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手遮天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饭团桃子控
“一个人都要死了,要子孙后代又有何用更何况,这个子孙后代,还不是他自己个的孩子。说来说去,不过是为了宽慰你自己个罢了。”
“夫人,你这个人,真是自私到令人发指。”
谢景衣说着,抬手指了指远处的宫顶,“你们宫里的人,最喜欢说的矫情话是什么来着嗯,一抬头只能够看到四角宫墙对不对现在,没有宫墙围着你了,而你却成了你儿子的宫墙。”
谢景衣说着,整了整衣衫,“日后,你莫要寻我说这事儿了,我觉得犯恶心。”
她说着,看也没有看柴夫人,径直的朝着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便驻了脚。那门前,不知道何时,站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婆子,正伸出她们粗壮的手臂,将门堵了个严严实实的。
其中领头的那个,愤怒的看着谢景衣,好似只要她敢往前一步,便要扑上来,将她压成肉饼。
谢景衣叹了口气,转过身来,又走到了桌边。
柴夫人冷笑出声,“怎么样,还敢大放厥词么”
谢景衣伸出了三根手指头来,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有三种办法,轻轻松松的走出这茶楼,你信不信”
“不……”柴夫人的不字还没有说出口,便感觉自己脖子间一硬,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已经架在了她的脖子上了。
“你……你疯了么”柴夫人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谢景衣脸上的笑容,这他娘的是个疯子吧!
“我现在要下楼,你还敢说不字么”
柴夫人抿着嘴,不敢言语了,站在门口
第三一五章 谢三的回礼
月黑风高夜,神偷出没时。
柴祐琛趴在房顶着,夜晚的风吹得他有些脖子发凉,瞥了一眼一旁一脸愤怒沸腾的谢景衣,凭空的觉得又冷了几分。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他刚出去御史台门前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今夜竟然会要来做神偷,偷的竟然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话说那会儿他右脚迈出门,左脚尚且在门里头的时候,便瞧见了不远处那路对面骑着青厥的谢景衣。
东京城的佛塔尖尖有多高,他的下巴就抬得有多高,此情此景,不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妻子带着孩子来迎他下衙的美妙场景么
原本他是恼了那晏燕的,可没有想到,竟然因祸得福,惹得谢景衣吃了醋,竟是主动示好来了。柴祐琛少见的得意的迈起了六亲不认的八字步,可不想一靠近瞅见谢景衣的脸,心中便一连咯噔咯噔了好几声。
这可不像是打翻了醋坛子,来了情趣;这分明就是祖坟被人刨了,要休夫啊!
几个意思
他也不敢问,只听命行事,一个时辰过去,他便搁这屋顶趴着了,他家的仆妇怎么这么懒,屋顶脏得要命,又废掉了他的一件新袍子。
“听好了,等人都睡了,咱们就去把你大哥撸上来。”
一炷香之前,谢景衣语出惊人,吓得他差点儿没有从屋顶上掉下去。
“不是,你若寻大兄有事,咱们白天直接过来请他不是更好”
谢景衣面无表情的看了过去,吓得柴祐琛噤了声。他认识谢景衣这么些年,知晓她定是生了大气,如今就跟一个爆竹一样,一点就炸。
“你请得出去么别人把你当球耍呢,不要的时候,一脚踢飞了,要的时候,勾勾脚尖,还指望你跟个狗儿似的,自己个跑回来,天底下哪里有这等好事!”
