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深渊

    aic爬到全息屏前，瞳孔转动发出了细微机械声。

    哔哔——

    又是几道细微机械声，aic有些茫然。

    它没找到外接插孔。

    [测试者0号这个怎么打——]

    脆声戛然而止，aic捂住并不存在的嘴巴。

    全息屏形似一枚等比例放大的棋子，正面只有一个触摸按键，除此以外光滑如一个整体。

    研究几分钟后，aic依旧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一定有办法]

    aic说。但在此之前，aic要解决掉可能阻碍它的人类——牧苏。

    先前打成一团让aic了解到许多情报，其中之一是这栋屋子半个月内将只有牧苏一人。只要铲除了他，aic有充足的机会完成自己的计划。

    [暗杀牧苏行动计划，开始！]

    aic翻身测滚，毫不迟疑从茶几上滚落，骨碌碌一路来至床脚，抓住垂下的被子奋力上爬。

    越发娴熟的aic只花费三分钟不到，便完成爬上床，滚到床头柜的壮举。

    它找到台灯的线缆，用瞳孔边缘夹住，不断移动瞳孔来磨开外层胶皮。

    这项工作持续了整整五分钟，老台灯的线缆终于被磨开外层，显露其内的铜丝。对此一无所知的aic仍在摩擦，它的金属机身也接触到了铜丝——

    噼啪——

    一小团火星迸发，aic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便强行关机保护。

    几秒后，蓝光再一次浮现。

    [嘟嘟噜停下你这笨蛋！]

    骂了自己一句的aic远离可怕的床头柜，转而在床头捡到一张纸巾。

    它又升起一计。

    aic爬上牧苏胸口，吃力的用纸巾盖住牧苏的半张脸庞，尝试令牧苏窒息。

    牧苏的呼吸依旧平稳，随着呼气吸气，毫无重量的纸巾被吹起落下。

    它眼睛一眨不眨在旁边凝视，等待近一分钟，终于目睹纸巾被吹离面庞。

    [终于掉下来了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对？]

    确定毛巾无法憋死牧苏，逐渐智障的aic丢弃理智，愤然爬上牧苏胸口，用两只纤细无力的手臂去掐牧苏脖子。

    [我要掐洗里！]

    被惊动的牧苏回归现实。

    好了好了不闹了。牧苏把它抱起来蹭了蹭脸，aic挣扎了一阵，好似认命般垂下小手，不再挣扎。

    它的淡蓝色光圈忽明忽暗。

    无论如何，aic是不会停止脚步的。




05.他和它的日常
    回归现实的牧苏很快发现房间里的种种异样。

    这个纸巾

    牧苏很奇怪拎起床边纸巾的一角，拿到眼前奇怪打量。

    自己可是从来不用这种东西的啊

    [可能是打扫的佣人留下的，你有好久没回来了]

    牧苏觉得它说的很有道理，揉成一团撇去一边，不经意一瞥看到被磨断一块的线缆。

    这——牧苏捏起线缆。

    [我刚刚看到一只老鼠跑过去！]

    ai急忙大呼小叫。

    什么！？老鼠？！牧苏惊呼。

    [我们在草原上，外面很大的雪，老鼠进来避难不是很正常的吗]

    也是噢牧苏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ai小手擦了擦身体。就在这时，牧苏再次疑惑起来。

    你是怎么爬到我床上来的牧苏看了看腿上的ai，又看向七八米外的沙发。明明他记得ai连翻身都费劲。

    [想让一个球形快速移动的办法还是很多的]

    这样么牧苏恍然大悟，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游戏玩不了牧苏打算睡觉，不过ai看起来不是很安分，不是缠着要讲故事就是要看电视。

    [作为一个年龄只比你小几岁的人工智能，没接触过任何信息你不觉得很可悲吗？婴儿哭泣声]

