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视深渊

    他依发怔良久，幽幽一声叹息。

    落日缓缓降下，在窗口露出边缘，火一样的红光镀上老人侧脸，他终于惊醒，急急忙忙将灯打开。

    白炽灯光亮起，老人稍感心安。

    明明只是日落时，天尚未暗下。

    另一边，一身臃肿的牧苏回到佐伯宅邸，哗啦将一身东西倾泻沙发上。

    还在看呢？牧苏抬手揉了揉俊雄的小脑袋。

    俊雄坐姿从蹲着改为盘坐，那只小黑猫正在俊雄腿上打滚。

    牧苏心中称赞，能跟一只鬼玩的这么好，我牧苏愿称你为最强！

    客厅的窗户朝南，余晖照不进来，屋子更显昏暗，恍惚间另有一种阴森弥漫。

    咔——

    一抹火苗亮起，映红一张近在咫尺的面孔。

    牧苏捧着蜡烛，小心护着将它在餐桌上固定。

    今天先用蜡烛凑合一下，赶明借个发电机去。

    把便利店拿来的东西摆放好，给俊雄披上毛毯，牧苏拿着便当和电磁炉进去厨房。

    天黑的很快，只忙了几分钟太阳几乎要消失墙后。

    牧苏站在厨房窗前，血一样的余晖渡在他的上半身上。余晖底部边缘缓慢向上移动。

    牧苏打开蛋糕盒，将蛋糕盛放进洗干净的餐盘上。他挺想弄几支蜡烛，但不知道伽椰子生日，容易弄巧成拙。

    余晖已经延伸至墙顶，依然延伸着变窄着

    牧苏忙碌到尾声之时，光辉彻底消失。

    黑暗降临。

    万物都在这一刻诡异的进入死寂。牧苏若有察觉的抬头，望向天花板。

    咯咯咯咯咯咯——

    一阵难以言喻的声响忽然从楼上传来。

    伽椰子上线。

    牧苏小腹一热，捧着餐盘从厨房里出来。

    你妈来了。牧苏跟俊雄说。

    喵~

    小黑猫回答牧苏一声，俊雄也跟着学了一声，但没在看牧苏。

    牧苏低头整理了一番衣物，站直迎向楼梯，等待伽椰子下来。

    咯咯咯咯——

    诡异声响移动着。楼梯深处的浓郁黑暗中，似乎有什么正在晃动靠近。

    随之接近，身形渐渐完全显露。

    牧苏洋溢起笑容，目光温柔看着一道趴在楼梯，如蜘蛛般移动的长发白裙身影爬动下来。可怖惊悚的一幕不能让他皱起眉头丝毫。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还是老样子，一身肮脏泛黄的白裙，凌乱粘结的黑发搭在额前。咯咯咯的古怪声音来自她的黑发后。

