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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无星辰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白小侃

    她顿了顿,转移话锋:“你真是因为太皮不爱学习才去当的兵?”

    “不是……郎蒲靠近金三角,□□十年代那会儿毒品泛滥,连村里的鸡都被人喂了毒,十五六的孩子大白天的扎堆吸粉见怪不怪。我亲戚死了,从小到大的朋友死了,连外婆也死了……这东西害人,我看不惯。”

    他正给鱼肚皮刷酱,青雾自架上腾空,漂浮缭绕有些呛眼睛。他一条腿抻直,腰腹松懈站得随意,神态悠闲波澜不惊,酱刷飞快在鱼身上点了两下便就着签子递给秦淮。

    “吃。”

    她便拿过来吃。

    “好吃吗?”

    “好吃。”

    她伸胳膊喂他。

    他一边就着她的手吃一边又串了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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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却见路边站着一姑娘,穿着鲜艳连衣裙,正笑脸盈盈看着他。

    他淡定吃完口中的鱼:“你怎么在这儿?”

    桑雅走近:“听说这里的烤鱼很出名,我来吃鱼啊,没想到你也在,真是有缘。”说罢招呼秦淮,“姐姐好。”

    秦淮点头回应,并未说话。

    她饶有兴致看着蒋毅:“哇,你会烤鱼啊,给我也烤一条吧?”

    “我烤的不好,旁边有卖的,自己买去吧。”

    架子里的火烧得旺,有碎沫子弹出来崩到蒋毅脸上,虽不疼却有些痒。他抬胳膊蹭了蹭,没蹭着,桑雅上手帮忙,但被他躲开。

    她瘪瘪嘴:“干嘛这样,昨天我坐你腿上的时候你不也没拒绝嘛。”

    一旁的秦淮瞪大了眼睛,鱼也不吃了。

    “你还来干什么,我说了不会背叛杜哥,死心吧。”

    “谁跟你说这个,我今天专门来吃鱼的。”

    她拨了拨头发,一副等待吃鱼的样子。

    这头蒋毅却忽的收手,将那条穿膛破肚的鱼扔进网兜,接着用铁皮灭了火,再拆了架子找主人,付过钱之后携着秦淮走人。

    眼皮都不朝她抬一下的招呼:“慢慢吃,我们走了。”

    桑雅在身后又喊又叫的蹦跶半天,他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她怎么也在这儿,不是跟踪我们来的吧?”

    “可能吧,没完没了,烦透了。”

    他皱着眉,看起来是真烦透了。

    二人相继走出小路后跨上摩托。

    秦淮终是没忍住:“她说昨天坐你腿上是真的吗?”

    “……”

    “妈的蒋毅,你真让她坐腿上?”

    他腰间被猛的一拧,痛得抽了口气。

    “你就不会拒绝?”

    “怎么会。”他立即说,“我被她下套,几秒钟而已,几秒种后我就把她拎猪仔一样拎出去了。”

    她没说话,蒋毅拍了拍扶在腰上的手:“放心吧,没有下次了。”

    说完骑着车飙了出去。

    他隐隐觉着不对劲,却并未深究,直到隔天上午又发生一件事。

    隔天周三,天微亮他便转醒,摸出手机准备给老崔发短信时没来由顿了顿,又收了手机,接着穿衣出门去了大佛寺。

    早晨风凉,蒋毅去时见老崔已站在金色圆柱跟前,正装模作样看摊位上的人卖香。

    崔礼明几十年如一日,办事认真作风严谨,说过若没按时收到短信会提前到达就绝不食言,没有一次落在蒋毅后面。

    蒋毅双手插进裤袋,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往前走,却在迈开脚的当下生生转了方向,直往另一头的摊位靠近。

    那位穿着艳丽连衣裙的女孩儿还在转角的树下,正竭力将自己隐藏。他虽未看清女孩儿的脸,却也不再看第二眼,脑中显现裙身朵朵绽放的花,红白相间的色,和昨天在河边碰见的桑雅穿着一个样。

    这头老郭远远瞧见他的反常,眉头倏的一紧,温和的眼睛扫视周围,将视线可及范围内的所有人一一辨别,左边的柜台有妇人在买票,路中央的中年人正举着相机给孩子拍照,右前方的树下是对年轻情侣,正从背包里掏出两包零食,路边的松柏树下蹲着一位长裙姑娘,正举着手机自拍。

