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金无彩
第 470 章 解带翻成结
“司马淮阳那是……那不是宁王叔最心腹的幕僚么”永熹帝眯着眼,重新坐回了御座。
毛果儿垂眸,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小人还发现,司马淮阳的书童,极爱城西的一家胡饼。巧的是,罗相家三公子的车夫,也很喜欢那家胡饼。二人,常常相遇。”
永熹帝的脸色沉了下来,眸色深深,看向毛果儿:“这是从何时开始的事”
“小人命人将那胡饼老板娘请回了娘家三天,问了出来,这是两个多月前,刚刚开始的事。”毛果儿有问必有答。
永熹帝眯了眯眼,姿势和声音都放松了许多,靠在了御座上,漫不经心道:“还有什么”
“罗家现今府内的中馈就在三娘子手里。其余各色人等,都鹌鹑一样,无比老实。罗府以外,一切如常。罗府以内,如临大敌。罗相甚至已经命人回祖籍去命罗氏族人安分守己、准备退路。”
毛果儿弓腰、低声,从容镇定,却说着令人惊悚的内容。
“这是罗家。曹家呢”永熹帝的目光从他的头顶,转向他白皙纤细的脖颈。
可这一句问,却让毛果儿愕然抬起了头,表情甚至有些发傻:“呃您,您没让小人查曹家……”
“难道朕让你查罗家了不成!”永熹帝一瞬间心情大好,甚至还有心思抬腿踹了他一脚。
毛果儿一个趔趄,哎哟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笑:“陛下把白翰林的消息传递交给了小人,那小人自然查个通透才对。
“既然司马淮阳的手脚伸到了罗相那里,那小人怎敢不查万一因为小人缩手缩脚,误了陛下的事,那可都是天大的事!”
永熹帝哼了一声,道:“算你小子会胡说!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必须先跟朕说了,然后才能做。知不知道!否则,判你个内官干政、刺探重臣,你就吃不了兜着走!”
“小的不敢!小的绝对不敢!小的记住了,以后都改!”毛果儿被吓得脸色发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永熹帝再踢他一脚,却带上了三分阴狠的力道:“别在朕的跟前做这种像生儿了,滚起来!去给朕把姓罗的那个老东西找了来!朕要好好问问他!”
毛果儿忍着肩窝的钝痛,满口答应着,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再度跑了出去。
……
……
消息很快传到了萧寒手中。
萧寒看都不看,转手命人:“送钟郎和沈郡主。”
“公子,会不会出纰漏”新丰小心地问。
萧寒摇头:“大夏的这位君王,外事上从不糊涂。何况韩震和宁王是他最大的两块心病,一旦涉及这个,他必定会小心谨慎、步步为营。不会有事的。”
“可是沈郡主那个性子……”新丰又偷看了萧寒一眼。
萧寒跟着他的话尾看了过去,正好跟他对了个眼神,吓得新丰连忙低下头去。
“这种朝政大事,只要不涉及无辜人命,你几时听说过沈郡主任性妄为的”
萧寒训斥了一句,顿一顿,又加上:“何况,此事必定会闹到梨花殿沈太后跟前。那位老太后在幕后坐得这样自在惬意,眼睁睁地看着咱们累死累活,我可不满了许久了。
“这一回,我就等着她把详细计划都告诉沈郡主,咱们也捡一次便宜!”
新丰挠了挠脸:“我看难。”
被萧寒一眼瞪过去,忙兔子一般跳起来跑了:“我这就去送信儿!”
……
……
“老臣家人先前闹出那等风波,险些酿成大祸,全国上下物议沸腾,只差那么一丝,韩家就……
“老臣服侍了先帝和陛下两朝,老了老了,几乎要晚节不保,如何能够闭得上这双眼!老臣不甘心……
“韩氏之心,路人皆知,有什么可查的何况他府里水泼不进,老臣也实在是无能为力
第 471 章 澹坐一杯茶
茶席后,沈太后安详跪坐,沈沉陪在一侧,另一侧,坐的正是罗相。
司茶的宫女躬身走了过来,却被沈太后挥退:“你下去。”
转向沈沉,微笑道:“你还没吃过我亲手点的茶罢今儿个让你沾沾罗相的光,也尝上一尝。”
说着,竟真的开始筛茶烧水,煮茶分茶。
看着沈太后如行云流水一般熟练的动作,沈沉大为惊讶:“您还有这手功夫呢我怎么不知道”
即便是前世,她也真的没听说过她们家舞刀弄枪的母后娘娘竟然还会泡茶。
要知道,先帝最喜欢饮茶,而陈太妃一旦坐在茶席之后,整个人便会变得恬静甚至圣洁,所以先帝去仙霞宫,饮茶百次,也不会饮酒一回。
就在这种情形之下,宫中一度盛行茶风。就连她的小蓬莱上都多了几个偷偷练习点茶的小宫人,日新都动了心思,险些摁着她去学了烹茶煮茶。
还是沈太后长袖一拂,喝令日新打住,她才算是逃过一劫。
却原来,沈太后自己在众人背后,竟练就了这样一手好茶道!
