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纪事

    南方双手抱腿埋头不说话，夏侯治示意何长君出去后。良久，屋内的日光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撮跳跃的火苗。

    “夏侯治，东方沁赐死第一个丫鬟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处置她？”

    “皇后的侄女，太子的表妹，宰相的庶女。”

    “原来你也有忌惮的！”

    “这世上没有谁能肆无忌惮，就算最高位置的那个人都不可能。”

    “那现在为什么不忌惮了？”

    “因为太子现在顾不上他这位不受宠的表妹。”

    抬起头的南方脸上已经糊满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口水的痕迹，看着夏侯治这张可以说冷漠到绝情的脸，“可是她是你的夫人？”

    夏侯治叹气的拿出手帕帮宋月夕擦掉鼻涕眼泪，“只是个表面的妾室而已，本王还犯不着饥不择食。”

    良久，南方终于恢复了常态，捂着自己的眼睛对夏侯治说，“我都上了贼船，半路跳船的话岂不是要掉进海里淹死，我应该也不会浮水。”

    夏侯治便起身吩咐她好好休息，既然中毒了就不要出门，又吩咐站在门口的何侍卫把自己书房里的书一一搬过来让她熟读这才走了。

    回到书房的夏侯治，慵懒的坐在塌上，半眯着眼睛对下面的人交代。

    “你去告诉江南富商顾运河，三小姐摔下马被本王所救，让他不用担心。”

    “是。”刚要告退的何长君又问那环夫人该如何处置？

    “她不是作证，亲眼看到东方沁在南方的汤里下毒吗？便给六弟一个面子让她继续做她的环夫人。”

    睡在床上的南方借着月光伸出手，看着自己还算修长也恢复血气的手指，原来沾上血的人是这个样子的？原来即使杀了一个坏人心里也不会好受的。

    自己怎么可以睡着呢，她还想惩罚自己一夜不睡的呢，但睡着怎么还让自己梦见夏侯治，关键他怎么还这么温柔，温柔的摸自己的头发，温柔的帮自己擦汗。

    第10章 名单

    这秋雨缠缠绵绵的下了三天，南方在这三天里浑浑噩噩的不分白天黑夜，只知道一直有人在为自己擦汗喂药，觉得自己还真是没出息呢。

    收拾好心情的南方大大的伸了个懒腰，还拍了拍自己脸给自己打气。

    “好饿啊！”南方摸着自己饿扁的肚子，看了看桌子上的苹果。不会吧？怎么又是苹果？想着就要出去觅食只听“哎呀”一声撞上了一“板砖”。

    南方捂着自己的额头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她，不难猜出眼前的人是谁。

    夏侯治见烧的迷糊了三天的人这么精神，便放下心来拿着扇子敲了一下她的头，“这么着急去哪？”

    南方心里苦啊，自己这头上本就一道丑的要命的疤，现在又被撞一下打一下。但谁叫打他的人自己惹不起。

    “南方见过殿下。”

    “嗯，看来没烧傻还知道行礼。”

    南方自动过滤掉夏侯治的毒舌，终于想起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就是钱！

    夏侯治看这丫头扭扭捏捏的还以为她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要找自己帮忙。没想到支支吾吾半天，好不容易讲出自己还没有和他算工钱这回事。

    夏侯治大笑，“放心，自然不会亏待你！”又见她涨红了的脸，都不知道这丫头何时变得如此害羞。

    夏侯治估摸着时间便对着门外说了声“进来。”只见月铃和一位先生抱着两摞账本走了进来。

    南方把眼睛睁的格外的圆，瞪着这几摞账本，这殿下又是演的哪出？

    “没想到南方姑娘还会算账，我还真觉得姑娘说不定是哪家走丢的小姐！”月铃惊讶又骄傲。

    南方咳嗽两声，“也可能我是仙女下凡，自带生活技巧！”

    月铃听此捂着嘴笑了起来，而一旁的账房先生低着头偷瞄正笑意盎然的人。

    “回殿下，今年府中所有的开销记录都在这里，只是这工作量巨大，让姑娘独自一人恐怕太过繁重了。”

    南方这才明白这夏侯治又把自己当成账房丫头了，还真是物尽其用！看这眼前这位老先生还挺会做事的。

    不过南方给了夏侯治一个老娘不干的眼神。

    “真的不干？”夏侯治慢条斯理的品着茶，“你要是不想也就罢了，这种好事外面可是排着队的。”

