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道长生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睡觉会变白
缺钱,缺德,缺媳妇,缺修行什么都有,其中最明显的,便是缺乏归属感。
除了土生土长的大城市人口,几乎全部背井离乡,南上北下。同省迁移的还好,起码地域相似,跨省迁移的才糟糕,始终有一种若即若离的漂泊感。
小社镇就如同一个缩影,充满了悲凉和无奈。
顾玙在街上逛着,察觉到了这种气氛,但无法感同身受。
他穿着少年皮囊,摇摇晃晃东瞅西看,还给自己买了个一百块钱的毛线帽子,往脑袋上一扣,嗬,我就是整条街最靓的仔!
丫逛了小半天,差不多走了半座镇子,只觉人间气极重。没办法,小地方与修行无关,偶尔瞧见几个穿着门派服装的菜鸡过市,才后天修为便盛气凌人,可见水准落后。
而他走着走着,忽见道旁有家低矮的违章建筑,写着油泼面三个大字。
他拍拍肚子,正巧有些饿了。
厚实的棉布帘一挑,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里面四张桌,正中立着炉子,炉火正旺,把小屋烘的暖暖洋洋。
大碗油泼面!
好嘞!
屋里已经满了三桌,顾玙靠墙一坐,瞧着烟熏火燎的破屋子和旁边吵吵嚷嚷的声音,还真有点怀念。
但随后又摇摇头,我这也算何不食肉糜吧?
等了十来分钟,一碗热气腾腾的油泼面端上桌,葱花碎花椒粉盐辣子等配料铺了厚厚一层,再用滚烫的菜油大勺一浇,热油沸腾,滋啦滋啦直响,满碗红光。
顾玙一瞧这碗红,就晓得手艺地道,挑了一筷子便不住点头,好吃,味正。
他正赞赏间,忽听旁桌的一个老人叹气,还是不太对。
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吃的啊!
一个年轻人捧着碗,呼噜呼噜吃的杠香,听说这老板是地道的秦川人,别看这铺子破,远近闻名啊,咋到您嘴里就不是味儿了?
老人放下筷子,慢悠悠道:这面要手擀宽面,辣椒要二荆条灯笼椒和秦椒混合磨粉,还有这个醋最重要,一定要用宝鸡的岐山醋,差一点你就出不来那个味儿!
您总吵吵要吃油泼面,这就是最地道的了,现在岐山醋都没了,您让我上哪儿找去?
年轻人不以为然,哂道:我觉着不错啊,现在的面粉比以前强多了,特劲道。再说了,不就一碗面嘛,好吃就行
砰!
老头猛地一拍桌子,把众人吓了一跳,指着孙子破口大骂:你个小兔崽子是不是要气死我?你还记着自己是秦川人么?等我死了,你连自己老家在哪儿都特么忘了!
年轻人十分懵逼,是真的不懂。
他没有修行资质,考上了京城的大学,已经念了一个学期,还交了个帅气的男朋友。专业就业形势非常好,生活安稳,平时做兼职,经济也没啥压力。
仙历二十八年,但他才十九岁。
呜呜
老头精神不太稳定,骂着骂着又开始哭,一串乡音极重的秦川话脱口而出,含糊不清。
顾玙静静听着,半响才放下筷子,起身唤道:老板,多少钱?
老板,结账!
喊了好几声,才从挂着白布帘的后厨里传出一声,同样的秦川乡音,同样的含糊不清。
顾玙叹了口气,抽出一张足够支付的钞票放在案上,又问另一桌人:镇里有个教会您知道么?
哦,在那个白家大院里面,往南走,街道办事处对面。那人热心指道。
他谢过出门,向南走了十来分钟,便瞧见一片很夸张的建筑群立在道旁。
白家大院建于清末,第一代家主叫白老先,治家有方,有土地六千亩,并建了这座大庄园。分东西两处,大小院落二十六座,房舍五百余间。
不过后代子孙就开始败坏家财,抽大烟抽光了家底,又开始卖地,从六千亩卖到建国前的六十亩。
立国后就更诡异,突然就成了无粮无钱无地的贫农,厉害了!
