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丁丁冬
徐泰刚被架出去,孙智周立马跪地说道:“臣不认识这楚子都,但不能保证府里门人清客不会收受他的好处,臣回去后定严加盘查,一旦查出,必严惩不贷。”
温雅说声很好,看着手上那名单:“这名单上剩下的人,我会给孙相一份,就由孙相去查,查出来按律处置,楚府的事已了,镇国公闲着,你给孙相帮忙吧。”
孙智周心中一惊,镇国公回京月半,因为办了一件案子,就要插手六部了?
“名单上还有三位大学士,到了年纪的让他们告老,没到的,修纂史书去吧。”温雅又道,“出来的缺先空着,等肃清六部,从六部尚书中挑人补上。”
孙智周心中一片冰凉,六部尚书补大学士,那内阁岂不成了摆设?那他这内阁首辅又该如何自处?忙趴在地上叩头道:“我朝太/祖设内阁,经几代帝王完善,先帝更是盛赞内阁可帮君王决策,又可为君王分忧……”
“先帝如何评价内阁,我十分清楚。”温雅打断他,声音里含着不悦,“你们也不必常常拿出先帝来压制我,就事论事才是正道。”
“六部政事繁忙,尚书兼任大学士,忙不过来。”孙智周的声音小了很多。
“不能做到身端影正,如何为天下读书人表率?如何忝为大学士?”温雅缓声说道,“只是非常时期非常之举,孙相起来吧。”
孙智周爬了起来,温雅说一声坐,命人上了茶,和气说道:“既说到先帝,就说说先帝时期的后党,因后党把持朝堂,宫廷内外乌烟瘴气,先帝为平后党费了六年之功,我以为孙相应该趁着这次整顿吏治,勿要象前朝那般,酿成党争之祸。”
孙智周额头的汗冒了出来,冯茂在一旁说道:“我没学问,请教一下方太师,历史上牛李党争,是什么党?”
“相党。”方太师仔细为他讲解,什么牛增孺什么李德裕,什么去贼易去朋党难,什么藩镇割据中官干政以致唐亡,娓娓道来。
温雅喝着茶由着他说,冯茂假装听得津津有味,荣恪低着头笑,孙智周不停擦汗,好不容易方太师讲完,忙起身说道:“臣定不忘太后教诲,借着此次良机整顿吏治,还朝堂清明气象。”
温雅点头说好,摆摆手道:“我今日乏累,都退下吧。”
荣恪本想留下,拒绝和孙智周一起去查那些官员的破事,听到太后说乏累,忙随着众人告退走出。
与冯茂并肩下了丹陛阶,冯茂看四周无人,嘻嘻笑道:“怎样?厉害不厉害?服气不服气?”
“厉害,服气。”荣恪点着头笑。
“吕老头儿说,你被太后迷住了。”冯茂挤眉弄眼。
“迷住又怎样?”荣恪面无表情。
“留在京城啊,你瞧瞧朝中这些个大臣,哪个是省油的灯?太后再厉害也是弱女子,我倒是有心,可我笨啊,许多事也就敲敲边鼓,方太师有学问,可太过耿直,一般也用不上,你留下给太后做个左膀右臂。”冯茂谆谆劝说。
“不是我不留下,是太后不让我留下。”荣恪挑眉说道,“你在这儿劝我有个屁用。”
“劝错方向了?”冯茂拍一下额头,眼珠一转,“如今不就缺个幽云总督吗?你借着这次查办,寻个合适的人派去做总督,有了总督,太后对幽云事务放心了,你不就可以留下了?”
“还都成我的事了?我还得找个总督出来?”荣恪揉揉太阳穴,“这些日子累死我了,我要回去歇息几日,孙智周那儿的破事,我不想管。”
“你敢抗命?”冯茂指指他。
“太后说让我帮忙,又没说帮到什么程度。”荣恪懒散一笑,“我走了,你回垂拱殿,好好做你的少傅去。”
刚走几步身后有人喊:“荣恪,等等。”
是个孩童的声音,止步回身一瞧,是小皇帝在叫他。
忙过去躬身行礼:“皇上有何吩咐?”
