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生活录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睡不醒的小甜豆
难得有件令人开心的事,她大方的从库房专门拨了一笔银子给谢梓安做聘礼。丢什么也不能丢了奉国侯府的人,加上谢彦给的,和自己多年攒的钱,凑起来还像个样子。
当聘礼抬进武国公府时,秦蓁小小的吃惊,谢梓安年轻时的穷苦模样实在太让人记忆深刻,奉国侯夫人又不待见他,能有这么多聘礼实属不易。
秦蓁叫来秋诗一样样记录在案,将来出嫁时要算在嫁妆里一同带去奉国侯府里的。秦蓁撇嘴,送来的迟早还要带回去,真是件稳赚不赔的生意!
*
婚事定下后,秦蓁待在院子里绣嫁衣,一般来说都是丫鬟做大部分,小姐们画龙点睛绣上几笔就成,这样心意既到了,又不太费眼睛。秦蓁想着离婚期还远,中间又夹个新年,时间充裕的很,她又无事可做,于是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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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亲为的绣起嫁衣,秋诗果儿反而只能打打下手。
“小姐,刘小姐来了。”秋诗撩起帘子,进来通报一声。
秦蓁揉揉眼睛,放下绣花针,起身道“让她快进来。”。她对刘香芸有一份愧疚之心,本该去和亲的应是自己才是,最后却是刘香芸替她去的,她那么害羞怯弱也不知能不能过得好。
“蓁儿,好久不见。”刘香芸信步走进来,穿的是一声雪白的狐裘,陪着里面银色的内衬,富贵不少。身边跟着的丫鬟面生,应是圣上新赐下的。果不其然她挥手让丫鬟站在门外,一人坐了下来。
她眼见见着秦蓁正在绣的衣裳,恰好是前襟的位置,秦蓁绣了个鸳鸯盘扣。“真好看,栩栩如生。”她用手摸过,抬起头笑道:“蓁儿没少练吧,针法娴熟得很。若我是嫁在京城里,定要向你讨教,不过如今我要去关外了,嫁衣也是宫中做的,倒给我省事了。”
“香芸,对不起。去关外的本该是我才对。”秦蓁急切的开口。
刘香芸抚上她的唇,不让她说下去,笑着摇头“蓁儿不必自责,嫁去关外是我自愿的,是我让爹爹上书给圣上的。”
“怎会?”
“很奇怪么?”刘香芸解下狐裘,绕到秦蓁身边。“我爹爹资质平庸,一辈子没什么建树。从京中外调去北边,回来官职不升反降,恐怕京城里也就他一个。他的一生就这样了,再不可能有什么起伏。”
她叹息一声,“爹爹为人正直,不懂圆滑,也不知讨好上级,为官这么多年,家底颇薄。”秦蓁想起原来见刘香芸的时候,衣着发式的确普通无常。“为了大哥能一举及第,爹爹把家中积蓄花尽换个了调回京中的机会,结果大哥还是没中,下一次又是三年后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
“家里还有小弟,也要读书了,这些都是花费。仅靠爹爹一人的俸禄是不够的,我作为家中长女实在不愿见爹爹如此辛苦。”刘香芸握住秦蓁的手,“我很谢谢你蓁儿,没有用你我不可能会有这次机会。”
她转了一圈,给秦蓁看看自己的新衣裳,“好看么蓁儿。”
秦蓁点头,嘴里却发苦。
“你看现在我是圣上钦定的郡主,霓裳羽衣美食佳肴享之不尽。”她笑着笑着眼里渗出泪来,“有这个身份在,刘家能在京城立住脚了。不管大哥能不能考中,再没人会轻视刘家。大家的日子也会好过些,所以我的牺牲是值得的,是不是。”
秦蓁替她抹泪,眼中是不舍,“还有很多办法的,不一定非要和亲才可以。若你愿意我能帮你想法子,说不定就不用去了。”
刘香芸摇头,“我是真的愿意的,我不过是太开心才会哭的,不用在意。”
“我听你说过,关外很美。有一望无际的沙海,有圆润入盘的月亮,有美酒甜果,还有美玉宝石。那里人都会闻歌起舞,待人热情,我去了也会开心的。”她仍在微笑,眼泪却克制不住的流下,用帕子接住湿了一片。“若将来还有机会,我会给蓁儿你寄信的。”
