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金无彩
余绽狠狠地冲着他皱鼻子。
“这萧家小公子行针还得三回。三七就是二十一天。正好,我把几种常见的病状都记录下来,你照着,也背了。”
钟幻轻描淡写。
余绽苦不堪言。
屋里响起了呜呜咽咽的惨叫声。
阿镝和阿寻对视一眼,各自莫名觉得后背上凉飕飕的。
“镝姐,不用管……么”
“嗯……应该不用,吧”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个多月。
萧韵终于被允许起身、可以出院子,但是不能出萧府。
拿钟幻的话说:“其实小公子如今的身子骨,独个儿去京城都没问题。只是如今动萧家脑筋的是西齐,小公子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
这小神医太善解人意了!
萧夫人感动得掉着眼泪拼命点头。
“当然我师门在治疗外伤一途也极为擅长,我还替人接过骨、截过肢,现在也都活蹦乱跳的。”
看着钟幻热切的目光,以及在自己身上细觑着琢磨从哪儿下刀的眼神,萧韵非常乖顺地留在萧府后宅拆家,连二门都不出。
可是这一来就苦了余绽。
这熊孩子最怕钟幻看什么都研究比划的表情,所以天天去找余绽歪缠,死活要求着她学医。
“有人上门找虐,你就放手施为嘛!神农本草伤寒论,黄帝内经肘后方。先都背熟了再说。”
钟幻某日听完余绽诉苦,不负责任地帮着出坏主意。
余绽使劲儿翻他的白眼:“我算是知道当年师兄为什么丢给我这些东西了!哼!”
不过还是照着钟幻的损招去欺负萧韵了。
三两日,萧府合家上下都觉得纳罕:如何已经活蹦乱跳的小公子,竟没有招猫逗狗、上树拆房!
待打听得在依着余绽的话背医书,众人哈哈一笑,很高兴地给他师兄妹送了无数的礼品去。
甚至萧家太夫人还暗示余绽:如果能让萧韵去背四书五经,那就替余绽的兄长余缜谋个出身。
钟幻被这个副作用笑了个半死,一边咳一边拽着余绽小声道:“这老太太怕是做梦都想着唯一的亲孙能考个状元出来。这熊孩子请将不如激将,好处不如好奇。你还真可以想个招儿出来。”
余绽送了他两只白果眼。
最后一次施针完毕。
萧韵脚底拔出来的血珠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颜色,只有一丝丝的腥臭气。
钟幻仍旧如常虚弱,摆摆手,让余绽扶着自己,且回房休息。
萧家众人也都知道他施展针术极为耗神,习以为常。
回到客房,钟幻倒在床上,笑嘻嘻,有气无力:“师妹啊,等明天早起开了药,你就得结束在萧家骗吃骗喝的美好生活了。有什么感想么”
“余家二娘子都快盼成望女石了。何况即便回余家,我也能蹲在屋里吃吃喝喝睡大觉。能有什么感想
“倒是师兄你,萧韵这小子怕还须得调理两个月。我说请你去我家住,萧夫人又一万个不肯。那你一个人留在萧家,自己多个心眼儿啊!”
余绽唠唠叨叨。
钟幻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家从小带到大的师妹,依依不舍:“阿绽,你这一走,可会思念师兄么”
“思念被你逼着背书罚站打手板么你就说我这全身上下从头到脚哪一块儿没被你挑剔臭损过!思念!哼
第19章 无人伴我白螺杯
客房里,萧敢和萧寒相对无言,阿寻蔫头耷脑地跪在地上。
余绽跌跌撞撞进去,游目四顾。
一切都整整齐齐。
就像是师兄平日里的习惯。
干净,简洁。
“这个应该是小三十六的调理药方,这是给四小娘子留的信。”萧寒指指桌子。
一封鼓鼓囊囊的信。
和一张轻飘飘的纸。
余绽无力地坐倒在桌边,迟疑着拿起了信。
“师妹:
“我得去送师父。西齐既是师父的仇家,又是师父的故土。我一个人,悄悄地去,是最好的。
“十天前我托了子庐公子,瞒着你火化了师父。他老人家的骨灰里竟然还结出了舍利,有意思吧
“那一沓子是我这些年的一些小心得。配上这阵子让你复习的医书和验方,你给人听脉时再小心些,想必也够在外头坑蒙拐骗了。
“总有再重逢的时候。你好好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吃香喝辣样样舒心,你师兄我就放心了。
“等我有了本事,天南海北也会去找你的。所以你可一定得好好的。
“戒尺给你留下。
“怕你没戒尺就背不出来医书了。哈哈哈!