小皇帝端端正正肃立着,板着笑脸一本正经,颇有些君王架势。抿一下唇说道:“吕太昌说,你八岁活捉了乌孙二皇子,还打败了他身旁两个卫兵,是真的吗?”
“是真的。”荣恪点头。
“朕那天招来三个小黄门,他们一起扑上来,把朕给打败了。”小皇帝拧了眉头,沮丧说道,“朕也八岁,每日习武射箭,怎么就做不到?”
“当时是狭路相逢,他们看到臣就愣住了,臣袖子里藏着两支袖箭,一摁机括射死了那两名卫兵,又趁着二皇子发愣,扑上去把他压倒在地,也没什么招式,就是孩子打架那样,跟对方打着滚扭在一起,谁也不肯松手,其实臣那会儿已经快撑不住了,头晕眼花,好在有一队我们的官兵赶了过来。”荣恪微笑说道。
小皇帝哦了一声:“那你还是厉害。这样吧,回头朕给你个差事。”
荣恪忙说遵命。
出了宫还在心里嘀咕,打量我好使唤是吧?怎么太后给我差事,皇帝也要给我差事?给什么差事呢?打弹弓?捅马蜂窝?掏鸟蛋?爬树?下太液池摸鱼?听说冯茂每天带着小皇帝做这些,自从冯茂进了上书房,小皇帝有了些变化,往写好的字上涂几个墨点啊,书上画只乌龟啊,鞋里装几个石子,骑马的时候嚷嚷脚疼啊,三师找太后告过好几次状,太后就说:“淘气是孩子的天性,该玩耍的时候玩耍,可若是因此耽搁了学业,再重罚冯茂。”
荣恪叹口气,她怎么就那么明白事理呢?
自己小时候身边要有这样一个人,何至于为了能多玩耍一会儿,还得每日跟大人们斗智斗勇,那会儿觉得做一个孩子可真不容易。
突然就有些羡慕小皇帝,能得她陪伴得她疼爱,你何其有幸。
第30章 鲁莽
那日从宫里回来后,荣恪了结了楚子都的事,没去理孙智周,孙智周正乐得不用理他,进宫也没有借口,索性逍遥着,等候祖母和母亲归来。
白日里暑气盛就在花荫下喝着太后赐的凉茶看书,傍晚暑气消散了,就带着秦义四处闲逛,将京中名胜一一逛遍,好吃的都尝一遍,好看的自然也不错过。
月底的时候得到消息,祖母和母亲到了东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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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一两日就能抵京。
对秦义笑说道:“咱们迎接去吧,有些话得事先嘱咐好了,免得进宫惹来麻烦。”
“太好了,还能去东都逛逛。”秦义笑嘻嘻去准备。
人刚出去,转眼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说道:“爷,宫里来人了,快去接旨。”
荣恪换了衣裳兴冲冲迎出去,见来的是崇福不是薛明,兴奋劲儿去了一半,果然崇福说传皇上口谕,证实找他的是皇上不是太后,另一半兴奋劲儿也没了,面无表情接了旨,跟着崇福进宫。
进了宫被翟冲带进垂拱殿东暖阁,东暖阁是太后的居所,不由又兴奋起来。
进去时太后正和小皇帝说话,瞧见他的身影微笑看了过来,待他行了礼,和煦说声坐吧,又向外吩咐一声:“给镇国公上个冰盘。”
屋中四角放着冰盆,清凉舒适,感觉不到屋外的暑气。
荣恪坐下来刚想说不热,一眼看过去,太后今日穿银色礼衣头戴白玉冠,从头到脚都泛着光,不知怎么突然有些燥热,手心微微出了细汗,搁在柳真端来的冰盘上方觉得好些。
稳住心神问道:“太后唤臣来可有吩咐?”
