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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洲异事录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若风95

    李淳风看了看那十桶“清水”,原先由玄都观最有名的“思源井”中打来的满满十大桶清水,此时已变得一片乌黑,水面上还泛着一些血污。李淳风皱了皱眉,吩咐道:

    “希言,将这些血水尽数拿出去,浇灌桃林……”

    希言应了一声,二话不说,一手拎着一个大水桶就走。只见他快步如飞,没过多少时间,就将那些盛满了黑色血水的水桶,都给提了出去。

    徐恪奇道:“李大哥,这些黑水想必都是些剧毒之物,大哥却用它来浇灌桃树,这个……日后长出的桃子还能吃么”

    李淳风白了他一眼,说道:

    “你也是看过几本书的人,还没明白这世上万物阴阳转化、子母相生的道理么这凡人的溺屎粪便,到了草树菜蔬那里就成了宝贝。那‘七日噬魂撒’是何等厉害之物!单论材料而言,它既是天下奇毒,又是天下至宝!这些东西再与你身上的血、我井里的水相合,在我这些桃树那里,可不是宝贝中的宝贝么这样的好东西岂能糟蹋!如今我将这些血水尽数浇灌,只需再过五个月,你且来尝尝我的那些桃子,看不得把你给馋死!”

    徐恪笑道:“好好好!再过五月,小弟定要来好好地尝一尝玄都观里的名桃,看看是大哥的桃子好吃,还是那王母娘娘的蟠桃滋味更妙”他暗自却想,我又不是一只猴子,什么人间美味我没尝过,区区几个桃子,还能把我给馋死李大哥你也忒地小瞧我了吧!

    李淳风却冷笑道:“王母的蟠桃,只是徒有虚名罢了,那滋味怎能有人间的香桃美味”

    徐恪见那块东海灵石此时在李淳风的掌心里,又已然完全恢复了通体莹白亮润的玉色,灵石中心的红色又好像比之先前更盛。便又问道:

    “李大哥,这块东海灵石,除了吸毒排毒之外,还有其它什么妙用吗我二弟为何要托我专门将它转送给李大哥难道,我二弟能未卜先知我中毒之事!”

    “这是不是未卜先知……就得问你那宝贝二弟了。至于这东海灵石么,乃是东海龙宫之物,此前,皇帝一直叫我求雨,我也是有心无力啊,如今有了灵石相助,我便可以做一场法事喽……”李淳风淡然回道。

    徐恪又问道:“东海龙宫敢问李大哥,海底真的有龙宫么李大哥要做一场什么法事,是向天求雨吗那么,大旱之地的灾民……他们都有救啦”言罢,徐恪的脸上又露出欣喜之色。华夏书库

    李淳风脸上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挥手说道:

    “这些都是天机,怎可随意泄露好了好了,今日里我讲的话已经太多!……如今,你奇毒已解,灵石也已送到,我这‘桃花居’就不留你了……”

    李淳风为徐恪这一场解毒,前前后后已然花去了两个时辰,目下已是午时光景。徐恪眼望窗外,见冬阳正盛,心知已耽搁对方太久,当下不便再留,于是躬身施礼,即便告辞了出来。

    李淳风便唤来了希言,命他代为送客,临走之时,那白眉道长又叮嘱道:

    “下回你可得好好盯着点你那二弟,让他不要再贪玩生事,毕竟,人间百姓生活不易,人间有律令、天界有天条,下次要是再闹出点事端,恐怕,不须我作法,那各路天神也饶不了他!”

    徐恪自然是连声答应,不住地道谢,他心道这李道长修为高深,法术更是一流,自己从未多讲,但二弟做的这些事,不想他李淳风却已一清二楚……

    待徐恪与希言步出屋外,走入树影斑驳的桃林深处,不想那李淳风竟又追了出来,远远地扔过来一个铁盒,说了一句:

    “我李淳风平生不欠人情,你送我一个三星妙器,我也还你一个三星的盒子……至于怎么打开,自己想法子!”

