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也有良家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飞雨千汀
“可是楚妤并未逗您,天色真的晚了,世子爷还是回府吧。”边说着,她往外轻推了下陆九卿,一脸的肃穆,作强势赶客状。
陆九卿原本还想再哄,却见她伸手捂口打了个哈欠……她这是真的倦了。
他只得无奈的叹了声,“好,那我回去了,你快些回房睡吧。”说着,便自后院儿的小门出去了。
国公府的护卫与轿夫早已在后门外候命,见世子爷一出来,元承便立马掀开轿帘恭敬的候在一旁。直到陆九卿上了轿安稳坐好,元承才将轿帘放下,轻道一声:“起轿!”
那四个轿夫便熟练的抬起蓝呢轿子,稳步往东面的巷口行去。
轿内的小熏炉里早已燃好暖香,陆九卿缓缓阖上双眼,任那杜衡香气萦绕于鼻息,唇边那抹餍足的弧度渐渐荡开。
***
楚妤送走陆九卿,便径直回了三楼的闺房。此刻她正立于一面窗牖前,向外撑着花窗,望着后门外的那处巷子。
直到眼见着那顶蓝呢官轿驶离巷口,拐过弯角后再也看不到了,她才不舍的将花窗放下,之后坐回床畔。
天气越发的冷了,楚妤屋里的暖香是日夜不断,那杜衡的香气她早已习惯,若是哪天没了它,定是要睡不踏实了。
她换下寝衣蜷缩进棉被里,不知怎的,方才还疲倦的不行,这会儿反倒睡不下了。满脑子想的尽是先前院子里的那幕,不只是发生了的,甚至……
甚至连没发生的事她都止不住的往深了去想!譬如陆九卿那时将脸凑上来时,她若是没回避。
“哎呀~”这都是胡思乱想些什么乌七八糟的!她眉头一皱,将被子整个蒙在了头上。
***
翌日,凉国公府的下人一早便备好了马车等候在院子里。
卯时正,便见国公与世子已衣冠楚楚的拾掇妥帖,上了马车。马车朝着大亓宫的方向沿官道疾驰而去!
凉国公虽因身体原故而被圣上特许不必日日进宫早朝,不去时可由专人将朝事整理为书册送至府上,但今日他却要与陆九卿一周进宫面圣。
为的是听说自那日进宫庆寿后,圣上便龙体欠安,卧床多日。故此,父子二人今早进宫一来是为谢恩,二来也为探望陛下病况。
一个时辰后,马车已行至大亓宫门口,守门的禁卫见马夫出示的是凉国公府的令牌,连查也没敢查,只恭敬的躬身候在两侧,看马车大摇大摆的驶进皇宫。
马车在宫内行驶的速度较外面慢了许多,自重玄门过御桥,再穿过宣政门,过了太液湖后,便来到了太极殿的殿门外。
能将马车一路行至此的,除了圣上本尊,也只有凉国公有此待遇。
太极殿外的李公公早已接了信儿在此等候多时,远远见国公与世子二人下了马车,便疾步下了数十层玉石台阶,隔着几步便躬身行礼:“国公大人,世子殿下。”
李公公虽只是个宦官,却是圣上身边儿最为信任之人,陛下口谕皆由他亲自转下,故而此人在宫中地位也是极其崇高。
平素里李公公见朝中一品大员也只颔首施浅礼,而今日迎接凉国公却是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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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膝。往往在此等内臣身上才更能看出陛下的内心倚重。
“李公公免礼!”凉国公捊一把花白胡须,和善的伸手虚扶一下,那李公公便自行起身。
“陛下听闻国公大人与世子殿下要来探望,早早便令咱家出来恭候。”李公公谄媚道。
“陛下今日身子如何了?”
