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之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小树要长高
新州城位于梁朝与启朝交界的西北边境地区,是梁朝连通西域内陆各国的门户,贸易互市自古有之,经过多年不同朝代不同文化的熏陶,使得新州城无论是建筑还是生活方式都与众不同,具有其独特的魅力。
车队停下后,祁达带着两个随从,拿着官办手续走到城门外把守城门的官兵旁,不知说些什么,官兵打开折子看一眼,看看后面的车队,挥挥手让他们进城,路过城门口时象征性的查看一下。
城内热闹非常,大街上还有一些着装明显不同于梁朝子民的,街边地摊上摆放的物品也是千奇百怪,街上行人看到商队都习以为常,只是稍稍侧身让路,过后该干什么干什么。
最后车队熟门熟路的在一家专门接待往来商旅的客栈前停下。车队徐徐进入客栈宽阔的后院,后院里也有其它商队满载货品的车辆。
等把车马安顿好后,他们便可以进入客栈休息,江沛没有被分到大通铺,而是和张先生合住一间房,江沛进房后发现房间有两张床,他已经做好打地铺睡的准备,没想到客栈还有标间。
祁达对着大家说句自由活动,别招惹是非后,便带着主事不知道去了哪里。
在路途上折腾了一个月,江沛没有立即外出,而是呆在客栈休息,一觉醒来发现窗外的天已暗下来,张先生不在房内,他舒展筋骨起身下楼,边陲城镇因官兵驻扎,有着其粗矿不羁的一面。
大街上到处都是大声的吆喝声,有的汉子因天热甚至光着膀子在街上逛悠,尽管边境气温昼夜温差较大,但此时迎面吹来的风仍然裹夹着白天的余热。
江沛信步游荡在新州城民俗大街上,外来的商旅受不了白天的燥热,此时温度稍降,都开始出来活动,游览边境城镇的风情或洽谈生意,因此显得格外喧嚣。
他现在不像以前购物欲那么强烈,只是随意逛逛,买点当地的特色小吃填饱肚子。
当他不经意的一瞥,看到祁达和一位穿着华丽,身材高大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从一家酒楼出来,两人都面带笑意,互相寒暄,不过江沛发现两人分开后,祁达的脸色不是太好看,而他身后的络腮胡男子望着祁达的后背笑的意味深长。
江沛猜想祁达应该是在和梁朝的商人谈生意,意见不和没谈拢,对方提了什么要求让祁达无法接受才这样的。他又在灯火阑珊的街道上逛一会便回客栈。
回到房间见张先生面色也不是太好,经询问得知启朝知道梁朝大旱,国内粮食告急,因此为了国家的战略方针着想,严谨启朝商人再用粮食在互市区进行贸易,改换作其它物品。
但是祁家商号与启朝商队在贸易互市中,私底下已经打成了协议那就是以盐换粮。这次在谈判中启朝商人就是拿这个当噱头做文章,压低盐价,大肆抬高粮价,因此祁达的脸色才会不好看。
启朝不临海,盐井的产盐量无法满足国内百姓的用盐需求,因此盐价比肉价还高,尽管梁朝的大部分盐田掌握在朝廷手里,但不伐有些盐田场主私底下勾结盐商,进行走私活动,祁家有海船可以南盐北运。
谈判中双方都不让步,只能在这里胶着,祁家商号这边的主事的意见就是跟他们耗着,不能让他们拿捏自己,也不看看祁家商号是什么来头,让他们最后自己求着找上门来。
江沛看到以祁达为首的领导班子自那天晚上谈判结束后,天天在新州城出入高档场所,吃酒喝茶寻欢作乐,一派悠闲自在的模样,江沛心里却暗暗着急,他们在这耗着,那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他跟随祁达他们去过一次欢乐场子,被热情奔放的异域女子上下其手调戏一番后,江沛说什么也不敢去了,被其它人哈哈的嘲笑一番。
