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教师在大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一伞清雨
待到日落了,澄清的天空被晚霞密布,远处的山峦灰暗下来,杨老爷子才和邻里相伴归家,杨兰懂事的从厨房里头倒了一碗水来,递给了杨老爷子。
“阿翁,里正把大伙召集起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季婵也得了一碗水,捧着坐在了下座。
杨老爷子喝空了水,把碗搁置在桌面上,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袋,抽开束绳,把里头白色的种子哗啦啦的倒在了碗里,“县衙那边来人了,不仅带了种子,还教咱们如何种植,说是冬日可以储存的蔬菜。除却杨家村,长安周边的州县,每一户农家,都分到了种子,趁着现在种下去,两月后县衙那边还要派小吏过来检查,说是天子下的指令。”说道这里,杨老爷子拨了拨种子,感叹道:“陛下真是个爱民如子的好人呐,这么好的东西还想着咱们普通老百姓。”
季婵凑过去看,碗里的白色种子这么看都像是她几年前卖给李承乾的西红柿里头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量产了,虽然才推广到长安附近,不过这已经是不错的进步了。
“阿婵啊,老头子我怎么看,这些种子怎么这么像自家种的西红柿?”杨老爷子小心翼翼的把种子又塞回去布袋,虽然眼神不太好,但是一颗都没有掉出来。
“我也不知道,咱们家当初不是送了老多出去了吗?说不定就是那个时候流出去的,。阿翁莫要多想,如果是真的最好,咱们之前不是种过么,那我们比别人家有经验,到时候种出来状态好,说不定还能被来的官吏夸奖几句呢。”季婵含含糊糊的说道,把老爷子的关注点往别处引。
“那是。”杨老爷子把布袋子扎紧,有些得意的笑了,双眼眯成一条缝。
☆、第 76 章
长安, 当第一声报晓鼓敲响时, 坐落于城内各处的寺庙中, 也传来阵阵深沉悠远的钟声,交错的钟鼓声为晦暗淡青的天色织出晨光。坊门大开,店铺纷纷抬起门板做生意, 季婵也顶着一脸朦胧睡意起床。而原本院子里竖起耳朵等了许久的白娘,听见季婵屋里下床的声响,立即丢下手中的活计, 将手在围裙上一擦,迅速端来木盆布巾供她洗漱, 末了又想帮季婵绾发, 可劲儿的在她身边打转, 惹得季婵颇为不适。
“那我去帮娘子拿衣裳吧,今日着那件浅黄色绣玉兰上襦, 以及缠枝粉花朱色长裙如何?”白娘问道。
季婵道:“简单得体便行了, 无需太过鲜丽, 下裙帮我换成深青色的罢。”她抬手在发间簪上一枚玉饰, 其余的便没有了。
为了方便进宫讲习,她往往歇息在城内的宅院里头,白娘和马婆婆轮流过来打理照料家里, 虽说不是头一次侍候在她左右, 然而今天却是过于殷勤了,往日里因她习惯于自己动手,不太愿意别人连一点小事都上赶着帮忙, 这些之前都已经跟她们说过了,白娘也不是不知道,怎么今日这么……?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她也就略微一想便弃之脑后了。
白娘捧来衣物,季婵一件件换上后,她又从托盘上取出一枚精巧的银制香囊,雕花的缕空球体,里头放置着一粒香饼,无需烘燃也有着沁人心脾的雅致清香,底下缀着流苏,说不出的精致好看。
季婵只望了一眼就喜欢上了,她看着白娘帮顺手把香囊系自己在腰间,有些奇怪的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怎么从未见过?”
白娘手上的动作一顿,连忙遮掩过去,心虚的回道:“奴也不知,许是之前娘子从扬州带回来的罢?今日从衣橱取衣的时候不小心翻到了,见它模样精巧,香气扑鼻,便私自拿出来用了,没想到和娘子今日的穿着格外的搭配呢,娘子不会怪奴吧?”