    清晨虽人少,却也不能立刻断定谁是可疑人员。

    那头蒋毅已抵达摊位买香,正儿八经的买,还讨价还价,做足了诚心上香的派头。

    他拿着几支香往庙里走时,恰巧和老崔擦肩而过,似肩颈不适,他抬起右手摸了摸后脑勺。老崔了然,知这意思是虽有情况却无大碍,于是背着双手,像专程出来散步一样一步步撤离。

    蒋毅进庙之后就着香炉点了香,插上之后双手合十拜了拜,再出来后那个艳丽的人影不见了,又走了一段路才发现她在路边的小卖铺买面包。

    仅是一眼,他不再多看,径直回了家,还不忘在路口的早餐店买上几根油条。

    那会儿秦淮在刷牙,他去卫生间看她,替她理了理翻翘的衣领。

    “收拾完出来吃早饭。”

    她含含糊糊应着。

    他从卫生间出来,去了厨房烧水,又去鱼缸喂食,手里捏着彩色颗粒,脑中却想起第一次见桑雅的那天晚上,梳理她的每句话每个动作,回忆至她撞落手机又抢他一步俯身去捡时,他猛的顿住,思绪一转,便转至后来唱歌时她玩骰子的手法……

    他倏然放下鱼食,从裤兜掏出手机,打开后盖抠出电池,却见卡槽外缘覆了张黑色卡片,外观是尺寸微小的长方形。

    蒋毅认识,那是手机定位跟踪器。

    第28章

    秦淮从卫生间出来就看他拿着手机发呆, 问他怎么了,他如实说,秦淮惊, 叫他把东西扔了。

    “扔了就上钩了。”

    他说。

    “……老杜太狡猾了, 居然还在怀疑你。还有桑雅,我还以为她真看上你了, 没想到是老杜派来的眼线。”

    “他要是不狡猾也不会到现在都归不了案。”他合上手机后盖,“想跟就让他跟,找个机会再处理。”

    饭后二人分开,秦淮去看店,蒋毅带着哑巴去了张家坝的宅院。那院子三面一口, 中间的空地栽了棵大树。到时门口两条大狗激动无比,跳跃着往他跟前扑,牵扯指头粗的铁链哗啦的响。

    老杜听见动静出来, 哈哈的笑:“这两头畜生对你是真有感情,我养这么久也没见它们这么高兴过。”

    他摸了两把黑背头上的毛皮,也笑着走进去。

    院东是间大厅,南墙有座中式红木沙发,靠北挂着电视, 电视柜上坐着一尊翡翠貔貅。

    虎皮和小金刚坐在沙发上喝茶,见他来了和他打招呼。

    “小秦没和你一块儿来?”

    “不带她, 我们男人聊的事她不懂。”

    虎皮笑:“我出门也不喜欢带女人, 麻烦,不打就不错了。”

    他生得壮, 穿着件黑色背心,老虎头的纹身已爬上脖子,尾巴在腰上,行动间若隐若现。

    小金刚接话:“你还好意思说,那么能打怎么不打你妈,你妈也是女人。”

    小金刚是光头,个不高嘴很大,笑起来更大,右手中指戴着颗翡翠金戒。

    “丢你老母。”虎皮骂,“ 我说的女人是用来玩的女人,和我老娘不同。”

    几人说笑一阵。

    老杜把着茶杯忽然转了口风:“桑雅昨天闹着去看什么泼水表演,今天一早就去了大佛寺,回来后说好像在那儿看见了你,但没看实在,也不敢确定是不是你。我觉得她是看走眼了,大清早的你去那儿干什么,她还和我犟了半天,小孩子真是难管。”

    “我早上确实去了一趟。前几天算了一卦,让我每个月初九去庙里烧早香,菩萨显灵才能保佑我发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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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财。倒是没看见桑雅,她怎么看见我也不叫我,不然就请她吃个早饭。”

    虎皮笑:“你去算命了?不是寺外那瞎子吧,会说泰语的那个?”

    “不是。前几天去了趟固东,在那儿碰见一算命的,当地人说他算得挺准。”

    “你去固东干什么?”

    “吃鸡啊,那儿的鸡出了名的好吃。”

    虎皮哈哈大笑:“你吃个鸡跑那么远?我们这儿就有很多啊,不够你吃?”

    蒋毅喝着茶:“我他妈说的是真的鸡。”

    “我他妈说的也是真的鸡。”

    几人又笑,这事儿就这么给岔过去。

    虎皮最近玩石头,手机里存了不少品种的照片,一张张翻给小金刚看。

    二人讨论半天,虎皮忽然抬头:“你以前不是卖石头的吗,你给看看?”

