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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债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度君华

    ……

    她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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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找遍了水牢里的每一个人,可是,没有任何一个故人。薄野景行涉水走向江清流,双手一用力,将捆缚他的铁索扯断,就在江清流要跌落水中的时候,她却突然抱住了他。

    江清流只觉得腰上一紧,整个身体缓缓拔高。他低头,只见薄野景行双手紧握着他的腰,举着他又前行了四十来步,将他放在水牢边缘——那里有削得极尖的铁栅栏,以他的轻功,完全可以立足。

    薄野景行将他送至边缘,又反身向齐大走去。污水没过了她的胸口,间或有老鼠游过。她用力扯断齐大身上的铁索,齐大就没有江清流那么好的待遇了,扑通一声跌入水里,差点滑倒。

    两人与江清流会合,眼看都要出水牢了,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真是薄野景行吗?”

    薄野景行回过头,只见水牢最里面有个人在说话。这人她之前问过,对方并没有开口。

    听闻声音,她轻身一掠,电光石火之间已经落在这人面前:“你知道?”

    这人被关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久了,她浑身的骨节都已经毁坏,皮肉早已经水肿腐烂。此时连说话吐字也不清。先前他并未开口,薄野景行经以为他已经无力开口了。

    这时候他声音微弱:“以前有个女人被关在这里,她说是她是素素。”

    薄野景行抬手压在他胸口,注入一道真气:“如今她在哪里?”

    那人摇摇头,示意她松开手:“我不想有知觉。她在这里关了很短的时间,他们就放她出去了。据说是……答应嫁给了阴阳道的道主。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薄野景行在他面前站了很久,那人得她一道真气之力,似乎整个身体都开始复苏。他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离阴阳道总部很远,你若要找她……就需向北而行,过地宫,上浮云台。台上有临仙阁,那里才是……阴阳道。”

    薄野景行一直在看他的瞳孔,那瞳孔十分畏光,想来他在这里真的已经被关押太久了。

    说话间江清流也赶了过来,齐大在水上扔了浮木,倒让他不至于没入污水之中。薄野景行还有很多话想问,但是说完了这些,那人再也没有力气说别的了。江清流一看大怒:“你明知他虚弱不堪,还注以如此霸道的内力,岂不是要他的命?”

    薄野景行冷哼:“他这般活着与死何异?老身不过替他解脱而已。”

    江清流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那人猛然吐出一口血来,头一垂,已然气绝。

    江清流见他虽面目**,但眉宇间英气未减,可能并不是无名之辈。只可惜如今人死灯灭,盛名虚名,也不过只剩下一具**不堪的皮囊而已。

    这就是江湖,十八般兵器看尽英雄路。无数少年纵歌而来,也曾鲜衣驭怒马,也曾杯酒易貂裘。江湖浓墨重彩地篡写了他们开头,却不肯着墨于结局。

    江清流伸出手,见那人呼吸已经停止,也不再跟薄野景行置气。水牢里其余人发现他们脱困,却无一人呼救。

    江清流本来有心想要搭救,但这时候见到这些人的眼神,他才觉得可怕。他们的眼中已经弥漫了一种沉郁的死气,根本没有求生的**。就像是被绳子拴得太久的羔羊,已经不会再挣脱束缚。

    薄野景行在打量前面的守卫,这时候水牢的看守显然不太尽职,几人正在一志玩骰子。见到她小心打探的背影,江清流突然觉得这人是真的可怕——

    她被囚禁了三十余年,在江家地牢跟在这里有何区别?

    薄野景行观察了地形,转头看过来,见江清流望着自己怔怔地走神。她不客气道:“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江清流倒实话实说:“看见他们,突然想到被囚禁了几十年的你。几十年不能泯灭其志,应该是真的坚韧执着吧。”

    薄野景行很认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老身远没有那么坚韧执着。”江清流正要再开口,她又接着道,“之所以显得这么坚韧执着,不过是世人衬托罢了。”

    江清流就闭嘴了。

    薄野景行先出去,示意他跟着齐大跟上。齐大很有些脸红,这些事,本来是应该他这样的角色干的。薄野景行身材还算高大,但是极为纤弱,这时候行走如有肉垫的猫一样,悄无声息。

    几个守卫正聚在一堆,江清流正准备分配任务,就见薄野景行飞身跃起,手中一抹红光荡出。红光荡成一个圆形,聚在一起的五个守卫,瞬间就没了头。

    江清流心下微惊,这老贼之狠辣,他不是没有见识过的。然则今日这般却也极为少见,看来接近真相,她也有些按捺不住了吧。

    三人出了水牢,很快一路向北。

    前面是一条窄长的甬道,不时有成队的守卫巡逻。这里如此狭窄,交手不易。这些人手里的兵器都是短兵器,很明显是为了适应这里的环境。江清流跟齐大刚刚过来,还没有来得及分析形势,薄野景行已经示意他们一人一边躲好。

    两人在转角的左右两侧分别藏身,薄野景行先喝了一瓶胭脂露,这才捡起一根锁链,猛地以链作鞭,一下子抽打在石墙之上。随后她如同一只轻巧的狸猫,一个翻身紧紧扒在甬道顶。

    逼仄的空间里,声响总是特别明显。很快地,那边已有人喝道:“什么人?”

