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个假女主/又见烟霞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莫改恩
夷腊,夷康,芙蓉氏,先皇民宗,甚至还有汉塞,就像一团紧紧包裹的网,逐渐收紧,夺去了最后一丝的希望,抽干了程家人的灵魂。
闵柳不能自已,声声叩问“为什么”,安月姐姐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些,才会如此癫狂。她的心痛已是如此,从心脏的地方传遍全身,每一处都宛如针毡,那安月岂不是要十分痛楚?这世界仿佛混沌了,实在太令人难过。
洛炽靠着墙边滑落,他也累了,腿已经无法支撑着自己,仿佛被抽干了力气。他慢慢爬过去,将闵柳连同安月收进怀中。你们受苦了,我爱的人和我……爱过的人。洛炽闭上眼睛,没人看见他眼角隐没的一滴泪。
昏沉地睡醒,闵柳发现竟然过了一天,看来是太疲惫了。看到洛炽就睡在她旁边,四处环顾,却不见了安月,心中升起了一股焦虑。闵柳赶紧把洛炽摇醒,“安月,安月姐姐不见了!”闵柳对着双眼朦胧的洛炽说,直接把洛炽从迷糊中拖了出来。
“匣子也不见了。”洛炽起身后发现,一脸愁容。往腰间一摸,闵柳神色惊慌,拉起他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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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去皇城,我的宫牌不见了!”
“这个宫牌是公孙尹恒给我的,”闵柳心中沉闷,“所以,安月有了这个,加上宫中现在人员杂乱,事务繁多,大概就可以自由出入。”
“洛炽,我是怕她去送死,你知道吧。”闵柳口中不止地絮絮念。“她怎么能这样,这样……傻……”闵柳说着,只觉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洛炽一把搂住闵柳,她感觉到了洛炽跳动的心脏和炽热的身体,一时惊了。“闵柳,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连自己都那么傻,怎么能要求安月……”洛炽闭上眼睛,任自己沉入黑暗,胸口闵柳靠着的那里密密麻麻地疼。他一直感同身受,他是知道闵柳的,这几个月让她流泪的事情太多了,有时候半夜惊醒,会看到她蜷缩着身子,就像个刚出生的娃娃。
本以为知道真相,会放下过去,但却是重新摊开伤口,再刺一回。
“我们,和安月去报仇,好不好?”洛炽睁开眼睛,虚无缥缈地看向远处皇城的地方。
闵柳心中大震,但一种自然而然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想阻止安月,是担心她的安危,但并不是不想报仇。如果可以,她要替安月去,她要亲手手刃方同——辛舍利夷康。
闵柳紧紧攥住自己的手心,差点沁出鲜血。“去找安月,我们一起报仇。”
如他们所料,不花什么功夫就进了皇宫。虽然有心理准备,但是没想到经过了逼宫的皇宫竟是这样,满地的鲜血还有碎屑残骸,可见经过了惨烈的几天。
闵柳心中升起一股焦虑,不知道林筠和孝宗怎样了。冥冥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闵柳赶紧摇摇头将这个念头赶走。
闵柳和洛炽穿成了小太监的模样,有人来的时候他们弯着腰走,倒也不引人注目。
“皇上刚继任,你们给我打起几分精神,小心你们的脑袋!”闵柳听到当值公公对另一边的人说。她悄声问旁边的小太监,“请问……这新任的圣上,是什么人啊。”
“一看你这就是刚进宫的吧,”那小太监瞧了她一眼,“也是,皇宫最近特别缺人,招了你们这些新人。”闵柳赶紧讨好地笑着点点头。
“当今的圣上,姓公孙,名尹恒!”公孙尹恒!闵柳如被天雷轰顶,直接将自己的镇静劈得七零八落。
“你们的名字如果有冲撞了圣上的名讳,赶紧改过来……”小太监此后絮絮叨叨说的话,他们已经听不清楚了。闵柳和洛炽离开了队列,只觉全身无力。