    “我卖的都是成品,懂得不多,看不准。”

    “别拘着,过来给兄弟出点儿建议,送给我姆妈过生日。”

    他便凑过去,一边作势研究一边回忆老崔先前普及给他的辨别宝石三要素。

    虎皮停顿在一张照片上:“这个不错,松花多又密,颜色肯定好。”

    小金刚:“这个水头不行,纯度不高。”

    蒋毅看那坑坑巴巴的石身散落松花蛋一般的絮状颜色,斟酌片刻,再瞄一眼小金刚手上的戒指。

    “我也觉得不行,你看这个筋,过于完整,像人工填充的。”

    “是吗?”他举着手机端详,“我是真不懂,但你们都说不行那就不行吧,你是卖石头的,小金刚是赌石头的,不听你们听谁的。”

    他问小金刚:“你赌石?”

    虎皮指着电视柜上的貔貅:“那就是他赌来的,四十公斤的原料劈出来就剩那么点儿精华,他打了一只只吃不拉的畜生送给杜哥。”

    小金刚撞他胳膊肘:“什么只吃不拉,还带上杜哥,说话注意点儿。”

    “关杜哥什么事,那畜生不就是只吃不拉么,怎么还不让说了?别以为你上过大学就懂得多了,这我也懂,上古神兽,只吃不拉。”

    小金刚颇无奈。

    虎皮问蒋毅:“你知道这畜生么?”

    “我只知道癞蛤蟆,嘴里叼块币的那个。”

    “那叫招财进宝。”他很认真的嘲笑,转向小金刚,“他连我都不如。”

    蒋毅坦然接受他的嘲笑,又问小金刚:“这石头值不少钱吧?”

    “你卖这的你不知道?”

    “我没玩过原料,听说玩这能一夜暴富?”

    虎皮冷哼:“也能输得你没裤子穿。当初买这东西时别人临时加价,小金刚为了它连广州的一套房本都押了,后来找来机器现切,结果那么大一块真料,掏的钱立马赚回来。有的人看走眼,切开了里外都一样,就是块破石头,赔得老婆都跑掉了。”

    “怎么不说话了?”

    “我还没见过赌这么大的。”

    “你要是想玩,我带你去市场看看。”

    说罢站起来。

    “现在吗?”

    他点头,还招呼哑巴:“小兄弟也一块儿去。”

    蒋毅看一眼在角落里摆弄盆栽的老杜。

    老杜恰巧抬眼:“你们玩去吧,我约了人,一会儿也得走。”

    小金刚问:“我们去看石头,杜哥你下注吗?”

    “下。”他拍了拍手上的干泥,从钱夹掏出一张卡,“我出一半的钱,你买什么我买什么,赚的钱对半分。”

    小金刚拿了卡后领着几人走出去。

    “挑石头得看场口,也就是产地。大的场口基本都在缅北,乌龙河上游,现在基本都被挖空了,像老帕敢的乌砂玉,以前多出名啊,现在都没了,市面上能看见的乌砂玉都产自麻蒙。普通的绿硬玉需要高压低温的地质环境、硬玉岩、超基性岩,和微量铬离子,再加上地质活动。更别说翡翠了,翡翠围岩必须是高镁高钙低铁岩石,成色水分和地壳运动、铁含量、温度等乱七八糟的都有关。”

    小金刚滔滔不绝。

    虎皮打岔:“狗日的你别说这些,我听不懂。”

    “谁让你听了,我说给蒋毅的。”

    蒋毅笑:“我也不懂。”又说,“你懂这么多,好像专门学过。”

    “这是地理,但涵盖不少化学知识,我以前就是学化学的。”

    “什么学校?”

    “地质大学。”

    虎皮笑:“你们大学生不都学的建设祖国吗,怎么你不去建设祖国,跑来这又是赌石又是卖粉。”

    “建设锤子!现在的社会,谁给钱谁是爹,祖国算什么。”

    说笑间没一会儿到了边贸集市。

    那儿多小摊位,皆四面敞开,顶上搭个蓬,摊上一堆大小各异的石头,卖主穿着露肩褂子摇着蒲扇看来往客人,偶尔开了疝气手电帮买主一照,落下有或没有的口风。

    小金刚和那些人熟,下车便不间断的有人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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