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深渊

    但是——

    牧苏拉长音。

    鲁迅曾说过，但是之前的话都是废话。

    在来之前我的确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和你们认识后，我我很高兴能和你们作为同学。

    我们可是一点都不高兴啊

    数不清的玩家心中叹气。

    没有鼓掌，所以气氛很尴尬。伸向牧苏的恶灵之爪也停滞在牧苏发丝前，缓慢缩回。

    菲利或许不配做老师，但基本的眼力还是有的，为牧苏打圆场说：呃这位同学你先别激动，恶灵没那么危险，你可以放心上课。我和同学们也会很欢迎你的。

    我一点也不激动。熊孩子牧苏睁着死鱼眼抱胸落座，无视周围投射来的各种复杂目光，心中冷哼。

    哼，凡人的智慧你们怎么会知道我是在给恶灵塑造形象，立下马威。

    事实上有为数不少的玩家意识到了这点。

    副本里的恶灵究竟拥有自我意识还是按照规则行事暂且不知。不过现在看来，如果所有玩家在恶灵眼中形同白纸，任何行为都会将白纸染上颜色引起注意。那么显然同一种颜色会更加不突兀。

    换一种说法就是人设。

    就像好学生认真上课按时回家十分正常，如果坏学生这么做就会引起老师的注意。

    牧苏表达出了对上学的厌恶，如果重复进行，或许真的有可能在之后的某一天逃课成功而不被怀疑。

    不过他们不太觉得是牧苏有意为之而已。

    教室终于安静下来，菲利老师得到机会讲起恶灵的起源。

    恶灵大概是二十几年前开始降临。十分突兀的出现，没有丝毫征兆。

    所有被恶灵盯上的人类都会在十几秒内消失，他们临消失前的描述和玩家们看到的景象大致相同。

    没有教会和巫师能解决这个问题。

    二十几年时间对望海角是一代半人的变化，他们已经渐渐习惯这种毫无征兆的消失。

    忽在此时，房门外钻进一众学生们惊恐的尖叫声。

    这边消停才不久，隔壁教室就开始悲剧重演。

    菲利油腻唏嘘的长脸一变，让学生们留在教室，自己冲出校舍跑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他前脚刚走，教室就像所有的学校一样，充满低声交谈的喧嚣。

    玩家们反应慢了半拍，在黑雾凝实后才后知后觉和身边其他玩家进行口是心非的生硬对话。

    对观众而言，这是个很有趣的副本。惊悚悬疑的氛围还有玩家们幼时模样可看。参赛玩家就没那么有趣了。他们必须要战战兢兢以防被恶灵驱逐副本。

    牧苏大抵是个例外。

    教室里的作为横七纵七，牧苏正坐中间。孩子们的喧嚣吵闹三百六十度立体环绕，还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牧苏额头一跳一跳的，忍不住腾然起身。