李公公鬼祟的往身后看了看,才冲着凉国公摇摇头。
凉国公轻叹了声,言道:“快带老夫去探望陛下。”
“国公请随咱家来。”边说着,李公公微微颔着首在前头引路,往太极宫走去。
第81章
太极宫乃是大亓皇宫内圣上专属的一处宫殿群, 进了朱漆大门后,高高的院墙内楼阁高耸。红墙碧瓦, 飞檐翘角,檐角上除了金龙,还垂挂着铜铃。
在李公公的引路下,凉国公与陆世子沿着雕梁画栋的曲折游廊一直往内里走去。直到一处闭着的朱漆髹金菱花门前,李公公才驻下了步子。
守在殿门外的两名宫女向着国公与世子曲膝行过礼后, 便将菱花门扇打开一侧, 微垂着头恭敬的候在两侧。
李公公向着国公与世子颔首又行一礼, 挂着老练的谄笑,缓缓道:“国公,世子, 陛下已在寝殿内等候多时, 二位请。”说罢,他伸着手臂指引往殿内, 自己则默默退到了门侧。
“嗯。”国公捊一把胡子,便携陆九卿迈进殿内。
因着圣上龙体欠安不宜受风, 故而殿门与窗牖皆被宫女们紧紧阖上, 殿外大好的日头却连两成阳光也透映不进来。
寝殿内画栋飞甍,早早的便燃起了烛塔。四周灯火通明, 无幽不烛, 直映得那金龙朱柱越发的崇隆严丽。
穿过外殿,通廊两侧候着八名宫娥,见到国公与世子来了, 远远便曲膝行礼,口中却不敢言语,维持着整个寝宫的静谧氛围。
未进内殿,陆九卿心下已有揣度,圣上的病况看来是比所传要重许多。
待转过通廊拐角进入了寝宫内殿,龙榻便映入眼帘。龙榻两侧是两名御前伺候的高阶宫娥,圣上此时正倚靠在髹金盘龙床背上,脊背上垫着绵软厚实的绸靠,整个人看上去庸怠疲顿,病恹恹的没半点儿精神。
陆九卿随国公走至离龙榻一丈远的地方驻下,齐齐跪地行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子二人行礼的声音压制的极低,生怕扰了榻上之人的清梦。毕竟圣上此时阖着眼,一时也弄不清是睡着还是醒着。
“国公快快免礼!”亓文帝强撑了撑身子侧卧向外面,忙伸手虚扶着,脸上略带焦急。
凉国公自是知此时不应惹圣上焦灼,便连忙起身走至龙榻前,双手扶着亓文帝的身子将他安置回绸靠上,锁眉沉声道:“陛下,您千万好生躺着……”
“哎……”亓文帝长叹了声,那拖长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都说病来如山倒,他至今也不知自己正值壮年,怎的就会一夜病倒,至今不起!
亓文帝躺好又冲着一旁的宫女吩咐道:“给国公与世子搬来椅凳。”
凉国公与陆九卿忙拱手谢恩道:“谢陛下赐座。”
落坐后,国公首先关切道:“圣上今日感觉龙体如何?太医可曾来过?”
“哎……”又是一声叹息,亓文帝挥了挥手,那手也只堪堪抬离了被子,很是无力。
他略显困顿无奈道:“太医每日来都查不出个什么因由,除了开些安神的方子也做不了什么。朕的身子是越服那些药便越虚弱,整日里没几个时辰是清醒着的。”
这时一旁的宫娥有些沉不住气了,她是御前伺候的最久的,是以相较于其它下人而言,更似圣上的个左右手,自然也胆子大些。
她‘噗通’一声跪地,眉眼间满是担忧:“国公大人,您快劝劝陛下吧,陛下一直不许太医再开药方,可是这样下去病如何好的快。”
这名宫娥敢自作主张的说出这话,也实属胆大妄为!只是出于护主心切,她全然顾不得自身安危,宁可冒着僭越的险。
亓文帝脸上露出愠怒之色,只是气力却好似跟不上,没能吼出什么,只抖着手指指向地上,声音颤道:“大胆奴婢……”
“陛下!”许是怕亓文帝气大伤身,凉国公连忙扶着他的肩安抚了两下。
陆九卿在一旁看着这幕,心下也是有许多疑惑。圣上身体向来康健,这莫名的大病来势汹汹,竟也究不出个根源!若是能当面听听太医所述,兴许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想到这儿,他便往龙榻前凑了一小步,佯作镇定的语气和缓道:“陛下,自得知圣上从寿宴那日后龙体欠安,我父便食能能安,夜不能寐。不若陛下就当让臣等心安,再召太医们来看看?”
“是啊陛下,您就当是让臣心安……”凉国公也音色微颤,声音瞬间苍老了许多。
亓文帝见眼前之人皆如此相劝,只觉无力,最终伴着一声长叹,点了点头,默许了。
陆九卿转头冲着还在地上跪着的那个宫娥命道:“还不快去请太医。”
那宫娥立马脸上挂喜,挥起宽袖抹一把眼角,便激动的领命退出去请太医了。
……
没过多久,两位太医一同来了。宫里有规矩,凡给圣上瞧病,无论是大病小病,皆不可独断而行,至少要有两位太医确诊后,方可下药。
两位太医给圣上叩头行礼后,又给凉国公与世子爷行了个简礼,这才上头放置好脉枕,为亓文帝切脉。
一番细致的望闻问切后,两位太医便说出了自己的分析。所说之话与之前几日皆大同小异,无非是脉象不稳,却尚不明确根由,还是打算以安神为方调养几日。
显然圣上已听腻了此等论断,听了个开头便转头转向里侧,无心听他们磨叽下去。
倒是陆九卿对这些说辞听的极为仔细,听罢还拉着两位太医到通廊处小声询问了几句。最终,他心里有了些臆断。
太医说圣上的病看不出病因,那是因着他们并不知寿宴当晚所发生之事。
因着两桩命案下喜事被冲,亓文帝当晚曾下令封锁所有消息,私下传播议论者死。是以除了当晚在场的禁卫与朝中大臣们,并无其它宫人知晓。
而事后连当事的那些大人与禁卫们也不敢再谈及此事,过了那晚,那些血腥之事便好似从未发生过一般。
其实在今日来前陆九卿便想过,圣上这病若无实质的毒显病由,那八成便是心事作祟。换句话讲,就是亓文帝那晚被突发的状况给吓掉魂儿了!