“再见。
“保重。
“天下第一神医首徒,千变万幻,玉面小郎君,师兄,钟幻,字。”
余绽握着那一叠纸,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师父没了,师兄走了。
七年前自己才算是有了一个真家,怎么才过了七年,这个家又只剩自己一个人了!
往日里跟夜平和钟幻相处的种种情景走马灯一样在余绽眼前晃过,她只觉得自己难过得已经想要再死一次……
这一哭,简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四小娘子……”
一只手掌从身后温柔地抚上她的肩膀。
然而,正哭得昏沉的余绽哪里顾得上这是谁他想要做什么!
本能地双手一抬,一把紧紧抓住那只搁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余绽还在不顾形象地咧嘴出声哭着,整个人却已经虾米似的躬身弹起!
身子往后一靠,不等对方僵硬的身体反应过来,哭声已经变成呼喝,腰上用力,肩膀一扭,双手往前一送!
砰!
一直以谪仙模样示人的萧二十二郎寒公子子庐,被一个结结实实的过肩摔,砸在了客房的青石地上!
阿镝和阿寻抿唇咧嘴,皱眉眯眼,就差在脑门上写上两个字了:真,疼!
余绽还在抽抽搭搭地哭,看着地上的人,不耐烦地抹一把泪,一抽一抽地问:“怎,怎么是你不,不知道,越是这个时候,练,武的人,越,越碰不得吗”
“令师兄只是不告而别,并非被劫持或怎样,四小娘子还请多多保重,不要伤心太过。”
萧寒吃力地爬起来,双手背后,不动声色地揉了揉自己的,臀部。
“我知道你是因为,我,上次,右臂脱臼,所以才没有,用力挣脱。多谢子庐公子,体谅我伤心。”
余绽终于止住了哭声,手一抬,阿镝忙递上一块手帕。
擦了眼泪鼻涕,再随手把那帕子丢给阿镝,余绽这才小心珍惜地把师兄写给自己的信收了起来。
“萧使君,我失态了,勿怪。”
“无妨无妨。四小娘子是个真性情的人,十分难得。”萧敢一直含笑看着,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余绽替钟幻解释了离开的原因,又道:“这个药方小公子再连吃七天,然后就可以药膳调理了。师兄之前特意指点过我小公子的药膳……”
说到这里余绽又想哭了。
合着师兄从拿着戒尺逼她背书开始,就已经是在做悄悄离开的准备了。
她红着眼圈儿,又开始吸鼻子。
然而——
让余绽调理
想起一起头她就自承的“二把刀”,萧敢有点儿拿不定主意,看向萧寒。
“四小
第20章 劝君莫做独醒人
萧家的事告一段落,钟幻又已经离开,余绽对萧府这个地方再无半分留恋。
就连萧夫人苦苦挽留,余绽依旧不肯再待:“我娘病着,上次匆忙,我连脉都没给她老人家仔细看。这种事,除了我师兄,旁人总是不如我。”
总不能因自己疼爱儿子,便不许人家孝顺母亲。
萧夫人无奈。好在余绽答应三天来一次萧府给萧韵听脉。只得准备了厚厚的馈赠,又暗示她:
“令伯父在军器所里一向勤谨,使君心里都有数。令尊虽说照看的是家里生意,但从北狄来去,毕竟也带回来不少消息,使君很欣慰。”
余绽连忙摆手:“余主事做的是份内事,其中也多有错漏。勤谨二字实在愧不敢当。
“至于二郎君,他就是个纯然的生意人,来往北地才安全。若多了旁的身份,怕是家里的生意都没法继续了。”
竟然……
萧夫人愣了许久,只好笑笑,由她去了。
等余绽走了,萧夫人百思不得其解,问萧敢:“她这是何意”
萧敢嗟叹不已:“当年她才七岁,就险些被一把火烧死,又硬生生离开亲娘漂泊江湖。那都是拜余家大房所赐。
