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珠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金无彩
不敢对自己怎样,却将原身那位寡言默语的父亲找去敲打!
余绽对余家这位现任家主的评价再度调低。
不过正好,也让这位便宜爹知道知道,他的老婆孩子在他那位大兄的眼睛里,究竟算什么!
“二郎,咱们家,最好没有任何风浪,没有任何动静。按部就班地进京,一步一步地往上走。
“我有五个女儿,大姐儿二姐儿出了问题,还有三五六。你家四姐儿志不在彼,也没那个性子。所以到时候,一定是你们家留在幽州过安生日子,我们一家冒着风险去京城。
“可若是进京,胡氏就必须要好好地活着……”
一把微微有些阴鸷的低沉嗓音,轻轻缓缓地从外书房的窗缝里飘出来。
余绽在院子拐弯处站住了脚。
这是外书房侧窗的位置。因窗户与墙壁之间种的是一丛始终没能长起来的牡丹,所以书房里的声音,在这里是最清晰的。
阿镝歪头看了余绽一眼,一脸茫然。
余绽竖指于唇。
自从洗髓后,她的六识比旁人都灵敏了许多。尤其是夜视能力、耳力和……嗅觉。
这个声音,就是余笙。
她记得清清楚楚。
当年,就是这个声音,轻描淡写地同意了她拜夜平为师漂泊江湖,也是这个声音,肃穆庄重地发誓一辈子不让胡氏再进余家的门。
余绽只觉得心底一片冰寒。
“兄长的意思我明白。不过,此事……二叔是什么意见”
一听这个动静,余绽就脑补出了余家二郎君那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二叔自然没有意见!一家子没个主母,像什么样子”余笙的声音压不住地张扬起来。
余简默然一刻,方道:“那孩子,我刚见了一面。我可以断言:余家没人管得住她。原本她那个钟师兄若是留下,倒是能够成为牵制她的筹码。但现在姓钟的又失踪了……
“兄长,你若能制得住她,你就只管施展。只是我二房不能伤筋动骨。否则,只为了区区一个胡氏,你自己想想值不值得。”
“什么叫区区一个胡氏!她若没了,缃儿绾儿就成了丧母之女,日后还有什么前程可言!”
余笙发起了脾气。
余简则冷冷清清:“胡氏所出有一子三女。
“络哥儿已经成家,络哥媳妇是个极好的,温柔贤淑。
“绫姐儿恨极了她娘,跟这个家已经断了来往。
“缃姐儿不成器,不提也罢。
“绾姐儿倒聪明,也跟她娘亲近,但明哲保身这一条,比旁的甚么都重要。
“兄长觉得,若是胡氏之后,您续弦一个良善的忠厚娘子,难道孩子们的前程会比现在更糟!”
余笙大怒:“你!”
“兄长刚才说你有五个女儿。可我必得提醒你:其中两个女儿已经因为胡氏的挑拨,反目成仇;一个被胡氏养成了应声虫;至于最后的嫡庶两姐妹,跟当年的绫姐儿绮姐儿,又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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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旋开旋落旋成空
听说丈夫受伤,白氏一阵惊慌担忧;听说丈夫要在家多住几个月,白氏又一阵子欢喜无限。
此时的余绽也不再纠结京城慈安宫里的母后娘娘怎么想,抱着白氏撒娇,“阿娘”长“阿娘”短。哄得白氏又哭又笑,眼神黏在女儿身上,一刻都不肯离开。
余缜听说妹子回来了,忙丢下手里的功课来看她,见她跟母亲亲昵,十分开心,又命人:“妹妹幼时爱吃芝麻酥糖,快去做了来。”
“你妹妹都多大了还吃酥糖!绽儿如今爱吃什么”白氏嗔着儿子,宠着女儿,满脸幸福笑容。
一时余简回来,咳了一声,摸了一个纸包随手交给儿子,简单地又说一句:“今儿晚上咱们一家子自己吃饭,谁爱吃什么报给大厨房,走我的私账。”
然后走了。
余缜看着手里的纸包发愣,忙打开了一看,却是一包热腾腾的卤鸭舌——正是白氏最爱吃的小食。
“这个菜不是江南菜么”余绽眨着眼冲余缜怪笑。
