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灵兮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凉蝉
“如果神灵不管凤凰岭和长平镇的事情,那我可以管吧?”她挑衅地看着长桑,“我生于凤凰岭,是真正属于凤凰岭的精怪。长平镇巫池距离凤凰岭这样近,对我自然也是有威胁的,我去解决,应该不妨碍长桑公子的大论吧?”
坐在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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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伯奇一下坐直了。
长桑一直以为应春和穆笑应当和自己站在同一边,但没想到应春居然会站在程鸣羽这头。他恼怒地瞪了一眼伯奇:如果应春要对混沌出手,那伯奇不可能坐视不理。
他将目光投向穆笑:“你呢?”
穆笑看着程鸣羽:“我遵从山神的命令。”
长桑又气又急,顾不得雨师还在这里,又开始急躁地走来走去:“她……她算是什么山神?!她懂得山神的半分本事?你知道的,我们找她只是为了开启芒泽,维持凤凰岭的运作,你我有谁曾真心实意将她看作山神么!”
程鸣羽:“什么?!”
“她哪里有白汀的半点好!”长桑大叫,“若不是——”
他忽然停了口,没有再往下说。
程鸣羽愣了片刻,反应过来:“白汀……是我之前的那位山神么?”
她有些诧异,又有些意料之中的恍然大悟,但纵然知道这几位神灵与精怪全不把自己当做山神看待,此时此刻心里头也仍然涌起了一丝难过。
正要再问白汀的事情,甘露仙已走了过来,拉了拉她的手。
“长桑公子,小仙是甘露仙。”甘露仙将雨师和乖龙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告知了眼前众人。
长桑此时还是一副铁石心肠:“乖龙居然能被混沌抓走?这只能说明它本领……”
甘露仙打断了他的话。
“这个自称巫十三的混沌能化为十分完美的人形。”她一字字说,“他到长平镇,是为了借道上凤凰岭,找一位旧识。”
长桑哼了一声,浑不在意:“谁?”
甘露仙:“白汀。”
此话一出,小楼里再次陷入一片怪异的寂静。
长桑公子愣愣站在原地,神情又狼狈,又满是难以置信。
最后是伯奇从房梁上跳下来,打破了平静。
“他是白汀的旧识?”他看看长桑,又看了看穆笑,“这怎么可能?我们从不知道白汀居然还认识一个混沌?”
“据他所说,他和白汀是在婆青山认识的。”甘露仙抬手指向西南方向,“我记得这件事。白汀当时为了制作一把称手的弓,东奔西跑找了许多地方,最后确实是在婆青山找到了合适的紫杉木。”
犹豫片刻后,甘露仙继续往下说。
“而且,这个混沌并不知道白汀已经……不在了。”她谨慎地挑选着词语,“他窥探我的记忆之后才确定,我认为,他和白汀应该不是泛泛之交。当时他的嚎叫……是确确实实很悲痛。”
当的一声轻响。
穆笑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了一把剑。
他神情冷淡,眼神凶狠:“那便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之后,他没有征求任何人的意见,转身就窜出了小楼,很快消失在留仙台边缘。
“穆笑!”伯奇看了长桑一眼,腾起双翅,紧接着追了出去。
跟在他身后离开留仙台的是应春,她没有忘记甩下一片玉兰花小人,围在程鸣羽身边保护她。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留下来的众人面面相觑。乖龙趁着众人不注意一直趴在桌边吃果子,此时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饱嗝。它尴尬极了,想用手捂住嘴巴,无奈龙爪太短,挥舞了半天也没够着,反倒让它看起来像是在打苍蝇。
在乖龙的杂耍和玉兰花小人的笑声里,雨师慢腾腾开口了。
“老子原本以为是山神不太乐意去解决这个混沌,没想到你是在从中作梗。”他挑了挑眉毛,看着长桑,“你们就这样不能面对白汀的事情?”
长桑狠狠瞪他一眼:“闭嘴!”
“不过,也是啊。人死了,入轮回,可神灵死了,便是魂飞魄散,再无来世。”雨师哼了一声,“不过长桑,老子告诉你,这件事情你不管怎样都得理!”
