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道长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睡觉会变白
他将对方让进屋,同样坐在檐下,雨丝涟涟,滴落院中,又顺着排水道流走,始终保持着湿漉漉的半寸水皮。
老张倒了杯热水,拿了条毛巾,问:老弟是哪里人?
从北方来,一路南下游玩,前几天到了螺城。听说此地青山王和石雕颇有名气,便来瞧瞧。
年轻人道了声谢,小小抿了一口,又擦了擦头发
周扬见多识广,一眼盯住那手腕上的珠串,通体青碧,不似凡物,问:老弟学过道法?
学过些皮毛功夫,怎奈资质不高,自保而已。
哦,难怪敢一人独行。
他是生意人,习惯性的递过名片,笑道:相逢即是有缘,认识一下,我叫周扬。
呵,真是出门遇贵人。
年轻人一扫,见是房产公司的老总,仔细把名片收好,道:我姓顾,叫我小顾就行。
(晚上还有)
第六百七十四章 青山王(3)
天底下姓顾的有很多,谁也没把这个年轻人跟最有名的那位联系在一起,但很可惜,他恰恰就是。
顾玙从昆仑出来,途径四省,又入闽南,今日方到了螺城。
他久未在人间行走,赫然发现又有许多变化,比如这小小的青山村,上空就盘旋着一团诡异的阴气,亦正亦邪,颇为古怪。
青山王的传说,他自然听过,不过到底为何物,还需慢慢观瞧。
哗哗哗!
周扬等人早就回房睡觉,老张在客厅搭了张板床,顾玙也没去睡,就坐在屋檐下看雨。而雨下了半夜,终于变小,院子里的水积得颇深,不断冲刷着排水道的承载力。
冷冷清清,空空荡荡。
坐了许久,可能觉得无聊,他手指忽然虚点几下,地上的积水点点凹陷绽放,形成一朵朵莲花,在水面上打着旋儿,轻荡漂浮,来回游动,宛若水灵之舞。
嗷!
突然间,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雨夜。
楼上的两位道长猛地睁开眼,不及思索,如两只大鸟般飞出窗外,脚尖又在墙头一点,翻身跃入隔壁。
周扬等人也被惊醒,伴着老张四口,又紧张又亢奋的跑去围观,顾玙慢悠悠的跟在最后。
一共十个人,温家的院子顿时拥挤起来。
道长,怎么回事?
刚才明明有凄厉惨叫,还嗅到一丝阴鬼之气,怎会不见踪影?
俩道士,一先天,一后天。先天道人抽出桃木剑,又摸出一张黄符,念叨了几句,噗!符箓燃烧,在空中飘荡,丝毫未湿,木剑嗡嗡轻颤,剑尖似有所指,但终究未动。
不多时,符箓消耗殆尽。
着实古怪,进去看看!
道人将紧闭的房门推开,只觉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他皱起眉头,扬手甩出一张照明符,见一楼客厅乱七八糟,桌椅翻倒,茶具碎了一地,还有紫黑色的仿佛血渍般的痕迹。
再往里走,卧房无人,厨房无人,菜板上堆着腐烂的蔬菜和肉,黑坨坨一团。
他是先天高手,师承茅山,亲手捉过不少鬼怪,冷哼道:溜得倒快,算你走运!
道,道长,怎么回事啊?周扬问。
若我所料不差,那姐姐早被厉鬼附身,死去多日了,那弟弟怕是也难逃毒手。
可,可我们白日所见,那弟弟还好端端的。如果姐姐早被附身,为何等到现在才动手?
许是那孩子天赋异禀,身怀什么绝脉,鬼怪要等待时机才能吞食。我先将此地封住,待明日回观,禀报住持再做定夺。
道人说罢,就要取出符箓封印,正此时,老张忽然咦了一声,小子,你媳妇儿呢?
嗯?在我后面呢
小张一愣,这一路走来,媳妇儿始终紧紧跟在身后,还拽着自己衣角。
不过下一秒,他脸色刷的惨白,因为众人都直盯盯的瞧向身后,那里安安静静的立着一个女子,垂着头,长发遮面,一双枯瘦的手扒在他肩膀上。
刹时间,他脊背发凉,汗毛倒竖,只觉自己被牢牢捆住。
那东西就像长在了身上,又黏又湿,似一块整体,又似无数个细碎之物,密密麻麻的爬满全身。
小张抖得跟筛糠一样,忍不住要转过头。
别看它!