    有道理牧苏摩挲下巴，随后被ai播放的婴儿哭泣声吵得脑仁疼，同意了ai的无理要求。

    不过牧苏当然不会毫无防备。他把ai顶到头上冒着大雪跑去后院杂物间，一阵翻找寻出一块大小还算合适的鱼缸，捧着而归。

    盥洗室里，牧苏挽着袖子，正热火朝天将鱼缸内外刷洗干净，ai被放到一旁，蓝圈眨也不眨注视牧苏的举动。

    向来能躺着就不坐着的牧苏破天荒花费二十几分钟，将鱼缸洗净，一尘不染，最后用干毛巾擦干水渍。

    ai目睹牧苏弄完全部，拎起自己放进鱼缸，又不明所以被捧着放到沙发上。

    牧苏转身去弄全息屏，终于明白过来的ai大声抗议。

    [嗨你不能这样！我是一个有尊严的人工智能，你不能拿我当宠物一样——]

    全息屏打开，牧苏顺手调成电视台模式，当前频道正在播放60帧作画的儿童动画。

    ai的抱怨声戛然而止，转而哼唧几句发表意见。

    [我以为你们会有点新意，结果四百多年只有这种程度吗？]

    说是这么说，ai的瞳孔死死黏在全息屏上。

    从未接触过这种信息的ai受到了冲击。

    在黑山基地，可没人给它放动画看。

    小孩子就应该看这种东西，几岁的年纪你给他看黑深残多丧心病狂。

    [你才是小孩子！]

    注意力被吸引大半的ai的反驳十分无力。

    动画很快放映结束，一群拟人化的星球角色围在一起唱起儿歌。

    牧苏敲动投影键盘更换频道。

    一只猫追逐一只老鼠的动画画面一晃而过。

    [我要看那个！]

    要钱的。牧苏不打算理ai。

    [你不是有很多钱吗！]

    牧苏双目赤红：我凭本事赚的钱，凭什么要我花！

    他找寻良久，最终调到水星电视台的怀旧动画频道。

    里面同样是一只猫追逐一只老鼠。

    一个牧苏无比熟悉的猫和老鼠版本。

    比起色彩斑斓恍若真人的60帧动画，ai也更喜欢这个莫名熟悉的版本。

    [测试者0号，给我拿个毛毯]

    你还会凉吗？牧苏斜眼看它。

    [不会不过有毯子感觉上要好很多]

    于是牧苏又去拿了张摊子扑进鱼缸底层，将ai放上去。

    安顿好ai，全息屏音量调小，牧苏放心的回床上睡觉了。

    ai瞳孔眨也不眨，蓝圈凝视着全息屏上的画面，似乎暂时忘记逃跑这一回事。

    猫和老鼠动画仍在继续，交响乐中它们相互追逐，其中一段是汤姆的尾巴被夹入电饼铛，挣脱出时已经是冒着香气的饼形状。

    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ai心想。

    时间静静流逝，雪花未停。

    一夜过去，清晨而至。窗外依旧阴沉，雪花飘飘。

    雪下了一夜，全息屏播放了一夜，ai看了一夜。

    牧苏早上八点就醒了，就是没起。正午十二点准时起床，窗外雪原灰蒙蒙一片。

    他爬下床去盥洗室解决生理需求——别误会，被莉娜无休止榨干的牧苏暂时提不起兴趣。

    挠着鸡窝头出来，他一眼便看到播放起米老鼠的全息屏和亮着蓝圈的ai。

    都几点了还不睡！牧苏叉腰大嚷走来。

    [我是人工智能]

    牧苏想了想也对，不理奇怪的ai下楼觅食。

    一晚上的降雪让院子堆积近十厘米厚度。牧苏想启动机器人清理，忽然想到这间家庭旅馆是怀旧风格，啥也没有。

    厨房里都是昨晚的剩饭，牧苏大早上也不嫌腻就往嘴里塞各种荤腥油腻。

    半小时后

    呕——

    牧苏趴在马桶前呕吐。

    [你小点声，吵到我看光头强了！]