    一队人开始走近,江清流跟齐大那也是经验丰富的,立刻听出这一队大约六人。两人身上武器自然是早已被搜走,反倒是薄野景行的刀丝如同一件饰物一般,并未引起这群人的注意。

    这时候江清流跟齐大互相看了一眼,待六人走近,突然跃出,江清流猛然抓住一个人的手腕,右手夺短刃之时,左手已经以他为盾,挡住了另一人刺来的锋刃。

    齐大跟他素来最有默契,这时候亦已夺刀在手,剩下的几人乍逢变故,一声大喝,已经饿狼一样扑上来。

    而就在这时,薄野景行突然由上扑下,袭其后背。

    六人连他们人数都没看清,顿时一命呜呼。

    薄野景行手下留情,拧断了三人的脖子,这时候才招呼江清流和齐大:“把衣服换了。”

    江清流跟齐大自然也正有此意,这一身湿透也就罢了,那股污水的臭味实在是受不了。薄野景行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剥了一个守卫的衣服,立刻就解自己的衣带。

    齐大看着地上被剥得精光的守卫,又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解下外衣,正在脱中衣的薄野景行。直到江清流瞪了他一眼,他才急忙转过身去,不取再多看一眼。

    薄野景行把衣服换好,她还催促二人:“快点快点,磨叽什么?还想不想光复你们家族了?”

    江清流也只得换衣服,脱至腰间时,他腰带里竟也露出十几只羊脂小玉瓶。薄野景行倒是十分好奇:“这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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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清流冷哼一声,没说话,薄野景行拿过一瓶闻了闻:“嘿,小娃娃想得周到,还知道为老身捎点胭脂露。”

    她拿上一瓶喝了,大步往前走。

    江清流跟齐大只得快步跟上,甬道很长,快走到了尽头,外面又是繁复的地宫,其分岔之多,简直像个迷宫。

    江清流在查看哪边更光滑平整——迷宫再多,阴阳道的人总会经常来往其间的。只要找出这些人行走的足迹,自然不会错。

    而薄野景行却在想别的:“京都乃天子脚下,谁人能建如此繁复的地宫?”

    江清流一怔,随即与她对望一眼,两人都从彼此眼中看到震惊。

    当年寒音谷被灭满门,正道无一承认。而后阴阳道随之崛起。如果说阴阳道没有屠杀寒音谷满门的实力,那么加上另一个势力就有了。

    这个势力非黑非白,无正无邪,而且其内部结构之庞大,完全无据可查。

    那正是……朝廷。

    而现在,整个京都地下,除了朝廷,谁能不动声色修建如此繁复的地宫?

    “可是朝廷有什么理由灭寒音谷满门?”江清流替薄野景行悲哀,如果这背后的势力是朝廷,那么她想要报仇,就只是一场笑话了。那么三十几年的坚持,又算什么?

    他望向薄野景行,有心想要安慰,却只见她的目光,仍然从容:“这边行走的痕迹倒是明显一些。”

    江清流在犹豫——如果这个组织的背后支持势力是朝廷,他岂非会官门结怨?

    江湖与朝堂向来互不相犯,平时朝廷对江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次动了阴阳道,会不会让江家直接对上朝廷?

    思想间,动作自然就慢了。他跟薄野景行毕竟不同,薄野景行孤家寡人一个,身负血海深仇而来。可他只是为了立威于武林。

    本是为了家族,岂能害了家族?

    他作此想,还一个字没说,薄野景行已经开口:“你若要走,老身不会阻拦。但是动动你武林盟主的那个脑子好好想一想,如今这件事你不知道也是知道了。如果阴阳道被毁,朝廷定然会置身事外,撇得干干净净。而如果阴阳道还在,你却知道了真相,朝廷只会杀人灭口,保住自己天家的颜面。”

    江清流心中惊诧于此人的察言观色之能,薄野景行却又是一笑,十分谦虚:“不用夸奖老身,老身本不是个英明神武之人,之所以英明神武,都是各位衬托。”

    ……

    三人沿着往来痕迹明显的甬道一路前行,江清流终于问出了一句话:“那个梵素素,是你未婚妻吧?”

    说出这话他自己都觉得无比别扭,这个人明明给自己生了个孩子,可……

    薄野景行却只是“嗯”了一声,江清流有些不解,方才水牢里濒死之人的话,他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她如果真的嫁给了阴阳道主,你怎么办?”