    他的行为引起玩家和npc的注视。

    还有变得凝实的黑线。

    牧苏起身站到讲台前，环视一圈，深吸口气喝道：整个学校就咱们班最吵，你们就一点都不羞愧吗！

    台下学生们羞不羞愧不清楚，不过牧苏的黑线羞愧地虚化了。

    毕竟曾在二大爷手底下当过老师，教的还都是一群臭名昭著的恶鬼。牧苏虽然人小鬼大但另有一股气势，教室的喧嚣渐渐被压下。

    一众学生大眼瞪小眼没人出声。

    菲利老师再回来已经是钟声响起后的下课时间。知道情况后他表扬了下牧苏，含糊说了声没什么事，就此下课。

    虽然每个玩家都清楚发生了什么。

    游戏进行了半个小时，玩家们终于对这里有了粗略的了解。

    付出的代价是有28名玩家副本失败。




09.恶灵：你死不死！
    没有什么兔死狐悲，一千名玩家彼此之间都是竞争对手。虽说只有完成任务才能晋级，但人数总归越少越好。

    28名玩家用自己的失败替余下玩家探清副本规则。

    在这个副本中，玩家进行任何举动都会引起恶灵怀疑。所以成功扮演一个11岁孩子至关重要。

    比如最稳妥的方式是中规中矩。

    课间休息时间，玩家一个不落离开校舍。

    学校坐落在一处靠近海岸线的平原。阴沉云层遮挡住光源，阴郁弥漫。

    校舍位于海边，地势高处二三十米的土坡之上。木板搭制的简陋长屋连成一排作为教室和办公室。其余是大片寸草不生的沙石空地，下课的孩子们正自由玩耍。

    长屋教室背靠大海，土坡空地外的平原是一片延伸数公里的低矮小屋。偶有二三层的建筑或青石房屋鹤立鸡群。

    初步可以判断主世界的科学水准还停留在铁器时代左右。

    季节或许是春夏，偏偏看不到一丝绿意。无论是土坡上还是下方的聚集地。

    后方海岸边的海水呈现异样的灰色，偶尔被海风吹拂上来，海水的咸湿味里夹杂着令人不安的腐臭。

    无数黑雾丝线于云层里蜿蜒探下，落入玩家们的头顶。而这惊悚一幕只有玩家们可以看到。

    玩家茕音画疯迫不及待想要了解这里。但恶灵的注视，让他无从开口。

    索菲亚昨晚不见了父亲说它和其他的麻雀一样去其他地方避难了。

    小男孩的诉苦声被海风带入茕音画疯耳中。他神情微动，侧目看向空地边缘一堆简陋木凳。

    一个小男孩正和一个短发小女孩说话。

    茕音画疯装作闲逛凑近过去，在他们不远处竖起耳朵偷听。

    别担心，它或许还会回来的。小女孩安慰他。

    我不知道它走的时候甚至没有叫我。小男孩脑袋越来越低，十分失落。你说为什么我们要留在望海角不跟着离开

    可能是我也不知道。

    茕音画疯的行为引起其他玩家注意，他们纷纷照做，或者以交朋友的名义与孩子们交谈。

    随信息不断了解，笼罩玩家的迷雾正逐渐消散。

    植物成片枯萎，而原因不明。

    无尽海整日有大量死鱼被冲上岸，已经发臭无法食用。

    蝴蝶蜜蜂鸟类等生物销声匿迹，冬天之后便没在出现过。

    各教会警告这是恶灵的侵袭，让聚集地的居民做好防御，有钱人们则纷纷离开望海角。

    每隔几天便会从海边飘来无法驱散的浓雾，雾里充斥诡异的存在，唯一办法便是躲在房里，远离窗户，待在有光的地方。

    这个时间的主世界比玩家们预想的还要恶劣。

    死气沉沉，灰败阴暗。

    好像这个世界正逐渐走向死亡。

    玩家们遍体生寒。一些心大的孩子在空地追逐打闹，欢声笑语也无法驱散他们心头的阴影。

    参赛玩家打探消息时，观看玩家也没忙着。有观看的玩家进行了有理有据的分析。

    死亡锦标赛第一轮的各种任务可以理解为通关能力，第二轮可以视作体能或是急智。第三轮最为明显，伪装。

    第三轮显然不是决赛。也就是说还有第四轮甚至第五轮，直到最后决赛轮。

    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决赛，需要玩家拥有一定的通关能力，良好的体能和智慧，以及伪装能力？

    众多玩家对此展开各种讨论猜测，不过他们也只能猜测了。

    其他玩家忙着思考如何生存下去之时，牧苏正在打造小团体。

    你们想跟着我混？

    半人高的石块上牧苏盘膝而坐，双手揣进宽松亚麻上衣里，语气傲然。

    石块下，两个仰头看牧苏的小男孩不整齐的点头。他们各自头顶的名字是自由之风和魏轩。

    这种合作并不少见，已经开始有玩家去寻找熟悉的玩家进行合作。第二轮里排名前十的玩家尤为受到欢迎。然而牧苏虽然之前给所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但只有两名玩家来找他。