余缜自然是接不住妹子的话的,一脸茫然:“嗯,是啊。咱们北方不吃这种鸡头鸡脚鸭舌鸭掌的。城里也只有一家店才做这个,寻常买不到,得抢在出锅钱去排队……”
这可是余简刚刚从怀里摸出来的,还热着……
白氏红了脸,娇嗔儿子:“就你话多!还不快去打点晚上的饭食难道让你爹爹去厨房还是让你妹子去”
“娘,原来你爱吃江南菜呀”余绽笑得越发贼头贼脑。
白氏伸手去拧她的腮,余绽忙躲,母女两个笑倒在床上。
晚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其乐融融。
饭罢,又说笑一回,安顿了白氏歇下,余简招呼了一双儿女出来:“别吵你娘休息,咱们去消消食。”
然而出了门,就转弯直接去了他自己的议事间。
“缜儿,为父的正在给你打听亲事。若是打听好了,大约会比较快办喜事,你有个心理准备。”
余简先平淡地吩咐余缜。
余缜红了脸。
余绽看了余简一眼。
“这是你哥哥的终身大事,等为父看了人家,会先安排你去瞧瞧。算是替你娘去相看。”
瞬间一口锅被余简蹭地甩了过来。
余绽哑口无言。
好吧,谁让这是原身唯一的胞兄呢而且到这个时候还记得小妹幼时喜欢的零食。
“你也别要瞪眼睛嫌麻烦,哪家不是如此你三姐姐也在议亲,那边也是她胞兄、你们三哥哥去看未来的姑爷。”
余简补充了一句,又看了余绽一眼。
嗯
不是说余缃的婚事正在余笙和胡氏之间拉锯怎么,又忽然急着定下来了
余绽挑了挑眉,明白了过来。
这必定是余简通知了余笙,白氏只怕不久于人世。若是白氏归山,这余缃可得正经给亲婶娘守一年的孝呢!
可他为什么要看自己那一眼……
余绽若有所思。
又说了几句话,余简最后叮嘱余绽:“你娘病着,我年下事情多,就不去正房吵她了。你离得近,好好照顾你娘。若有事,及时来报我,不要自作主张。”
不要自作主张
这是在,提醒什么
余绽的心思慢慢地转着,一直到上了床,仍旧辗转反侧——她睡不着。
阿镝换了地方,也有些认床。在外间听见她翻来覆去,索性披了袄子起身,轻声问她:“小娘子可是要喝水”
“嗯,也好。”
余绽在床上坐了起来,接了茶碗,捧在手里,悄声问她:“你上回说,余缃的亲事仍旧是之前定下的那个读书人家”
阿镝笑着点头,低声道:“晚间婢子陪着去给厨房送了一趟家伙,路上听见人说,您那大伯母,跟余主事闹得天翻地覆。只说要把女儿嫁给那种穷酸,她就不活了。”
“噗……”余绽一口茶喷在地上,笑得肩膀直抖,“我正纠结是不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搅黄了余缃的这门亲事。她这么一说,我岂不是应该鼎立促成这门亲事”
阿镝想了想,道:“其实婢子还真知道那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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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风不定
隔天便是腊月初八。
一大早,先是阿镝兴冲冲地神秘来报:“马叔做事真利落!前儿我托了他,昨儿他就把事情办妥了。”
说着,冲着余绽挤眼。
马……哦,那个马不平,胖管事。
余绽转过弯来,点点头。也不问是怎么办的,只管自己盥洗梳妆。
她不问,可阿镝心痒难耐,觑着四下里没人,笑嘻嘻地把事情经过告诉余绽。
原来这马不平乃是萧家专门负责府中护卫衣食住行的管事,虽然事情琐碎芜杂,却交游宽广。
一听阿镝说是余家四小娘子堵了这么一口气,二话不说,转身便去寻了那酸丁的同窗家长辈吃酒,大赞那酸丁“有眼光”。
又是什么“余家二房的生意做得大,阖府上下都跟着沾光”,又是什么“大房大娘子最擅计算,亲女儿出嫁不晓得多少田产铺子都配送了”,又是什么“这女婿只要日后乖乖给岳父岳母当狗,一辈子吃喝不愁”。
天花乱坠,令人喷饭。
那长辈当面哈哈笑着恭维,一转身自然是警告家里晚辈,不许与那酸丁走得太近:“那样趋炎附势之辈,听见一个钱字,便如蝇逐臭,人品着实低劣!”