长桑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我们岭头旁边镇子的事情,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那混帐让甘露仙受了惊吓。”雨师指着甘露仙,之后又指向乖龙,“还让老子的乖龙吃了苦头。”
乖龙的饱嗝还在接二连三地打,闻言不禁连连点头。
“你若不管,也行。就是不晓得老子回去之后,会说出什么样的话来。”雨师笑得异常凶恶,“你晓得的,你的罪已经够重了,长桑。”
程鸣羽听得一头雾水,但见长桑又气又急地拂袖离开,连忙抓住他的衣袖:“我也去!”
长桑一把将她甩开:“你去有什么用!你什么都不懂!”
甘露仙此时忍不住插话:“让她带上白汀的弓吧。”
长桑:“那把弓根本拿不出来。”
甘露仙不禁愣了:“什么?”
程鸣羽仍旧一头雾水:“什么弓?”
雨师紧接着逼问:“长桑,你到底去不去?”
长桑气得脸都红了,抬头时又见到站在一旁的杨砚池,更是恼怒。
“那你去找那把弓吧!”他大喊,“你能拿出来再说!”
他抬掌在程鸣羽额上拍了一记,随即转身来到杨砚池面前,同样往他的额上拍了一记。
杨砚池只觉得头晕目眩,站立不稳,身边的柱子又不知何时消失了,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地面是粗糙且冰凉的。杨砚池手掌还摸到了泥土和细小的碎石块。
这可不是留仙台上的小楼。
杨砚池连忙站起四顾,发现自己被长桑拍了一掌之后,竟来到了一处怪异的洞窟中。
洞窟很大,只有前方一潭湖水发出幽光,将这个偌大的洞窟照得敞亮。
他看见程鸣羽站在湖水旁边。
“这是什么地方?”杨砚池揉着前额走过去。
“檀池。”程鸣羽说,“穆笑在这儿藏了不少酒。平时都是他们带我来取酒,我自己一个人是进不来的。”
杨砚池确实闻到了浓郁的酒香,洞窟周围摆着不少酒坛子,个个坛子上面都是三个洒脱漂亮的大字:见太平。
绕着洞窟走了一圈,杨砚池发现了一个出口。
但出口被巨石阻挡,石头上贴着符纸。杨砚池碰了一下,手指像被火烧一样疼。
他只好悻悻回到檀池边上。长桑把他和程鸣羽赶到这里,杨砚池心想,明显就是觉得他俩麻烦,尤其是怕程鸣羽也要跟着一起去长平镇,惹出更不得了的事情。
杨砚池同样很想到镇子上瞧一瞧。那镇上的混沌明明是他认识的木梨,为什么方才甘露仙一个字都没提过,说的尽是那位巫十三?
他隐隐感觉不安,想跟程鸣羽聊聊时,发现程鸣羽还是站在方才的地方,一直盯着湖水。
“你看什么?”
“你瞧檀池里头……”程鸣羽指着荡漾微光的湖水,“是不是有一把弓?”
作者有话要说: 紫杉木: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红豆杉,据说是制作弓身最好的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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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眼睛也还没消肿= =医生说少看电脑,晚上才匆匆码了这一章。明天应该会好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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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甘露仙(7)
池水很深,弓影被水给搅模糊了,碎了似的看不清楚。
杨砚池站在程鸣羽身边,两人的眼神对了一对。
这应该就是长桑和甘露仙所说的“那把弓”。
那把用婆青山寻到的紫杉木来制作的弓,昔日山神白汀的武器。
“怎么拿出来?”杨砚池问,“你懂得什么法术吗?”
