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玫瑰与枪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甜醋鱼
“别怕。”纪依北把她紧紧搂住,低声安抚。
夏南枝闷着声音:“纪队,保护好自己,这是最重要的。”
纪依北勾唇淡笑,嘴唇在夏南枝额头上蹭了蹭:“我知道。”
夏南枝后退一步:“那我走了。”
城市底下堆积如山的沙坟已经坍了一个顶尖,可以看见里面一层层泥沙,但再往里便看不到了,又要谨防着陷入漩涡之中。
但它终成荒原。
纪依北看着独自走远的夏南枝,突然出声重新叫住她:“等会儿!”
“嗯?”夏南枝回过头。
“那个——”纪依北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住她,绞尽脑汁半天,憋出一个问号,“晚上你还回来吗?”
夏南枝飞快地笑了一下,眼中闪过一瞬的光芒,她歪了下头:“不然呢?”
从警局出来时才早晨七点,夏南枝没有直接去经纪公司,而是先回了纪依北的住处。
凌晨时分就去到现场,夏南枝连妆都没有化,衣服也是随便套的,不适合去谈合同。
她打开公寓密码锁,在警局通宵了一晚上她面色更苍白,夏南枝快速收拾完自己,化了妆换了一套利落的西服。
突然见到夏英霖的白骨夏南枝并没有自己想象中来得震惊,也许是因为先前的梦里有了预示,所以她才会在孙检指出枪痕时接上那么一句话。
那么说来,梦到的就都是真的了。
那——昨天出现的那个梦,虽然以前也隐隐约约做到过类似的梦,但是从未这么鲜明过。
夏南枝视线在房里绕了一周。
如果说泳池中的那场意外是噩梦发生转变的诱因,那么这次的转变又该是什么诱因。
一定是在纪依北家里看到了些什么才促使了这一变化。
然而不管夏南枝怎么找、怎么回忆,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依北!昨天晚上发现的白骨是谁的!?”付局急吼吼冲进法医室。
付局这些年已经不在案情第一线,只有遇到一些社会危害性大的案子才会要他出面,这次的事估计是听其他警察提起的。
“dna检测结果显示是夏队,夏英霖。”
付局倒抽一口凉气:“怎么可能!?”
当年夏英霖的葬礼是他和纪哲一起操办的。
“付局,当年那个案子恐怕要重新查起,当年负责那起军火案以及你之前提起过的那串网址,我们都要重新介入。”
“行,另外白骨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孙检:“除了缺失一截小臂和旧伤痕迹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在骨头上留下痕迹的伤痕,这很不寻常,要不就是凶手技术专业,要不就是采用了白骨化后不会被发现的杀人方法,比如绞杀、溺死。”
纪依北问:“有可能是药物吗?”
“不排除这个可能,虽然骨骼中没有检测出药物残留,这么长时间即便有也应该已经分解流失了。”
付局脸颊紧绷:“缺失小臂,怎么回事?”
孙检将被截断的股骨拿过来示意:“目前还没判断出作案凶器是什么。”
“你怀疑是什么?”付局抬头问纪依北。
“看这个截面像是某种锋利的砍刀,虽然有挣扎痕迹,但总体是一刀砍下的,我总觉得不管凶手受过再专业的训练,对付夏队这样的人这种伤痕未免太干净了——”
“倒像是飞刀,速度快,一旦舔上人肉就会贯穿到底,也能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横截面。”
付局一愣,迅速弯下腰细看:“等会儿——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有点像sap!”
“sap?是什么?”
“是以前枪支还没普及之前警察执行任务时常用的武器,是一种扁平的皮革冲击武器,只要施加少量力量就能产生巨大的破坏力和冲击力,可以打断骨头,但是由于被一些执法部门滥用而停用了,所以你们现在的都不知道这种武器。”
“哪里还有sap?我们试验一下,如果确定下来搜寻速度可以提高不少。”
付局略一沉凝:“证物科应该有。”
十几分钟后,舒克从证物科拿来了十几年前的sap,孙检准备好一根人造骨。
纪依北注视手里的sap,非常小,在一端坠了铅或铁的重物,同时用半弹性的弹簧钢连接固定。
人造骨已经固定在面前,上面套了一件衣服。
纪依北对着空气试验几下后迅速掌握使用诀窍,飞速朝人造骨挥去——
咔。
骨头轻而易举被截断。
舒克从地上捡起断掉的一截骨头:“截面不一样啊纪队,这个有残渣,没有那个那么平整!”
纪依北皱眉,凑过去看,果真是这样。
“那就不是这个。”孙检叹了口气。
“等一下,我们还没有把条件控制得跟案发时相同,舒克,你替我举着骨头,在我挥过来时向后一步,模拟出挣扎的场景。”
“啊?哦哦。”
舒克心有戚戚,生怕挥到自己身上砍断自己的手骨,站得老远手臂伸长了举着。
又一次试验。
“一样!”舒克一边捏着自己差点闪了的肩膀,一边兴冲冲喊。
孙检对两块骨头做了进一步更加细致的检测:“92%的相似度,基本可以暂定凶器就是这个!”
然而付局的眉头却是更深:“sap的流通渠道很窄,是警察部队和某些保镖才有的,但是当时我记得应该是已经开始整改了,除了少数警察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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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都回收了。”
“有流通和回收记录吗?”
“有。”
纪依北朝舒克一招手:“去查!”
如果流通和回收都能匹配上,那么嫌疑人范围将会大大缩小,而如果真是这样,便也印证了赵东鑫的话。
警察队伍已经不干净了。
而且不干净的范围远比他想象的要大,时间也要比他想象的久。
“付局,当年咱们局里有这种武器的有谁?”