    薄野景行似乎觉得这是个很可笑的问题:“怎么办?老身是不是还得送份贺礼啊?”

    江清流终于还是问出了自己一直疑惑的问题:“薄野景行,你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

    薄野景行回眸一笑,眸中妩媚欲滴:“你说呢?”

    她与江清流本就离得近,这一回头,红唇几乎触及他耳朵的轮廓,江清流面色微红。

    前面传来人声,薄野景行的眼神立刻变得鹰一般敏锐。江清流跟齐大也立刻贴着墙壁站好。外面果然有人走近,是另一队巡逻士兵。

    这一次,江清流跟齐大不用薄野景行吩咐已经左右分开隐蔽。薄野景行却摇摇头,将刀丝绞在墙壁两边的灯架上。

    那鲜艳欲滴的神兵利器因为太细,地道昏暗的光线根本无法看清。随后薄野景行故意往后一跑,那队巡逻的士兵立刻发现,呼喝一声,追了上来。

    他们跑动的速度飞快,以至于头没跟上。前排的四人脖子上都被划断了半根,当即毙命。剩余的二人被江清流跟齐大一人一个,轻松解决。江清流突然明白过来——薄野景行是早就计划好的。

    她跟丁冲进到这里,本就是打算孤身一人试探情况。

    之前他认为凭她现在的体力,根本就不可能在阴阳道逃得性命。可是现在看来,这想法明显是错误的,没有了体力的薄野景行,还有一个绝世高手的经验与智慧。

    这江湖已经不再是三十年前的江湖,可三十年前的江湖客,还有着不下于当年的余勇。

    薄野景行自然没跑多远,这时候已经返转,随手解下刀丝。江清流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这件兵器。那锋利的红丝在薄野景行腕间如同情人的发丝,寸寸温柔。

    薄野景行看着前面,走过甬道,面前出现了几扇石门。石门上有阴阳八卦,以古篆标明了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

    “是个机关盘。”江清流出身名家,对这些东西自然有所涉猎,“要找到绞链,通过绞链上的刻度可以推断如何开启石门。”

    薄野景行跟她关心的毕竟不一样:“有必要开启石门?”

    江清流跟她关心的毕竟不一样:“我需要这个组织更多的罪证。”

    薄野景行了然,当下屈指轻敲石壁,不一会儿,两人都发现了一处空心之处。江清流拿出腰刀,薄野景行却是十指轻轻发力,表面看极其轻微的动作,而墙上石壁却出现了一道裂纹。

    江清流跟齐大大气也不敢出,就见她全神贯注,一下又一下,将墙壁轻轻敲出一个洞来。江清流心中的震惊无以言表,他见过薄野景行隔空封住宫自在穴道的手段,知道这老贼对力道的把握极其了得。

    然而今日一见,方知当日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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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些惊诧:“你们是何人?”

    这四人没有回答他,有一人听见响动,从床上坐起。另外两人似乎什么都没听见,仍然躺在床上喘息。还有一人虽然坐起来,目光却似乎并无焦躁。

    薄野景行细细打量,这四人似乎有的已经失明,而有的没有了听觉。

    薄野景行凑近细看:“是药物所致。”

    江清流跟齐大打开一扇铁门进去,里面的人目光呆滞。江清流仔细查看:“不只失去听觉,似乎智力也受到影响。”

    而这时候,另一个房间传来声音:“你们是谁?”

    薄野景行看过去,就见那个房间里一个双目失明的人正望向他们所在的方向。江清流还未答话,薄野景行先开口道:“阴阳道已经被我们攻陷了。”

    这话答得很技巧,不说自己正邪,只看这些人的处境,就知定是被阴阳道囚禁于此。仇恨阴阳道是肯定的,但其前身不知黑白,报出自己跟江清流的名号都不太好。万一有仇,那恐怕此人不肯说真话。

    果然这人一听,立刻摸索着下床:“现在是哪一年?”

    江清流报了年号,此人长叹一声:“二十四年啦,想不到我还有活着出去的那一天。”

    薄野景行跟江清流对望一眼,此人看上去不过三十如许,如此说来,竟是六七岁就被关押在阴阳道了?

    江清流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这人理了理衣襟,竟也十分注意仪表:“我是江凌原,乃江家凌字辈,江凌河是我堂兄。”

    江清流一怔,江凌原失踪时已经二十多岁,如此说来,此人已是四十多岁?

    倒是薄野景行哈哈大笑:“娃娃,又给你找回一堂叔,哈哈哈哈。”

    江清流不理她,上前仔细辨认,语气却是将信将疑:“江凌原即使还活着,也是四十如许的人了,怎可能这样年轻?”

    那人一听薄野景行的话,已是激动起来,这时候连忙回答:“你是江家的人?我如今看不见自己的样貌,但我确是江凌原无疑!”

    薄野景行看看他,转回视线正对上江清流的目光——江凌原如此年轻,薄野景行也如此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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