江沛心中焦急再也坐不住了,在和张先生聊天时,故意愤恨的说启朝商人不讲行道,像这种人应该给他们一个教训,张先生来了兴致,知道他脑袋灵活,不由出声问道怎么教训。
江沛趴在先生的耳边悄声说让商队的探子私底下放出话,祁家商号有意扩大生意,在启朝寻找生意合作伙伴,抛出橄榄枝,新州城来往的两国商人比比皆是,嗅觉都是非常敏锐的,谁不想和实力雄厚的祁家商号合作。
这样以来对方肯定有了危机感,到时再给他们施压,看他们不乖乖的找上门来。毕竟梁朝又不是年年大旱,可是启朝却是顿顿离不开盐的。
张先生听他娓娓说完,捋须思量半盏茶时间,对江沛说他会把这个建议向大掌柜禀明的。
接下来几天没什么动静,江沛不知道张先生有没有对祁达说出他的建议,但是他明显觉得张先生对他比往常热络些。
空闲时还会教他一些做账方法,听说他习字不多后,还说等回蒲阳城把家里儿子用过的字帖借给他让他练字,江沛立即欣然接受了他的好意。
又过了几天,他发现祁达带着主事们常常早出晚归,回来时满面春风,心情非常不错,江沛知道可能他的建议被祁达采纳了,看样子效果不错,祁家商号的人正在同有合作意愿的商人洽谈。
有天江沛正在睡梦中被张先生叫醒,说是要去后院交割货物,账房需要在场记录。江沛激动的一撅爬起,拿起衣衫手忙脚乱的穿好,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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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跟着张先生一起下楼。
现在他同张先生关系亲近很多,他便告诉江沛‘盐’不会明晃晃的记录在账本上,是用特定的茶叶和干货代替,让江沛用心学着点,以后的生意中还会遇到类似的情况。
交换的过来物品中,粮食占了七成,剩下的是启朝的一些特产,交易结束后,商号所有的人欢欣鼓舞手舞足蹈,祁达大手一挥,带大家去吃香喝辣,庆祝一番再起程。
在新州城待了大半个月,终于能回去了,这次回去中秋节应该都过了吧,不知道洛水镇是否下雨,如果下场及时雨都可以种麦子了。
“你小子,好好干,嗝~好好干!”
酒过三巡,祁达一步三摇的走到江沛面前用力的拍拍他的肩膀,满嘴酒气的说。
说完抬脚要朝门外走,一个踉跄差点跌倒,江沛眼疾手快的先别人一步扶着他,惹得其它人心里很不是滋味,心里骂句马屁精。
“阿沛啊,娶媳妇了没啊,我给你牵个线,咱们商号……”江沛原以为女人爱八卦,喜欢牵线当红娘,没想到他们的大掌柜也有这个爱好。
察觉后面有些主事面部表情微变,当然不是高兴的神情,而是担心他们的上司醉酒时嘴巴一吧唧,把自己的女儿配给这个穷小子,尽管现在江沛入了祁达的青眼,但是谁知道将来怎么样,家底太薄不希望女儿跟着他受苦啊。
“阿沛万分感念大掌柜的一片好意,可惜没这个福分,爹娘和媳妇还在老家盼我归来,临走时我告诉他们很快回去,没想到一去几个月,杳无音信,连个递话的也没有,阿沛真怕他们有个三长两短……”
江沛本想说这么可怜,是为了让祁达多允他些假期,没想到说着说着自己都心酸不已,不由的哽咽起来。
“唔,这样啊,那允你一个月假期,安顿好他们再来商号吧。”江沛听了简直欣喜若狂,对祁达更是殷勤起来,路上有个浅坑也会提醒他抬脚,让后面跟着的人都默默在心里反省一番,和江沛相比他们对上司的亲热度还有待加强。
第二天一早,祁家商号的所有人,精神奕奕整装待发,正是七八月份酷暑时节,白天天热,担心人和马匹吃不消,改做夜间行路,尽管蚊虫横行,但丝毫不影响行驶的速度。
沿途走来,千里沃土已是寸草不生,成为不毛之地,山上的林木的叶子都卷在一起晒成干青色,放在手心一揉瞬间碎成渣渣。不是说要发生洪涝吗,看来钦天监也不是神啊?