“镇国公,是朕找你来的。”小皇帝声音里含着兴奋。
“是这样。”温雅说得轻缓,“皇上生母的牌位供奉在万岁山白衣庵,皇上想要过去祭奠,指名要镇国公护卫。”
原来这就是皇上要给我的差事,荣恪刚要推脱,可太后看着他的目光那样清澈,推脱的话到了唇边,却没有说出口。
温雅又微笑道:“我也问了,内禁卫那么多,怎么偏要镇国公?皇上说了,镇国公本领高强,有镇国公护卫,他才放心。我也知道老夫人和夫人就快抵京,皇上只去一日,明日一早出发,傍晚即归,老夫人和夫人最快也得后日才到。不会耽搁镇国公家事。”
看荣恪还是不置可否,又和气说道:“其实,若非镇国公护卫,我也不放心。”
“臣领旨。”荣恪起身拱手,朗声说道,“太后但请放心。”
小皇帝一听他答应了,装出大人模样说一声:“镇国公好样的,回头朕有重赏。”
温雅说声读书去吧,小皇帝跳下榻,蹦跳着走了。
温雅看小皇帝走得远了,方又开口道:“皇帝的生母是白衣庵一位祖太妃的侍女,一直没有进宫,也没有位份,我得见过祖太妃后,问问她先帝当时的意思,再决定怎么追封。上次也是因为此事心烦,一来是事出意料,二来心里有些怪责先帝,怨他没有跟我提过此事,果真如镇国公所说,过了几日也就淡了,觉得没什么。只是皇帝心里惦记着,我想着让他先去一趟,我得了空再去。”
“也可以召祖太妃进宫。”荣恪说道。
“那不行,不能让祖太妃进宫,我要去白衣庵。”温雅说着话,脸上的笑容添了几丝顽皮,“上次出宫去公主府,觉得宫外新鲜,总想着再出去走走,可也得有个借口,前往白衣庵不就是个借口?”
荣恪笑了起来:“太后去往白衣庵的时候,臣心甘情愿护卫。”
“就是说这次不甘愿?”温雅笑看着他,“皇帝的生母没有位份,只能让他秘密前往,护卫的都是靠得住的人,翟冲离不开,我想来想去,就镇国公和大长公主驸马最为可靠。”
“臣明白了,臣心甘情愿。”太后说他是靠得住的人,荣恪心花怒放。
温雅笑看着他,从袖筒里掏出一封信,冲着荣恪一扬:“我哥哥给我回信了,信虽短,能看出他很惦记我,没有生我的气,也没有骂我。”
她说着话,喜孜孜笑了起来,一双明眸中神采绽放。
她这样笑的时候,一张明媚的脸就像含苞的芙蓉花一点点绽放,荣恪看着她,真好看。
温雅将信塞回袖筒:“我看了很多遍,几百遍?也许几千遍?我高兴得想笑,可当着人只能收敛,夜里一个字一个字想着哥哥的信,捂在被子里偷笑。”
她笑得轻快雀跃,唇角一双小而深的梨涡若隐若现,笑着笑着,忍不住笑出了声,自己吓一跳,两手挡了脸从指缝里看着荣恪:“我今日失态了,不过,我真的很高兴。”
“太后高兴,臣就高兴。”荣恪的话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觉得唐突,避开她的目光低下头去,温雅放下双手,默然看着他,良久才说道:“镇国公请回吧。”
荣恪告退的时候,忍不住去看她的神情,已经敛去笑容,又是端然庄重的太后模样。
次日护送小皇帝前往白衣庵,往来顺利,回程中小皇帝心情沮丧,冯茂与他同车,耐心哄着他,荣恪骑马在前带队,进了丽正门,两个俏丽的姑娘迎风而立。
“大双小双。”冯茂激动喊着,钻出皇帝马车跳了下来。
两个姑娘是一模一样的长相,只是性情不同,大双温柔可亲,小双活泼明媚,二人冲冯茂福身行礼,小双一眼瞧见他身后的马车,笑说道:“好漂亮的马车,比我们府上的还要气派,我倒要瞧瞧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
说着话几步上前去扯轿帘,荣恪说一声放肆,她的手收了回来,噘着嘴不满哼了一声,冯茂笑眯眯看着她,掀开车帘道:“尽管看。”
小双眼眸一转,对上小皇帝一双兔子眼和红彤彤的鼻头,呀了一声问道:“怎么哭了?是不是七爷欺负你了?七爷惹不起大人,就知道欺负小孩儿。”
小皇帝瞧着她:“你是谁啊?”
