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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向晚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森木岛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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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用力地在她头顶拍了一把,手腕的表磕在她额头有金属钝钝的感觉。

    可她始终看不清楚那张脸,像是隔了团团烟灰色的迷雾。

    迷雾散去的时候,是满目的纯白。

    她下意识地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没有搜索到梦境里反复出现的身影,在心底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推门而入的谢宜愣了一下,扑上去抱着她的脖子就哭。

    “晚晚,你吓死我了,我那阵刚一抬头,就看见你满头的血直挺挺倒了下去,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下次再有这种情况,你不用管我,自己赶紧离得远远的,知道吗?”

    好像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话。

    “……呸呸呸,我这乌鸦嘴,不会有下次的不会有下次的,向晚晚你是我最好最好最好的朋友,你一定得好好的。”

    向晚晚皱着眉头:“你……”

    “你认识吗?”谢宜一脸错愕,举着手指头在她眼前用力晃。

    不等向晚晚开口,谢宜哭号起来:“你不认识我了吗?晚晚我对不起你……医生,医生!”

    向晚晚有些哭笑不得:“我只是想说,你压到我腿上的伤口了。”

    谢宜立马起身,站在床尾小心翼翼地探查她的伤口,一边低声念叨:“不要紧吧?”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窗外是暗黄色的路灯,翠绿的爬山虎沿着窗户探出小小的枝丫,灰暗的影子在桌面上投下同样的形状。

    谢宜仿佛没有听到一样,直直走过去倒了一杯水:“晚晚,喝点水吧?”

    向晚晚容不得她逃避,沉着脸继续追问:“告诉我今天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

    florian和易清行素不相识,不可能平白无故地打起来,更何况到了后边整件事情明显已经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那一帮聚在酒吧里混战的人并不太像是借机闹事的围观群众。

    向晚晚觉得自己脑袋清晰了很多,她不愿意再去计较沈南风说分手的事情,只想把眼下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理清楚。

    意识到向晚晚下了决心要了解清楚状况,谢宜只好闷闷地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有点复杂。”

    向晚晚指了指自己被缠了一圈纱布的脑袋,又用眼神示意她看看殷红的膝盖:“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会缺时间听你讲故事吗?”

    谢宜躲不过去。

    她绞了绞手指朝窗外看过去:“就很狗血的事情啊,简单来说,就是我最近正和florian冷战,他今天喝了点酒,看到我跟易清行在一起,就有些发疯,两个人起了点争执,后来就打起来了。

    “你跟我说报警也没用啊,那个酒吧是florian的,他和店员肯定不会愿意惊动警察,也不允许我报警,至于其他人,都不过是凑热闹的,谁会像你一样傻兮兮动不动就找警察啊?”

    向晚晚听谢宜说得简单,还想再细问,谢宜继续开口:“后来进来那一群人真的就只是个意外,虽说florian和易清行两个人的行为都有些过分,但我觉得他们也还不至于再叫一帮人进来打架,你说呢?”

    向晚晚点了点头。

    按谢宜的说法,两个人不过是闹了点误会起的争执,就算再怎么气愤也还没到聚众斗殴的地步,况且,谢宜说florian本来就不愿意在他的酒吧里惊动警察,又怎么可能自己故意将事情闹大?

    易清行的脾气,就更不可能了。

    向晚晚觉得有些头疼,摸了摸自己受伤的后脑勺:“后来那群人是怎么打起来的?”

    “我也不知道,那会儿我正拉着易清行,根本没有注意到人群里的动静,反正就突然有很多人冲散了原本只是围观的人群,后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打起来了,场面一片混乱,再后来倒霉的你不知道替谁挨了一酒瓶子,送你来医院后他们就去警察局了。”

    谢宜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

    “就这样?”

    谢宜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啊,估计是一帮小混混喝多了闹事吧?”

    “唉,你别想了,我给沈南风打个电话,这个不称职的未婚夫,估计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出事呢?”