    她爬下楼梯，扭曲的身形站起，阵阵关节声脆响。

    伽椰子立在牧苏几米外，头颅歪着，面孔被黑发遮住，只有一只怨毒眼睛露出。

    你睡醒啦？正好，我刚亲手做了草莓蛋糕，你尝尝怎么样。

    咯咯咯声陡然截止，四周一静。下一瞬间，伽椰子朝牧苏冲来！

    牧苏不慌不忙，抬起手掌。草莓蛋糕横在二人之间，正糊在扑上来的伽椰子满脸。

    别这么心急，你看你吃的满脸都是牧苏后退几步避开，温柔笑着，宠溺的拿过毛巾往伽椰子脸上抹。

    不出意外的，本来只是粘在嘴边的蛋糕糊得满脸尽是，还有发丝上也沾染一片。

    咳牧苏尴尬的轻咳一声，讪讪收回手掌。我去沾些水给你擦。

    没等牧苏转身，伽椰子已经向后推开，牧苏茫然间退回走廊，身形消失于黑暗。

    罢了，大概是自己去擦了

    轻轻摇头，牧苏可惜的低头看向没了形状的蛋糕，顶端的草莓不翼而飞。

    嗯？什么时候被吃了？

    回到沙发等待，顺便给幼猫喂了一袋羊奶，牧苏侧躺在沙发上，枕着手臂，听着动画声音，不多时有了困意。

    迷糊间，牧苏忽然感觉鼻尖有些发痒，呼吸打在什么上反弹回来，带着冰冷与腥气。

    朦胧睁眼，便见一张惨白面孔和猩红残忍的眼眸近在咫尺。

    牧苏还未来得及反应，忽听到窗户外隐约有争吵声传来，

    熟悉的声音，比如说闻香。

    伽椰子也在此刻咧开嘴角，向下撕咬——

    嘘等等牧苏捂住伽椰子的嘴巴，警惕望向窗外。有人来了！

    不能让他们破坏自己和伽椰子俊雄一家三口的独处！也不能让他们抢戏份！

    你先躲起来，我去看看是什么人。牧苏扶着伽椰子坐起身，

    见伽椰子不动，牧苏无奈的拉着她，还有旁边的俊雄。

    不明所以的伽椰子被半推半就的推到厨房，牧苏抄二鬼做出噤声手势，关上厨房门。

    匆忙换上便服，简单用灰尘给自己化了个妆，再用毛巾将头顶的名字称号保住，牧苏这才拉开房门。




12.最佳演员
    就是这里了。

    傍晚，西边天际薄暮朝朝，远处的路灯昏黄亮起。

    五人聚在院外，打量这栋笼罩在漆黑之中的凶宅。

    说是漆黑也不尽然，一楼窗口居然隐隐透着微弱光亮。

    你怎么知道是这里？叶散魂侧目问道。

    兔子指向院墙上的牌子：那里写了。

    生锈掉漆的金属牌上佐伯二字颇为明显。

    黑暗中几人相识一眼，先由马丁出声。她语气犹豫道：牧苏应该已经回家了吧我们真的要进吗？

    放学他都没出现，可能出意外了兔子将自己套入角色之中，冷静分析道。

    几人七嘴八舌，最终决定进去寻找牧苏

    对不起我我还是不进去了。布拉德迪门忽然出声，后退几步决定不参与进去。

    就如一开始商量好的，他决定扮演这部恐怖片里的聪明人。

    你不救牧苏了吗！叶散魂怒目而视。

    其他几人大都一副抱怨神色看向布拉德迪门，演技不咋样，但昏暗小巷里看不清脸庞，倒是足够了。

    布拉德迪门演技就好上太多，他纠结一阵，还是摇头拒绝：对不起我我做不到。我在外面等你们。

    众人义愤填膺，纷纷指责布拉德迪门之时，马丁忽然叫停众人，挡在布拉德迪门身前。

    别吵了，让他留下吧。马丁语气轻柔。我明白他，其实我也怕，甚至比他还要怕。但牧苏还在里面我不能不管我的同伴，所以我们进去，就让他在外面接应我们吧。

    其余四人傻眼。

    还还能这样！？

    布拉德迪门更是愣住，良久才语气复杂道：那就这样吧

    如果没有牧苏，或许这一幕马丁已经升华为主角。

    就在他们刚刚决定好布拉德留下，其他四人进去时，院子里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一道缝隙。