先天道长一声暴喝,飞身上前,左手按住他胸口,右手持剑,对着二者的黏合处狠狠斩下。
嗷!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女人化作一团黑气消失不见。与此同时,每个人都感觉到院中突然压抑,仿佛四周的空气在不断挤压,有些喘不过气来。
外面还下着细雨,院里却停了,头顶阴云重重,罩的密不透风。
道人大惊失色,喝道:快走!
他顾不得别人,只揪住师弟,纵身向院外跃去。周扬三人魂飞魄散,踉跄跄的跟在后面,一步步却像陷在泥潭中,缓慢异常。
令人意外的,张家三口还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们在干什么,走啊!周扬吼道。
我们走不了,你们也走不了。
老张应了一句,声音低沉阴冷,完全不像平常的样子。而紧跟着,他也好,老妻也好,还有那个儿子,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面部肌肉丝毫未动,嘴巴却极其夸张的裂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皮肉中的油脂顺着脸颊往下滴落,就像三具正在融化的,技法拙劣的蜡像。
扑通!
周扬脚一软,直接摔倒在地。老秦和老董也顾不上老板,玩了命往外跑。
俩道人冲出院子,见此阵仗,也颇为心悸。先天道人迅速估量一番,喊道:鬼怪势大,不可力敌,待我回去求援!
他甩出两张云行符,白色的棉花团从地面涌出,二人刚踏上,就被阴气掀翻,然后被一只无形大手抓回院内。
俩道人面若死灰,这等威能,怕是先天之上的鬼怪!
砰!
正此时,又有一人从空荡荡的屋内摔出,狠狠砸在地上,竟然是那个温家姐姐。
她原本应是个清秀姑娘,此刻却像遭受了莫大的折磨和蹂躏,身体蜷缩,裸露的胳膊和腿上,包括胸口处,布满了一道一道的伤痕。
瘦的不成样子,头发散乱,眼睛突出且充满血丝,十足的活死人。
姐姐!
姐姐!
紧跟着,那个男孩又莫名其妙的从屋里跑出,白生生的颇为可爱,一脸关切。
唔唔唔唔
姑娘却像见了魔鬼一般,拼命的往后缩,手脚并用蹭在水泥地上,带出一条条血痕。她忽道转过头,又冲周扬等人乱叫乱挥,似让他们快走。
啊!
众人惊呼,这姑娘张开的嘴巴里空洞洞的,舌头居然被连根拔除!
姐姐,你怎么了,不要不理我!
小男孩凑到她身边,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僵硬且诡异的笑着,与老张三人一模一样。
唉
顾玙基本搞懂了缘由真相,心中暗叹,抬手刚要处理,忽地一顿。
邪魔鬼怪,竟敢在此害人!
不远处的大青山上,骤然升起一团黑光,顷刻落入院内,化作一尊人形。身披甲胄,手持大枪,威风凛凛,气势不凡,与那庙宇中供奉的神像颇有几分相似。
哦?
顾玙眨了眨眼,继续看戏。
周扬却浑身巨颤,指着来人道:青,青山王!
第六百七十五章 小别致还挺东西
青山王!
周扬颤抖着叫出这一声,在场众人都瞪大了眼睛,越看越觉得与那神像相似,心中不由生出几分希翼。
护佑一地的神灵,实力总该胜过那恶鬼吧?
桀桀!
男孩见状,磨着白森森的牙齿怪笑,你又是哪里来的东西?
本王得奉神职,自应庇护鲤城乡里,你这恶鬼还不束手就擒!
青山王暴喝,大枪抖动,搅起一团浓郁的阴气,连带着枪头刷的刺了过去。男孩的身体骤然干瘪,就像一具干硬硬的骨架,嘴巴张开,咻!
那团阴气如流云卷雾,顷刻被吸入口中,跟着右手一搭,啪的攥住枪头,诡笑道:什么青山王,不过如此!
哈哈,受死!
青山王大笑,双臂一震,一股能量从枪尾瞬间爬至枪尖,整杆大枪似乎变成了一条游动的黑龙,龙口一张。
男孩面色大变,想躲却被能量牢牢锁住,眼睁睁看着一颗圆珠从龙口吐出,砰!