车队不进城,直接行进商号的庄子里,账目在新州成已核对完毕,没什么问题,此时江沛心焦家里的情况,向祁达请求直接回洛水镇,不再随着他们进庄。
祁达同意了他的请求,想了想,这次中秋的份例等着他返回商号再分发给他,免得路上招惹心怀不归之人。
江沛背着行李带着水囊和干粮,直奔官道而去,沿着官道向府城的方向都是拖家带口逃荒的人,他逆着人群加快步伐往家赶。
第24章 回程
可能前世性别留下的后遗症,尽管江沛恨不得想插上翅膀回到杏花村,但他还是不敢一个人走夜路,恨的真想扇自己巴掌,可是没用啊,怎么也战胜不了心里的恐惧。
因此只能凭着来时的记忆,在经过的县城或小镇留宿。
经过小镇时,镇上的人比来时少了大半,而县城的人数明显增加很多。
打听后才知当今圣上看到梁朝赤旱,百姓受难,已下发罪己诏书,阐述自己的“罪行”,不忍再看到百姓生灵涂炭,于是开仓放粮救济百姓。
但是梁朝自建朝以来就修养生息,赋税只三十税一,国库存粮不足,还要养着百万兵马,这样以来出现僧多肉少的局面,缺粮的老百姓太多,没办法朝廷呼吁乡绅富商设立赈灾救济点。
乡绅富商也有顾虑,大旱不只缺粮还缺水,每天熬那么多粥,水不够,可他们不可能那么大方的为这么多人蒸馒头吃。最后被官府下通牒逼的没办法,只好把粮食炒熟,每人分一把,先把命吊着。
江沛看着瘦骨嶙峋精神麻木的百姓,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怀着忐忑沉重的心情向洛水镇所属的县城洛安县赶去,洛安县的情况同其它县城差不多,也都是到处讨饭的百姓。
“大哥!”江沛竟然在人群中看到了江大牛,欣喜的大喊一声。江大牛排队太过专注,周围又太喧嚣,他又喊一声,江大牛才回转身愣愣的看着他。
确定真的是江沛后瘦销的脸上露出惊诧的表情,没有表现出与亲人相见的喜悦,这回换作江沛愣神了,看到他的神情后,觉得莫名其妙,难道他出现在这里很让人吃惊吗?
“二牛,你还舍得回来啊!”江大牛排了那么久的队不舍得出来,直接在队伍中冲他吼,被后面的人推的一踉跄,又赶紧向前走两步。
“咱爹娘呢,兰香呢?!”江沛暂时懒得和他怪里怪气的话语计较,急切的问出他急于知道的。
听到江沛问兰香,江大牛露出不自在来,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眼神闪烁,江沛气的要死,恨不得跑过去给他两下子,但还是克制住想要爆发的情绪,又问他一句。
“兰香在姚家庄呢!”
江沛听到兰香没什么事,心放了下来,他不愿意在县城耽搁,想快点回去,看着江大牛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江大牛看他抬脚要走,气的直跺脚,媳妇说的真没错,老二什么时候只想着自己,现在连等都不愿意等他。
“二牛你等着我,我领完粮随你一起回!”江沛没办法,只能站着等他。没过一会,江大牛背着个褡裢走过来,一口的质问语气。
“二牛,你又去哪里找门路了,这次没少挣钱吧?”
“大哥,你这叫什么话,我能挣钱是我的本事!有本事你也去挣啊?”江沛一听他这口气,心里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忍不住的开始呛他,呛完不再搭理他,快步往前走。
“哼,我去挣?我还是不是你大哥,你大嫂问你去哪,你咋不说!是不是也怕我知道你能挣钱,怪不得别人烧你房子呢!”