程鸣羽犹豫片刻:“……弓来。”
池水仍旧无风荡漾,但弓全无反应。
程鸣羽以为是自己学艺未精,于是伸出食中二指捏了个法咒,指着洞壁周围的酒坛:“酒来。”
杨砚池正准备对她这莫名其妙的法咒讥讽两句,面前忽然一阵风声:一坛见太平已经飞到他面前。
他手忙脚乱地抱住了,但被来势汹汹的酒坛子径直撞下了檀池。
抱着酒坛一口气潜入檀池之中,杨砚池屏住呼吸睁开眼。
檀池底部一片平坦,没有多余的石块与水草,更没有任何活物。
池底中央是数条铁索,正压着一把新月形的弓。
杨砚池鼓着腮帮子游过去,发现铁索光滑,全无锈痕。他尝试着伸手去碰,同样感觉到手指尖端传来了火烧般的痛楚。这两根铁索似乎与洞窟出口大石上贴着的那张符纸有同样的法术。
禁锢,或者是保护。
杨砚池抱着酒坛子奋力往上游,但距离水面不远处,他又停了下来。思索片刻后杨砚池带着酒坛转身游回铁索那边,举着酒坛子,用力砸向铁索。
酒坛碎了,金色的酒液在水中弥漫。但铁索没有丝毫损伤。
程鸣羽已经开始准备下水捞人,杨砚池才从檀池里头露出头来。
他抹了一把脸,把湿漉漉的头发全往脑后拨。在凤凰岭生活这么久,他一直没打理过自己的头发,现在才觉得它们长得已经太长了,十分碍事。
把池底的情况告知程鸣羽后,杨砚池问她是否要试试如何拿弓。
“虽然没有工具,但我想,那些铁索不是工具能打开的。酒坛砸过去也没有任何伤痕,上面应该有些什么法术。”
程鸣羽点点头:“长桑说过弓取不出来。如果工具可以弄断铁索,他们早就弄断了。”
“你去试试吧,山神。”杨砚池的眉毛动了动,说,“就像芒泽认可你一样,说不定连这把弓也认可你。话本故事里不都这么写的么?”
程鸣羽心里完全没底。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凤凰岭的所有探索与学习,都是被人引领着的。而此时此刻,是她第一次直接面对凤凰岭的秘密。
穆笑不在,长桑不在,应春与伯奇也无法给她任何帮助。
她蹲在池子边上,看着不知为何一直在荡漾的池水发愣。涟漪被水波推动,撞碎在石头造就的池壁上。程鸣羽忽然睁大了双眼。
洞窟的地面都是泥块,但唯有这个池子,四壁都是石头。而杨砚池也说池底除了铁索和弓,什么都没有。
她忽然明白了:“我懂了……檀池本来就不是用来藏酒的。它的真正作用,是放置这把弓。”
这是藏弓之地。所藏的是山神的武器。
那么也只有山神能拿起它,并离开此地。
程鸣羽再不犹豫,纵身跃入檀池。
池水清澈,但因为在里头碎了一坛见太平,此时像是掺了大量清水的淡酒。
新月形状的弓被铁索压着,紧紧贴在池底。
铁索上没有文字与符号,在程鸣羽看来,是再普通不过的铁链。
她落到了池底,两只手扯着铁索,狠狠一拉。
铁索纹丝不动,她反倒因为这个动作吃了一口水。
长年在家乡的河边胡玩,程鸣羽水性很好。她又拉了几下,见铁索仍旧不动弹,只好放弃,直接伸手去拿弓。
弓身清洁干净,没有任何长期被放置在水底的迹象。程鸣羽知道,这把弓身上也是带着法咒的。
她碰到了那把弓。
杨砚池才刚爬上地面,忽然便听见池子里传来一声闷响。
是铁索断裂的声音。
“程鸣羽?!”杨砚池朝着檀池喊了一声,但没有回应。响声很快消散了,池底的弓影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带着浅金色的光辉。
让程鸣羽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手才碰到那把弓,铁索便立刻崩断了。
它们之所以存在,似乎只是为了保护这把弓不被任何不必要的人触碰。
但山神是弓的主人。
新月形的弓握在手里是有温度的,像一个活物。它那看不见的心脏似乎就藏在结实的紫杉木弓身里,银色的弓弦闪动微光,仿佛锋利的刀。
程鸣羽忽然感觉到,有同样的温度从自己胸中汹涌而出。
她的心脏与弓一同搏动,她握着弓的手势是生疏的,但却隐隐约约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武器。
此时,从檀池底部传来了低沉的叹息。
就跟她成为山神那一天在芒泽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程鸣羽结结实实地吓了一跳,不由得又灌了几口水。她已经撑到了极限,连忙抓住那把弓,奋力游了上去。
和她方才一样,杨砚池也正准备下水捞人。
“拿到了?”杨砚池很吃惊,“这么简单么?”
程鸣羽吐了几口水,爬上地面。他左右上下仔细察看,发现她并没有受伤。
“只要是山神,都可以拿么?”杨砚池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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