    毕竟他对待队友也是同样的丧心病狂。

    大部分玩家都不想和一个不定时炸弹合作。

    牧苏认真想了想，神情一动：我们的团队叫‘牧苏和他的两个小跟班’你们觉得好不好？

    牧苏跳过之前几个步骤直接到起名。

    两名玩家相视一眼，陷入纠结。

    他们是打算来合作的，可不是当跟班啊

    当跟班其实也没什么，但现在可是直播，好几百万说不定千万的玩家正在观看

    牧苏很没耐心的催促二人表态，手指急躁抖动。

    他头顶的黑雾枯爪也躁动着抖动，没有耐心。

    魏轩试探着抬头问他：我能知道我们加入后要去做什么吗？

    当然是逃课！牧苏兴奋起身站立，黑雾枯爪不得不缩回一段距离避免碰到牧苏。

    ？自由之风好似没听清般前伸脖子，流露一抹迷茫。

    他听清了牧苏的话，但又好像没听清。

    身为小孩子，不想上课想出去玩难道不是很合理吗？就算那群恶——

    黑雾枯爪扭曲伸长，对面二人眼眸流露惊骇。

    牧苏忽然干巴巴接道：——狠狠的教导主任知道了又如何。

    黑雾枯爪停滞于牧苏的发丝前。

    二人心惊胆战，他们只想找人合作通关而不是陪牧苏逃课作死。

    还是算了我妈妈要让我好好上学的。

    我我也是！

    两个玩家生怕牧苏挽留般跑开，

    胆小鬼。

    牧苏不屑嗤笑一声，蹲下来重新盘坐岩石上，继续托下巴沉思。

    几分钟后，一位老人敲响办公室木屋外的小钟，学生们陆续回到教室。

    第二课依旧是植物学，上课前菲利让学生们回答一个问题。

    一个很诡异的问题。

    你最害怕什么。

    按照顺序，学生们依次回答。

    我最害怕幽灵了。

    黑暗吧

    我最害怕亲人离开我。

    很快轮到牧苏，他起身轻咳一声：时间不可阻挡的前进，最终将我们带入无法避免的死亡。

    你这算什么回答？

    后面的玩家说不下去了。



10.比喻鬼才牧苏苏
    就像一名美少女积攒了一个月量的便秘在逛街时突袭，眼看终于能痛痛快快发泄一番，却见厕所隔间里走出来一个三百斤胡子唏嘘的豹纹短裙胖女人。

    倒不是受到的冲击有多大，也不是嫌弃便器被她做过。而是感觉和这一幕相比，自己积攒一个月的便秘并不算什么震撼人心的事。

    一切都索然无味。

    换一种更具体的比喻，就是老师布置手工作业，用橡皮泥泥土陶土等捏制一个作品。玩家用陶土捏制了一间房子，第二天美滋滋拿去学校时，发现前座牧苏的作品是一坨用大便捏出来的大便。

    无论是材料还是立意还是拟真还是人气，他都输了。

    我也是害怕鬼魂

    自暴自弃的玩家随便回答了一句，气馁落座。

    就连菲利老师也没在意他的回答，正在细细品味牧苏的话。

    这时一名叫邪恶boss的玩家举手，他靠左侧木墙近海一排，不等菲利问他便指向牧苏：这肯定不是他自己说的老师，可能是在哪里抄的。

    这间教室本就因为牧苏而关注度远高其他教室，听闻有人找牧苏麻烦，观看量顿时激增。

    菲利老师回过神，觉得很有道理，目光带着问询看向牧苏。他倒觉得无所谓，只是好奇是哪里抄的。

    哪里抄的？牧苏漫不经心反问一句。

    谁主张谁举证，恍然大悟的菲利老师又看向邪恶boss。

    邪恶boss有恃无恐。他本就蒜头鼻，再加上熊孩子属性加持任谁都想揍上几拳：我不知道，不过我才不相信这家伙能说出这种话。

    牧苏头顶后知后觉的黑雾变得凝实。

    众玩家心底咯噔一声。如果说先前是骂人揭短，那这一句就是杀人诛心了。

    邪恶boss的用意变得明显，他似乎想将牧苏驱离第三轮。

    玩家们聚集视线等着看热闹，猜测邪恶boss针对牧苏的原因。

    莫非是第二轮被丧心病狂的牧苏波及到了？

    也有道理。菲利老师重新看向牧苏。不要害怕，我就是好奇这句话出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