季婵想到之前从扬州买回来的一整箱东西,赞同的点头道:“自是不会怪你,扬州的东西大多精细,这个应当是上次买回来的。”她笑着,“我也觉得好看,今日就带着吧。”
坊门外早早就停着马车,季婵返回去取了一本故事集之后就爬上马车,慢悠悠的顺着平坦扎实的道路赶向宫城,入宫讲习。
在宫门下了马,又由宦官引着去了长孙皇后的宫殿外,等候阿青通报,季婵才能入殿。
她向来都会比约定的时候早一些到,而此时桌案已经备好,晋阳公主也乖乖端坐于软垫上,手捧着一本千字文小声诵读着,长孙皇后虽然身体欠安,却也会倚在一边,偶尔提问几句,小兕子也都答得上来,声音软糯,还附上甜笑一枚。
季婵刚踏进殿门,见这一幕,不由得露出由衷的笑,随即上前行礼请安。
长孙皇后摆摆手,道:“季娘子无需多礼,坐吧,兕子这几日在本宫耳边一直念叨着你,念叨得本宫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她无奈的揉揉小女儿的头,对方不好意思的红了耳尖,把脸埋在长孙皇后的怀里,眼睛却偷偷的瞄了季婵好几眼。
季婵规规矩矩的行完了礼,将故事集递给了阿青,温柔的望着兕子,回话道:“承蒙公主厚爱,这几日奴又写了几则小故事,殿下看看喜不喜欢?”
闻言小兕子顿时从长孙皇后怀里抬起头来,亮晶晶的双眸紧盯着阿青手中的书册,惹得后者立马双手将书奉到她眼前,小兕子接过书册,速速翻上几页,就被里面配着趣味插图的内容吸引得移不开眼,也顾不上害羞了。
长孙皇后一顿,又是叹气又是好笑,然而心中却是溢满了温暖,觉得方才服过药的口中苦腥味都散了大半。她挥退了劝她去内室休息的阿青,而是守在兕子身边,同季婵一起解答小孩的疑问和辨识她不认识的字。
季婵和长孙皇后等人相处不到一个时辰,李佑的生母阴妃便领着数名宫婢来立政殿向皇后请安和聊天,因为有其他嫔妃在场,季婵不敢随意,随着阿青行完礼之后立马跪坐在案边,精神和腰杆绷得笔直。之前她偷偷看了阴妃一眼,对方生得艳丽丰腴,肤白靥红,的确是个美人,也难怪李佑能得李二赞赏,虽说太宗夫妇伉俪情深,奈何长孙皇后久病不愈,身姿清瘦,容貌不复,夫妻自然不会如同最初一般恩爱,好在太子已立,承乾也让李世民很是满意,否则怕又是诸多变数。
她们二人在堂上谈得正欢,季婵却是连听都不敢听,专心教习,然而不多时,阿青一声惊呼,季婵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只见长孙皇后口鼻溢血,脸色苍白,晃了两晃便倒在榻上。阴妃也是吓了一大跳,连连唤了好几声皇后殿下都不见回应,又看这满殿方寸大乱,忙站出来主持大局。
“阿宁!立马将公主带下去安抚,万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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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惊着了!”阴妃唤来自己的贴身宫婢,又环视了殿内一周,蹙着眉厉声下令道:“无论何人,没有我的允许绝不可离开大殿,阿青?阿青!”
原本跪在榻前一脸惊慌失措的阿青即刻应是。
“原本为皇后殿下配药看病的是何人?”阴妃问道。
“是女冠静云,因为殿下后续还需再服药,静云仙人尚未离宫。”阿青答道。
“那还不速速令她进殿诊治!”阴妃喝道,又随手指了一名宫婢,“你,立即去请尚药局的医官,除却阿青之外,还有谁负责皇后殿下的饮食起居的?”
她话音刚落,从跪倒的人群中便有一名宫婢提着裙摆走出来,重新伏在她面前,“回娘娘,是奴婢。”
“殿下近日来可有什么异常?”
宫婢略一想,随后摇了摇头,“并无,皇后殿下这几日精神较之前要好了不少,一个时辰前还喝了一副药,是万万不可能会如此的,便是以往痼疾复发,也不是这幅模样,奴婢怀疑,是有人下了毒。”
阴妃拧起眉,带有一份惊疑三分震怒,低声喝道:“休要胡言乱语,退下!”