    玩家们瞩目，看向门后走出的一道佝偻身影。

    那是个仿若行将就木，风烛残年的老人。他颤颤巍巍走下门口的台阶，站在院落里看向众人。

    黑暗笼罩在他身边，老人肤色黝黑，临近黑夜的傍晚里看不真切面庞。只能勉强分辨轮廓，如果这样也就算了，老人头顶夸张的戴着包裹住脑袋，巫师帽一样的毛巾。

    老人看起来很诡异，玩家们集体一窒。

    老人家您好，我想问一下马丁这个心机少女上前一步，抢戏道。请问这里是佐伯家吗？

    老人手掌聚拢嘴边，咳嗽几下，苍老无力的声线响起：是的，这里是佐伯家，我叫佐伯大雄。

    马丁身后，四人相视一眼。剧情好像不对啊凶宅里还有活人？

    马丁也想到了这点，转而询问：是这样的，我们想问一下，您知道伽椰子吗？佐伯伽椰子。

    老人登时面色一变，不过黑暗中，他们只能看到老人身躯一颤，语气惊恐地说：你们打听这个做什么？

    有戏！他知道什么！

    我们的同伴白天进去探险，然后再也没出来，我们担心所以过来找他。马丁急切询问，焦急道：老人家，请你告诉我们好吗？

    老人犹豫许久，幽幽叹息一声，向前一指：佐伯家在前面。

    几人顺着手指望去，视野被身后院墙和宅邸所挡。

    马丁道谢，和其他人反身准备离开。

    等一下。老人忽然出声，语气低沉缓缓说道：记住我的话，如果你们要进去，进入凶宅后千万不能发出声音，千万不能。

    几人停下脚步，兔子率先出声，抢夺一部分戏份：我记住了谢谢您您还有其他要提醒你的吗？

    其他人心中一动，是啊，这个老人明显知道很多事情，或许可以打听到很多有用的情报。

    老人沉默片刻，平静说道：如果要救你们的同伴，就去阁楼看看吧，他或许在那里。

    再次道谢，几人离开院门。

    我觉得那个老人有点怪怪的布拉德迪门嘀咕道。

    兔子说道：你没看他住在凶宅附近还姓佐伯吗？肯定跟佐伯伽椰子有血缘关系亲人变成鬼魂肆意杀人，肯定会受到些影响吧。

    我也觉的他有点怪怪的叶散魂腹议，总觉得老人哪里不对劲。

    而在众人身后，院子里的老人腰板渐渐挺直，扯掉头顶的毛巾，显露一条名字及和一条称号。

    总不能是牧苏假扮的吧。兔子无奈摇头道。

    哈哈哈那倒是呢。

    四人离开小巷，走到路灯下。他们不再怀疑老人，只有闻香满腹狐疑，

    刚才那老人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沐浴昏黄路灯下的闻香转头，不过已经看不到院子了。

    尚且不知剧情走向完全被牧苏主导，被玩弄鼓掌间，还在沾沾自喜的众人按照牧苏的指引，一路向前。

    一直走到边缘的农田，他们也没找到佐伯宅邸。交流一番，玩家们决定去其他区域看看。

    这一找就是几十分钟，天色变为全黑。就当玩家们围绕这片住宅近一圈，打算再去询问时，终于在老人家的斜后方找到写有佐伯二字的宅邸。

    老人家嘛，肯定记性不太好，总之找到就好了。马丁这么说着，脸色倒是很难看。

    他们抬起头，目睹这座一片灯火通明的宅子。

    虽然疑惑凶宅为啥会开灯，不过玩家们不疑有他，毕竟老人没必要骗他们。

    而且潜意识中，他们觉得这间宅子虽然明亮，但透着一股子不详。

    布拉德留下，其他人进入院落。握动门把，咔嚓一声响，房门打开。

    门前玄关，而后是楼梯。玩家们蹑手蹑脚，径直上楼。

    不一会儿，忽有声音从宅子里响起。

    你们是谁？

    老伴，快报警！这群人要私闯民宅偷东西！

    我们不是

    还没有，都摸到二楼了！爸让我来！

    外面还有一个放风的！别让他跑了！

    守在外面的布拉德面色一变，转身逃窜。

    一阵鸡飞狗跳与叫喊声与夜晚中散开。

    牧苏趴在窗边，托着下巴，目睹一辆闪烁红蓝光芒的警车从小巷前驶过。身后的天花板上，黑发如浪潮般涌动散开，伽椰子的身形悄无声息从黑发里浮现。

    又是和平的一天呢。



13.这天深夜
    黑发扭曲纠缠，拉扯着伽椰子降下。

    火烛下影子投影在墙壁，牧苏倏然转头，伽椰子已经脚尖触地落下。白裙飘动，挂在天花板上的头发一点点缩回。

    牧苏暗自懊恼，早些转头就好了。

    许是有了前车之鉴，这次伽椰子不再扑来，而是头发倏然伸长，缠向牧苏！

    不算这只伽椰子，单是之前遇到的不同型号伽椰子就能凑个斗地主。牧苏是身经百战见得多了，攥住头发，另一只手拿起洗发水，啵一声打开，挤在黑发上揉搓一气呵成。

    伽椰子的头发很干且分叉，挤出来的一堆洗发水没冒出一个泡沫，可能也跟没水有关系。揉了一阵无果，牧苏放下黑发，跑去厨房拿脸盆。

    端着满满一盆水再出来时，客厅已经不见伽椰子踪影。烛光下俊雄坐在地上看动画片。

    能被动画片俘获的不只有aic，对怨灵一样有用。

    你妈呢？

    牧苏把水放到一旁问俊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