住床边吊瓶架子一个横扫千军挥出！

    帷幔被搅动掀开，牧苏转而为刺，如暴雨般刺向一片空空如也的帷幔。

    对着空气一阵输出后，牧苏倏然转身一脚踢向病床。病床橫挪，锈死的滚轮无法转动，在牧苏紧随其后的又一脚中侧翻。

    金属栏杆蹭到地面瓷砖，发出难以忍受的摩擦声。

    【你破坏了病床，对破坏的感悟略有提升】

    不起眼的提示在牧苏右下角浮现。

    怒火攻心的牧苏浑然不觉，把三面帷幔拽下，又踢倒床头柜。

    【你破坏了柜子，对破坏的感悟略有提升】

    视野变得开阔，在这之中牧苏手持吊瓶架，走到走廊正中，冷然大喝：你给我滚出来！

    滚出来——

    来——

    回声在疯人院长廊回荡。

    幽暗之中没有丝毫声响，两边帷幔一动不动。

    吱呀——

    忽在这时，牧苏身后几米外，紧闭的大门徐徐敞开。

    还来这招？

    牧苏冷笑，同一个招式对我是没有用的。

    他假意上当，转身走向门口，好似欣赏美景一般，欣赏外界一片蔓延至视线尽头的无数墓碑。

    留意脑后，忽闻一阵劲风。早有准备的牧苏侧身避开，随即纵身扑了上去，压倒一道身影！

    浑身焦黑的瘦小人形在身下不断翻腾，牧苏的理智值栏阵阵轻颤，开始下降。

    原来是你小子！

    牧苏将吊瓶架横在人形脖间，用尽全身气力下压。

    【你与疯人院看护进行了战斗，对近战的感悟略有提升。】

    焦黑人形挣扎减弱，眼见牧苏将要得逞之际，它倏然炸开化为一团黑雾。

    你耍赖！

    牧苏抬头大喊，便见那一团浓雾冲向自己，裹挟风势将他撞出疯人院。

    出门瞬间，牧苏眼前一花，从小屋床上惊醒。

    第三次疯人院之旅依旧以失败告终。

    卡莲没在，桌上留了张字条，说是去透明桥那里玩了。

    起床逛了一圈，牧苏重新躺下，退出游戏。

    众人离开地球的第五日，货运飞船如约而至。

    庞大的货运飞船将侦察舰装入船舱，而后前往地球轨道的中转站空港。接下来的旅途并不顺路，牧苏爱莉与他们将在这里分别。

    下午，货运飞船在中转站空港停泊，已经解散的永生会成员跟随下来，相继与牧苏告别。

    后者爱搭不理。轮到黛丝时才眼前一亮。

    黛丝没再穿那件白大褂和厚底眼镜。只是一身普通的碎花连衣裙，然而搭配苍白的肤色和奶白色的短发，给人一种莫名舒适感。

    牧苏小腹一热：有人夸过你很漂亮吗？

    没有。

    你很漂亮。

    黛丝怔在原地愣了好久，被林檎拽走。

    之后的乔伊斯和安东尼等人牧苏又变成了要死不活的模样。

    最后，莉娜上前。

    她一句话没说，只是举起手勾住牧苏脖子，踮脚献上一记深吻，而后头也不回离开。

    牧苏和爱莉抬起头，目送原永生会成员们的货运飞船离开空港。

    货运飞船

    舷窗前，莉娜和林檎站在走廊，目睹中转站化为黑点。

    我以为你会跟他走。林檎这时也没了毒舌的兴致。

    我倒是想不过我

    莉娜没了声音。

    因为年龄？

    她沉默点头，半晌开口：也差不多吧，我的人生已经走完一半，牧苏他

    还在起跑线上啊林檎接道。

    头儿，新消息。自然教会的殖民地发生意外，那里的所有人都被联邦安全局派人带了回来。

    控制室，安东尼走到乔伊斯身边。

    乔伊斯颔首：看来地球另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我很早之前就有一种疑问。

    安东尼奇怪看去。

    地球环境很恶劣。但比不过木卫二，也比不过火星。这两个地方早便被我们殖民。为什么到现在为止没人想要重返地球？无论是自然组织，还是寡头财阀

    安东尼若有所思。

    乔伊斯轻叹了口气：我想我们小瞧了牧苏。一个活了400多年的老家伙联邦会一点都不知情吗？

    安东尼问他：你打算放弃了？

    放弃么

    乔伊斯低声呢喃，想起父亲。

    或许是时候去接触蜕变者们了

    目送货运飞船消失在星空。

    父亲，接下来我们要去哪？爱莉侧头，带着不知何去何从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