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饭团桃子控
谢景衣同关慧知一人寻马,一人寻驴。
“我当世间我最惨,没有想到,小娘子同我一般,又来这里了……”谢景衣刚行到那蜡烛馆门前,就见到一个披麻戴孝的妇人深情款款的盯着她看,嘴里还念念有词,一副相熟的模样。
“我上一个夫君死了没有多久,又嫁了一个,这不又死了。小娘子可还记得,我们上一回,在那纸人铺子里见过的……你家这次谁升仙了”
谢景衣瞅着她有些眼熟,当是在赵掌柜的铺子里头撞见过,“夫人请节哀,我那回买纸人,是孝敬我去了多年的阿奶。看到那棺材铺子了吗我叔开的,即是有缘相见,给你算便宜些。”
那妇人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原来如此……是我唐突了,小娘子莫要见怪!”
谢景衣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遂又扭过头去,问道,“可否冒昧问上一句,为何”
妇人眼眶一红,摇了摇头,“奴也不清楚,原本好生生的,成亲不久就病了,不到三日,人便没了,许是我命薄罢了。”
谢景衣皱了皱眉头,看了蹲在门口的棺材铺子掌柜一眼,掌柜会意的出来相迎。
谢景衣见她进了棺材铺子,方才拍了拍青厥,朝前走去。
“你倒是会拉客,天才刚亮,又卖了一口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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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九一章 早点嫁了
这一日的东京城炸开了锅。
人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说着京郊青萍镇的命案,说着西京周家半夜里入了贼的事儿,说得神乎其神的,好似那些人,就躺在周小娘子的床底下,见证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无人注意的城外官道上,两匹骏马飞驰而去,扬起了阵阵尘土。
那马上的二人,都穿着玄色短打,戴着斗笠,腰悬佩剑,一看就是江湖游侠,就差没有把凶徒二字绣在衣服上了。
谢景衣扬了扬马鞭,她同关慧知分道之后,各自去了京郊关慧知的别院,换了快马,又着人安顿好了青厥,方才朝着凤平县疾驰而去。
凤平在东京城以西,不远也不近,以她们骑马的速度,大约擦黑的时候,便到了。
谢景衣并未再在京城中做那多余之事,有些事情,做得太过刻意了,总让人有迹可循。倒不如轻轻吹上一口风,自然就要起波澜了。
那贼人的香厉害,周小娘子院子里的人怕是一直没有醒过来,等那爆竹声一响,被迷晕的仆妇醒了过来,瞧见了柱子上绑着的两个黑衣人,定是要吓得尖叫出声。
当然了,她们在内宅,叫得不够大声没有关系,关慧知在巷子里,帮着她叫,也是一样的。
开封府也好,禁卫军也罢,一旦官府介入,这事儿便摊开来了。虽然对周小娘子有些抱歉,但人心不足蛇吞象,谁要她自己个掺和进来的呢
“到了。”
关慧知勒住了马,不远处,她们能够瞧见凤平县的城门。
“那周小娘子,怎么说也是你嫂嫂年幼时的玩伴,如今她院子里出现了歹徒,怕不会影响她的声誉。”
谢景衣摇了摇头,“你不是还给她拴好了门么那两个歹人被绑在柱子上……虽然我这个人,自私自利,是去完成任务的,但我嫂嫂,当真是十分担心她,苦口婆心的去给她提醒的。”
“她倒是好,戏演得一出一出的。再好的玩伴,如今也是背道而驰,不值得珍惜了。这种文人家族,最会给自己个找脸了,丢不了人。”
关慧知笑了出声,“说得你家好似不是文人似的。”
谢景也抬了抬下巴,骄傲的说道,“我家是农耕出身。进城罢。”
……
凤平县城十分的繁华,如今才刚刚断夜,便如东京城一般,轻歌曼舞,纸醉灯迷了。
四处都是挂着红灯楼的小楼,穿着半袖的歌女,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儿,好不欢快。
大街上到处都是操着南腔北调口音的外地人,让骑着马的谢景衣同关慧知,都不扎眼起来了。
谢景衣下了马,皱了皱眉头,看了一旁的关慧知一眼,关慧知心领神会,拔剑往后一搁,便压在了身后之人的脖子上。
“兀那小贼,跟着小爷我作甚”关慧知压低了嗓子,怒道。
身后那人,穿着一身布衣,戴着小帽,有些尴尬的挥了挥手,“少侠饶命,少侠饶命。我瞧着少侠新进城来,想问少侠住不住店。”
关慧知将剑一手,“老子戴着斗笠,面什么生爷爷的主也是你能做的滚边儿去。”
那人一个哆嗦,鞠着躬便走了。
谢景衣没有说话,同关慧知寻了个客栈,要了两间房,不一会儿的功夫,门便被人敲响了。
谢景衣开了门,头都没有抬,转身走到了桌边,“你倒是来得快。”
柴祐琛反手关了门,“你怎么来了还如此高调,到手了”
谢景衣点了点头,“我说你听。”
她刚准备张嘴,便闻到了柴祐琛身上的香味儿,哼了一声,也不提账册了,“嘿,看来我是白操心了,某人可真是潇洒啊,闻闻这身上的酒味还有
第二九二章 夜间谈话
柴祐琛听着,越听越是欢喜。
明明是被训斥着呢,他却仿佛吃了一口糖饺子,外头裹着一层糖衣,一咬开,里头还淌出蜜来。
“你笑什么”谢景衣有些恼。
柴祐琛抑制不住笑意,夹了一块肉放到了谢景衣面前的小碟子里,“傻子。早些年我学功夫的时候,偶落山崖,遇见一白胡子仙人,那仙人说,老道掐指一算,你我有师徒浅缘,我通万法,你可择其一。”
“我说,万法虽好,我只择其一。那便是让我能读谢三的心呐。我既有这法术,又何如不知晓你今日会来。”
谢景衣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你怕不是要说,那日逢水化吉,老道自称抱水散人!”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都笑出了声。
谢景衣夹起肉嚼了嚼,她并非矫情之人,柴祐琛若是想要寻欢作乐,至于来这小县城里浪,东京城中的花娘,谁不想得了他的眼,一战成名!