而他身为一国之帝,自然也是有难言之隐的。他无法面对自己胆小宜受惊吓的事实,故而只得将病拖着,不愿将真正困扰内心的梦魇说与太医听。
想及此,陆九卿倒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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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意。毕竟此事与他也脱不了干系,芷香的意外原就是他有意促成。其实这事后,他也曾后悔当日的冲动。
想要一个小小的舞姬死,自然是有千百种不引人注目的方法。他本可让她死的无声无息,可偏偏他当时压不下心中狂窜的火苗,一刻也等不得!
这种愤恨,自看到红绸上那个豁口后就压抑不住了!以至于让他顾不得那是在圣驾前,还是在自己父亲的寿宴上,更顾不得周围还有文武百官的众目睽睽!
他只想她死,用她亲手为楚妤布下的局。
只是却不想自己的这番报复竟令亓文帝受惊了……
既然是心病,那自然还得是心药来医。芷香已死,此题无解,那么想要圣上不再沉浸于此段梦魇中,便只有拉回他的心思,让另一桩事来占据他的注意力。
“王太医,”陆九卿的声音蓦然高了许多,将原本窃窃交谈的小声对话传递至内殿卧于龙榻之人的耳畔。
“陆世子?”王太医双手拱敬,却有些未懂因何被陆九卿点名,还如此大声。
陆九卿斜觑一眼殿内,余光见内殿的人皆将目光投递至他身上,才冲着王太医问道:“本世子听闻王太医擅长祝由之法?”
王太医脸色怔了怔,这祝由术虽被例为太医院所修的第十三正科,却是极少用来给宫中的贵人们治病。祝由之法玄虚奥妙,多半以攻心为主,实疗为辅,拿此术给圣上瞧病,显然有些不妥。
但王太医也不敢直言,只颤巍巍有意推诿道:“陆世子过奖。下官仅仅是喜好钻研祝由之术,并非擅长,也从未以此予人治病。”
“哼,”陆九卿冷笑一声,似是对此回复极为不满。“既然潜心钻研了又怎会不擅长?王太医这是自谦呢,还是当真鲁钝学而不精呢!”
王太医一听这话,登时吓出一身冷汗!圣上就在殿内听着,自己身为正奉上太医兼太医院院史,若是真让圣上以为自己天资迟笨,学而不精,那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下官……下官的确对祝由之术有些研究!若是有必要,下官定会善加利用。”
“好。”陆九卿唇角勾起一抹畅快餍足的弧度,双手向身后潇洒一负,抬脚往内殿走去。
王太医也识眼色的跟在其身后亦步亦趋,直跟到离龙榻极近的位置才驻下。
只见陆九卿缓缓转回身,问道:“王太医可知平阳侯府新添的小公子生辰八字?”
王太医微微一愣,他自然是知道的,这么久以来给平阳侯瞧病的一直是他,拿了平阳侯府不少好处,特别是这回添了小公子,平阳侯更是一心以为是他长久调理的功劳。
“回世子,平阳侯府小公子乃是九月戊戌日黄昏之时所生。”
“嗯,”陆九卿轻轻将双眸一阖,“那也就是戌月戌日戌时生人。”
“呃……正是。”王太医略有所觉的应道。
“那王太医可觉得这八字有何不妥?”
王太医的额头上已渗出一层细密汗珠,怯生生的转头向龙榻上望去,却见圣上不知何时已靠着床背坐了起来,正定定的凝眉盯着自己!
王太医一皱眉,只得承认道:“陛下,凉国公,陆世子,平阳侯府小公子的八字的确是有些不妥……”
“辰戌相冲。”
第82章
太极宫亓文帝的寝殿内, 此时正紧闭着门窗。风吹不进来,阳光也透不进多少, 但殿内的各角点着四层大烛塔,案几与床柜上还点着羊角琉璃灯。
玲珑精致的明角灯上涂着喜庆的朱红,流云漓彩,晶莹剔透。烛火透过那纤薄的罩子将亮光晕染至周身数丈,融融暖暖, 一片馨和。
可眼下龙塌上所坐之人, 面色却是难堪异常。
“辰戌相冲?”亓文帝重复了遍王太医方才回复陆九卿的这句话, 神情凝重。
王太医原本还向着陆九卿的角色,立马调整过回,转身面向圣上, 既而直接跪地!双手前趴, 将整个身子伏在地上,像是自己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一般。
他颤颤巍巍带着似有若无的哭腔, 诉道:“陛下……是微臣失职……微臣之前未敢提及这些怪力乱神之说……”
“那你早就注意到这些了?”亓文帝声色中带着几分阴厉,迫人的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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