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新海诚
夏季的山鸟盛大的鸣叫。
走下沿着斜面铺设的柏油路面和数级石阶,山的阴影退居四方阳光直射而下。眼下是呈圆形的系守湖。风平浪静的水面,毫不忌讳的反射着晨光噼噼的闪烁。深绿色的群山,青空白云,还有身旁无意义的蹦跳着的背红书包的双马尾小女孩,以及即使光腿也闪耀着活力的女高中生。我(♀)的头脑中,涌现出壮大的管弦乐bgm。哦哦,就像日本电影的片头一样。要说的就是日本昭和式的乡间,就是现在我们所住的地方。
「mi-tsuha-!」
后面有人叫我(♀),是在小学前和四叶道别之后。踩着自行车看起来心情不大好的tessi,以及轻盈的坐在后座上笑眯眯的saya酱。「你快点给我下来」tessi气呼呼的说道。「怎么了,小气!」「好重的说」「哇,好没礼貌!」宛如夫妇打情骂俏一般的场面从早晨开始就不断在这两人间上演。
「你们两个,关系挺好的嘛」
「一点也不好!」
二人齐声喊道。这么认真的否定反而让人觉得奇怪,我(♀)偷笑了起来,脑内的bgm也切换成轻快的吉他独奏。我们三人是已经有十来年的亲友。小个子加刘海小辫的saya酱以及瘦高平头的毛头小子tessi。两个人虽然一直吵吵闹闹但都是有来有往,也许这两人其实很配呢我(♀)一直偷偷这么想。
「三叶,今天的头发,有好好打理哦」
从自行车上下来的saya酱,一边摸我(♀)的发结一边笑嘻嘻的说道。我(♀)一直保持同样的发型。左右的三股辫子卷在头后面再用发结扎起来。只是很久以前母亲交给我(♀)的方法。
「诶,头发?怎么了?」
我(♀)不由想起早晨的奇怪的对话,今天有打理,那就是昨天很乱的意思喽?拼命想起昨天的事情的时候,
「就是,你祖母有好好给你驱驱邪吧?」
tessi一副关心的样子。
「驱邪?」
「打包票绝对是狐狸附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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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蛤啊?」我皱起了眉头。saya酱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说道。
「你怎么什么都往那方面扯啊!三叶肯定是压力太大了,对吧?」
压力?
「诶,等,等等,什么压力啊?」
为什么大家突然一起这么关心我(♀)?昨天……
一下还想不起来,但应该跟平常没什么区别啊。
——诶?
真的,是这样吗?昨天,我(♀)……
「——而且最重要的是!」
喇叭的轰鸣声,打消了我(♀)的疑问。
并排温室的对面,町营停车场过于广大的用地上,总有数十人密密麻麻站在那里。在中心处拿着麦克风的,是比周围人明显高出一圈,正气凛然的,我(♀)的父亲,西服的上半身挂着的绶带上,夸耀一般写明着「现任·宫水tosiki」这里是町长选举的演说现场。
「最重要的是,集落再生事业的继续,以及为此的町政府的财政健全化!实现这一目标,我们才能构建出安全,安心的町震,作为现任,我希望大家给我机会去完成至今为止的努力,并作出更大的精进!运用新的热情引导地方,实现从孩童到老年人,谁都可以安心发挥出自身活跃的抵御社会的构建!这必将给我带来新的使命和决心……」
这咄咄逼人而富有凛然的演说,仿若电视里的政治家一样,和这个四周都是田地的停车场氛围格格不入,我(♀)全然没有一点兴趣。这次反正还是宫水桑吧,好像笼络了不少人的样子,从听众传来的小声议论,让我(♀)的心情继续阴暗下去。
「喂,宫水」
「……早上好」
太糟了。向我搭讪的,是班上不知道如何应对的三人组。高中也属于时尚圈的这几个人,还就偏偏老是对属于质朴圈的我投来刁难。