没有错,就是一战成名,从此身价倍争,成为头牌娘子。你说为啥不是引得柴二赎身,共谱一段佳话不好意思,不是每一个小娘子,都能忍受那张嘴,按得住自己想要自挂东南枝的头!
“你饿了先吃着,说正事。我们大陈,行差役之法,各户需轮流到州县服徭役。官户僧道等人,可免役。先皇……咳咳,百姓当以农耕为本,却被抓丁服役。”
“每到这时候,富户恨不得自己个家中少田地,兄弟多的,恨不得将那族谱撕碎了,个个都是家中独子以避役。即使去服役了,这活儿也有轻重之分。”
柴祐琛说着,叹了口气,“我来这里,住在一户姓李额老农家中。他一共有三子,长子服役被巨石砸断了腿,回家之后,无法自理。今年不知怎地,又轮到他家中,去县衙解释,却被人打了一顿,赶了出来。”
“无奈次子又被抓了去。如今家中长子需要人伺候,三子又十分年幼,全靠他一人养活全家。原本家中日子尚算过得去,到了今年,险些连口粮都食不起了。只要收拾出了一般的院子,租住给过路人。”
“倘若二子平安归来,也就罢了,若是再有个闪失……我同那断了腿的李大郎聊过。他说若是二郎回不来了,他便去寻了死,到时候李三郎便是独子……可父子父子,不光有子,还有父啊!”
谢景衣将筷子放了下来。
“这凤平也是大县,许多年前,这里还曾经出过一位执掌后宫的宠妃。是以才有了凤平这个称号,又因为离得京城不远,更是人多繁华之地。”
“李家服役如此频繁,这凤平县令是逮着一只羊薅毛薅到死啊!怕不是收了那黑心钱,叫那李家给谁顶了徭役。”
柴祐琛点了点头,“这其中重重差别,县衙官员可操作的地方有许多,归根到底,苦的还是那些最最寻常的百姓;高堂之上,那些人又何尝不知晓为何无人提及”
“左右士子们都高高在上的,不光是他们自己个,身边之人,也无人需要服役,便是族亲,也自有地方官员庇佑,捡了那轻活去做,又怎么会当真体会到寻常人的疾苦。”
柴祐琛说着,目光看向了远处。
谢景衣的窗棱是打开的,坐在这小楼里,能够看到凤平城的夜色,灯火遍野,分不清楚到底是那天上的繁星,还是那花楼上的夜火。
不管换了谁来看,都得夸上一句,严觉治下有方,凤平城简直就是小东京!
可若是再往远处看,那里黑压压的一片,天才刚刚擦黑,那边便成了一片死寂。不是没有活人,而是有的人,点不起灯。
“严觉依
第二九三章 耽误睡觉
谁都知晓,严觉案不过是一个引子。
这个引子没有了,黑羽卫能够在一日之类,找到另外一个这样的引子。
这一切,不过都是在为小皇帝的新役法铺路。
简而言之,百姓可以用钱来买劳役,你给国库缴税,便可以留在家中安心种地了。然后官府再拿着这些税钱,来雇人服役。
大陈现行的役法有问题,谁都知晓,可先皇执政多年,官员都已经习惯了无错便是有功的中庸之法。谁又愿意做那出头的钉子,挑起这么一个没有办法收场的烂摊子!
