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金无彩
抬起脚来,南沉跑得快得要命。
又新呆滞,看着她的背影,张口结舌,一个字都说不出。
最后终于定了,莲王府即将迎来一位侧妃。
就为了这个“侧”字,凤王妃又进了趟宫,跟太皇太后一顿抱怨:“那个番梅,怎么就这么混账!我差点让人抽死她,她还是不肯松口,一口咬定那北狄女子做不得莲王府的女主人。
“悯郎多心软的人,也被她气得脸色铁青。可到了最后,怎么反而就听了她的话呢我都听人说了,那姑娘的哥哥在草原上很能干的,难道不该给人家个体面
“偏番梅说,那又不是北狄王的妹子,就不该给她那个体面。还偏悯郎就听了她这句话,还跑去跟罗相说了!我就又没了正经儿媳妇!您看看这事儿!”
太皇太后哈哈大笑,回头问椎奴,有没有人去教番梅这个话。椎奴挺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低着头不说话。
“所以说,别埋怨你家番梅,她个直肠子,哪儿有这心计这都是我家这个胡闹的教的。”太皇太后满面带笑,开解凤王妃道,“北狄女子不懂事,以后可怎么替你教养孙儿呢
“悯郎那么温文尔雅的孩子,你想想他若给你弄一院子大呼小叫的小郎君小娘子出来,你不要怄死了”
凤王妃这才平了气,不过多少有些不高兴。
“别琢磨啦!日后给你挑个好儿媳妇!放心吧!这事儿包在哀家身上了。”太皇太后哄了凤王妃多少年了,格外轻车驾熟。
送了她走,转过脸来太皇太后就跟椎奴抱怨:“沉沉才是明白人,这种事儿躲得远远的。我也想躲,可怎么都躲不开。”
“嗯,您躲不开,黑锅都让我背。我这还得赶紧派人过去跟番梅悄悄说一声。”椎奴气哼哼地去了。
又新悄悄地从外头溜进来,看看没了旁人,这才陪笑着上前,压低了声音,请问道:“照说,大长公主必定是要给先帝守孝一年的。但她毕竟已经十八了,她的婚事,您心里,有没有什么计较”
“怎么反倒是你来催”太皇太后失笑,上下打量着她。
又新脸上红了一片,咬了咬嘴唇,硬着头皮,强撑着,低声答道:“上回在幽州,钟郎就跑了。这回,他又跑了。好在这回有萧家小公子跟着,他肯定还得回来。
“可大长公主在这件事上,是个彻底不开窍的。若您不给她做主,我怕下回万一钟郎再想跑,怕是就再也抓不回来了……”
“怎么就非得是钟郎呢!”太皇太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l0ns3v3
第 620 章 无我原非你
不然呢
还能是谁呢
那个永远像孩子一般的萧韵
还是那个到现在还死咬着牙不放就是不肯出去相亲的书呆子于玉璋
总不可能真的把她嫁到南越去当皇太孙妃吧!
又新愁容满面,低下头去叹气。
“你是为了沉沉着急,哀家不怪你。但她的婚事,哀家必要挑个世上最好的。你下去吧。”太皇太后的声音微微散发着寒意。
又新的心里轻轻一颤,垂首称是,安顺退了下去。背转身,却眼疾手快地拉了椎奴直直冲入偏殿。
南沉躲凤王妃,还没回来。新帝也在御书房跟着罗相曹相学习不在。
“椎姑姑,如今诸事安稳,只怕大长公主安在太皇太后床边的美人榻是要收了吧”又新压低了声音,紧紧地盯着椎奴的眼睛。
椎奴愣了愣,随口敷衍“那要看太皇太后的意思……”
忽地一顿,眯了眼睛看向又新“你是什么意思大长公主想要出宫了,你来替她探太皇太后的口风的”
“自然不是!”又新紧张地摇头,加快语速把刚才跟太皇太后的对话复述一遍,低声急道,“小公主什么性子,旁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吗
“从那么是事事都听阿爷阿娘的,可是哪一回不是照着她自己的心思做了最后的决定那是个最天不怕地不怕任性到了家的脾气!
“她跟钟郎的情谊再深厚,也没敢把真实的身份透露半分,为了什么不就是担心吓跑了钟郎没了她这个最亲近的师兄
“说到底,咱们是仆婢,太皇太后是母亲,陛下是侄儿,哪一个能陪着她从生走到死她天天那心头口头,除了钟郎还有谁
“如今太皇太后却说要替她挑最好的。钟郎再好,也是白身,没根基没权势,甚至根本就不在意这些,满心里只想着悬壶济世、当他的杏林圣手去。这不是摆明了不许他们俩在一处么
“好我的姑姑啊!大长公主心心念念都是仗剑江湖,是为着大夏天下才这样羁縻在京。如今万事平定,若还不照着她的意思安排她的后半生,您当她会在京城再待几天!
