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金无彩
张氏哼了一声,站起来算是接了她,点点头算是还了礼,然后自己坐下,命人上茶。
“不必忙不必忙。自家妯娌。我就来瞧瞧二嫂的病。若是好些了,我们院子里还有几个下人的夏衣没裁,看看什么时候请制衣的人过来
“还有前儿三郎跟二哥一起出门,听说二哥点了好大一桌席面待客,最后却说没钱,让三郎会账。又说那是家里的公事,所以要走公账。我今儿来跟二嫂问一句,看是不是那么回事儿”
王氏看见她的态度,说话也就不客气了,张嘴就是要钱要东西。
张氏淡淡地看看她,转头问乳娘:“大郎君回来没有”
乳娘低头答:“今儿早,刚奴婢进院子,听说大郎君正在门外下马。”
“好得很,请大伯过来听听三弟妹这话吧。顺便给大伯瞧瞧账本。”
张氏皮笑肉不笑地起身:“我这病还真没好。
“三弟妹当年在幽州信誓旦旦不掌家,如今事事都逼着我的脚后跟来问,我成你小长房打杂的了只照你的吩咐,不能有个轻重缓急、章程计划
“二郎三郎兄弟俩出门去吃饭,敢情席上只有二郎吃喝,三郎都是干看着的请的客人,只有二郎寒暄往来,三郎都是袖手旁观的
“次次都是二郎会钞,就三郎出了一回钱,就有了这么多说法!
“走公账行啊!请大伯来断断,他老人家说值得走公账,咱们就都走公账!”
王氏被骂的满脸通红、哑口无言。
在军器监里已是焦头烂额的余笙回到家里,刚刚换了便服,还没来得及喝一口热茶,便有人上来告诉:“如此这般,张娘子请您过去瞧瞧。”
余笙一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气得脸色发青:
“我都吃了闭门羹,她们倒上了劲!有胆子打上人家的门,只会在屋里折腾自己人!”
当即喝命下人把小三郎余络找来。
待一脸懵懂的余络进了门,余笙眼睛都红了,也根本不问怎么进了京就荒疏学业、游荡酒宴,又是怎么连媳妇都镇不住、让个十三岁的小丫头一撺掇就头脑发热,只拎了军棍,摁倒在地,就是一顿好打!
余络知道父亲的脾气,既不敢喊冤申辩,也没那个胆子大声叫疼,只敢咬着牙忍着。
好在余笙手下还有些分寸,十几下子抡完,棍子往旁边一扔,厉声喝道:
“自今日起,你在家里读书,三个月不许出门!”
喘匀了气,又沉声道:“你娘已经没了,你只绾儿这一个亲妹子,好生管束她!还有你个没脑子的蠢媳妇!”
余络这才明白必是妹妹又挑唆着自家那个棉花耳朵的媳妇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余笙身为一家之主,能教训自己,却不方便教训女眷。
咬着牙一瘸一拐回了自己的院子,王氏哭着迎上来
第126章 烟树屏山分远近
余简看着他二人满腔热火的劲儿,脸上的表情越发冰冷。
“咱们来京城已经快一个月了。小二郎也天天在外头喝酒赏花,这些少年纨绔们的关系,你们没仔细打听过么”
余笙和余络的笑声一滞,面面相觑。
“朝中第一躲着军器监的是户部,毕竟花钱的事儿,户部从来都不会积极主动。可第二个,就是工部。
“因为工部尚书楚巍的小公子楚佩兰,和军器监监正佟康的小公子佟守端,前年,因为争夺一幅古画大打出手,各自伤重。两个人后来都卧床月余才痊愈,从此成了死仇。
“这二位小纨绔,恰都是那二位主官的心头肉。你们猜,他们二位的关系,能好得了吗”
余笙和余络呆若木鸡。
这是……投诚到正官的仇敌那边去了!