瞬息之间,话便传进那酸丁耳朵里,全然变了味:“你岳丈本就欺压着兄弟才有官有钱,如今又要你去给他们家装门面。日后怕不得还会拿这考试的钱逼你索性入赘呢!兄弟可小心些罢!”
那酸丁当场便气得险些晕过去。家中太祖母、祖母、母亲苦劝不听,一心只要退婚。
“如今正在外头打门呢!”
阿镝兴奋得两眼放光,两只拳头都攥了起来。
哦
竟有这样热闹
余绽心中一动:“要不咱们也去看看”
“好啊好啊!”阿镝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忽地又是一顿,沮丧地放下双手,“还没给二娘子请安呢!”
正说着,外头有人来传话,说话却变了腔调,各种张皇:“二太爷合家回来了。正在门外下车。请各位娘子、小娘子到二门处迎接。”
咦
两起子人岂不是在门口撞上了
那热闹——不要迅速升级!
余绽和阿镝惊喜交加地对望一眼,各自嘿嘿一笑。
“是!这就去!”
余绽立即答应一声,提着裙子站了起来就往外走,随口吩咐守在门口的婆子:“去跟二娘子说一声。就说我们去迎接叔祖,让她安心躺着,等我回来再去给她请安。”
主仆两个被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催的,一溜烟儿便跑到了二门处。
好一片热闹的大乱!
“君子固穷!”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
“读书人,有所为有所不为!”
“你家便是有座金山,在下自认骨头太硬,这个腰也弯不下去!”
“请恕我高攀不起!”
“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好生还我定礼,出至门外,我便非礼勿言。”
“君子绝交不出恶言!”
“有母如此,其女可知!今日我必退此亲!”
一个高亢的声音,带着迂阔鲁直的愤怒不甘,盖过了所有的嘤嘤嗡嗡。
终于,在一片女子的哭喊叫骂嘈杂之中,一个中气十足的老者声音威严响起:“够了!”
余绽忙闪身在月洞门内,偷偷地歪头往外看。
一个年过六旬、须发皆白的矍铄老者气得脸色铁青,单手负后,身子如松,长长地出了口气,方把脸色放缓,看向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年轻男子:
“婚姻事,原是结两姓之好,而非结两家之仇。我余家也是倾慕小郎君书香门第,所以才以长房嫡女相许。但既是没有缘分,那作罢就是。
“小郎君刚才所言极为有理。君子绝交,不出恶言。这无知妇人,小郎君是读书君子,又还何必理会她”
冲着旁边一伸手:“定礼何在”
余笙阴沉着脸,单手递过一只寒酸的蓝布小包。
老者双手将那小包捧到年轻男子眼前:“原物璧还。还望小郎君对此事三缄其口。毕竟我们家女孩儿,是要活下去的。”
伸手拿了小包,年轻男人哼了一声,抱抱拳:“亏得余家还有老丈这样讲理的人。”
扬长而去。
第24章 殷勤理旧狂(上)
白氏的脸色顿时变了!
“娘,你就是平日里忍气吞声太多,所以肝脾都受损,肠胃跟着不合,夜里睡不好,伤了心肾。以后,您闲话别听,闲事别问。一切都有我们呢。”
余绽说着,站了起来,叫阿镝:“你来,前儿教过你怎么捏脚。你来给我娘捏捏。”
“小娘子,我可以……”阿镝看了在正房门口住了脚的余绯一眼,十分不想让余绽亲自出手。
余绽摆手:“震慑这么个东西,还动用不到萧家。”
她不想让阿镝在余家太出风头。
毕竟,若是把萧家拿到明面上来用,她欠的人情可就太大了。
听见余绽口中自己的身份不过是“这么个东西”,余绯气得满脸通红,一个箭步便蹿到了台阶之上,一声尖叫:“余四!你这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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