「町长和建筑队」一个人说道,还故意看向父亲。随着视线,看到父亲的旁边是满面笑容的tessi的父亲,手臂上还绑着「宫水tosiki应援团」字样的袖章。接着看向我(♀),再看向tessi。
「小孩也玩在一起了?这大人的工作做得够彻底啊!」
说的话不经过大脑的吗?我(♀)没有回应,准备快步离开现场。tessi也没有表情,唯独saya酱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三叶!」
突然的大声让我(♀)瞬间屏住了呼吸。难以置信。演说中的父亲,拿下麦克风用平常的声音,向我(♀)大喊。听众的视线也全部集中在我身上。
「三叶,挺起胸走路!」
我面红耳赤。为什么我(♀)成了标的啊,眼泪都恨不得流下来。拼命抑制住想要跑的愿望,大步流星的远离会场。「对家人也这么严格呐」「不愧是町长」可以听见听众们的议论。「呜啊,好严厉」「有点可怜诶」同学们的玩笑话也传进耳朵。
真悲催。
刚才为止的脑内bgm,不觉间已经消失了。没有bgm的这个町落,只是让人倍感苦闷的地方,我(♀)这样想道。
沙沙沙,黑板上的声音,连綴出短歌一样的东西。
彼方为谁 无我有问 九月露湿 待君之前
不要问我「你是谁」,九月露湿时我在此等待你,出自《万叶集》第十卷2240号
「彼方为谁,这就是黄昏的语源,黄昏时分大家明白什么意思吗?」
彼方为谁,写作「たそかれ」,黄昏,写作「たそがれ」
yuki酱老师澄澈的声音,随后在黑板上大大的写上「彼方为谁」。
「傍晚,既不是昼也不是夜的时间。人的轮廓变得模糊,对方是谁也分不清楚的时间。也许会和人外之物相遇的时间。和死者以及魔物相会的「逢魔之时」(下午六点左右的黄昏时候)你们应该也有听过,而更加久远的时代「かれたそ時」「かはたれ時」也有这种说法」
yuki酱老师,这次写上「彼谁为」「彼为谁」。这是什么啊,文字游戏吗?
「老——师,有问题。难道不是「昏黄时分」吗?」
有人这样问道,恩,确实。说黄昏当然也不是不理解,但我(♀)们从小时候就听惯的语言是「昏黄时分」。问题之下,yuki酱老师温柔的笑了。还真是和这乡间学校不相称的美人老师呐。
「这是这个地方的方言对吧?我也听说系守的老人们还留存着很多方言」
老土啊,男生说道,随后是咯咯咯的笑声。确实,经常我(♀)家的祖母也会说一些不明所以的话。第一人称还称自己为「吾」。一边想这些事一边翻笔记,应该还是白纸的那一面上写了斗大的文字。
你是 谁?
……诶?
这什么啊?周围的声音,仿佛被陌生的笔迹吸进来一样嗖的远去。这,不是我(♀)的字。这本笔记应该也没有结给过别人。诶?「你是谁」到底什么意思啊?
「……同学。接下来,宫水同学!」
「啊,是!」
我(♀)慌张的起身。读一下九十八面,yuki酱老师看着我(♀)又好像不放心一样补充一句。
「宫水同学,今天记得自己的名字诶」
只听见班上一阵哄笑。蛤啊?什么意思啊?
「……不记得了吗?」
「……唔嗯」
「真的?」
「都说了不记得了!」
说完揪的大吸一口香蕉汁。咕咕,味道真不错。saya酱像是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看着我。
「……还不是因为你昨天把自己的课桌和储物柜都忘了。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扎起来,校服的礼结也没打,看起来一直心情不好的样子」
我(♀)想象着这样的自己。……诶?
「诶诶诶诶!骗人吧还是说真的!?」
「昨天的三叶,感觉就好像丧失了记忆一样」
我(♀)忙不迭的追溯记忆。……果然很奇怪。昨天的事情就是想不起来。不,断片的记忆要说也有。
那是……陌生的街道?
镜子里的……是男生?