秦蓁不知如何安慰她,抱住她轻轻的拍着,“那我们说好了,你要好好的生活下去,我等着你给我寄信,告诉我关外究竟有多美。”
“恩,一言为定。”刘香芸收起眼泪,整理衣裳确有两分郡主模样。“今日我来找你还有一事相求。”
“何事?”秦蓁不解,“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帮你完成。”
“我想请宋先生为我画幅丹青,置在刘府内,给家人留个念想。”刘香芸眼神哀求着,生怕秦蓁会拒绝。
“此事我需与舅舅商榷,秋诗,你替我给舅舅捎个话。”
“是。”秋诗放下帘子退出去。
秦蓁挽住刘香芸安慰道,“舅舅是个好说话的,定没有问题。”
刘香芸笑着点头,这才坐下和秦蓁聊起天来。没了沉重的话题,刘香芸又像以往一样害羞,谈及秦蓁的亲事,她不住的赞扬谢梓安。“我听爹爹说话,谢公子学识极好,人又随和,蓁儿往后有福了。”
说起学识,秦蓁还能赞同,至于脾气秉性,随和是谈不上了,微笑的背后指不定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坑。自己就亲身体会过,一不留神就掉进他早挖好的大坑。她也不接话,笑了几声盖过去。
“香芸,关外昼夜温差大的很,你去的时候记着多备几套衣裳。”秦蓁一件件细数,“还有那边喜欢奶制品,吃一次两次还成,吃多了发腻,可带些果脯解腻。还有啊那边的人说的话,其实不难懂,就是要”
“圣上都替我想好了,衣裳带着了,吃食都备好了的,还有些丫鬟使臣什么的。”
秦蓁泄了气“是我多虑了,香芸我舍不得你,关外再好也抵不上家里。”
她一说刘香芸又泪流满面,两人抱头痛哭,“嫁过去还得年后呢,咱们还有时间聚聚。”刘香芸擦干眼泪,“我也舍不得蓁儿,最近免不得时常来看你,莫要嫌我。”
“那么嫌弃,你住在汀兰水榭里我也是愿意的。”秦蓁乖话一说,刘香芸破涕为笑,脸红红的埋在胸口。“蓁儿就会说好听的哄我。”
没多久秋诗稍信回来,说宋晁愿意作画,请二人去二房一聚。
*
刘香芸从没想过心心念念的宋先生,如此俊美,哪怕上了年纪,仍有一股风韵。话不多请刘香芸坐在亭子里,就着外头的雪景为她做了一副丹青。
画中的她明眸皓齿,宛然一笑,双颊微红,眼睛低垂,似娇羞又似柔情如水。穿的一声雪白,在外头白雪皑皑的衬托下,仿佛入世的仙子,纯洁高雅。
“谢谢宋先生,我很喜欢。”整幅画没画进她的哀伤忧郁,反而把她画的明艳大房。这样的画挂在家里,爹爹娘亲忆起她时都是笑颜,心情也能开阔些吧。
宋晁沉默的很,把画交于她,留下句“路途小心。”就把自己关在屋内不在出来。直到她们走远,他才出门看向远方,依米有个孩子要去你的故乡了,希望你美丽的家乡善待她,因为她和你一样都是不能归家的人啊。
*
秦蓁多年后仍记得刘香芸出嫁的样子,那是个晴朗的好天气,街道上的雪微微融化,两边的小贩纷纷停下来,一路注视着刘香芸的轿撵。
她穿着一袭红衣,衣裳上绣着金色的凤凰,彰显皇室身份,衣摆很长,随着风飘荡。轿撵特意做成纱制,让百姓可以瞻仰她的容颜。
秦蓁从未见过如此自信的刘香芸,她高昂着头颅,目光直视前方,大典上对着圣上三叩首。出城门时又停住对着城内深深的鞠上一躬,再见了我深爱的故土,再见了我深爱的人们,再见了我深爱的家人。她笑的灿烂,转过身去,由着内侍抬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关外,再无回头。
秦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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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记得那个微笑,记得她眼角不舍的泪水,直到自己离开人世她也再没有见过刘香芸一面,那个害羞胆怯的女子从此只留在回忆中。