他这话半点没遮掩自己心中怀疑的目标,而付局心中也有着同样的怀疑,没露出一点不悦,平静地回答道:“那时候我们队都在搜查军火案,因为对方也有枪所以我们全队执行任务时特批允许携带sap,其他应该都被撤了。”
一个队伍的……
纪依北想着自己队里的那群兄弟,怎么也不会觉得会有谁想要害他。
☆、调查
“老大, 前面那个疗养院应该就是丁仁严住的地方了。”
纪依北和舒克走在湖边的小道上, 湖水静止不流, 不见一丝波纹,水面明净,投映着蔚蓝天空。
sap的排查记录出来, 景城公安局内的确只有当时夏队领导的警队下的五名了解行动内容的警察有sap。
除了夏英霖、纪哲还有付局之外,另两个人一个已经在前几年牺牲,另一个则在一次爆破中受伤, 仍在这家疗养院修养。
纪依北走进疗养院,问门口的接待:“请问一下丁仁严住在哪间房?”
“稍等,我查一下。”接待在电脑中输进丁仁严的名字,“在504号房, 看望病人请先登记。”
纪依北在名册上龙飞凤舞地签下名。
正午时分, 疗养院中格外安静,除了走廊上走动的几名护士以外,连家属都很少。
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504房是间单人病房,除了正躺在床上的丁仁严外,还有一个女人, 背对着门,年纪大概与丁仁严相仿,穿了件高中冬装外套, 带着黄色的两个袖套。
应该就是丁仁严的妻子,那衣服估计是他们孩子的。
纪依北在外面观察一阵,推开门进去。
“请问是丁警官吗?”
丁仁严在那次爆破中伤到了内脏, 就连基本的生活都很难自己料理,突然听到“警官”的称呼,立马费力地仰起背。
“你们是?”
纪依北走上前点名了今天前来的目的,又简单地自我介绍:“我是目前刑警队的队长,叫纪依北,他叫舒克。”
女人到床尾把床板摇起来,从果篮里拿出一些水果出去了。
丁仁严:“你姓纪?那——”
纪依北了然:“是,纪哲就是我父亲。”
丁仁严原本不大的无神双眼睁大了一些:“哦,哦,快坐,我和你爸以前是队友,是他叫你来找我的?”
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着希冀与渴望。
舒克记得自己刚进警队时每天就是这么期盼着能有什么任务下来,并且借此一战成名。
“不是,是最近有个旧案需要重查,所以找您来了解一下情况。”
丁仁严一愣:“什么旧案?”
“是关于害死夏英霖队长的那个纵火案,目前有了些新线索。”
纪依北没有说出事情真相,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仔细观察丁仁严的表情。
听到夏英霖的名字,丁仁严脸上的血色登时褪去,苍白得能掩于病服中一般,眼里是灼热的痛和苦。
“什么线索!?有嫌疑人了吗?”他情绪激动,半晌才意识到案情线索哪里是能随便透露的,“哦,我忘了这要保密,你问吧,有什么问题?”
纪依北平静地移开视线。
如果说丁仁严就是凶手的话,他刚才那番反应未免太拙劣。
一般厉害的凶手都会避免问出“有嫌疑人了吗”这种问题,反而会把警察的注意力往自己身上引。
纪依北停顿一会儿,问:“纵火案前一段时间,夏队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
“异常?我没什么印象,应该没有……当时我们在查军火贩卖案,就在纵火一天前,夏队抓到了一个制枪作坊里的管理人,所以我们认为是军火团子怕我们查出底来,才害死的夏队。”
纪依北一愣:“你也认为是被军火团子报复的?”
丁仁严神色不变:“这个可能性最大,当然也不排除是其他犯罪团伙报复,那时候——哎,夏队风头太盛。”
纪依北记得付局曾今警告过他,夏英霖很有可能是因为那串外国网址才丧命的,并且基本肯定纵火与军火团子无关。
为什么丁仁严没有提起呢,还是付局没有告诉过别人那网址的事?
“所以军火贩卖案是在夏队去世后才破的?可是我查档案发现定案的负责人是夏队的名字。”
“是,纵火案以后过了两天,我们靠当初夏队抓来的那个管理人破获了这一案子,所以负责人还是夏队。”
“管理人还在监狱吗?”
“应该已经出来了,我记得那时候他只判了八年。”
纪依北悚然一惊。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
纵火的绝不可能是军火贩卖案的涉及人员。
如果真就这么不屑一击,仅凭一个漏网之鱼就能将他们掘地而起,又何必冒这么大的风险制造这样一起堪称完美的犯罪。
那一团伙只是顺势营造出一种气数散尽的假象,他们背后藏着一个更大的秘密!
而贩卖军火也许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粟,用来停下警队往下深挖的脚步。
“他死了吗?”
“谁?”
“被抓的管理人。”
“不清楚。”丁仁严一愣,“怎么这么问?”
纪依北与舒克迅速交换眼神。
舒克从椅子里蹭得站起:“我马上去查!”
经纪公司。
夏南枝坐在沙发旁,旁边是申远,对面坐着的则是投资方来谈合同的代表。
她基本上就坐在那不说话,商榷合同细节都是交给申远的。
“对了,开拍时间现在定下来了吗?“夏南枝突然开口。
“暂定是八月份。”
申远偏过头,递去一个“怎么了”的眼神。
夏南枝摇头。
合同便这么签订下来。
申远送走代表重新回会议室,夏南枝正头疼似的用指关节按太阳穴。
“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
夏南枝晃了晃脑袋,背着包站起身:“就是昨晚上没睡好,我先回去了。”
走出公司,阳光正盛。
夏南枝刚跨出大门,身后一个声音:“夏小姐,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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