“余大娘子原还拘在家庙,如今竟放了回来重新作威作福。听得说还搅黄了她胞兄好几门亲事。
“她若是肯拿着自己的功劳给余大加官,她就不是那个硬着脸逼小三十六喝药背书的四小娘子了。”
萧夫人愧悔难当,埋怨萧敢:“这等事,你如何都不告诉我”
“原是闲事,连我跟前都送不到,何况是你不过就是赶上了小三十六的病,余家才入了我的眼而已。
“余二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也不用咱们锦上添花。
“不如……你帮着四小娘子的胞兄留意一门亲事吧姑娘人品好,正派端庄,没有胡闹的烂亲戚,就行。”
萧敢心思一转,便想到了最合适的回报方法。
萧夫人高兴地答应。
给小郎君小娘子们牵线做媒,原就是内宅夫人们最爱干的事儿。
腊月年前,虽然各家不再登门做客,但年节间的戏酒本就会大把的帖子送来送去。
萧夫人上了心,不过七八日,便挑了三个合适的人选出来。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余绽回了余家,头一个见了白氏,再三保证再也不出门了。然后就去拜见余家二太爷和余大郎君余笙。
偏二太爷头一天带着自己的两个孙儿、孙媳去了别庄上,给自己过世了的老妻、儿子儿媳祭扫,要过两天才回来。
小厮便要带着余绽去大房的院子。
去大房的院子!
开玩笑!
这不等于是让自己主动去拜见当年唆使余绮谋害余缜和自己的元凶、余家大娘子胡氏!
余绽表示:连萧敢萧寒都不敢把我当二傻子,余笙胡氏你们这脸可真特么够大的!
“现在还不到午时,离用饭远着呢。若是大伯父说一声还在军器所没回来,我还觉得正常。怎么这个时候,他老人家不在外书房,反而在内院”
小厮极机灵,忙陪笑道:“是。大郎君原想在外书房跟四小娘子说说话,但是大娘子说,她也七年没见您了……”
“我记得七年前,我放了话,这个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当时大伯父是怎么回应的
“他说胡氏残害余家后嗣,用心刻毒,实属不贤,本该休弃。但念在三兄和三位姐妹的份儿上,就留着她的名分。但此人终生不得再进余家一步。”
余绽歪了一边的嘴角,哼笑一声。
小厮低下了头。
余绽淡淡地转身,道:“大伯父在官场,该听过四个字叫:上行下效。既然大伯父说话并不算数。那做侄女儿的也就跟着学了。”
说完,一步一步,施施然回自家院子。
小厮只得苦着脸一溜烟儿跑去报信。
“四小娘子,您才回
第21章 所闻良可悲
然而余笙和胡氏却什么都没再说。反而让人来送了些女孩子房里用的器物,各种叮嘱外加对白氏示好:若是绽儿的房里短了什么,只管去库房里搬,一家人,不要客气外道。
这一晃很让余绽有一种一拳打空的难受。
阿镝实在没忍住,背地里嘲笑余绽:“四小娘子于后宅事上,往后还是多去跟萧家夫人取取经罢!你拳头准备好了,人家躲了,你能拿人家怎么办”
“眼看过年,不照面怎么可能等二太爷回来,团圆饭总是要吃的。到时候我再掀桌子,也不迟。”
余绽决定先不理大房,先给白氏看病,调理身体。
可这一看,冷成冰块的余绽慌成了一滩水。
她直接出了二门去找余简。
可余简又不在他自己的议事间,而是被余笙叫到了外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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