余简冷笑了一声,自己起身倒茶,自己喝。然后幽幽开口:
“任是哪个地方,新来的人没有不受排挤的。
“若是有真本事,又肯安安静静地忍耐,慢慢地也就被容下了。
“若是不肯忍,那也不能拜错了庙门,认错了真神。”
余络有些不服气,低了头嘟囔:“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二伯就会训我们……”
“你们知道这次大河决堤、魏县疫病,钦差点的是谁吧”余简放下茶杯,却连看都懒得看那伯侄俩一眼。
“知道啊,宁王和莲王。”
余络脱口而出:“可这跟大伯的差事有什么关系”
余笙面无表情地转开脸。
余简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给余络解释:
“莲郡王在京中的密友,出了名的只有两位,一个是礼部侍郎的独子于玉章,一个便是军器监家的公子佟守端。
“至于前年楚、佟二人闹起来的起因,那幅古画,原本就是佟守端想要寻了来给莲王祝贺生辰的。
“我们绽儿在魏县尽心尽力,必定留了极好的名声。莲王的差事,也会因此事半功倍。
“等莲王回来,事情传开,先不说朝廷有没有对余家的奖赏。单他在佟小公子跟前提个一两句,你大伯在军器监里的尴尬情形自然迎刃而解。”
听到这里,余络恍然大悟,长长地哦了一声,拳头砸在手心里,嘿嘿地笑:“所以啊,咱们其实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好事儿上门就行!”
“所以说,谁让你去走那些歪门邪道的绕远不说,还添乱、费钱、得罪人。”
余简明面上是在教训余络,实际上却是狠狠地敲打了余笙一番。
也许余笙不知道莲王和佟守端的交情。
但他必定能想到朝廷为了筹余绽之功,会对余家乃至余笙自己诸多嘉奖。
小长房和小二房的矛盾都集中在这个又能干又胆大又不肯俯首帖耳的四小娘子身上。
余笙心里不痛快,所以才会想要走通别的路子,省了在小二房跟前矮一头。
可是,余简的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余笙却又没有半个字可回。
哼哈两声,便拉了余络走了出来。
“其实……”
走了好远,余络脸上才露出一丝疑惑:
“大伯父,咱们跟二伯肯定是一起,都是头一回进京城。怎么这么多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咱们打听都怕犯了贵人们的忌讳,二伯却什么都知道”
余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这花酒,以后还是少喝点!”
余络缩了缩肩膀,呆呆地哦了一声,眼看着他大踏步地走远。忽然又想起了,张嘴想喊他,又没那个胆子,只有自己原地跺脚:
“那这楚佩兰,我到底是请还是不请啊请他吃饭的银子,那可太多了!我哪儿有啊!
第127章 教子教孙须教义
永熹帝乃是元后所出的唯一的皇子,也是先祥和帝的长子。因自幼丧母,性子懦弱。常因爱哭被先帝呵斥,所以更加愿意亲近温柔稳重的女子。
当年选太子妃时,一众重臣之女,个个娇俏活泼、天真可爱的样子,即便再妍媚,也没能打动他。
反而是当他看到年纪略长、端庄淡定的潘家女儿时,惊艳得连路都走不动了。
那时候潘家职衔最高的潘父,也不过就是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当时满朝哗然。
沈太后却对这个儿媳的人选赞不绝口。
祥和帝原本看着潘氏的相貌并不出众,有些不满,但看过潘氏的为人处世,再细细地考察过潘家父子四人之后,欣然应允。火速便将潘氏给太子娶过了门。
之后小夫妻二人情投意合、互敬互爱,看得众人大赞帝后的眼光果然高明。
只是可惜。
八年前先是长公主落水昏迷半月不醒,后是先帝驾崩、陕南地动,潘氏孕期刚刚八个月,劳累加恐惧,惊胎难产。
三日夜诞下了龙子,却彻底伤了身,再也不能生育。从这一条上来说,新帝和太后不得不私下里表示万般遗憾。
尤其是,已经立为太子的这个早产的孩子,体弱多病,一年倒有半年是卧床不起的。
为此,在小太子三岁的时候,椎奴暗示过潘皇后一回:不如给皇帝选妃吧
但是却招来沈太后一顿疾言厉色地呵斥。
沈太后安抚潘皇后许久,又叫来永熹帝,当着皇后的面儿亲自吩咐他:
“你们夫妻是原配,感情深厚,同患难共富贵。你媳妇不容易,你可别伤了她的心。”
私下里又告诫永熹帝:“太子年幼、朝廷不安,外头正指着咱们自乱阵脚。这可不是选妃的好时机。”
永熹帝深以为然,亲自跟潘皇后表示:伤了身就养。他和她都还年轻。何况孩子是缘分,他等得及。
只谆谆切切,让潘皇后安心哺育太子:“只要我猛儿成材,我大夏大统有继,我要那么多儿子做什么兄弟相疑,更麻烦。”
为此,潘家对永熹帝、对沈太后,更加死心塌地。
潘鲁生带着三个儿子,东征西讨、四季不辍。若不是去年年底永熹帝亲口下旨让他回京驻跸负责禁军,只怕潘家父子还在外征战呢。
所以,看看天色到了时候,永熹帝便先到了梨花殿外,等潘皇后的凤车近了,笑着亲自迎上去,看着潘皇后带着小太子南猛疾步过来,伸了双手,一边一个牵住了,对潘皇后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晨起吃了什么午膳用的可香午觉睡了没有最近可有人惹你生气”
又慈爱地教导南猛:“好生听你母后的话,读书习字在其次,身子得好才是第一的。”
端庄的潘皇后和瘦削的南猛都恭敬地笑着答应。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进了梨花殿。
“啊哟哟,快来快来!皇祖母的乖孙!快过来!我抱抱!哎哟!沉了!这半个月不错,长肉了!”