作者有话要说: 刘香芸的故事到此结束,可能以后会有番外,看大家喜欢不喜欢吧
给我的小天使么么mua
明天见。
☆、交杯酒
刘香芸走了, 宋旭舅舅护送她去了关外, 再没回来。京城里的人按部就班的过着自己的日子,宋思颖的婚事提上议程, 但钱家院子还没修葺一新,真要成亲估计还得大半年,不过反正八字合过,文书也下了,板上钉钉的事跑不掉。
府里上下忙活的就是秦蓁的婚事, 虽说嫁的是庶子,可人家怎么着也是奉国侯府的人,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马虎不得。陈婉音的婚事紧凑,又不是光彩的事,置办的比较敷衍。秦蓁是老太太的心头肉,看在她的份上,丫鬟婆子卖力的很。
宋思颖走进汀兰水榭,想给秦蓁一个惊喜, 飞扑着推开门,却看见老太太也在,忙站好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得了吧,装模作样的。”老太太调笑道,“多大人了,还这么莽撞,不多久也要嫁人的,收敛些。”
“是, 我以后会省的的。”宋思颖对秦蓁眨眨眼,一脸懊悔。秦蓁则托着下巴,用帕子捂嘴悄悄的笑起来。“蓁儿,我白对你好了,还笑我呢!”她拿帕子摔在秦脸上,一阵香气拂过。“祖母您和蓁儿在看什么呢?”
说的是秦蓁手里拿着的几张金箔纸,洋洋洒洒写了好些字。“给你表妹对嫁妆清单,往后也要给你对的。”这么一说,她好奇心更重了,侧头偷瞄了一眼。
她立马跳起,指着秦蓁。“往日怎么没看出,蓁儿你这么富有!”仅是偷看的一眼,就瞥见京郊的三个庄子,城里的五间铺子和徐阳的几十亩田地。这架势绝对不输芳苓姑妈的嫁妆。
“不过是我娘亲留我的,武国公府里什么都有,我平日的开销小,这些都用不到就攒了下来。”秦蓁这话说的谦虚,她的嫁妆七成来自宋芳华。当年宋安随着圣上进驻京城,前朝宫里的好东西没少拿,加上圣上赐下的田地,和老太太家世代经商的家底。宋芳华的嫁妆可比得上公主级别,这些年虽花了不少,但林林总总比个宋芳苓绰绰有序。
再加上老太太心痛秦蓁给添的几座宅子和金银首饰,宋旭给的一家铺子,和秦蓁这么多年苦心经营赚的银两,凑在一起颇为可观。
宋思颖看得眼睛都直了,她的印象中蓁儿是个无父无母的小可怜,结果居然是个富豪。不过也好等她出嫁时那嫁妆拿出来,五房见着还不得鼻子都气歪,谁叫他们算计蓁儿来着的,得罪了个大财主,想要蓁儿日后帮忙想都别想!
“我也给蓁儿备了礼物,不过等你成亲那日再给你看。”宋思颖捻起粒话梅放在嘴里,“祖母您年纪大了,看这些字岂不费神?若是信得过我,让我替您对吧,你就坐在边上喝口热茶,吃吃点心什么的。”
都是一家人还是一房的哪有不放心,她与秦蓁交好,看看自然无妨。老太太乐得清闲,看着两姊妹你一句我一句的,嘴角弯的合不拢。
宋思颖点着点着,心中震惊愈甚,她这个表妹真真是财神爷转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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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事繁琐,光是礼仪这块秦蓁就学了好些天,觉得累的慌就在汀兰水榭中来回走走,呼吸几口沁凉的空气醒醒神。
树上挂着几条冰棱,滴答滴答的往下直掉水。她伸出手接着水滴,想起刚入府时第一次见雪的兴奋劲,她还舔冰棱子来着的。轻笑一声她摇头似乎在笑当年的自己,又舔了舔手中的水滴,果然还是一样除了冰凉再无滋味。
“蓁儿,天凉喝了冷水,免不了肚子疼。”熟悉的声音传来,是陈明睿站在院子外,手里托了个锦盒,正眉眼弯弯的看着自己。
秦蓁退后两步,把手中的水抹在帕子上。“陈家爷爷怎么来了?”