    向晚晚来不及阻拦,她已经拨了电话过去,但对方一直没有接听。

    “谢宜,你别打了……”

    向晚晚刚刚说完,电话就被接通:“喂,沈南风,晚晚昨天被人打了,现在在医院躺着呢,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你什么时候过来……”

    谢宜突然停住了,扭头看了向晚晚一眼,拿着手机出了病房:“我听不清楚……”

    隔了半分钟后,她笑着进来拍了拍向晚晚:“他好像有点忙,要我先好好照看你,说是等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来接你。”

    见向晚晚没有反应,她立马转移话题:“哎,你说我是不是得借机敲诈他一顿啊?毕竟照顾病人是这么辛苦的一件事情……晚晚你要不要吃点东西?”

    向晚晚打断她:“谢宜,我想睡一会儿。”

    谢宜没有再多说。

    看着渐渐入睡的向晚晚,谢宜走过去重新调了空调的温度。

    有些事情她真的没有办法开口。

    就像刚刚电话接通,她话都还没有说完,对方就回了一句“跟我没有关系”,然后生生挂断了电话。

    就像在酒吧里的时候,看上去是为自己而发生争执的男人,说到底其实是因为她的好朋友。

    易清行那样温和好脾气的人,她又有何德何能才值得他为自己动怒呢?

    florian是高谢宜一届的法国交换生,在迎新晚会上对谢宜一见钟情,只是谢宜一直不肯接受。

    后来,谢宜在易清行和向晚晚无心取闹的刺激下接受了他的追求,又何尝不是想借此让自己对那个明知不可能的人死心呢?

    她也曾经向florian坦白了她和易清行、向晚晚三个人你追我赶的复杂关系,但他并没有放弃,仍然愿意默默地陪在她身边。

    而昨天早上看到和谢宜一起的易清行,加上又喝了点酒,florian原本只是想过去跟易清行打个照面,看看让谢宜一直不肯死心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后来提及向晚晚,易清行这才被激怒。

    florian说:“喜欢一个有夫之妇,还不肯放过另一个女生,你可真够孬的。

    “承认吧,你所谓纯洁的友谊,不过是给自己找了一个接近她的理由罢了。”

    14爱情总是让人自讨苦吃又甘之如饴的事情

    医院里长长的走廊寂静森然,透着一种无力的冰冷,连窗边的绿植看上去都是恹恹的缺少生机,手术室的灯依旧亮着,留给人最后的微茫希望。

    站在窗边看似冷静的梁敬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紧握着的拳头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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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出卖了他内心沉重的复杂情绪。

    沈母坐在长椅上,整个人都是呆呆的样子。往日里那个穿着考究妆容精致的女人,如今双眼红肿,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连哭都没有了声音。

    沈南风过去轻轻将她抱在怀里,她便如听话的婴孩般靠着他,不哭也不闹,穿堂而过的夜风将她浑身吹得冰冷。

    这是沈志东躺进手术室的第七个小时。

    车祸。

    但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一切尚未有结果。

    梁敬赶回来,附在他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她已经被送去医院,我也跟陈医生那边打了招呼,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有一件事情……”

    梁敬绕到一边,在手机上迅速敲下几行字。

    沈南风手机屏幕闪烁,发出短促的提示音。他低头瞥一眼,然后按掉手机。

    他早就应该料到沈志恒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他直直地盯着手术室,漆黑的目光里看不出情绪,父亲现在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说不难过是骗人的,但是他比谁都清楚此刻根本不能将精力浪费在无谓的悲伤中。

    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越是在这种时候,他越没有资格和常人一样情绪失控。

    他需要足够冷静和清醒的头脑去思考,需要将所有紊乱的事情重新梳理清楚。

    刚刚从赵思勤手里拿到二叔出卖公司机密的录音文件,紧接着父亲出了车祸,偏偏监控视频不翼而飞。

    而自己前脚刚进了医院,就有醉酒的小混混冲进酒吧闹事,混乱中“失手”打伤向晚晚的头部。

    还有,他从赵家回去的路上突然横穿的黑色轿车。

    接二连三的巧合拼凑在一起,更像是刻意筹划的一场阴谋。

    原来那个人要比自己想象中阴狠得多。

    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怎么回事啊?”沈志恒哑着嗓子一脸悲痛,“南风,我刚下飞机就听说大哥出事了?”