“你知道什么宫里的事情,你只知道十之一二;天下的事情,你只怕连万分之一都难说明白。”
沈太后亲手斟了一杯茶,推到了罗相面前:“您试试。”
罗相也不做声,双手拢在袖中,微微欠身,接着便恭敬执了茶盏,呷了一口,又放回去,然后赞一声:“此茶甚好。”
比敷衍还要敷衍。
沈沉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了看他,自己伸手过去沈太后跟前端了另一杯茶,尝一尝,眨眨眼:“母后的手艺很是不错嘛!”
听得她一声“母后”出口,罗相下意识地抬头也看了她一眼,似有困惑。
“牡丹的事情,哀家听说了。宁王应该派人去追了吧这一时半刻的,追恐怕是追不上,但是,可有了消息朱家是往哪个方向去的”
沈太后就像个寻常人家的老太太,饶有兴趣地跟对面的罗家老爷子拉起了家常。
罗相也就平平淡淡地微笑告诉她:“朱家在青州,所以宁王一开始令人往东去追的。听得说,昨天后半夜追上了那位薛家小娘子叫薛幼绒的,却没见着朱蛮。
“薛家小娘子冤枉叫得山响,宁王又没有证据,朱家的节礼不过是多了一对活雁,旁的也说不出什么。只得放了人家走了。
“后来查着了,说是朱蛮带着朱家的商队,跟着一队波斯人去了西域,昨天一早便赶着出了城。宁王的人便又往西北去追。
“然而那边是要过西齐的边境的。宁王那边追下去的人,既没有出境的勘合,又没有出使的节符。若是因私出境,又要受西齐官府律法的禁约。我料着,宁王殿下这一次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想拿牡丹换奥援,也要看那孩子肯不肯被他当旗子摆布。宁王妃一家子都是耿介的暴脾气,牡丹再温顺恭谨,也有三分傲骨。怎么会受他这么大的欺辱不翻脸我才奇怪呢!”
沈太后闲闲地议论着,又对沈沉瞪眼道:“你们这些平日里姐姐妹妹地喊得多亲,偏都是瞎子聋子,这么大的事儿,竟然一丁点儿都没察觉!你说牡丹要你们这些兄弟姐妹们有什么用!”
得知南惜和朱蛮已经顺利逃离,沈沉正是欣喜放松的时候,听着沈太后责骂,不由得嘻嘻地笑:“平日里只是一处闲逛玩耍,哪里想得到这些
“何况我跟惜姐姐虽然要好,却也只是这半年的事情。以她的谨慎小心,怎么会让我这种大大咧咧的人看出来她的心事莲王兄和息王兄又都是男子,自然也不会
第 472 章 解作阳关意外声
额头涔涔的罗相有些慌张,但好歹还不至于摔跤,疾步离开了梨花殿。
缘故自然是因为沈沉虽然纠结再三,但还是提前透露给了他:那个有着最大嫌疑,似乎是韩震心腹的童杰,乃是可以信任的人。
沈太后满意之余,却也对萧寒钟幻等人生起了一丝戒备疑虑:“萧家也就罢了,他们家盘踞幽州百多年,有这个实力。怎么钱家一介商贾,手脚竟然也伸得这样长”
然而早就知道椎奴去盘查钱大省底细的沈沉,却明白沈太后这个话需要反过来听,也跟着想了半晌,方道:“还是不同的吧萧敢为了保护萧韵,连家里最出色的子侄二十二郎都派来了京城。
“萧家先前也直接跟我说过,想要投效梨花殿,所以他们才会放开手脚,我也才能拿到这么多消息。
“至于钱家那边,倒是我师兄因为我的缘故,跟六兄和莲王兄他们走得近。有些细枝末节不起眼的东西,到了他们手中,便成了宝贝,而已。”
“女生外向!”沈太后狠狠地横了她一眼,转过头对椎奴抱怨,“我这一心只为了她,她怎么这心思搁谁身上都满满当当,就是不肯想想我呢”
椎奴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低着头查看账册。
沈太后恼怒地拍了她一巴掌:“跟你说话呢!”
“哦。”椎奴抬头看了沈太后一眼,问道,“今年的衣裳都做完发完了。南边还送了十几匹俏金的缭纱来,我琢磨着,不然春装就用那个吧您打算做什么颜色的内衬我觉得离珠用绛红的最好。”
“大变在即,四邻不安。明年咱们还有没有春天都不知道,你还琢磨这个你这心也太大了!”沈太后又好气又好笑。
又新却听见了椎奴的话,从偏殿溜了出来,凑在老嬷嬷跟前,指着册子道:“太后自是用玄色,滚了绛红的如意云纹边,那样最好看。
“我们郡主性子太跳,用了俏金更是要上天,倒不好了。何况,婢子听说,郡主每年春天都呆不住,漫山遍野地乱跑。还不如捡了结实的麻布牛皮,给她做两身猎装呢!”