宫婢有些委屈,却也不敢多言,应了声是之后,又退回人群中跪着。而她的话在宫人内掀起一番巨浪,人人皆震动不已,虽说阴妃并不相信下毒这一说,且他们也没有做这档子事,但却拦不住别人糊涂,如若有人对皇后下毒,届时天子震怒,怕是殃及整个立政殿的宫人!一时间人人自危,心神大乱。
阴妃立于上位,将底下人所有的神色尽收眼底,见自己想要的效果达到了之后,面上不显,心里颇为满意。
因为长孙皇后久病缠身,立政殿便另外建了个小药房,作熬药储备药材之用,这里头除却静云之外,都是忠心于长孙皇后的宫人。小药房离立政殿不远,走过来也就一刻钟的时间,再加上阿青心急如焚,硬生生把这时间压缩到一半,紧赶慢赶的跑回来了。
静云正好在着手熬制长孙皇后的药,药房内烟雾缭绕,静云手拿蒲扇,一边往陶锅里头酌情添加药材,一边控制火候,见阿青急急忙忙赶了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静云仙人!可别熬药了,皇后殿下突然晕倒了。”阿青跑得直喘气,说话都是断断续续的。
“什么?殿下晕倒了?”静云假作出一副惊讶的模样,站起来的时候还带倒了凳子,“怎么会如此?”
“奴婢也不知呀!您快点跟我去看看吧!”
闻言静云也不再废话,立马跟阿青赶回立政殿。
其实长孙皇后晕倒的原因,静云心知肚明,先前炼制的那碗药汁里头比平常多加了一丸丹进去,连带着将长孙氏体内堆积的毒素诱发出来,形成一股浪潮,对身体形成冲击,按照她那个常年生病的残破身子,定然是抵挡不住,等到自己赶到把人救起,也只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而这一切,都可推在季婵的头上。
这一石二鸟之计,即完成了师兄交于的任务,还顺便除掉了季婵,着实令她大快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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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悬挂在半空中,枝叶繁茂的绿植将木质回廊遮挡了大半,庭院里的假山怪石,缀着荷叶的水池波纹荡漾,数尾红鲤游动打闹,被偶然经过的宫婢吓了一跳,纷纷四散而开。
承乾往宣纸上又添了几笔,望着窗外美好的景色,不知为什么,心内突然有些不安。正当他想要喊来阿喜吩咐事情的时候,原本在长孙皇后身边侍候的女官突然匆忙而至,在书房外面唤道:“殿下!皇后殿下出事了!”
承乾先是一愣,随后立即扔了笔,大步往长孙皇后的寝宫赶去,他又是担心又是着急,竟是连步辇都不乘坐,一路向立政殿奔跑而去,身后还跟着一串赶来的护卫和侍从,引得各宫侧目,纷纷猜测。
☆、第 77 章
静云匆匆而至,立政殿里里外外的宫人都跪伏在地, 寝宫内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她瞄了一眼,季婵也在其中。
绕过正堂, 转入后殿, 穿过层层幔子。床榻上的长孙皇后脸色苍白, 额角脖颈处皆青筋暴起,看样子连正在昏睡中也被药毒逼得不得安稳,阴妃坐在榻旁, 一副十分担忧的模样。“参见殿下。”静云放下药囊, 向阴妃行礼。
“不必多礼,快来看看皇后殿下这是缘何?可是痼疾突发所致?”
静云应了,在榻边的小马扎上坐着, 有宫人端来清水让她净手,另备有布巾擦干。她先是把完脉,又观了舌下、眼球等地, 而后又听了阿青说当初的情状, 这才沉吟道:“如此看来,皇后殿下并非痼疾突发这么简单。”
阴妃不接话, 只是蹙着眉,反倒是她身边的宫人心直口快, 道出:“莫非真如方才那名宫婢所言?是有人下毒?”