    沈南风暗暗地握了握拳头,抬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却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二叔您也别太担心。这段时间您辛苦了,我爸现在这样的情况,公司里的事情还得需要您多上心。”

    沈志恒故作沉重地叹一口气,表现出无比悔恨的样子:“都怪我这个做弟弟的没能好好帮到他。这些年大哥的身体一向都不怎么好,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大哥就生过一场重病,当时还放心不下公司,就已经嘱咐我好好帮他打理。”

    这件事情沈南风听梁敬隐约提起过,但这个时候沈志恒重新谈起旧事,只怕不是沈志恒一时感慨。

    “大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执拗了,公司那么多事情哪里处理得完?肯定是工作太耗心神才不小心出了车祸。若是早些放手只怕也不会有今天这一遭……”

    沈志东这几年几乎已经把公司全部事务交给沈南风打理,这是全公司上下乃至整个行业内都清楚的事实。

    沈志恒自然不可能不知道,而今天晚上最后一句话更像是威胁与警告。

    梁敬实在看不下去,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沈南风暗暗拽了拽衣角。

    “是啊,二叔这话也算是给我敲了警钟,是我太年轻,没能顾好公司让爸还得替我操心,如今还出了事故。”

    沈南风看了一眼濒临崩溃的母亲,伸手帮她整理好头发。

    “沈氏庞杂,我爸现在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今后公司的事情,还得劳烦二叔替我多看着。”

    这话,算是示弱求和了吧。

    “都是一家人,这都是二叔该做的。”沈志恒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底的得意一闪而过,转瞬恢复看似无比悲痛的表情。

    天空渐渐泛白,鳞次栉比的高楼从黑暗的夜里清醒过来,在朝阳中慢慢显露出错落有致的棱角。

    这座城市里日日有数十万人来往穿梭,有人为生计奔波,有人为权势斗争,久而久之沉迷于其中丧失了初衷,变成苟活于世的行尸走肉。

    沈南风一夜未眠。

    看着父亲从手术室里转移到重症监护室,那些替他维持生命的种种仪器有条不紊地各自运行,在寂静的清晨里发出毫无生气的机械声响。

    他站在楼梯口拨通电话:“医生说手术很成功,已经脱离生命危险。”

    原本是值得庆幸的消息,可电话那端的人却凝了呼吸,沈南风另一只手覆上自己的额头继续开口:“不过需要很长时间静养才能清醒。”

    对方终于松了一口气:“南风啊,好好照顾你爸,公司这边的事情有二叔扛着,不用担心。”

    听上去多么温情。

    如果没有背后的阴谋。

    可事实上,医生说的是,病人颅内尚有血块堆积,中枢神经受到影响,器官受损情况比较严重,加上上了年纪,情况并不乐观。

    梁敬将一只白色u盘递给沈南风,有些恨恨地开口:“您明知道董事长的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为什么还放心让他回公司?”

    沈南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梁叔,医院那边你都安排好了吗?”

    “消息已经封锁,没有经过您的同意一律不得探望。就算有人起疑,最多也就只是觉得董事长情况严重,不会有人发现那个人的存在。”

    “找可靠的人二十四小时看护,至少在她清醒之前,绝对不能有任何松懈。我得确保她的安全。”

    一场雨才刚刚停下来,空气里带有湿答答的凉意,风吹得人更多了几分精神。

    沈南风站在窗户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转过身来看着梁敬,语气里满是自责。

    “梁叔,是我太轻敌,太自以为是,天真地以为拿到录音文件就能将沈志恒一次性击垮,所以才造成了现在这样的局面。我在想,如果换作是我爸处理这样的事情,肯定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他也曾担忧沈志恒会狗急跳墙做出不好的事情来,虽说特意叮嘱了留在公寓照顾向晚晚的阿姨,但说到底还是没有足够重视。

    他以为沈志恒再怎么大胆也不会触碰法律这条底线,他也以为同是沈姓,再怎么样沈志恒也不至于对自己亲人下重手,况且父亲身边还有梁敬跟着。

    他也以为凭借自己的能力可以护身边人周全。

    可如今,父亲徘徊在生死线上,母亲伤心过度几欲崩溃,向晚晚被人打伤送进医院。

    梁敬向来不善言辞,默默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眉目间的锐气消减,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悲伤与悔恨。

    梁敬动了动嘴唇,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沈南风却深吸一口气,目光炯炯:“所以梁叔,这一次我必须得更谨慎。

    “一个人只有在放松警惕的状态下才会暴露弱点,这个时候才更容易被人一击毙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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