    说罢,也不等徐恪回应,李淳风转身就走,头也不回便又进了他的“桃花居”中,顺手关上了房门……

    徐恪手中拿着李淳风送他的铁盒,他一边走,一边仔细端详,只见那铁盒子长宽各有半尺,四四方方,通体玄黑,触手却甚为平滑。

    旁边的希言见他看得入神,就忍不住说道:

    “大哥哥,你知道……我师傅送你的这个盒子叫什么吗”

    徐恪道:“这个我却不知,还请希言小道长为在下言明。”

    希言道:“大哥哥,你就叫我一声小弟弟就行啦!我在道观里,平常也没什么人可以说说话,今天看到大哥哥,我终于可以多讲几句话啦!咳!……大哥哥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老头子今天可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啦,竟一口气跟你说了这么多话!平常他可是跟一个闷葫芦一般,一棍子也打不出三个闷屁来……这玄都观里的其他人,整天就知道扫地、煮饭、打坐、干活,人人都跟一个木桩一样,这么大一个道观里,没人陪你说话,这可得多难受,多无聊啊!”

    徐恪笑道:“希言,你怎么老叫你师傅‘老头子’“臭老头”什么的他看上去也不过四十余岁啊”

    希言“噗嗤”一声笑道:“不瞒大哥哥说,老头儿今年也才三十二岁,谁让他长得这么老相呢!你看他胡子、眉毛都已经白了,不叫他老头儿还叫他公子啊!”

    徐恪闻言也不禁哈哈笑道:“想不到李大哥还这般年轻啊!李观主的这副模样,要说才三十二岁,倒委实是……委实是……”

    希言接口道:“委实是长得着急了点!哈哈!我就说么,我与大哥哥是英雄所见略同呀!……大哥哥刚才猜他的年纪还算是客气的,许多人见了师傅都以为他已经年届花甲。去年从三清观里过来一个游方道士,见了我师傅当场就跪倒磕头,连呼‘拜见老仙翁’……害得师傅他老人家,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哈哈哈!当时可笑死我啦!”

    ……

    正午的阳光照在桃林中,虽还是冬日,那几百株桃树尚未绽出新芽,但枝条伸展在金色的阳光里,遥遥望去,也是别具一番风景。徐恪与希言一边信步而前,一边言笑晏晏,在徐恪的心里面,此时的感觉宛若历经劫难重生于世一般……




第八十八章、四象仓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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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言,这铁盒子叫什么名字……你可还没说哦”徐恪看着阳光中一跳一跃的希言,笑着问道。

    “啊!我倒把这给忘了,大哥哥,嘻嘻!不好意思!这个铁盒子么,有个专门的名字,叫作‘四象仓虚’……它四四方方,每一边都是六寸,而且,盒子里另有乾坤,你别看它外面看着就是一个小盒子,里面啊,可大得很呐!……”闻听徐恪发问,希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回道。

    徐恪手中一直拿着这个铁盒,这一路走来,他已发觉这盒子的分量,时而沉重,时而轻飘,先前一直是不明所以,此刻听了希言的解释方才有所体悟。于是又问道:

    “你师傅为何又说它是一个什么三星的盒子然后……还让我自己想法子打开,难道,这盒子里还装着什么稀罕物事么我看这盒子外面,连一道缝都没有,又该怎么打开”

    希言从徐恪手里拿过了“四象仓虚”,一边随意把玩着,一边嘟着嘴说道:

    “老头儿可真偏心!我跟了他十几年,都没得过一件像样的宝贝。今天他才见了你一面,就把这件镇观之宝送了给你!……哼!你这偏心的臭老头、糟老头、坏老头!今晚我不给你弄好吃的了!”

    徐恪忙笑道:“小弟弟,你要是喜欢,这个……叫什么‘四象仓虚’的,我就转送给了你吧!等一下还是别耽误了你师傅的晚饭才好……”

    希言笑道:“大哥哥,我说着玩呢!这‘四象仓虚’是老头子送给大哥哥的礼物,我可不敢要啊!再说这盒子里藏着好东西呢,大哥哥不收下,可是要后悔的哦……大哥哥放心,老头子的晚饭,希言会尽心的,一会儿我给他做一碗‘番泻叶大补汤’……嘻嘻嘻!”