顾玙踱到门口,神念粗略一扫,房屋大多空置,当地政府也没钱维护,任其荒废。
大院的设计非常考究,东西呈太极分布,正堂大院在阳极之位,整体就像一座全封闭式的城堡,还有箭楼和射击孔。
至于那个教会,就在正堂大院里面。
顾玙掂量了一下自己的水平,一米七出头的个子,长的丑,瘦瘦弱弱,后天修为足够了!
这货抬脚就往里进,过大门向左拐,进大院二门,里面是方四合院。正房七间,东西厢房各四间,正房门开着,建在高高的台基上。
几个人正在院里洗菜备餐,见他便问:你有事么?
哦没事,路过进来看看,这让进么?
让进,来来来!
对方很热情,年纪最长的一个女子还放下青菜,起身招呼,随便看,这是教会,自由的地方。
现在还让,呃,开教会么?
政府没有明令禁止,那就是允许呗。
顾玙看着她,衣着普通,皮肤黝黑,头发有些乱糟糟的,很平常的城乡结合部气质。
他神魂也是后天境,瞧不出太多底细,但直觉告诉自己,这女人身上有一股非常陌生且特别的气息,之前从未见到过。
(不知不觉九月了)
第六百九十八章 教徒
灵气复苏后,夏国道门崛起,各教势衰,尤其是佛教关门闭户,和尚所剩无几。南朝四百八十寺,早已尽没烟雨。
现在的人都信道,或者说都信修行,但信归信,放在国家层面却不能一网打尽,明令禁止其他宗教传播。
再扔到国际上,更没有哪个国家会这么干哦,神教除外。
所以政策上还是秉持以前的宗教自由,但在民间操作上,各教已是寸步难行。并非道门刻意打压,而是老百姓不支持,因为信你不好使。
以至于二十多年来,那种在地铁上絮絮叨叨,拿着本小册子,劝你信教的老太太越来越少了。(这点一直不理解,为啥国内的教徒是这样。)
你从哪儿来啊?
年纪较长的女子非常热情,把顾玙让进屋,原本是白家家主的正房,现在改作教会的礼拜堂。
面积挺大,置了两排长条板凳,蒙着干净的白布。最前面有黑板讲台,墙上挂着标志,黑板上还写着一些基本教义。
简朴中透着一种虔诚感。
顾玙没坐,就站在门口应道:我是外地来旅游的,听说白家大院挺有名,就来看看。
哦,那你是自驾游吧,一般旅游也不会到这来。
女人给倒了杯水,道:我们也不是本地人,迁户过来的,都有工作,平时没事就在这里聚聚。
她的姿态让顾玙很好奇,以前也见过不少教徒,基本神神叨叨,满嘴经文,逮谁让谁信教的那种。
这女人却不同,平淡温和,更适于接触。
俩人随便聊了几句,他得知这个教会在去年才成立,当地政府给的批文。偏僻低调,毫无存在感,才二十几个教友,多为中老年人。
旁人一开始很反感,后来发现,无非就是一帮老头老太太喝茶聊天,念叨念叨经文,也就懒得关注。
至于这女人,名叫钱桂荣,信教信了三十来年。
灵气复苏前,教徒在夏国占有相当比例的数量,而且多为弱势群体。女性占到了七成,受教育程度普遍偏低,钱桂荣便是其中之一。
我怎么听说您这很灵的,有求必应啊?顾玙道。
灵与不灵都在自心,信者得永生。
女人粗糙的脸上露出一丝虔诚的笑容,宛如圣光附体。
老顾不置可否,又聊了两句,正想告辞时,忽见一个女人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来,带着哭腔道:姐,你救救我老公吧,救救我老公!
怎么回事?
他在矿上被砸了,帮里不管说没救了求求你帮帮忙!
怎么不送医院?
被埋了,被埋了我给你跪下了!
女人语无伦次,说着就要下跪,被钱桂荣一把拽起来,别急,我跟你去看看。
几个人匆匆出了大院,顾玙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灵矿区距镇上不远,几公里路程。待他们赶到时,见现场围了好多人,都是学过粗浅功法,怀有微弱气感,勉强能算修士的家伙。
里面堆了一堆大石,应该是山体塌崩,把人埋了进去。
大家见有人来,纷纷让开。钱桂荣凑到近前蹲下身,也没啥动作,闭目感应了一会,人还有气,但情况不太好,需要尽快挖出来。
挖出来可怎么挖啊?