沈太后把腼腆的南猛抱在怀里,笑成了一朵花儿。
帝后行了礼,问候了沈太后安好,然后才各自落座,闲话家常。
永熹帝的一双薄唇长得跟先帝极为相似,沈太后只要一看他,目光便落在他的嘴上:“晨起听说,悯郎送了八百里加急回来可是有什么大事”
永熹帝的笑容淡了下来,叹气摇头:“他还是没经过事。碰见点儿什么都大惊小怪的。今儿送回来的是请功奏折。从大到小、从上到下,凡有点儿功劳的,他都给朕列了个单子。”
说着,用手比划:“这么一大摞!”
众人轻笑。
“凤王爷早逝,凤王妃就这么一个心肝宝贝,娇嫩了些,也是有的。”
潘皇后随口感慨,眼睛只看着坐在沈太后身边吃果子的南猛,脸上都是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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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美人相逢良不多
“受教于皇祖母,不胜欣喜。”
就在帝后都听呆了的时候,小太子南猛不知道何时放下了手中的果子,站了起来,就在沈太后面前,拱起了包子大的小拳头,似模似样地躬身长揖,稚嫩的声音中充满了肃穆。
椎奴先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小尖脸儿露出了笑容。
接着便是潘皇后抿唇微笑。
最后永熹帝才反应过来,呵呵笑着站起身来,还走到儿子身边,寻个位置站好,一本正经地也拱起手来,照着小南猛的样子,躬身下去:
“受教于母后,不胜欣喜。”
沈太后和椎奴便都笑出了声。
“祖母的乖孙哟!”沈太后一把又把南猛抱回了怀里,百般宠爱。
永熹帝这才又温声加了一句:
“母后放心,儿子明白了。
“父皇留下韩震辅佐儿子,也是匆忙中最佳的选择了。取的是有此一人在,我大夏便无外患之忧。
“至于能否用得好这个人,那就是儿子的功课了。若是做不好这个功课,那只能说明儿子无能。”
听见前半段,沈太后还笑着微微颔首,后半段时便皱起了眉:
“这种难两全的事情,皇帝不要妄自菲薄。
“何况,这姓韩的已经六旬往上,也没几年好活的了。有你母亲我在,对他好歹还能制衡三分。
“至于往后,他三个儿子,没一个能得了他的真传,不足为虑。皇帝比他年轻得多,只要忍得住不乱了阵脚,总能熬死他!”
这个话虽然是实话,却并非永熹帝最想听到的。
此刻,年轻的皇帝垂下了眼帘,过了一瞬,转开了话题:
“魏县赈灾的事情过去了,儿子才回过神来:今年都没好生给母后过寿。这实在是儿子儿媳不孝。”
沈太后的诞辰乃是三月十五,跟大河决堤并没有什么冲突。永熹帝这样说,其实有点儿没道理。
然而大家都明白这是个幌子,心照不宣地都笑着说可不是。
“都这个岁数了,不过生日才好呢!省得老想着自己老了。”
沈太后配合永熹帝嗔笑着随口闲扯。
潘皇后闻言忙笑道:“母后可不老!母后正当年呢!”
“明年是母后逢五的寿诞,儿子明年定要好生给母后张罗一回。如今先预先说下,省得您回头抱怨儿子铺张。”
永熹帝笑着重新坐下。
一家子闲话家常,椎奴便悄悄地出去令宫人内侍们换热茶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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