“我是国公爷的丫头,贴身侍奉的丫头。”小双大声说道,内禁卫队伍中刷刷刷无数道艳羡的目光纷纷投向荣恪。
小皇帝哦了一声:“你还挺好看的。”
“那当然了。”冯茂放下车帘冲着小双笑,“三年没见,长得越发水灵了。”
“那你说说,我好看还是她好看?”小双指向大双。
冯茂笑道:“各有千秋。”
“虚伪。”小双乜斜着眼看向正跟荣恪说话的大双,“都喜欢她。”
荣恪笑看着大双: “一路上可累?”
大双摇头:“尽顾着新鲜了,不觉得累。”
“老夫人和夫人可安顿好了?”
“安顿好了,老夫人本来一心游逛,眼看到了京城,又着急了,就吩咐让队伍走快些,一早就到了,午后宫里来了懿旨,说是太后赐晚宴,小双想跟着进宫,夫人不许,她心里老大不痛快,就跑出来四处闲逛,我怕她惹祸,硬拉着她来了这儿,等着爷回来。”
荣恪听到进宫太后赐宴,后面的话再听不进去,回身上马吩咐道:“快速前行。”
有皇帝在马车中,快也快不到那儿去,他心急如焚,怎么就早回来一日?怎么刚回来,太后就命进宫?进宫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秦义嘱咐她们了没有?这小子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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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去了?怎么不来见我?
队伍行至宣德门外,刚下马,秦义抹着额头的汗迎了过来,瞅瞅四周无人,压低声音说道:“一见面就嘱咐了老夫人和夫人,跟太后该怎么回话,老夫人说不能欺君,夫人骂您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谎话连篇,说要告您一状,爷,您快想想对策吧。”
荣恪原地转了个圈,看皇上下马车换了大轿,皱眉对冯茂说道:“坏事了,快走快走,先别问什么事,见着太后你可得帮我说几句话。”
冯茂说声放心,二人跟着皇上的大轿进了大庆门,翟冲迎了出来,对二人道:“我奉太后之命迎接皇上回宫,太后说二位辛苦了,请回吧。”
荣恪破天荒客气朝翟冲拱拱手:“我有要事面奏太后,请翟统领通禀。”
“太后正在准备宴请镇国公府上太夫人和夫人,没空见大臣。”翟冲面无表情说道。
“我在白衣庵见到了祖太妃,祖太妃跟我说了一些话,让我转告给太后。”荣恪急中生智。
翟冲说声稍等,护送着小皇帝换乘肩舆,进了大庆门。
冯茂看着荣恪:“你为了避嫌,都没进后院的门,怎么会见到祖太妃?你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和皇上午后小憩的时候,祖太妃带人来前面给禁卫们送凉茶。”荣恪看一眼冯茂,“不信?祖太妃是不是花白头发,眼角有些鱼尾纹,个子适中体型稍胖?”
“多数老太太都长这样。”冯茂嗤了一声,“我说荣二,你一听老夫人和夫人进宫就急了,你闯什么祸了?这会儿没事,说说吧。”
“祖太妃身旁有一位小师太,穿着缁衣戴着帷帽,身形高挑,猛一看身影还以为是太后,是不是有这样一个人?”荣恪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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