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古

    哎呀！伊岸的小命啊，为了你我要担多少心理刺激啊！她戳戳自己的脑袋，一脸悲切的撇撇嘴。

    星池还是让岛上弟子给伊岸送来了乌灵药，还有一改海边菜式，清一色送来了几道江南特色菜，只是送餐的再不是洛钦予。

    伊岸把乌灵药随手摆到了桌上，狼吞虎咽食了早饭，她一刻也未敢耽搁，出了寒拾殿就前往百草阁。

    3

    木门刚刚合上，目送视线里那个清丽的背影隐于白雪后，另一侧的木门也悄悄打开了。

    一双玉竹般的手推开了门，一席白衣胜雪，拖着衣角步入房内。

    他看到桌上摆放的乌灵药，还有下完的残棋，棋盘边，随意扔着一张没画完的乌龟王八图。他失笑牵起嘴角，还未勾全，胸口突然猛地一痛，他一个身软本能地扶住桌子，却没想到失手打翻了桌上的药瓶，刚想伸手抓住，只见那黑色药瓶应声坠地，化为一滩粉末。

    他不禁拧眉，看来，他单薄的身子还未痊愈，体力和反应力都跟不上。

    他叹气，扶着桌子努力站定，随处一瞥，恍然看到了一件狐裘下正被压着的萤囊。

    果真在这儿。

    这个小丫头竟然把他的星元子当做了普通萤火虫捉了起来，估计这星元子被抓了又被她忘在这儿。怪不得他总觉得元气散了一分，幸好昨夜没有告诉星池，不然他肯定要来责怪这个丫头了。

    他无奈，玉指一挥，被压在狐裘下的布袋便轻轻松开，困了半宿的萤火轻松从布袋内挣脱出来，重回自由的星元子绕着他旋转一番，然后便悠悠飞往了门外。

    4

    早上的终古依旧寒风漫野，伊岸裹紧身上的狐裘一路蜿蜒下了云梯，踏着白雪几里，行了不远，便拱进一个山间的院子。

    刚入门，一座高大又形态奇怪的八角阁楼就伫立在此，一个身穿粗布的杂役正拿着竹枝扫帚清扫地上的积雪，他的脚边，一条冒着热气的小溪淌过积雪从楼阁底下曲折而过。

    第一次见被溪水穿过的房子，伊岸心里微惊。但想必，这就是百草阁了。果不其然，阁楼上方正中，一块沉黑的金丝楠木上气派的落着三个鎏金字：百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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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章

    1

    打扫的杂役远远就看见了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扔下扫帚就大声问：“你是谁？不知道这是终古圣地百草阁，闲人不能来此吗！”

    原来是把她当作窃贼了。

    “星池岛主让我来选一株仙草。”伊岸倒是恭敬。

    “哦哦……您就是伊岸姑娘吧！”

    一听是岛主亲自带回来的人，杂役立马换了一副神色。他在衣服上蹭了蹭手，指着正门说，“您直接进去就行了，有什么事叫我。”

    点头谢过杂役，站在阁楼下，早上的阳光从八角楼的琉璃瓦上流淌下来，映着瓦上昨夜的积雪，看起来金丝游龙。彩漆绘制的房檐瓦当，皆是细雕的花草样,粉黛涂饰,图案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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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丽动人。

    往下看，正门是整块的雕花木，阁楼墙下砌着虎皮石,随势排列，纵横拱立，把整个阁楼包裹成一个架在溪水上的圆形。但整个八角楼的墙体，竟是看起来一些凹凸不平的简陋泥巴砌成。