“为什么是公孙,而不是方同?”闵柳盯着洛炽的双眼,仿佛想从中得出个答案。
“有两种可能,”洛炽沉吟,“一是所有的事情都是公孙一手策划的,二是,他受夷康的把控,他是皇帝,而夷康,是摄政王。”
话音刚落,洛炽脸色一变,把闵柳拉到一旁,两人藏了起来。“嘘……”洛炽伸出一根手指示意。闵柳从他的视线一看,正是夷康!他身边簇拥着两个壮汉,看来是大内高手,亦步亦趋,正从他们斜前方走过。
“看来,夷康已经正式住进宫里了。”洛炽说,“无论如何,就算安月不去找夷康,这笔账也是要算的。”
闵柳点点头,“我们走。”
出乎意料的是,夷康竟然一转头走进了大殿,并没有回头,挥挥手便遣散了身旁的人,只身走进了宫殿。
闵柳和洛炽不敢跟着他就这么从门口进去,迅速找到了侧门,悄悄地溜到了正殿。洛炽拉住闵柳,躲到了一根大柱后,只见夷康站在大殿的中间,抬头向上看着龙椅,表情怪异,眼神耐人寻味。不一会儿,便恍如从梦中醒来,扬手向天,仰天长笑。那笑声甚是骇人。
夷康一挥衣袖,大步走向龙椅,到龙椅跟前时,忽地瞪大眼睛,就这么用手抚摸着它,宛若珍宝。闵柳觉着寒气从脚底窜起,她见过“方同”,但却从未想过他有这般怪异模样,可笑又可怖。
夷康一转身,整个人往后一趟便坐在了龙椅上。他极其懒散的姿势,等于向世人宣告,权利已然在他手中。闵柳见此,不由得抓紧了拳头,目光刺裂,呼吸变重了起来。洛炽按住她的肩膀,摇摇头,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电光火石之间,只听到猛烈的一下格挡声,“砰”的一下,夷康从座位上弹了起来。闵柳的心差点从胸口跳了出来,只见从龙椅之后窜出一个身影,衣袂翩翩,却游若惊龙,手中的剑刺破空气,剑剑朝着夷康的要害刺去。
是安月!闵柳定睛才发现,身子快要冲出去,却又见夷康节节败退,先是一剑差点被刺中了手臂,一剑穿破了衣裳,差点毙命。他处处闪躲,显然处于下风。
安月自然是来报仇的,她埋伏在此,就是等着这一刻,手刃仇人。闵柳转目,却发现洛炽忧心忡忡,“安月快撑不住了。”洛炽低声道。“你看,安月每一剑都用尽全力,但是夷康……”
闵柳转头一看,夷康看似每次都堪堪躲过安月的剑矢,但却好像永远都不会被真正刺到。他看似惊慌失措,实则在消耗敌人的力气,他在玩弄眼前的人。他左躲右闪,偶尔伸出手攻击,却看不见他的内力,但是,沉浸于此的安月只在用尽全力进攻,根本发现不了这些。
“洛炽,我们出去!”闵柳说罢,飞身而出,她的出现让夷康一震,闵柳的一掌便击中了他的胸口,他吐出一口鲜血,往后摔出好几米,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但他迅速翻身而起,闵柳他们三人对一,刀光剑影,充斥着整个宫殿,夷康这回才真正开始与他们对战。闵柳只觉阵阵内力扑面而来,她的衣袂在这一阵阵的对决中扬起。洛炽的功力比闵柳更胜一筹,但他也只是堪堪近了夷康之身,偶尔刺出一剑,或轰出一掌,直中目标,夷康亦能挡住,甚至反守为攻,将这动荡的内功挪移一番,犹如穿弓之矛,将空气层层割裂,直指而来。
三人见状,瞳孔一下子缩紧,身体迅速作出反应。闵柳身影一动,便后翻腾空,目光所至夷康,却见他鬼魅一笑,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物件。
“小心!”闵柳大喊。夷康将小物件放置嘴边,发出阵阵尖声,怪音响彻大殿,宛如蛇虫爬行,冲撞耳膜。闵柳翻身落地,心里一下子沉到谷底。在吹响怪音的一瞬间,从大殿的四面八方闪现了四名身着黑衣的人,他们身上衣服均绣有一个月牙般的形状。
“是月潭的人。”闵柳咬牙道。
那四人飞身而来,齐齐联手,向他们三人开始进攻。闵柳用剑挡住一人,又腾飞而起,踢中了一人的胸膛。交手几招,她便清楚地知道这四人是月潭的四大护法,月潭上下,四大护法的武功唯一无二。
想到此,她目光一沉。便是再无胜券的仗,也要拼尽全力,决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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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柳只觉口中一甜,原是自己吐出了一口鲜血,她拼命咬住牙齿,硬生生地将它吞了下去。