柴祐琛神色一下子冷了下来,“我母亲又寻你了”
谢景衣哼了一声,“傻子!你怎么不问,我有没有被欺负”
“那她没有那个本事。她寻你说什么了,你气成这样”
谢景衣摇了摇头,“我不气,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统共才见了她两回,还没有街上卖胡饼子的人来得熟,我为何要生气。你若今夜不把你大哥撸出来,我就真生气了。”
柴祐琛看着谢景衣的眼神,温柔了几分,谢三是什么性子,他怎么能不知道。她生气,不过是在为他打抱不平罢了。
“若是我不……你怎么办”他轻轻的说着,眸光闪闪的看向了谢景衣,整个人像是泡在温暖的水里一般,舒坦极了。
谢景衣毫不在意从腰间取下一个钩子,“你不动手,那我就只能勉强你大兄当条鱼,把他勾上来了。我觉得关小哥同翟准,肯定特别愿意干这活计。”
柴祐琛立马警醒了起来,“翟准”
谢景衣勾了勾嘴角,“哦,翟老贼路上捡的孙子,烦死个人了。你哥怎么还不睡”
谢景衣简直是愤怒沸腾,柴大郎也不看看自己,今儿夜里都吐了五次血了,还搁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呢。
四周静悄悄的,院子里的仆妇们全都睡着了,只见一个人影,悄悄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的步履有些蹒跚,显然身体状况,比在柴祐琛家中相见的那一次,要差得多了。
柴大郎穿着月白色的长衫,四下里看了看,见确实是没有了动静,又缩了回去,不一会儿的功夫,便从屋子里拿出了一块圆圆的毯子来。
他将那毯子往庭院中间一铺,对着月亮伸了伸手,弯了弯腰,活动了几下,细长的手指拨了拨,竟然踮起脚尖,围着那圆毯子开始跳起舞来……
饶是谢景衣自诩见多识光,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柴大郎,竟然有这样的癖好。他的舞姿十分的娴熟,想来并非是头一次大半夜的爬起来对月起舞了。
甚至于说,十分的美。
月光打在他修长的身体上,显得他越发的单薄,像是一张即将被风吹走的纸一般,他时不时的闷哼一声,嘴角流下丝丝血迹,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仙鹤。
第三一六章 人生不可能全是绝望
柴祐琛别扭的把头别到一边去,“都说了不要叫我小琛。”
他说着,拿起了马车里搁着的一件披风,披在了柴大郎的肩膀上。
柴大郎温和的笑了笑,同之前他在月下起舞的时候,简直是判若两人。
“所以,小琛同景衣打算带大兄去哪里玩”
谢景衣一听,忙说道,“大兄不要操心,我都安排得妥妥当当的。先去见我一个老朋友,她特别会做糖渍梅子,上回听大兄说,喜欢吃甜的,我便上了心,想着一定要带大兄去吃一回才是。”
柴大郎眼睛一亮,“那挺好的。景衣来京城不久,都交到朋友了。”
他长这么大,除了母亲,同偶尔来看他的柴祐琛外,还有新娶的妻子外,再没有旁的朋友了。年幼之时,认识的那些人,也早早的生疏,如同陌生人了。
前几年,还有人来探他,不过母亲一直拦着,渐渐地,也就没有人来了。
谢景衣嘿嘿一笑,“可能是我长得跟讨喜的汤圆似的,容易交到朋友。”
柴祐琛一听,忍不住嘀咕道,“什么汤圆,就是胖。进食的时候,两腮鼓鼓的,像山上的野松鼠。”
谢景衣翻了个白眼儿,“你懂什么说汤圆那是我谦逊,你可知为何小娘子要叫掌上明珠明珠明珠,说的就是,真的美人要生得珠圆玉润,一脸福相。”
柴大郎哈哈的笑了起来,“你可真有意思。”
谢景衣骄傲的抬起了下巴,“嗯,大家都这么夸我,日后我们经常寻大兄出来玩。”
柴大郎笑容滞了滞,“我母亲……”
谢景衣立马打断了他,“大兄今年虚岁几何”
“二十有余。”
谢景衣神色严肃起来,看得柴大郎心中有些发毛,总觉得她像是要说什么攸关国家兴亡的大事。
“人到七十古来稀,大陈之人,四五十而亡,乃是常态。大兄此生已经过了一半,前半辈子,事事顺从母亲,以母亲为先,乃是孝道极致。那么,后二十年,可否能为自己个活一遭”
“上天为何要赋予人名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是他自己个,有自己想做的事,有自己要走的路,生也好,死也罢,有了自己的名字,便是自己的主人。”
“若事事遵从,何不直接叫某某某的儿子,某某某的女儿”
柴大郎面色一白,求救的看向了柴祐琛,见他抿着嘴不说话,由看向了谢景衣,“母亲为我牺牲太多,我没有办法,待她不好。我快要死了,又何必在最后的关头,忤逆于她。”
谢景衣点了点头,笑道,“大兄的舞跳得那么好,不应该只有月亮看见。”
柴大郎见她并未咄咄逼人,继续施压,暗自松了一口气。
谢景衣垂了垂眸,从袖子中掏出一片树叶来,放到了嘴边。她只会用叶子吹一支小调,是以前在青山村避暑的时候,大伯父教她的。
大伯父小时候,总去给人放牛,他躺在牛背上,用草帽盖着脸,胡乱的摘了一片叶子,随性而吹。江南人的小调,同那边的山水一般,温柔至极,让人听着便柔软起来。
上辈子官家因为新法不顺,躺在床上唉声叹气,不停的唤阿衣的时候,她便是拿叶子吹这支曲子,吹着吹着,他便睡着了。
后来的时候,官家就喜欢打赏她金叶子。
虽然不知道官家的脑瓜子里,是怎么乱出了这样的因果,但不妨碍,这首没有名字的即兴小调,是她最爱的曲子。
一曲终了,马车便到了李杏家所在的小巷子,夜晚的时候,李杏经常会在这里炮制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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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七章 人不能辜负姓名
李杏惊讶的张圆了嘴,一想到眼前站着的是谢景衣,又觉得不值得大惊小怪。
“是有这么一个人,我做游医的时候,在西京遇见的。叫周游龙,他在一位姓许的翰林家中,做住家的郎中。西京有个医馆,每逢十五的时候,所有的郎中,都会去那儿免费给人问诊。”
“我是游医,还是女郎中,周游龙是家养的郎中,平日里也就调理调理主家的身体,治些头疼脑热的小毛病,在那里的待遇可想而知,是以倒也惺惺相惜,颇为深入的交流过几次。”
李杏说着,轻轻的咳了咳,“不过你们要是去寻周游龙,可千万别提我的名字,不然的话,怕是不肯上京来给你们瞧病的。”
谢景衣松了一口气。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还带大喘气的,得先说最关键的不是,速速把那周游龙的住处写下,我们这几派人去请。”
李杏眼神暖了几分,“你不怕我骗你毕竟周游龙毫无名气。”
谢景衣鄙视的看了她一眼,“你骗我扣你分红!”