“你说什么?!谁把我的房子给烧了?!家里人没事吧,兰香呢?!”江沛听了他的话吓的心脏瞬间停摆,转身摇着他的肩膀红着眼急切的问。
“你媳妇会看上那两间茅草屋?你自己心里不是清楚的很吗?”江大牛的肩膀被他的大手抓的很痛,使劲推开了他。
房子烧了再盖,东西烧了再买,只要人没事就好,江沛嘘口气。之后兄弟俩路上没再交流什么,闷头往洛水镇赶。
曾经烟火味十足的小镇现在一片荒凉,秋风吹过,漫天灰尘,街道上已看不到摆小摊的身影,临街的门面也都关门打烊,只是偶尔出来几个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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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桶去往镇上的古井打水的人。
江沛不知道三牛所在的云客来是否还在营业。他听江大牛的口气兰香在姚家,可三牛呢?他想先去看看三牛。
“云客来早就关门歇业了,三牛出远门了。”江大牛见他往云客来的方向走,在他身后告诉他。
走了?那自己租的院落不是没人了吗?
“爹娘在你租的院落里,你大嫂也在。”江大牛咳咳几声,觑一眼江沛,不自在的说。
江沛听完吃惊看他一眼,觉得一股凉气从心底慢慢升起,他面色清冷的扫了眼江大牛,走向自己的小院。
院门从里面被杠紧,江沛直接用力捶门,后面跟着的江大牛被他一身冷意慑的也不敢吭气。
“谁啊?是大牛吗?”
“二牛!”江沛气的连爹也不喊了。
“你这个死小子,还知道家里有爹娘媳妇啊!”江父开门时,隔着门冲他吼。江沛没吭气,直接走进院门,江大牛进来后又连忙把院门杠上。
“二牛啊,你去哪了啊,这灾荒年一走三四个月,见不着人,万一有个咋着……”李氏原本在看着满地爬的江清乐,看到江沛也顾不得孙子,眼眶发红的拉着江沛仰头看他。
“死了还清静些,有这些讨债鬼咱俩能少活多少年!”江父最看不惯李氏宠着儿子,堵着气说,江沛不理他,而是问面前的李氏。
“娘,出啥事了,人家为啥烧我的房子,兰香没事吧?”
“还能为啥,人家看你不顺眼呗,害得我们连家都不敢呆了,怕哪天把我们给烧死的屋里!”还没等李氏回答,小李氏从房间出来,阴阳怪气的说。
“大嫂,你怎么会从我的屋里出来?”江沛看到她就烦,住着别人的房子还理直气壮。
“二牛,你家着火把我家的厨房给烧了,不住你这住哪?难道还留着给弟妹和三弟他们两人住,我说二牛,你的心真大啊!”
“只有你这种肮脏人才会想出这种龌蹉事,你给我滚,这是我的院子!”江沛气的眼睛充血,发狠的望着小李氏,手指着院门口,去他娘的礼仪,和这种人还讲什么礼仪。
小李氏被他狠厉的神情吓到了,不敢再朝江沛吱声,瞥见站在旁边愣神的江大牛,扑到他身上捶他两下,开始撒起泼来
“你是个死人啊,我怎么嫁给你这个窝囊废,媳妇都被人指着鼻子骂,你还不上前!你这个窝囊废……!”
“住嘴!再吵给我出去讨饭去!二牛啊,你大嫂是不对,可你也不应该让你媳妇和三牛两人住一处啊,她是咱们老江家的媳妇,家里呆不下她啦,唾沫星子淹死人啊。”
江父回过神来,看着扯着嗓子喊的小李氏吼了一声,又看着神情疲惫的江沛唉声叹气的说。
“爹,你怎么也这样说,兰香在镇上一个人住,我不放心,让三牛看顾着怎么啦?”
江沛现在看着撒泼的小李氏就作呕,他懒得再和他们多说,心里记挂着兰香,于是对江父说
“爹,娘,村里的房子被烧,这里也没我的容身之地,我先去岳家看兰香了,你们俩多保重身体,我安顿好她再回来看你们。”
“你这个不孝子,长大翅膀硬了,能耐了是不?我到看看你们能混成什么样子!”
江父见江沛回来连句暖话都不说,心里只想着媳妇,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听他口音也同三牛一样,要往外面奔,心中顿时火气直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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