    真是个修建奇怪的八角阁楼。

    伊岸伫立在门口惊异的看着，早上岛上的寒气让她有点吃不消，她捧手呵了一口热气，袅袅白雾顿时迷了视线。搓搓手，裹紧狐裘半疑惑的推开正门走了进去。

    刚迈进去，整个阁内温暖的热气瞬间扫荡尽方才周身的寒凉。混合着自然的花香草脂，便如紫气东临般浩浩荡荡扑面而来。

    好暖和啊！伊岸不觉感叹，想不到一门之隔，内外真是一个孟夏一个隆冬。

    她摘了狐裘挽在手里，站在阁楼下，打量着一楼的布设。

    正中铺着几块白鹿皮的地毡，地毡上落着几个木凳。

    鹿皮四周，色彩各异的奇珍异草环绕了一圈，有长得像猫脸的蓝色花，有像眼睛的黑色小花，还有叶子长得像鸡爪的植物，葱葱郁郁，生机盎然。

    而那条阁外的小溪，恰好从屋内这些奇珍异草间穿过。只是不同外面小溪的是，阁内的小溪旁，新鲜的泥土里，竟然生长着湿漉漉的刚冒头的青草！

    真是太神奇了！

    小溪穿过屋子的设计已经让伊岸感叹不已，没想到比起屋外冻结的小溪，屋内的溪水竟然是活的！

    她惊奇地从灵珍异草间穿过，突然被一个奇怪的东西绊住了脚，她不禁吃痛一声，揉揉绊疼的脚，拨开层层绿叶，一个乌黑的像疙瘩的巨大东西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这是什么。”伊岸看了一会儿，小心的伸出手指碰触了一下，粗糙的质感，还沾着新鲜的泥土。

    这……难道是树根？！

    伊岸猛然抬头，方才还没注意看，那在外面看起来泥巴砌成的怪异墙体，竟生生扎根着三棵遒劲的古树，外面看起来凹凸不平突出的“泥巴”，竟是大树盘根错节的根茎。

    这三棵古树斜斜的落在墙体上，枝繁叶茂，遮天蔽日，虽没有帝子兮的气势，但依旧将一层的阁楼遮了个通透。

    阳光透出阁顶，树影在白鹿地毡上移动。墙体和树根突出的上面，苔藓成斑,藤萝掩映,只见树荫一片茏葱,四周奇花闪灼,映着那条小溪，竟觉清溪泄雪,密林穿云，分明是一个世外的荒野孤原。

    伊岸惊叹的心情还未平复，一时间突然从她的眼前突然飞过一个小东西。

    “蝴蝶？！”她惊叹，这儿竟然还有蝴蝶，还是一只色彩绮丽的凤眼蝶。

    她看着它振着翅膀，蹁跹着往阁顶的方向飞去。伊岸顺势抬头一望，可这一眼，仿佛又回到了她那一日来终古时，站在九天之巅，看见漫天飞雪落城郭的惊世之叹。

    房檐上，她本以为是绚丽多彩的粉黛漆画，竟然是停满了五色斑斓的蝴蝶，它们一只又一只的伏在房梁，墙壁，好似遍处是天上遗落的色彩。

    忽然，所有的蝴蝶都被惊动，它们像得到了命令，挥着五色斑斓的蝶翅，全部往外翩跹，在阁楼顶上如彩雪纷扰。

    伊岸感叹着，目光穿过层层树枝的间隙，这才看清十七层阁楼，每一层都摆放着数不清的奇珍异草。

    高高的土墙体上，盘根错节的树根，生长着还挂着新鲜露珠的苔藓以及各色的奇花异卉。

    最高点的房梁顶上，悬钉着富丽堂皇的各色兽皮，有条纹斑斓的老虎，银底花点的豹子，油亮的黑熊，梅花朵朵的花鹿……这些兽皮一张一张悬挂在阁楼上，远远看去，就像行走在高山深处绿荫最茂密的荒野山林。