肉身瞬间爆开,一团黑气从头顶窜出,阴风怒吼,凄厉鬼嚎,惊醒了整座村庄。一家一家接连亮灯,窃议纷纷,又瑟瑟发抖。
原来是只刑场鬼,受活剐而死,难怪要无端折磨生人。
青山王双目泛红,一眼瞧出底细,冷哼道:今日遇到我,算你倒霉!
游龙腾空而起,呼啸盘旋,骤地一抽尾,横罩数十丈。双方实力差距较大,恶鬼避无可避,正被砸在头上。
嗷!
恶鬼翻腾惨叫,本源重创,大量的阴气迅速离散,气团体积锐减,已是奄奄一息。
念你生前惨死,数百年苦熬不易,便饶你一命。这便跟我回去,做个阴兵鬼卒就是。
此言一出,众人齐齐惊悚,先天道人忙道:这位,这位前辈鬼怪恶性难改,务必除尽啊!
是啊,它杀了好几口人,您不能就这么放了。周扬也道。
哼!
青山王气势一放,吓得对方屁滚尿流,喝道:就是你要拆庙毁山?
不敢不敢!
周扬吓得魂都飞了,忙道:我不是要拆庙毁山,我是仰慕王爷大名,扩建宫观,为您重塑金身,日日供奉,日日供奉!
谅你也不敢,记得今日所言,若有虚假,必找你算账!
青山王转过头,又对道人道:恶鬼都是人逼的,有本王看着,二位放心。你们是鲤城道士,本王亦是鲤城神灵,免不了多打交道,有麻烦尽管来找我!
它拍了拍胸脯,忽地放出神念,笼罩整个村庄,你们也一样,有冤有仇,尽可来找本王!
说罢,它带着恶鬼残魂,化作乌光遁回庙里。村里老少连大气都不敢出,紧闭门窗,抱团取暖。
先天道人皱着眉头,始终觉得不对,这哪像神啊?强盗土匪的气质还差不多,但说恶意,也没感受到,总之就像暴发户一样,钱多的不知道咋花。
他连连转动念头,忽地脸色一白,记起自己的过错。
严格讲,拆迁这件事,连带着恶鬼出现,道人有很大责任。先是疏忽轻慢,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危险,以及时上报宫观。后来发生战斗,又舍弃几个凡人不顾,自己逃窜。
他是正式工,犯了这么大的错误,一般会罚酒三杯,再开除一个临时工了事。
不得了啊!
而那边,几人迷迷糊糊,恍如隔世。周扬强打精神,过来问:道长,下面怎么办?
你们随我回去,做个见证,不是我不尽力,实乃恶鬼太强,不可力敌。
是,是那张家几口呢?
他们早就死了,说不定在我们投宿之前,就被勾去了性命。你去知会村委,天亮过来收尸吧。
啊?
周扬苦着脸,一想自己跟不知是人是尸的东西呆了半天,还吃饭喝茶,胃里就一阵恶心。
咦,还有个年轻后生呢?
正此时,先天道人环顾一圈,猛然发现少了个人。
您说姓顾的那个,那就是个游客,不打紧,许是吓跑了。
哦那事不宜迟,雨也停了,天也快亮了,我先带你们到山霞镇,再想办法回鲤城。道人没跟那家伙打过照面,也没放在心上。
不多时,一院子的人走到干干净净,只剩老张家三口倒在地上,皮肉黑紫,泛出点点尸斑,那儿媳妇却出现在自家屋里,也是死去多时。
小男孩的肉身烂成一团,肉糜一般。他的姐姐倒在旁边,遍体鳞伤,还剩下一口活气。
她叫温婧,十七岁,父母早亡,带着幼弟逃到省会,在特别时期生产大队呆了几年,混个温饱。后来情势好转,选择回迁青山村,有房有家,眼看着日子又好了起来。
结果在一个多月前,弟弟不知被什么上了身,白天是乖巧后生,晚上就变得可怖扭曲。
他明明能杀死自己,却喜欢一点点折磨蹂躏,最爱用一把细刀,一刀刀割自己的肉,还将舌头整根拔除。
又偏生不让她死,每次救回来就加倍折磨。
一个多月,她就像在地狱里煎熬着。而刚才的战斗,从头到尾没人关注她一眼,也没人来救,她像只爬虫,像条狗一样,趴在这里静静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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