没有愿意做的事,便是黑羽卫要做的事。
严觉便是脓疮上恰好被扎破的那个小洞,伤口从这里撕开,挤出脓来,然后结痂。
不一定一次就能够治好,可若不治,就不会好。
“悲天悯人的,不是丞相,是活菩萨!我们需要做的,就只有最简单的几个字,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谢景衣认真的说道。
柴祐琛松开手来,往后退了一步,对着谢景衣认真的行了个礼。
“多谢谢三逆耳真言。”
谢景衣轻轻的叹了口气,“柴二,这辈子不会再发生崔敏案了。”
柴祐琛身子一震,惊讶的直起了身,“你都知道”
谢景衣“啊”了一声,“你的上辈子,我也在其中。”
见柴祐琛眼眶有些泛红,谢景衣猛的拍了拍胸脯,“哈哈哈哈,是不是觉得我简直就是人间行走的观世音菩萨,就差拿个净瓶插根柳了,看看我对你多么的仁慈!若换了别人,还不是哪里最痛扎哪里!若论扎人的本事,谢嬷嬷我称第二,孰敢称第二”
柴祐琛无奈的拱了拱手,“多谢谢嬷嬷的不杀之恩。”
谢景衣摆了个平身的高傲姿态,她倒是想把下巴戳到人头顶上去,奈何身高实在是不够,令人扼腕叹息。
柴祐琛又恢复了平时的模样,不等谢景衣反应过来,他一把拽住了谢景衣的手,朝着门外行去。
刚行没有几步,见到过路人惊讶的眼神,柴祐琛有些疑惑的回过头来,一看谢景衣一身玄色少侠模样,还有哪里不明白的。
在旁人眼中,他这可不是小鸳鸯出门去,倒像是一对契兄弟。
柴祐琛并没有松手,契兄弟便契兄弟,只要是谢景衣,又有什么关系他柴二郎还在乎这个
……
夜渐渐的深了。说是小东京城,但这里到底没有到不夜城的地步,渐渐地,歌声停了,再过一阵子,连灯火都变得零星起来。
温暖的风从耳边吹过,撩起了谢景衣背后的头发,那头发像是长了眼睛一般,飘到了柴祐琛的脸上。
谢景衣刚想动,就感觉一个大手放在了她的脑袋上,柴祐琛从袖笼里取出了一根簪子,替她将头发挽了一起。
趴在不远处的关慧知瞧了,捂了捂眼睛,她们来严觉家附近的屋顶上,已经趴了许久了,光是听屋子里人打呼噜的声音,她都要听得腻味了。更别提旁边那两个让人夭寿的,光是趴在那儿,都让人眼红。
有那么一瞬间,关慧知都想着拔剑而起,赶走那对狗男女。
柴祐琛绾好了发,压低声音说道,“你不通武艺,别动别掉下去了。”
谢景衣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我重,像是秤砣一样,只有压垮,滑不动。”
柴祐琛有些心梗,今夜斗嘴,他屡战屡败,他将这一切,都归因于谢景衣同意了,回京城之后早日嫁给他这件事上。
大概是太过高兴,让他的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来了!”
三人立马收敛了心神。
马蹄声由远及近,很快便映入眼帘,那人显然是县衙的常客,门房一打开门,马便径直的冲了过来。严觉的房门一下子便开了,他看上约莫四十来岁的年纪,膀大腰圆红光满脸。
鼻头圆圆的,两侧都猩红猩红的,在鼻子下头,还长了一颗痘,灌了脓。
谢景衣头一遭嫌弃自己的好眼力,瞅见了这么一个恶心吧啦的人。
严觉草草的披着外衣,打着呵欠,“二哥怎么大半夜的来了”
第二九四章 进宫前夕
时间一晃,明日便是谢景音要进宫的日子了。
届时,谢景音便要坐上宫中来接的小轿,从此之后,不再是被唤作谢阿音,而是谢美人了。
翟氏这些日子心情起起伏伏的,连谢景衣此前去关慧知家小住了一段时日,都只是抱怨了几句,便放过了。
京城近来连绵多雨,晨早起来,不是折了芭蕉便是断了杨柳,让人十分的惆怅。至于闹得沸沸扬扬的免役法,也就只有谢景泽回来用晚食的时候,会提上几句。
雨淅沥沥的下着,谢景衣站在门口知跳脚儿,蓑衣上的水,一股一股的往下流,前头的刘海被打湿了,一缕一缕的贴在头上,不用照镜子,谢景衣都知晓如今自己个丑爆了。
“怎地京城下这么大雨,都说春雨贵于油,这未免也太了些,苗都没有长壮士,这都要被冲得东倒西歪的了。阿爹如今也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下雨。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的。衙上可有新鲜事儿”
谢景衣说着,接过了仆妇递来的热帕子,擦了擦手脸,一边絮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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