女人又慌了,四处寻找,工头呢?工头呢?
喝酒去了!刚才不是说了吗,那么大一块石头砸人身上,挖出来也救不活,不想耗费法力。你还是准备后事吧,还能领点补偿金。一人道。
那也不能埋着啊!在矿区出了事,你们就不管么?女人疯喊。
没不管啊,那不调抓钩机过来了,等着呗!
此事简单明了,工头不想费力气,去救一个生死不明的底层帮众,只让用常规手段。但以抓钩机的效率,等把人挖出来,不死也死了。
女人极其无措,转头看向钱桂荣。
钱桂荣道:我只能能维持他一段时间的生命力,你先联系急救车,然后一起挖开。
话落,她伸手按住一块石头,神情专注,似在往里面传输力量。
那边抓钩机也杠杠过来,开始搬石运土,女人更像疯了似的,不顾碎石尖利,徒手开挖。跟来的几个教徒见状,也赶紧上前帮忙。
旁人起初都在看热闹,还指指点点,有说有笑。
但瞧见那女人满手鲜血,还不管不顾,几个年纪比自己妈还大的教徒也在竭尽所能的帮忙,又有些不自在。
不法的事增多,人的爱心才渐渐冷淡。
钱桂荣忽然叹了口气,缓缓道:她的丈夫在不久之前,还是你们的同伴兄弟,不求你们钱财利益,只是随手助人,搬些石头,这也不愿么?
气氛一时沉闷,过来片刻,才有个年轻人默默上前,用力搬起了一块大石头。跟着,又有数人加入,最后大部分人都来帮忙。
进度大大加快,不多时,已经看到了一条胳膊,然后是半截身子。血肉模糊,头皮开裂,但明显还有呼吸。
等把人救出来,急救车也赶到,医生十分惊讶,理论上,这人是支撑不了太久的。
甭怎么说,人没死,那女人自是千恩万谢。
顾玙始终冷眼膀胱,发现钱桂荣所谓的法力非常弱小,几乎没有任何攻击性,但在激发生命潜能,修补生命精气方面却有独到之处。
一个信教信了三十年的农村女人,忽然有了法力。
嗬!
老顾抬头看向西方的天空,迈步上前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佩服佩服。
咦,你也来了?
钱桂荣略微惊讶,又道:都是我主的荣光,世人本应互助友爱,并非我的功劳。
太谦虚了,我今天算大开眼界,改日再来拜
一个访字还没吐出,就听外围吵吵嚷嚷,一伙人簇拥着一个男子走了过来。
师兄!
师兄!
大家连忙打招呼,态度恭谨,看样子便是那个工头管事。而他瞧了瞧场中,面色阴沉,问:是你救了薛瘸子?
多亏大家帮忙,我只是
少特么废话,这是我虎令门的地盘,你在这算什么意思?
(晚上还有文艺时代居然多了个萌主,感谢!)
第六百九十九章 老顾打老虎
工头叫刘春虎,负责这片矿区的开采和人员管理。他后天修为,若是费一把力气,也能及时将石堆移走,但他根本不想救。
直接砸死,赔点钱就完了,如果重伤残疾,帮里还得供养,或者拿丹药医治,那花销就大了。
虽说修士私斗不入戒律,但这属于工伤,倘若门派不管,当事人可以告到道协协调解决。
夏国修士几十万,百分之八十都是底层,百分之十七是中产,剩下的才能站到金字塔顶,所以要保障弱势群体的基本权益。
修士怎么了?
修士也得有社保啊,也得五千块钱交个税啊,也得时不时被逼去相亲啊!
刘春虎盘算得好好的,结果被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老女人搅合了,自是气急败坏,骂道:这是虎令门的底盘,你算特么什么东西?
我
钱桂荣刚才一身圣光,令人信服无比,此刻却有些慌张,道:我就是救人而已。
救人?
刘春虎冷笑连连,道:这是我帮中兄弟,我自会照料,还轮不到外人插手,你越界了!
你照料什么了?人埋在石堆里管都不管,要不是我们,他早死了。另一名教徒忍不住反驳。
就是,你既然不救,我们还不能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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