“早早晚晚的,离了梨花殿,出了大明宫,还有谁能拦得住她!钟郎已经跑了,您就不担心太皇太后一句话,大长公主也跟着跑了吗”
又新说着说着,眼泪都掉了下来,伤心道,“她这十八年何尝过过舒心恣意的富贵日子如今好容易拿回了本该的尊贵,难道还要因为这么点子小事儿,逼得她远遁天涯么我不舍得!”
椎奴先是张口结舌,后头却越听越沉默了下去,最后见又新哭了,伸手拍拍她,拿了帕子给她擦泪,叹口气,低声道“然而国朝的镇国大长公主,却是真的不能嫁给一个大夫的。”
“钟郎却不是一般的大夫啊!”又新争辩。
椎奴止住她“这件事,却不该你我置喙。你先前去太皇太后跟前说了这事儿,已经惹了她不悦。如今我若再去劝,只怕登时便能翻了脸。且慢慢来吧。好歹还有先帝那里一年的孝期呢。”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又新知道已经没了指望,满心烦恼地且去做事。
然而椎奴哪有个不上心的
到了晚间,南沉又往太皇太后旁边的榻上去睡时,椎奴笑着试探“病也好了,事情也平顺了,大长公主还翻不了个痛快身。不然就把东配殿打扫出来得了”
太皇太后却皱了皱眉,转头问南沉“我到想起来另一件事。你说,都已经登基了,是不是该让皇帝搬去他自己的寝殿了”
“这个……”南沉也觉得犹豫,“事情刚完没几天,他一个人住,必是会有些怕的。但他一直都很要面子,若是问他的意思,大约是会马上要求搬出去。您说呢”
椎奴忙插嘴“这却使不得!说是大事底定,宫里却仍不敢说万无一失。我一个人便有八个头,也只敢担保一间梨花殿和一个宣政殿。皇帝又小,好歹现在太皇太后身边住两年再说。”
“这倒是的。”太皇太后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便含笑招手叫了南沉过来,亲昵地搂了她“不然你再跟娘住几天,就还回你的府里吧
“明面上,你和皇帝毕竟是没有血亲关系的两姑侄,这么一殿住着,怕外人会碎嘴胡说呢。”
南沉笑嘻嘻地一骨碌钻进了太皇太后的被窝,痛快答道“好吖!京城卫军亟需整理,我今儿还跟兵部聊这个事儿呢。”
“兵部么你看那个童杰可用么……”太皇太后便跟她闲聊着,等椎奴熄了烛火,娘儿两个喁喁私语着,渐渐睡去。
第二天上午,南沉先跟新帝说了要出宫去的事情,倒惹得新帝躲起来偷偷哭了一场。贾六安慰了半天才罢。
到得晚间,南沉便回到了承福坊。
金二忙扶着还一瘸一拐的寇连来见她,脸色却不大好看“大长公主,京城又有新势力开始闹腾。”
“不管不问,由着他们闹。”南沉什么都不理,直接让他二人转移注意力,“去查查我师兄到了哪里,路上可还平安,南越那边有没有人接应。”
金二便看寇连。
寇连窘得满脸通红,讷讷道“有的……”
“你怎么知道”南沉大奇,“你不是被谈相招募的孤儿杀手么”
金二哼了一声,放开扶着寇连的手,抱着肘走到一边。
“呃。那个,我的确是的。不过,从相府逃出来之后,我在城里又躲了两年才悄悄逃往大夏。”寇连摸了摸了鼻子。
南沉了然颔首“要不然林氏怎么会认不出她同一批的杀手可见她是在你后头进的相府。”
“正是。”寇连的脸色这才恢复了正常,说道,“我当时是躲在了一个……名妓的家里,假作卖身为奴,在她后厨帮佣。
“后来我才知道,那名妓也是隐姓埋名的。她是当年被谈相罗织罪名灭了门的朝臣之后,对谈相恨之入骨。
“因南越国君一任谈相为所欲为,所以也深恨国君,四处联络杀手,意图刺杀国君和谈相。我离开的时候,跟她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她险些就不肯放我走,想要挟我去行刺的。
“这一回大夏是问罪国君和谈相而去,我便将那名妓告诉了钟郎。今晨才接到她给我送来的急信,说钟郎他们刚刚抵达。
“咱们的人倒是挺平安的,就是南越使团的那个谈安之,被人打了闷棍……”
第 621 章 或以舌交战
南沉睁大了眼睛。
闷棍!!
怎么这么像是师兄……不对,萧韵胡闹的时候也一样的……两个人的手笔……!