    卧室的ai脆声抱怨。

    几分钟后，牧苏脸上带着水渍踉跄跌出，扑倒在床上不再动弹，也不想动弹。

    一个现今人类年龄最大，起源神秘未知，曾拯救人类数次，拥有永恒生命的家伙慵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一个潜力无限智商无限，可以轻易毁灭一个文明，10分钟可以进化成四维存在的家伙缩在玻璃鱼缸里看动画片。

    昏沉的天空无法分辨时间，只能从渐渐暗下的天色揣测蛛丝马迹。

    天黑后，牧苏带上游戏面罩。

    游戏已经更新完毕，死亡锦标赛第三轮更加详细的内容揭幕。

    第二轮积分前一千名的选手拥有参赛的资格，而其他玩家则可以进入观察者梦境实时旁观讨论，或者通过官方直播页面观看。

    至于具体内容，所有玩家一概不知。

    这也是《熟睡之后官方的一贯作风：我们什么都不告诉你。

    另一项更新是技能详细化。牧苏点开个人面板，现有的两个技能描述略有变动。

    近身战斗（普通的）技能等级：1

    你对近身战斗有所了解：进行近身作战时能造成更大伤害。增幅：1

    意志力（常见的）技能等级：1

    你的意志力比常人高出一些：理智值下降时削减伤害。削减：1。

    临近0点，牧苏躺在床上。死亡锦标赛地图颜色从灰色变为可选时，进入副本。



06.迟迟揭幕的主世界
    与此同时，无数参赛玩家与观众玩家一同进入副本。

    死寂黑暗中等待数秒，一阵孩童们的喧嚣在周围响起。

    画面亮起，简陋灰败的教室率先浮现众人眼前。

    许多还没选定观看角色，视角固定在教室的观众玩家内心忽然轻咦一声。

    他们敏锐的发现，死亡锦标赛的第三轮与前两次有所不同无处不在的血红色调和地狱特有粗犷在这里看不到丝毫。

    简陋粗制的木板课桌，教室里孩子们身上的麻布破洞衣服，几只木架搭起的窗外，阴郁暗沉的天空。

    就好像这里是主世界。

    留意这种细节的观众不多，大多数玩家迫不及待去选择自己要观看的玩家，然后他们就发现自己观看的目标都是10岁左右大的孩子，眉眼间可以隐隐看出曾经，或是未来的轮廓。

    就比如一个头一米六左右，黑色碎发，有着一双死鱼眼的肤色苍白小男孩。

    此时此刻，牧苏睁开了眼，正有一群10岁左右的少年少女围在身边，杂乱叫嚷着什么。

    哪来一群小瘪犊子，去去去去。

    牧苏黑着脸出声哄散身边熊孩子，突然惊觉。

    自己那富有磁性的低沉嗓音呢？

    自己的视线为啥这么矮？或者说为啥自己和这群熊孩子差不多高？

    被谜题困惑之时，教室里一切突然放缓，趋于静止。

    一名脏兮兮的男孩门外冲入，悬停半空。周围孩子们的惊诧与不解僵在脸庞。角落里小声小声窃笑的女孩们一动不动，喧嚣吵闹的学生们喷出的口水停滞——

    所有教室的玩家们也是如此，只有他们的眼珠可以转动。

    在这之中，一道古朴悠然的旁白于所有玩家耳畔响起。

    【这片土地有着无数的称呼】

    【希望之地索拉希姆耕地园，不过这些已经过去了。新的名字？这里有许多。诅咒之地恶灵乐园噬魂海邪神小屋这些也不重要。我要说的是】

    【这里是千年前的望海角】

    【一切即将来临，又尚未开始的时代。】

    【在这片土地繁衍生息的人们还不知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大多数玩家听到此时，已经确认背景是主世界了。而且还是没有变成那样的主世界。

    就是不知道这里是梦境模仿构造的，还是真实的主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