    伊岸顺着阁底的楼梯一层层的蜿蜒往上，她感到自己就像来到了一个仙境，这是她曾经历经的人间巷陌无法比拟的。

    这个空间只有清丽自然，不食烟火，不沾染一丁点的俗世风尘。整个阁楼内，阳光金缕，翠意盎然，姹紫嫣红，芳香四溢。

    伊岸差点深陷在这个梦境里。好在她突然反应过来，当务之急是要快点选一株仙草带回去。

    她一拍脑袋，看是慢慢地观察起这些五花八门的仙草来。

    时间分秒过去，走了许久，她也拿不定主意选择哪一株，该怎么选。万一选错了，想必也是性命不保的一件事情。

    犹豫间，她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阁顶。

    走着看着，砰！突然，脚下好像碰到一个什么东西，她不禁惊惶垂眼看去。

    是一个花盆。

    但好像又不全是。

    她不由蹲下去仔细看去，盆里竟还长着一棵不起眼的草。

    看上去，那株草的个头竟然还没有她指肚大小。不仔细看只当那就是个废弃的花盆。加之四周仙草茂密的枝叶，牢牢地把阳光阻挡在外，让本就矮小的它处在阴影中更觉不起眼。

    盆内的它卷曲着弱不禁风的身子，看起来无精打采，唯一生机的仅仅是刚冒出的两个米粒般大的芽。

    “小东西，为什么你长得这么矮小。”伊岸俯身探过去，漆黑的眸子水雾一样，“是不是这里的阳光都被其他仙草遮挡了，你争不过它们。”

    草苗老实的呆在盆内，一动不动。

    她浅浅笑着，自言自语道：“可怜的小草，那就选你吧，以后我照顾你。”

    说完，伊岸忍不住伸出指头点了点它的脑袋。

    可没想到，那指尖刚刚触碰叶片，这棵草竟然像活了一般动了一下，但仅仅一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伊岸不自觉揉揉眼，可等了半天，那盆内的草却不再动静。

    她松气，原来是自己眼花了。正打算抱着盆离开，就在刹那间，这棵草竟然不住地摇晃起来，伊岸大叫，只觉呆在原地，浑身都已僵硬，她看着，眼前那方才还娇小的嫩芽，这一秒竟噼里啪啦从芽上抽出成千上万条藤蔓，密密麻麻的像红线一样从阁顶垂挂下来。

    藤蔓上不断生出新鲜的叶，顿时就长到一丈高，只见枝叶间像宣纸上甩落的墨点，瞬间冒出一个个桃红色的花苞，初生的娇小花苞，参差不一的不断生长，开放。一时间整个阁楼内芳香四溢，还在沉睡的蝴蝶全部呼啦苏醒，绚丽的蝴蝶在枝叶阳光间振翅蹁跹，色彩斑斓，万般迷离，绮丽绚烂的就像一场盛大的荒野烟火。

    花朵的香味独特沁人，但显然伊岸已经没有心情欣赏，她惊骇的是这颗不起眼的植物，它的花朵在一瞬间初生，又一瞬间万朵花蕾便全部凋谢。就像是一棵植物的一生在这短短几分钟全部演绎完成。

    伊岸只觉头皮发麻，她感到又有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果真没错，那植物上在凋谢的花苞中，突然结出一个青色的果子，果子越长越大，竟然最后大成一个球，在枝叶悬挂间不断地颤抖，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肆意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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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半功劳也是她初尘的，这卫司仟怎么着也得给她点面子，即使她已与父亲恩断义绝。

    初尘嘴角勾起一朵黑色曼陀罗般的笑。

    她清清嗓子，玉指随手捏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凊渊那件事，那个死丫头是怎么解释的。”

    “回仙子，据说是在外受了些风寒，昨夜找方便的地儿误入了那里。”

    初尘噗嗤一笑：“误入？当真这么解释的？”

    “回仙子，正是。”

    初尘听罢冷哼一声：“重重结界的岛主沐浴之地，现在已经成了方便的场所了？”

    她半玩笑的语气，着实逗笑了身边的小侍女：“她以为她那点小聪明能骗得了星池岛主，估计现在正在哪偷着乐呢。”