几个回合下来,虽说闵柳三人以技巧取胜,打败了其中两人,但闵柳他们已经透支,安月没刺中敌人,被抓住了漏洞,下一秒,便是她被指中了喉咙,再不能动弹。洛炽和闵柳都被一掌击中,后背重重地撞在了柱子上,摔在了地上,身觉无力。
大殿终于安静了下来,四大护法用武器指着他们,他们再也无法动弹分毫。夷康从一旁走来,带着寻味的笑容,“何必不自量力呢?”夷康道,“你们还没认清一个道理,程家,十年前输给我,十年后也还是会输给我。”
“你知道我是谁?”安月啐出一口血沫,狠狠地盯着他说。
“如果这样告诉你,也未免太伤了你们的自尊了,”夷康将手背到身后,开始踱步,“罢了。你是程安月,你是闵柳,你们为了程家毅的案子多方调查,而你洛炽,被两个女人牵着鼻子走,真是让人好生笑话。”
他不经意地露出嘲笑的神情,“你们三个,就像笼中之鸟,一举一动,”他凑近,轻声道,“我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第 39 章
寒冷从闵柳的后背升起,她感觉血液被抽干,彻骨的寒气充斥着她。原来并没有什么追查,一切都掌握在夷康的手中,他不过是过于高大,不在乎也不在意他们这些蝼蚁罢了。
如今他真的当了摄政王,他们自己送到跟前,自然会一手解决。一下子,永绝了两个后患,夷康这个算盘,打得真是精明。
“程家毅,好查不查,偏偏查到了我的头上,他发现我是尤它族的族人之后,便想要立刻禀报皇上。可我怎么会让他这样干呢,死之前,他连一句话都说不了。”在夷康的眼神里仿佛能看到十年前程家抄斩的那个雨夜,程家毅在狱中苦苦挣扎,偏偏口中唾液盈满,带着鲜血,刚刚被人割了舌头,疼痛如毒蛇噬咬一般游走,他恨,却无可奈何,生不如死……
“没想到,竟然留下你们两个祸害。你们知道了真相又如何呢,不过就是多痛苦了十年,现在还不是要归西。”夷康又一次笑了起来。
“你们,才是遗留下来的祸害。”闵柳淡淡地开口,“听闻,尤它族人天资聪颖,生来就样貌秀美,拥有观天纵月的能力。而你们,不就是会背后捅人一刀的毒虫吗?你们除了干坏事还干了什么,身上背负的条条人命不会半夜找上门来吗?”闵柳声声泣血,如笃笠之声猛烈敲击。听罢,夷康脸上表情起了些许变化,身体也僵硬起来。
“如果不是梁王,我们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功业就不会一夜消失。君王之心,变化莫测,他一朝能相信你,一朝也能彻底覆灭你。你以为只有我们陷害的程家毅?别开玩笑了,如果没有民宗的默许,没有民宗亲手下的命令,怎会如此顺利?”他想要把这话化成箭刺进闵柳他们胸口,“他就是想要程家毅死,不,是想要你们都死!待你们死了,去地狱问问他会不会于心不安,会不会日夜辗转难眠?”夷康一挥衣袖,“肯定不会!因为是帝王之心!你们说再多,也没用了,”夷康站在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将死之人,逞口舌之快,无用。昌,白,把他们给我解决……”
话音未落,却听到肉骨被刺破的声音,闵柳一惊,抬首一看,公孙尹恒正站在夷康身后,将一把大刀刺入了他的腰间。夷康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他双目圆瞪,惊讶地回过头看着公孙尹恒。公孙正穿着上面绣着飞龙的常服,表情平常,眼神淡薄,闵柳不知作何感想,觉着口中苦涩。
“你……”他指着公孙,“你竟敢对我动手……你就不怕我叫月潭的人将你们都剐尽杀绝吗?”只见昌和白瞬间就将剑弩挥向公孙,公孙却不慌不忙的将手中的东西举起来,“月潭大印在此,谁敢造次!”话语掷地有声,昌和白的武器均从手中掉落,二人赶紧跪下,不敢再动一分一毫。
夷康目光恣裂,如五雷轰顶。“我手持大印,昭告月潭众人,解散月潭,从此刻起,再无月潭,大家各自好散!”昌和白接受了指令,如惊弓之鸟迅速离去。
“你敢!”夷康厉声,挣扎着起来,却疼痛异常,无法活动。“不可能,不可能,”夷康连声道,“大印明明在书房暗处,怎会在你那!你是假的!”