“我后日就要回贺州了,今日来看看昊儿和他作别。”自大秦蓁与谢梓安啊订婚后,归义侯夫人对陈明睿的看管松了不少,也允了他时不时来武国公府走走,只是每次秦蓁都刻意避让,并不常见。“顺便也来看看你。”
秦蓁垂着眼,睫毛上凝起一层白霜,听着他的话不知如何接下去。“蓁儿,别紧张。我找你并非来叙旧的。”他苦笑一声,“原先是我唐突我,蓁儿你说的没错是我太过天真。”那日秦蓁和他摊牌后,他回去找过娘亲对峙,结果可想而知,他大错特错。归义侯夫人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秦蓁进门,所给的承诺不过是哄骗他而已。
他大闹一场,又被塞上去贺州的马车,竟然丝毫没有反手之力。“一个连自己命运都不能决定的人,没资格去承诺。”他眼神明亮闪烁,“我连习武都做不到,还和你说什么将来。或许将来我能做到我想做的,只是我又拿什么要求你等我?”
秦蓁看向他,眼底多了一份惆怅,脸上有细碎的胡渣,看起来沧桑极了。“我打听过了,谢梓安是个好的,你日后有福气了。”他打开锦盒里面放着的是一个红色的荷包。“这是我从贺州托人带回来的,据说是高僧开过光的,夫妻二人把发丝放入其中,便能白头偕老,美满一生。”
秦蓁结果锦盒,荷包上的经文绣的仔细,一看便知是用心了的。“多谢陈家爷爷。”
“蓁儿,我后天就走了,你的婚礼我应当是参加不了了。将来恐怕再难见着,我有一个愿望。”他颤颤巍巍的开口,“临走前,我想抱抱你,可以么?”
秦蓁眼睛红红的,被风吹的生冷,她没说话往后退了一步,眼神并未抬起。“是我逾距了,”他收起臂膀哭笑不得的转身,“那么蓁儿再见了。”声音渐行渐远,直到他的身影隐在层层寒风中,秦蓁慢慢的抬起头,抱住锦盒小声啜泣。
*
永新四十五年,四月二十五,宜嫁娶开仓忌动土。
武国公府天还没亮就已人声鼎沸,秦蓁晕晕乎乎的被秋诗从被窝里捞出。前一天晚上因着忐忑翻来覆去睡不着,到后半夜才稍稍眯了眼,没睡几时辰就被喊醒。整个人还处于迷糊的状态。
曲嬷嬷招呼着婆子丫鬟进来,帮的帮穿衣,梳的梳发髻。一个老嬷嬷拿着丝线,双手撑开把丝线紧绷,又微微松劲让丝线绞成一缕,挨着秦蓁的脸蛋一点点弹动。
“嘶。”秦蓁疼的抽气,身子往后仰,被曲嬷嬷顶住。“小姐,开脸都这样,疼过这会儿才算是大姑娘了。”老嬷嬷笑的满脸褶子堆砌“姑娘放心,嬷嬷我的手艺好的很,就疼一会儿!”不知是真的,还是疼的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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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头秦蓁倒没多大感觉。
“覆白面,涂红唇,弯弯眉梢新娘俏。掀盖头,喝杯酒,新郎见你挂心头。”丫鬟边唱童谣,边帮秦蓁梳妆。再厚脸皮的人也要羞红了脸,“会不会太白了些?”秦蓁望了眼铜镜中的自己,仿佛盖上两斤面粉,表情颇为僵硬。
“那家姑娘出嫁时都是这样的,好看的紧!”曲嬷嬷替她把头发打散,仔细的捋了捋。要是不说这是自己,她自个都认不出,两斤白面下换个人都行。怪不得话本里有替姐出嫁的桥段,别说乍一看定认不出。
替秦蓁梳发的老太太找来的百福娘娘,家住城东,年逾古稀,除开眼睛有点花,别的还算精神。听说她育有七个子女都齐齐全全的生活美满,如今子孙四代同堂是城东一代的名人。富贵人家嫁女都喜喊她来梳头,博一个好彩头。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又有尾,此生共富贵。”百福娘娘念叨着带有京中口音的口诀,神情专注的替秦蓁一遍又一遍的梳头。
许是眼神不好,百福娘娘手不知轻重,一下梳子插的太深,秦蓁眼泪都要流出,还是秋诗替她按按才缓轻疼痛。梳完头,是戴龙凤对镯,镯子有九对,宽的有有辆指宽,细的不足半指,意为长长久久成双成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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