静云看了虽是闭口不言, 却仿佛对下毒之说也持有怀疑态度的阴妃一眼,道:“当时如此, 否则皇后殿下服用了我配置的药方已然渐好,怎么会突然咳血呢。”
阴妃状似十分恼怒的立起:“何人竟敢胆大如斯,谋害当朝国母!”她想起还跪在殿内乌泱泱的一群人,冷声道,“想来是立政殿内的宫人手脚不干净,起了不好的心思,通通都搜查一遍。
静云道人也一同前去查看罢,如今正需要你这样通达药理的人帮忙呢。”
静云恭敬的低下头颅,唇角微勾:“是。”
季婵已经在殿内跪了一个多时辰了,外头太阳正燥,人又多又在殿内,空气难以流通,惹得她整个人汗流浃背,头脑晕沉,呼吸都带着灼热,更别说干涩的咽喉和嘴唇,几乎想要 软到在地。
耳边传来清晰可闻的脚步声,她抬头一望,只见静云走至她身边立定,阴妃端坐在堂前,她带的两三个女婢按住一名立政殿的宫人搜身,就连钗发都拆散下来,仔仔细细的检查,一个接着一个,满殿的宫人都逃不过。
“觉得很奇怪?你总是这样,什么都看不清楚。”静云表情沉静,嘴里是与之不符的轻柔语气。
“什么意思?”季婵满脸诧异,用同样的只有她们两个人听得到的音量回答道。
“殿下竟然喜欢你这样愚笨的女子,真是可笑。”思及此处,静云难免有些沉不住气来,侧头看向季婵的眼神凌厉而又狠毒。
“你做了什么?”季婵眉头蹙起,开始仔细回想自己何处出了漏子叫她抓住了。
“你身上的香真是好闻。”静云遂又冷静下来,相貌温婉,那张红唇微张,吐露出惊人之语,“我亲手为你调制的,里头放了十足十的蛇香子,清淡雅致,却恰巧皇后方子内的一味药相冲,这次那怕是太子殿下,也救不得你了。”
“你疯了?何故恨我至此?”季婵神色大震,顿时惊慌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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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如何是好。今天早上只是觉得白娘怪异,没想到她已经被人收买来陷害自己了。谋害当朝国母可是重罪,她能有几个脑袋够砍?静云有这么恨她吗?至于拿长孙皇后的命来相博?!!
该如何?该怎么办?她只觉眼前昏暗一片,下意识的去拽腰间的香囊,未曾想静云弯腰凑近,一把攥紧她的腕子,眸底满是算计和得意,“殿下,下毒之人已经找到了。”季婵的手里还在抓着那枚香囊,“人赃并获。”
原本还在搜查立政殿宫人的几名女婢登时停下手,气势汹汹的朝季婵走来,照例一前一后按住臂膀,拆发髻,脱绣鞋,一处不落。静云取了香囊,倒在手心的帕子上,仔仔细细的将蛇香子与其他香料分离开来,捧到阴妃手里:“还请殿下一观。”
阴妃只是一瞟,便道:“狼心狗肺的东西!竟敢如此,拖下去杖毙!”
“等等!”季婵脸侧发丝散乱,挣脱不开身强力壮的女婢,只能喊道:“阴妃殿下请听奴一言,奴受皇后殿下的恩惠,对殿下忠心耿耿,岂敢又岂会有谋害皇后殿下的心思?如今仅凭静云的一面之词和这单薄的香囊,便要定奴的罪,奴冤枉啊。”
“再者,奴为何要谋害皇后殿下?这样做对奴并没有任何意义啊?杀人也要有杀人动机才是!”
“殿下!殿下!奴冤!”
“休要多言!拖下去!”阴妃置若罔闻,仍是如此命令道。
正在此时,有一名季婵并不是认识的女婢由宫外踏了进来,小跑至阴妃身边,掩唇低声说道:“殿下,太子近了。”
阴妃手掌骤然握起,改口道:“将人送至慎刑司,余下宫人尽数散去,各司其职,静云你跟本宫进去侍奉皇后陛下。”
“是。”
季婵尚未理清情况,就被婢女用巾布堵嘴,拖了出去。静云并不放心,趁着阴妃转身入室之时,悄悄的取出一荷包的金子,贿赂领命送人的宫女,让其拜托慎刑司务必要下死手,最好是能够屈打成招,这样明面上也有个说头。
季婵对她恨极,但又明白自己这一趟怕是要把性命搭上了,对死亡的恐惧令她瞳孔放大,血丝爬上眼白,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静云,一眨未眨。
“走罢!”
——
李承乾脚步匆忙,径直奔至长孙皇后床前,母子虽说因为往事有些间隙,但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缘至亲,见她脸色青白的躺在榻上,李承乾瞬时抿紧了唇,眼眶微红,宽大的手掌轻轻的将母亲冰凉的手包裹起来。
“是何人所为?”在得知长孙皇后暂时没有什么大碍,却伤了根基之后,他神色冷凝,眼眸内蕴含煞气,声音低沉得仿若阴天掷落的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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