我(♀)终于在记忆里找到一些线索。咻咻,老鹰又在这捣乱。午休时间,我们在校园的角落里拿着盒装饮料畅饮。
「唔-嗯……好像总是做了很奇怪的梦……别人的人生的,梦?……唔-嗯,记不太清了……」
「……明白了!」
突然tessi大喊一声,吓了我(♀)一跳。把他正在看的神秘学杂志「mu-」伸到我们面前,来势汹汹的说道。
「这是,前世的记忆!你们肯定又要说这不科学,那就换一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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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艾弗雷特(everett)多世界的解释,无意识被连接上了多元宇宙的说明……」
「你闭嘴好不好」saya酱凌厉的攻击,「啊,就是你在我(♀)笔记本上涂鸦的吧!」我(♀)也这样叫道。
「蛤?涂鸦?」
啊,不对,tessi不是会做这么无聊事情的人,并且也没有动机。
「啊,没有,没什么」我(♀)马上住嘴。
「蛤?什么涂鸦啊。是在怀疑我吗?」
「都说了没什么了啦」
「呜啊,太过分了三叶!saya酱你也听到了吧,冤罪大大的冤罪!给我叫检察官来,不不还是应该是叫律师?这种情况应该叫哪一边来着?」
「但是三叶,昨天是真的有点奇怪」华丽无视tessi的陈情后saya酱说道。「是不是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恩-,真的不对劲……难道真的是有压力……」
我(♀)再次回想起至今为止的数条证言。这时候的tessi好像什么事没发生一样继续看他那本杂志去了。这种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也是他的优点吧。
「是了,应该就是压力了!三叶,最近不是有很多事吗?」
说的是。町长选举之前就说过了,还有今天晚上即将举行的那个仪式!这么小个町,还偏偏我(♀)父亲是町长,祖母是神社的神主,我(♀)把脸埋在膝盖里,长叹一声。
「啊-受不了了,真想快点毕业去东京啊。这个町太小了,而且关系太浓没有自由了啦」
理解,非常理解!saya酱连连点头。
「像我家就母子姐妹三个连续在町内广播站就职。附近的婆婆们可是从小时候起就叫我「播音娘」诶!?我为什么就被挂了这样一个标签!真的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么了!」
「saya酱,毕业后一起去东京吧!这个町里面学校里的等级阶层会一直带到你长大以后!这种粘稠的关系之下哪有什么自由可言!tessi,你也会一起来的吧?」
「恩恩?」tessi一副没回过神的样子从杂志抬起头。
「……有听到刚才的话吗?」
「啊-……我(♂)倒是觉得……一直在这里生活就好了」
哗啊,我(♀)和saya酱深深吐了口气。就因为这样才不受女生欢迎啊,这家伙。嘛。说起来我(♀)自己也没有男朋友就是了。
簌簌,视线移向风的轨迹,眼下的系守湖只是超然而平和的宁静。
这样的町落,没有书店也没有牙医。电车两个小时才来一辆,巴士一天也就两趟,天气预报都是在对象区域之外,googlemap的卫星模式下是一片马赛克。便利店是九点就关门了,还偏偏有卖蔬菜种子和高级农具什么的。
从学校回来的路上,我(♀)和saya酱对系守町的不满模式一路持续。
明明既没有麦当劳也没有摩斯汉堡却有两家零食店。没有对外来人口雇用的需求,女人也不会想嫁到这里来。窸窸窣窣窸窸窣窣的吐露怨言。平常对町里的偏僻还没有介怀反而有一种自豪感的我们,今天真的是绝望了。
摆一副臭脸推着自行车一路不说话的tessi突然发出责备一样的声音。
「你们那!」
「……怎么了啊」面对我们的质问,呵呵流露出怪笑的tessi。
「想这些事干嘛,不如去caf?(咖啡厅)吧」
「诶……」「呐……」「呐……!」
「caf?————!?」我们异口同声道。
锵锵!的金属音,溶于蝉鸣之中,来喽!tessi从自动贩卖机拿出罐装果汁递过来。呯的一声是骑电动摩托从田里回来的大叔,路旁经过的野狗也「我也来掺一脚」的风情蹲坐下来打着哈欠。
这个caf?可不是平常意义上的caf?,也就是不会是星巴克或是莫扎特咖啡之类,会提供薄烤饼,贝果和意式雪糕的梦一样的空间,只有贴着三十年以前的冰淇淋宣传广告的长椅以及自动贩卖机孜然伫立的附近的车站。三人并排坐在长椅上,野狗也跟着趴在脚边,我们咕嘟咕嘟的喝着罐装果汁。虽说被tessi骗了,其实这样也不错。
「那,我(♀)先回去了呐」
今天气温好像比昨天低一度诶,不,我(♀)觉得是高一度,在这种极端无聊的对话中干掉了饮料后 ,我(♀)对二人这么说道。
「今天晚上加油哦」saya酱说。「等会会来看你哦」tessi说。
「不来也没关系的!不不是绝对绝对不要来!」强烈拒绝的同时在心底是祈祷「这两个人赶紧成男女朋友吧!」。登上数级石阶回望过去,火烧云的湖面下坐在长椅上的二人,在我心中蓦然被配上钢琴抒情的小调。虽然我(♀)今天晚上的工作着实不幸,至少希望他们两个能讴歌这大好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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