    徐恪也只得笑了笑,他心里有好多疑问,但此时也不出声,只因,先前他提的几个问题,这小道童都还一个没回呢……

    见徐恪不再言语,也不问他什么是“番泻叶大补汤”,希言心中顿觉无趣,便将那“四象仓虚”还到了徐恪的手中,说道:

    “大哥哥,你可知长安城有一个叫天宝阁的地方吗”

    徐恪心道这小道童的心思可真是天马行空,怎么又问起天宝阁的事情啦当下也只好回道:

    “这天宝阁,我倒是去过几回,怎么……希言小弟弟也跟那里的人很熟吗”

    希言道:“这天宝阁是天下三阁之一,我怎么会认识那里的人呢只不过,我听师傅说起,他天宝阁有一本书叫《天宝名录》。书里面记载着普天之下所有厉害的兵器、道器、法器,历代阁主又不断补充收录,是以,那本《天宝名录》堪称是古往今来收罗各种器物最为齐全的一本典籍。在《天宝名录》中,又将天下所有的厉害武器分为五种,分别叫‘一星草器’、‘二星中器’、‘三星妙器’、‘四星灵器’、‘五星神器’……这可惜,依照书中所分,大部分厉害的武器都不过是一星、二星罢了,能列‘三星妙器’之上的,已经寥寥无几啦……”

    “尊师这个‘四象仓虚’就是一件‘三星妙器’!这礼物……可也太贵重了……”徐恪道。

    希言道:“马马虎虎啦!大哥哥,你不也是送给老头子一块东海灵石么那块灵石可是正宗的一件三星妙器哦!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头子这档子买卖也不亏,不亏……”

    徐恪心道:“怪不得,先前我听雨庐翁、苏州土地公都在说起什么‘二星’‘三星’之类,原来,都是依着他慕容家这本书而定的,看来,这本《天宝名录》当真是非同小可……”

    希言见徐恪正自思忖,随即便手指徐恪背上的宝剑,笑问道:

    “大哥哥,你可知你身上的这把昆吾剑,在《天宝名录》中,位列几星”

    “想必总在二星中器之上吧……”徐恪随口答道。

    “哈哈哈!笑死我啦!那把昆吾剑,名头响当当,其实只分到了一个‘一星草器’的称谓而已!”希言拊掌笑道。

    “这个……”徐恪不禁暗自纳罕道:“我这一把昆吾名剑,吹金断铁,端的凌厉无俦,怎地就成了一件‘一星草器’!照这般推测,实在不知那位列‘三星妙器’的‘四象仓虚’,究竟有什么厉害之处了……”

    希言恍似看出了徐恪的心思,接着说道:

    “大哥哥,你别以为就你这把宝剑锋利,你倒是对着手里的铁盒子试试”

    “我这昆吾剑一出,这盒子不就四分五裂了吗”徐恪反问道。

    “哈哈哈!大哥哥,你尽管拔剑试一试,试一试你就知道了……”希言笑道。

    徐恪心中兀自不信,他心道我这昆吾剑只几次拔剑,便不知有多少人被削为两段,难道还削不了你区区一个铁盒他有心不拔剑,但终究也是少年人心性,禁不住希言话语相激,于是将那“四象仓虚”放在地上,自后背拔出了昆吾剑,不敢运气,只是持剑朝着铁盒一角轻轻一斫……

    只闻“叮”地一声,剑铁相交,火星直冒,徐恪满以为那铁盒必然已被削去了一角,细看之下,只见铁盒兀自稳稳当当地放在地上,莫说削去一角,竟连一点划痕都没有出现。1网

    徐恪再看自己的这把昆吾剑,却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剑刃上端的边缘已然被崩出了一个切口,切口虽然不大,但此时看来也是触目惊心……

    “哈哈哈哈!笑死我啦!大哥哥,现在知道希言没骗你了吧!刚才幸亏你没运真气,要是力气再重点,你这把皇帝御赐的宝剑,非给崩断了不可……哈哈哈!”希言大笑道,一边笑,还一边跺脚拍掌,好像捡到了一个宝贝一般,兴奋莫名。

    徐恪哀叹了一声,只得回剑入鞘。这把昆吾剑陪伴他虽然不过一月有余,但好几次帮助他化险为夷,徐恪心中对它已然生出了感激之情。如今,他眼见自己的这一把“爱剑”竟无端被崩了一个切口,一时间心痛莫名,但此时除了后悔自己适才冲动出剑之外,已别无他法……

    “咳!……大哥哥!希言认识一个用剑的大师,他家里有好几把名剑,下次,希言去向他讨一把来送给大哥哥就是!这把昆吾剑么……其实也就看着花哨,珠光宝气地,真到了对敌的时候,也无大用……”