沈太后听得几乎要扶额,可不等她说话,却见椎奴已经反驳回去:“猎装自是要做的,但常服也必须要有。郡主转过年来十七,又除了白氏的孝。三月三她无论如何都得出去露一面,不然哪里来的女婿!”
“这个事儿您老可万万别多琢磨。累着您老不说,您看看牡丹郡主,一言不合就离家出走。您当我们郡主是个好性儿呢若不是现在京里大事未定,她才是呆不住呢!”
又新索性扶了椎奴的胳膊,一边唧唧哝哝的,直接拉着她去了后头库房里头翻看存货去了。
就好似只一瞬间,大殿里又只剩了沈太后母女两个大眼瞪小眼。
不等沈太后发话,沈沉抢先一个鱼跃扑进了她的怀里:“好娘娘,您先别动怒!我跟您说,您等着我跟您说正事儿!”
无奈的沈太后只得先在她娇臀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咬着牙瞪她:“就是个磨人的精怪!有什么话,快说!”
沈沉嘻嘻地笑,却不肯告诉沈太后过多的消息,而是粘着她盘问起了她手中的利器:“您得把您的计划告诉我。我跟外头联系并不多,原本他们就没头苍蝇似的乱撞。若是您再瞒着我,那回头我们搅合了您的大事,您可不带骂人的!”
沈太后捏着她的鼻子照着她的脸上轻轻地呸了一声,将她从自己身上拽下去,却抱着她的肩膀,悄悄地告诉她:“韩震和宁王在宫中的触手早就都被我切断了。如今他们知道的消息,倒有大半是我或者皇帝故意放给他们的。
“至于宫外,潘家是信得过的。我也早就跟你皇嫂
第 473 章 渔阳鼙鼓动地来
腊月二十五。
东宁关守将宗悍和幽州节度使萧敢同时遣人八百里加急通报朝廷:腊月二十三清晨,北狄犯边!
京城震动。
永熹帝紧急召集了韩震等军中将领、罗相曹相等朝廷重臣,商议如何御敌。
众人传看着萧敢和宗悍的奏折,各自低着头,悄悄地彼此交换着眼神,耳中是御座上永熹帝气急败坏的怒吼。
北狄今冬格外寒冷,原本的几个赖以生存的温水湖泊也都有上冻的迹象。
老北狄王前几年过世,新继位的这一位又年轻又自大,对各部族的老狼主们百般看不顺眼,盘剥极甚。如今各部族便拿着天气当借口,怂恿了这一位,挑了个汉人最重要的日子,寇边进犯。
这本是最常见的事情,众人都觉得:寻常耳。
唯有永熹帝,他正一心一意地想要给韩震和宁王设好圈套,一举拿下朝中最令他不安的两个威胁,却意外地遭遇了外族入侵。
这种眼前局面失去掌控的感觉,简直是糟糕透顶。
再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仪态,永熹帝拍着御案破口大骂:“……这让朕祭祖时怎么跟太祖先帝交待!朕必要拿住北狄王,将他碎尸万段!”
“宗悍和萧敢不是说他们至少还能再顶两个月么那就先给他们调集粮草,同时召集后援大军便是。
“正好年节之间,各军将领入京朝贺,陛下挑个合适的人领军。也就是这样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陛下很是不必如此大动肝火。”
韩震一目十行看完两份奏章,顺势单手递还给毛果儿,漫不经心地说道。
御书房中气氛一凝。
“不是大事国家大事,唯祀与戎。如今两样事情竟赶在了一起,大将军竟然还说不是大事!”火爆脾气的御史大夫来鹤来望春几乎气得要跳起来!
韩震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再度看向永熹帝:“陛下,商议这等重大急事的时候,不该叫御史台的人来才是。他们只会挑错,从来给不出解决方案。”
来望春被噎得脸上都紫胀起来,却也知道轻重,袖子狠狠一摔,冲着永熹帝用力一抱拳:“陛下,臣告退!”
“韩卿的话虽不好听,却的确是朕疏忽了,此事与来卿暂不相干。卿家先回去歇息。只是接下来六部怕都要忙起来了,还望来卿襄助一下礼部,不要令元正的祭祀大典出什么纰漏才好。”
被韩震当面硬顶,永熹帝反而很快冷静下来,甚至开始周全地安抚来望春的情绪,并温言勉励众臣一番。
最后的结论相当简单:“既如此,曹相、罗相会同户部,韩大将军会同兵部和军器监,将此事好生拟个章程,不论时刻,立即呈给朕看。也好早些发往幽州,令宗悍和萧敢放心。”
众臣的心里重新稳当下来,各自安静散去。
可是韩震却心事重重起来,转头将此事丢给了兵部侍郎,自己且先回了家。
“父亲这是怎么了”韩橘正兴致勃勃地拿着宫城的地图在看,拉着两个相熟的将领研究进攻路线,却见韩震眉头紧锁地回来,不由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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