公孙眼神一眯,“是啊,我手中的是假的,但谢谢你告诉我它在哪。”
夷康大骇,控制不住开始剧烈咳嗽,咳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你不敢杀了我,你身上还有着毒……”话未说完,公孙便向前往他心脏处直中一刀。与此同时,另一刀砍下了夷康惊恐万分的脑袋,正是脸色苍白的安月。
安月砍下夷康的头颅后,身子一软,整个人再次瘫坐在地上。她喃喃道:“爹,娘,我终于……我终于报仇了……”说完好几遍,便嚎啕大哭,撕心裂肺。
洛炽拉起闵柳,感觉她手指冰凉,眼神飘忽。转头一看,公孙的眼神一刻也未曾离开过安月,眼神像碎了一般,苍白地摇摇欲坠。他走近一步,却又再次停下,不敢再近,那般小心翼翼。
闵柳口中苦涩,“公孙大人,曾道过喜欢我,”她抬眼看着洛炽,“殊不知,是自欺欺人。如今重见所爱,却身处峡谷,纵也不是,攀也不是,进退两难。终是其伤五分,己伤十分。”
他终于还是向安月走近,安月也渐渐平静。“程家小姐,”他艰难地开口,“请问你是否记得元月十五,曾答允要赠一朵绣荷给一人。”
安月一脸淡薄,眼神不知往哪去,轻飘飘地都未看他一眼,“从未。就算有,也忘了。”公孙身子一晃,倒退一步,差点摔倒,却是没看见安月脸上掠过的变化,亦同样苦涩。
公孙扯起嘴角,轻笑,道:“出来吧,我把皇位还你。”闵柳和洛炽惊讶,只见孝宗被简林筠搀扶着出来,二人均是官人模样。孝宗的手耷拉着,像是受了伤。
“闵柳!”简林筠冲过来紧紧抱住,“你怎么样?我实在是终日担惊受怕,前日怕三郎死掉,现在又担心你死掉……”眼泪啪嗒啪嗒地掉落在闵柳身上。
说时迟,那时快,安月捡起地上的剑,直直地往孝宗刺去,简林筠一声尖叫,孝宗下意识想要阻挡,却突然觉到有人挡在他前面。
“你要杀,便杀我吧。”剑堪堪停在了公孙尹恒脖子前,安月攥紧了剑,“你真觉得我不会动手吗?”这是安月从牙齿缝中挤出的声音。
“以前,人人都道程家小姐泼辣骄纵,无事不敢为,可在我眼里,那是摄人心魄的天真可爱,”公孙一字一句地说,鼻子却酸了,他闭上眼睛,“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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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彻底消失了,而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去喜欢一个人了。在后来,我才发现,我能认识你,全是局,连我自己都痛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布下的局里,为什么要成为这局里的一环。”
他捶着胸口,“月潭的毒药月余发作一次,我常常不服解药,任这毒充斥着全身,看看这血能有多烫,才能抵过我心中的痛。”
“我从来就是一颗棋子,我这人不重要,”公孙放下手,静静地看着安月,“我都觉得我欠你的,但是孝宗不同,他……是个好皇帝。”
“公孙……”孝宗惊讶,心中感慨万分。
眼前的双目,犹如万箭穿心,安月只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还有血液中流淌的滚烫,她已经被剐了千万刀,成了碎屑……
“啊!”她手中的刀向一旁滑落,她也无助的彻底倒在了地上,洛炽飞身托住她,她双目紧闭,苍白得犹如一张白纸,轻飘飘地靠在洛炽身上。
公孙见她倒下,不由得伸出手去,见洛炽至跟前,却又讪讪地缩了回去。他转过身,“臣罪该万死,皇上任刀任剐,臣也接受。”
孝宗摇摇头,“前日一战,我身为大梁的子孙,拼死一搏,但我手已废,难承大业。何况,我本就无做皇帝的执念,有人替我,让我甚是欢愉。”
公孙大惊,连忙跪下,“臣不敢,臣身中剧毒,又协同造反,如何能……”
“我认识一个人,或许能救你们。”洛炽开口。他低下头,听见安月微弱地叫着“轻尘”,见闵柳一脸心领神会,心中便更加坚定要去找莫止容的想法了。
踏出宫门的那一刻,天边布满了晚霞,宛如被火烧了一般,秋日骄阳,似烈非烈,染上了层层红晕,金边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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