    “岂不更好，星池那么便护岛主，这下星池会以为这丫头，留在岛上没安什么好心了。”

    “不过进入凊渊需要先破了岛主的结界，按理说，终古结界六界第一，但那丫头是怎么破得了结界进去的，实在蹊跷。”

    初尘抬着下巴轻笑，眉眼里尽是不屑：“管她去呢，哪怕她是王母娘娘，有通天的本事，我也定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叫苦——苦不迭。”

    死丫头，当日没杀你，是我的错。但是因为你，让无厝讨厌我，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榻上的女子温柔的眯起眼，目光却像寒霜扫过。

    2

    阁内百草依旧在乱颤，全部的仙草都像活了过来，整个阁楼叽叽喳喳地充斥着仙草的密语。

    伊岸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只感觉眼前的视线也在模糊，周身乱颤的一草一木像极了能蛊惑人催眠的魔音。

    她捂着耳朵，忍受间，竟然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惊恐地慢慢转头看去，竟是那株矮小的草伸出了一根藤蔓，像触角一般点了点她的肩膀。

    她吓得立马躲开，大叫道：“啊！别碰我别碰我……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别伤害我……我不要死……我还没找到我娘呢……”

    伊岸吓得猛地一惊差点哭出声，她不住地往后蜷缩，着实想不到方才还那么矮小的草，瞬间竟然长成了一个长满触角的怪物。

    谁知那藤蔓不为所动，紧接着另一根藤直接伸到了伊岸的鼻尖上，对着她的鼻尖就是轻点一下。

    “你……你别再过来了我警告你……我……我刚才不是有意碰你的……现在，你也碰过来了！我们……互不相欠！”她双手捂在脸上，吓得手指只露出一条缝，惊恐地偷偷看着眼前的情况，整个人都缩在墙角里。

    谁知那棵藤蔓竟然在果子上裂开了一道缝，从里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像小孩子的笑声，接着，周围所有的仙草竟然都跟着晃动着笑起来，一时间，“咯吱咯吱……”的声音弥漫在整个楼阁。

    伊岸闪烁着水雾般的眼睛，看着眼前这棵正咧着大嘴笑得不亦乐乎的巨大藤蔓，不觉纳闷，恐惧顿时轻了不少。

    “你们……在笑我？”

    话音刚落，谁知仙草们笑的声音更大了，尤其是眼前这棵藤蔓草，咯吱咯吱地笑的欢快，藤条都跟着欢快地四处舞动，舞动间枝叶碰撞，竟发出碎玉般动听的音色，伊岸甚至能想象，如果它是个孩子，笑的眼泪鼻涕齐下的模样。

    “哼……竟然在嘲笑我，有什么好笑的嘛，莫名其妙……”伊岸一下子挺起身子，想来仙草或许都通灵气，会说话会动想来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想到自己刚才害怕的样子，确实是挺可笑的，不觉脸微微红润，自己也不自觉傻呵呵笑起来。

    一时整个楼阁笑声满溢，过了一会儿仙草都笑够了，伊岸噘噘嘴，想到自己选了这么个大家伙，也没办法带它走，正苦恼着，谁知那藤蔓忽地就深处一根触角，拉扯住她的衣角。

    她虽还有些恐惧，但还是镇定垂眸，只见那藤蔓另一只触角正指着结出的那个大果子，一时间百草阁的所有仙草都不再晃动，好像遇到最为肃穆的事情，阁内唯有静谧。

    “你的意思是？……敲敲它？”

    藤蔓忽而有些像人一样，无语地藤条纷纷倒地。

    末了几个藤条一直舞动，做出一个拉扯的动作。

    伊岸领悟：“你是说……让我把它摘下来？”

    吃么……

    “叽叽咕咕叽叽咕咕……”一下子整个百草阁的仙草又都活跃起来，摇晃着它们的肢体，欢乐的像一群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