    听到好处二字的南姑娘立马来了精神还讨好着说道，“殿下，我可什么都没说，一切都是您自己揣测的。奴婢生是殿下的人，死是殿下的鬼。为殿下做这点小事即使一分钱不给我也是愿意的。”

    “真的？那好我便随了你想报答我的心。”

    “等等！”

    南方连忙打住他，她忘了自己可是说不过这恒王殿下，“殿下，那个、那个……”宋月夕词穷的只能哼哼唧唧的。

    “三天的时间把这帐对好，缺的多的哪有不对的通通记下来，并且把偷帐露帐的人找出来，前者如果你能办到我便给你这账房总管一年的俸禄。”

    “你们先下去吧！”

    南方见夏侯治把人都打发走，这人一双期待的眼睛已经快要冒出金星。真是要发财了，果然抱上大腿的滋味真是好，自己这升官发财的速度恐怕是没人可比了吧。

    正做白日梦的南方脑袋再次被一人敲了一下，“谁家女子如你这般爱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丢脸！”

    正开心的南方突然看见一只手靠向自己，本来后退一步。他…他他要干嘛觉得浑身发热的南方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人。

    “真脏！”

    然而只见夏侯治将她脸上的米粒拿下来之后还嫌弃擦了擦手，还顺便把擦过的手帕扔了她，“不用还给本王了。”

    南方告诉自己他是主子是自己的摇钱树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便咬着牙接过手帕，“是殿下。”

    当天夜里，南方看着这一本本的名单，恒王殿下还真是信任自己，就不怕自己为了钱或者什么出卖他？

    第二天一早就看见夏侯治的侍卫现在自己门前。

    南方连这个娃娃脸的侍卫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不禁的想调戏一下他。他主子倒是还经常笑笑，怎么身边的侍卫此他还严肃。

    “何侍卫，有没有人说过你长的很可爱！”

    “没有”

    “真的吗？我可不相信。”南方见这人居然羞红了脸便更是好奇几分，“看样子是有人说过了哦。”南方意味不明。

    “小姐！”被调戏的何长君姑娘都不叫，睁着自己的大眼睛恳求她不要继续说了。

    知道适可而止的南方选择闭上嘴巴，原来是个害羞的侍卫呢。只是又看了一眼满屋的账本，南方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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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治愈的好心情瞬间又没了。

    对于自己为什么会识字她想过一万种可能，被追杀的武林盟主？可惜自己好像不会武功。逃婚的官家小姐？大夏侯治肯定认识。背负巨大责任的幸存者？

    所以最讨厌纠结的她决定不再去想以前的事。再说如果不恢复，当南方貌似也不错。

    南方连续三天没有迈出闺房一步，每天核对名单和账目，原先还会惊讶，到最后只剩冷漠。

    只不过南方不知道为什么夏侯治让自己核对这陈年往事。难不成他想出面解决，不可能！

    南方虽不知里面涉及的具体为何人，但是绝对会牵扯贵族。夏侯治虽贵为皇子但终究不是最高位置的人。

    或者，他想借机扳倒某人！

    第11章 祭天

    宣武三十一年，冬至。

    大夏王朝第三位皇帝宣武帝夏侯烨携群臣前往天坛祭天。历年来祭天大典由太子携太常寺准备，因太子被禁足，便由六皇子着手准备。

    为彰显朝廷恩威，冬至日大赦天下并允许百姓同天子共同祭拜，祈祷国运昌盛、社稷安康。

    皇帝携皇贵妃叶华裳在众人的跪拜之下蹬上祭坛，与众人同祭天地万物，为苍生祈祷。

    能来这里的百姓多数家境殷实或有闲工夫的，见今天的祭典不仅由六皇子举行没想到连皇后都由皇贵妃替代。

    看来一夜之间这风向又变了，这平民百姓在殷实的环境下对于皇室八卦都格外感兴趣。

    只见年过半百的皇帝身边穿着金黄礼服的贵妃，即使离得很远都能感受到惊人的长相。

    在这人群中的南方看着天台上的皇贵妃，六殿下果然长得很像她母亲，只是给人的感觉大不相同。

    南方把目光转移到穿着祭典礼服对的夏侯治身上，就算是站在十几个皇子之中夏侯治依旧是脱颖而出的那位。

    跪在外围的南方小心翼翼的张望着，夏侯治不是说今天带他来看戏的吗。这祭天典礼都快结束，难道大戏就是这程序繁重的祭天大礼，早知道就不来了。

    还没等她偷溜就听见人群一位男子大喊一声，“还请皇上为青沙全体百姓做主！”