寇连苦笑着摸鼻子:“看来大长公主猜着了。对,就是那二位的手笔。且,寒公子还帮了忙遮掩,根本就没有劝阻的意思。”
所以这是三个人的默契配合喽
南沉呵呵笑了起来,往后一靠坐得更舒服一点,笑问:“然后呢南越国君和谈相是什么反应”
“哪里有什么反应那家伙自己不乖乖跟着使团,等着第二天国君召见再盛大入城,非要偷偷自己先去妓院会相好。还大言不惭地说看不上大长公主您,拒婚了,以后会把他那相好接回府去。
“出了这种事,那女子怕谈相弄死她,自然是一个字都不肯隐瞒。还说那谈安之原本是想趁着夜半再偷偷出城的。谁知在城门下被蒙头敲了闷棍……”
寇连挑了挑眉,“自然,照着这个话,换我听见了,也肯定往死里痛打他一顿!”
南沉托着腮笑着听,问:“怎么样打断了几根肋骨”
“倒没听说打成什么样。只是抬着回的谈府而已。”寇连耸了耸肩。
南沉啧啧着摇头:“若是没把那个败类打断腿,回来后你看我怎么修理他们俩!”
呃!
寇连目瞪口呆。
“后来呢还有什么消息”南沉笑起来的样子,似乎还很开心的样子。
这让寇连未免有些感觉诡异,所以表情很是呆滞了一会儿,然后才猛地摇了一下头,深吸一口气,清醒过来,也跟着弯了弯唇:“听说就开始双剑合璧、血流成河了。”
……
……
“大夏真是任人唯亲啊!老夫听说,小探花这一科,取中的三个人竟都是养在钱家的怎么大夏没人了么竟连个出类拔萃的读书人都选不出来了真是斯文丧尽!”
“还好还好!我大夏只是选不出出类拔萃的读书人。可是南越如今,所谓召见友邦使节之时,竟连宝座上都空着,那才真是可惜呢!”
“你敢诅咒我大越国君!”
“你敢诋毁我大夏先帝!”
“……我可没有。”
“可是我有啊!我不仅敢当面诅咒你南越国君,我还敢站在你们一群南越最出类拔萃的朝臣中间说一句:你们既然早就给谈家当了狗,又何必装得像是陈家的忠仆一样不怕后世史书骂你们是两面三刀的骑墙小人吗”
“殷正使,您也是多年的老鸿胪了,德高望重,难道就由着你们这小探花信口开河不成!”
“咳咳,呃,啊你说什么……”
“诶!您这位,既然您几位指名道姓要跟我们萧探花谈论,那就只跟我们萧探花谈论。我们这些人可都没打算插手的。怎么围殴打不赢,竟然还想告家长这可不大体面了。”
“你是何人”
“我是苦主。”
“呃!”
“对啊!你们家谈相那孙子,在大夏求娶我师妹不成,回南越败坏我师妹的名声,歪曲事实,甚至还欺负到了大夏皇族的头上,我是来找你们南越国君做主的!”
“你说谁孙子你孙子!”
“别!我可没那种畜生孙子,该谁的孙子就谁的孙子。哦对了谈相,那是您孙子对吧”
“大夏的使团里怎么有个布衣平民!大夏这是什么意思”
“可你们家那个混账谈安之,又不姓陈,又没进学,甚至都没封爵,也不过是个布衣平民,却做了出使我大夏的使团正使。我大夏都没跟你们好好算一算这一笔呢!怎么我们钟郎既不是正使也不是副使,难道还委屈了你们了”
“你!你!!”
“你们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之人,来在我大越朝堂,竟如此大放厥词、狂妄至极!你就不怕我大殿羽林军的刀斧加身吗”
“我姓钟的行走江湖十几年,身上最少不得的,就是药。我这怀里的瓷瓶但凡落在地上,药粉四散,这满殿里若能走脱得出去一只耗子,那就算我砸了先师天下第一神医的招牌!怎么样要不要试试我保证比你预想的死得还早!”
“哎哎哎!不要动火气嘛!真是天干物燥的时候,大家不要误会对方。这位钟郎想必就是离珠镇国大长公主的师兄正是最亲的人来了。正好,我朝皇太子与镇国大长公主年貌相当……”
“停!免谈!我们大长公主就留在大夏,哪儿都不去!我们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了——”
“咱们先聊完了你们家公主的事儿,再来说我们家大长公主的事儿。怎么样你们在场的,哪一位能做得了你们陈氏二公主的主出来聊聊。”
“谈相在此……”
“谈相还没坐在那个座位上呢!人家皇族的事儿,没一个宗亲出来说话,便你们所有人众口一词,那我们大夏也不能信啊!”
“就是!人家爹还活着呢!哪儿就轮得到外人一言定生死了!”
一搭一档、无缝连接、口沫横飞、大放厥词的钟幻和萧韵抱肘的抱肘、叉腰的叉腰,虎视眈眈地看着旁边被气得七窍生烟的南越群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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