李杏一听,跳得三尺高,“天底下竟然有你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谢景衣笑了出声,“快快快,我都跟柴大哥夸下海口了,说你渍的梅子好吃,来一坛呗。”
李杏摇了摇头,“没有,吃完了。”
她嘴上硬,到底心软,还是进屋子去给谢景衣拿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罐,“是拿来配着药吃的,别吃多了,甜得齁。若是无事,我要回去歇着了。请便。”
谢景衣得了结果,又拿了吃食,哪里还愿意久留,拔腿就走,相当无情。
走到门口,方才发现柴大郎还呆呆傻傻的站在院子里,像是一尊已经石化的雕像。
“你大兄怎么了”
谢景衣话刚说出口,就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被柴祐琛拽进了怀中。
她刚要大骂,这厮分明是存了心,要显摆自己个长得高,能挡住她的视线,就听到头顶上传来了柴祐琛的笑声,“谢三你长高了,谢谢你。”
谢景衣一把将他推开了,抬起下巴说道,“我本就是高人,我长高了,你谢我作甚”
柴祐琛轻轻的“嗯”了一声,“对,你是高人。”
他说着,走到了李杏跟前,对着李杏行了个大礼,“李神医,多谢你。”
李杏慌忙的摆了摆手,这可是京城第一毒嘴柴祐琛,现在在说多谢她,吓得她瞌睡都要醒了,“你不要谢太早了,这病根治不了,周游龙也只能调理。便是调理好了,也比一般的人虚弱一些,容易生病一些。”
“再说了,我见周游龙,也是三年前了,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里,也不知道他死没死!”
柴祐琛点了点头,“即便如此,也多谢你!”
李杏压了压自己翘起的一头乱毛,也跟着点了点头。
柴祐琛没有再多言,一把搂住了柴大郎的肩膀,“走了,大兄,我请你喝酒去。”
柴大郎有些痴傻,一直发着愣,脚不由自主的随着柴祐琛走着,直到上了马车,方才回过神来。
“那什么你那个朋友,真的是郎中么”柴大郎欲言又止的问道。
谢景衣打开了梅子罐子,自己个吃了一颗,酸酸甜甜的,还放了甘草,十分的美味。
“不是郎中是什么难不成是天桥底下说书的么”
她说着,塞了一颗梅子到柴大郎的手心里,“你知道寿光县主么”
柴大郎点了点头,都是皇亲国戚,寿光县主他虽然不熟,但还是晓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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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一八章 夜游
柴祐琛心中一凛,“我怎么可能去过我连这个名字,都是头一回听说。你不说是个打鼓的,我还以为是某个回做四喜丸子的厨子的姐姐!”
谢景衣实在是笑得不行,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嘭的一下,脑袋撞在了马车顶,她捂着脑袋,咯咯直笑,指着柴祐琛骂道,“你这个人,谎话一套一套,罢了,算你说的是真的。”
柴祐琛将她拽了下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实诚得很,怎么会说谎。不像你,死人也能说活了!”
谢景衣点了点头,宛若小鸡啄米。
“没错,我把死人说活了,你把活人说死了。京城里的人,一见到咱们就死去活来的,挺好。”
柴祐琛听着,想象了一下那画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柴大郎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你们都很诚实,也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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