    徐恪捡起地上的“四象仓虚”,拿了就走,他心里,还沉在方才的“破剑之痛”中不能自拔,只盼着能想个什么法子将这剑刃的缺口修补才好。

    希言追了过来,又一脸委屈地说道:

    “大哥哥,对不起!刚才我不该同你开这个玩笑的,你别生气了……嗯,我还是将怎么打开那‘四象仓虚’的法子告诉你吧,师傅本来不让我说的,我现在说出来,就算我将功补过,好不好”

    这时,两人已然走到了玄都观的大门口,徐恪不由得止步,他本想说一句“既然尊师不让你讲,你还是不要说为好”;但此时,他见希言脸上的表情,又是委屈又是可怜的样子,心下不忍,暗想我怎能跟一个孩子置气便还是回转身,笑着与希言说道:

    “大哥哥没有生气,一把剑而已,破了也就破了……小希言,那你就把怎么打开铁盒的法子说出来吧……”

    希言见徐恪脸露笑容,便也跟着笑道:“嗯……这四象仓虚,四象便是天地四极之意,东为青龙表少阳主春,西为白虎表少阴主秋,北为玄武表老阴主冬,南为朱雀表老阳主夏。仓便是大之意,至于这虚么,便是无穷之意。大哥哥等一下要打开盒子的话,需找一僻静之地,运转真气缓缓摩挲铁盒四面,就会看到盒子的四面会现出四种圣兽的模样,还有两面分别会露出‘仓’与‘虚’两字。”

    顿了一顿,希言又说道:

    “大哥哥需依照日月星辰流转之序,由东而往南,由南而到北,再由北而至西,最后由西而回东……你要先将青龙这一面顺东南之序旋转一半,再将朱雀这一面顺南北之序旋转一半,然后再将玄武龟蛇这一面顺北西之序旋转一半,最后再将白虎这一面顺西东之序旋转到底……然后,这‘四象仓虚’中的机栝便会运转,随后‘仓’与‘虚’两字会缓缓升起……大哥哥想要打开生门,便摁下‘仓’字,要打开化门,便摁下‘虚’字即可。大哥哥可要记住,中间的顺序不能相差半点,一旦‘仓’与‘虚’字跳出盒面,便须尽快摁下……若摁下‘仓’字便是生门,盒中之物,会原样不动全身而出;若摁下‘虚’字便是化门,此时,盒子里不管藏着什么东西,可都会化有为无,化实为虚,变成一团虚无了……”

    听了希言这一通滔滔不绝的言语,徐恪不禁挠了挠自己的前额,又挠了挠了自己的脖颈,他是听了个不知其所以然,但又不好意思再行细问,一时间,只好杵在那里,两眼发呆……

    希言又“嘻嘻”笑道:“大哥哥,本来么,我倒是可以帮你打开,只不过,这地方不对,我要在这里施法可不太方便,万一被老头子知道,我可得受罚啦!大哥哥还是将铁盒拿回家中,再慢慢琢磨吧……”

    “这个……这个……”徐恪呐呐地说道。他心中却在想:“方才,李大哥还要我自己琢磨法子打开铁盒,如今,就算你希言跟我讲了,我都还不知道该怎么开呢!李大哥啊李大哥,你送我一个莫名其妙的铁盒子,到底作什么用!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东西!除了崩坏了我一口好剑,这四象仓虚,我拿它来作什么呀!”

    希言见徐恪神色间颇为发愁,心知他还没有完全听明白自己的话,当下又思忖了片刻,突然一拍自己的小脑袋,笑道:

    “大哥哥,我想起来啦!老头子还跟我说起过一个简易的法门,说若是修习过高深道法之人,便只需自手掌间吐出真气,隔空拂动铁盒,那‘四象仓虚’就会自然生出感应,也能升起‘仓’与‘虚’两字……只不过,那些修习高深道法的,可都是蜀山高人……大哥哥,不知道行不行哦……”

    “好!谢谢希言,时候不早,大哥哥可要回去了。待我回到家中再好好琢磨吧!他日有空,我再来找你玩……”徐恪听了半天,一时头晕脑胀,这最后这一句恍似也无用处。他便不想再耽搁时间了,如今他既知毒性已解,便徒然想起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最为要紧的,此时这胡依依和舒恨天还不知身在何处,万一有什么危险呢

    徐恪别了希言,便大踏步往道观外走了。不想他走了几十步,后面的小道童又追了过来,笑嘻嘻地同徐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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