    南方只觉这男子一身正气凛然像是哪个怀才不遇的秀才。

    “青沙？就是那个年年天灾的倒霉地方？”一时间群臣百姓议论纷纷，南方旁边的富商听到清沙县二字便开始展现自己的才学。

    一旁的南方见这人肯定知道些情况便问，“朝廷不赈灾吗？”

    这位富人见是位小姑娘便捂着嘴笑道，“每年从国库出去了不少银子去赈灾，但是谁知道到离着都城十万八千里的青沙还剩多少？”

    祭坛上的薛公公见皇上一脸震怒的样子，这叶贵妃又朝自己使眼神。赶紧对着下面的人喊道，“还不快把人给我拖下去，愣着干啥！”

    “是！”

    只见御林军快速拉着那人往后方拖去，“放开我，陛下！罪臣有要事要奏，陛下！陛下你忍心让你的百姓天天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吗？”

    只听那人的声音在这干燥的空气中回荡。

    还没等皇帝发话站在一侧左丞相就站出来发话，“大胆，陛下的功绩岂能由你诋毁，还不给我拖下去！”

    “陛下！陛下！微臣只是为一方百姓求陛下一个恩准！陛下！”

    南方看着不发话的皇帝，这是默认不管这事了？反正大臣不会说，百姓为了小命也不会乱传。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着急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看着夏侯治竟面无表情的站了出来。

    “父皇，儿臣看这人一路走来十分不易。不如问清楚再行处置，也给这百姓一个交代！”

    夏侯治此话一出，让这些下面的大臣十分不解。

    可想而知一个违背他意志的儿子会让这位高处的皇帝有多么生气，况且还是让他猜不透心思的老三。

    皇帝靠近夏侯治的耳边，“你可真是朕的好儿子，”

    夏侯治先是一愣虽然眼神透着一丝悲凉但还是笑着。

    “父皇认为这是儿臣计划？”

    皇帝大手一挥不再看夏侯治，“朕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南方看错了还是幻觉，这皇帝眼神居然出现一丝慌乱。

    作为臣子的夏侯治跪在皇帝面前着实冷情，“儿臣不会插手这件事，也随时配合大理寺调查，父皇可否满意。”

    于是皇帝命人将那人带上来，那人一身布衣在这寒冬显得格外刺眼却傲气不减。见到皇帝赶紧跪下声音铿锵有力。

    “微臣有事要奏！”

    皇帝:“你可知你今是什么日子？”

    “回皇上是祭天大典。”

    皇帝:“既然你都知道是祭天大典，你可知扰乱祭天此罪当诛。”

    那人见皇帝这么说不但没有被吓到，反而抬起头坚定的对自己眼前一国之主皇帝说道，“臣不怕死，臣只怕陛下被奸臣所蒙蔽！”

    “大胆！”薛公公扯着嗓子对着那人喊到，“吾皇的英名岂是你能诋毁的！”

    “朕不敢说是一代明君，但自诩没有做过对不起这苍生的事。今天你要是说不出来理由，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

    皇帝的怒气可显而知，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和欺骗他！

    只见那人从怀中逃出一块被保护的完好的血书，爬在地上双手将这血书供给皇帝，声音极其悲伤。

    “陛下，微臣乃青沙县令孙之悟。这血书乃青沙县百姓之名。微臣代表青沙百姓恳请陛下减免青沙赋税，以渡天灾！”

    皇帝面对这份名单和孙之悟所说，可谓怒火中烧，“赵威海！”

    “微臣在。”

    “给我查，朕倒是要看看是谁竟敢私自颁布了旨意，征收赋税！”

    大发雷霆的皇帝让下面众臣无不惧怕，要说贪污官吏见多了，还没有见过私自颁布圣旨征收税赋的！

    下面跟随皇帝回宫的众官员颜色各异。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惴惴不安，也有的早已想好了对策。

    躲在石像后面的南方见众人都已散去，本想上前和夏侯治回府，但见到这六殿下还在，只好躲在石像后面继续等他。

    “三哥，这戏演的可真好，连我都差一点都快信了。”

    夏侯治拍了拍刚才被弄皱的底摆，对着夏侯渊冷笑，“你不信又何妨？”

    到却又在离开的时给了夏侯渊一个忠告，“这件事你最好不要插手，也插不了手。”

    留在原地的夏侯渊看着夏侯治消失在自己的眼中，没了游戏人间的表情。问出现在他身边的黑衣男子，“你知道名单的吧？”

    “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