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也有良家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飞雨千汀
其实亓文帝原本也不是太信这些相生相冲之说, 只是眼下这病来的蹊跷, 他又日日被梦魇纠缠。比起承认自己是被一个舞姬的意外之死吓破了胆来,他宁愿相信是有人八字冲撞了他。
“微臣……微臣愚钝……也是刚刚在陆世子的提醒下才想到了这点……”吱吱唔唔了半晌, 王太医也未敢说出实情。
他既是专注研究祝由之术的, 又怎会未留意平阳侯府小公子的八字与圣上相冲。只是这几年来他帮着平阳侯瞧病,也得了侯府不少的好处,到了侯府大喜的事儿上他又怎能站出来拆台?
若是在圣上下旨要大肆操办小公子十二日时, 王太医站出来说这么一句,这十二日必是要作罢了,连以后小公子长大袭爵都有可能受到影响,商嘉年还不得恨死他!
亓文帝是何等人,此时虽然卧病于床,可仍旧是耳聪目明,王太医那点儿心虚全在脸上和声音里展露的清楚。不过显然眼下最重要的不是细究这些,而是如何恢复龙体的康健。
亓文帝有些激动的坐直了些身子,背脊自床背上离起,面色维持镇定可语气中却带着掩不下的焦灼,问道:“可有破解之法?”
王太医吓的已是一头的冷汗,晚秋的时节愣是能有汗水自额间滴落在地上!
“回陛下,法子倒是有一个……”王太医哆哆嗦嗦的说了一半儿又顿住了,这话说出来怕是真要惹来平阳侯的记恨了。
“那还不快说!”不待亓文帝开口,凉国公已低吼了起来。
王太医畏怯的抬头看了看凉国公,又将眼神滑向国公身旁的陆世子,眼神中既有着惧怕,又有着一丝的无奈。
显然今日这些皆是陆世子提前盘算好的,设了这个坑就等着他跳呢。他若是今日不出卖了平阳侯,怕是眼下就要人头不保。
这一瞬,王太医脑中闪过各方利益得失,最终认命般的横下心来,拱手回道:“陛下,辰戌相冲乃天数,但若想化解此冲尅倒也不难。只需以戌月戌日戌时所生之人的血入药引,陛下服下便可将之镇住,自然药到病除。”
亓文帝闻听此言不由得眉头一皱,这个麟儿可是平阳侯府盼星星盼月亮盼来的宝贝!侯夫人怀子时连一直为平阳侯瞧病的王太医都说些举堪称为奇迹!若是拿这么小的孩子来当药引……
只犹豫了片刻,旋即一抹狠厉之色不易被人察觉的划过亓文帝的眼中。孩子固然珍贵,可这天下还有什么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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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的命更珍贵的?
不过顾虑到悠悠之口,圣上还是龙颜微凝,呈现一副忧国忧民的慈悲之色,语气沉重道:“以个新生孩儿之命,来换朕之命,朕何忍!”
不出所料,凉国公立马神色凝重的跪地相求,以表衷心:“陛下!万事以圣上为天下之根本,若无圣上的康健,这天下百姓如何活?平阳侯府损失一个孩儿,来年还可以再要第二个,可圣上的康健不可耽误呐!”
言辞间是大义,但若是平阳侯府当真绝了后,这怕正是凉国公心中所盼。
这一切虽皆在陆九卿的掌控之中,但他还是随同父亲一同跪下垦切奏请,装了装样子。其实他早知王太医所说的这个法子不至于要了那孩子的命。
王太医先前只是不敢打断圣上与国公的话,如今见他们都说完了,才赶忙解释道:“陛下,国公,大可不必如此担忧。”
“只是以小公子的血入药作个药引,不至于取其性命……”
这话说完,圣上是松了一口气,忙伸出胳膊向着凉国公的方向虚扶了一把,言道:“国公快快请起,九卿也快起来。”口中独独没提王太医的事儿。
陆九卿搀扶了把凉国公,看到父亲起身之际眼中显露出一丝失望。看来是对仅仅是放血却要不了商家子孙的命,感到有些遗憾。
凉国公也只得借题发挥,冲着王太医低喝两句算是出一口气:“这种事你就不知道早说清楚!白白害圣上为此困扰了这许久!”
“是是是……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息怒,国公息怒……”
陆九卿斜觑一眼仍跪于地上的王太医,又问道:“王太医,此计我也曾有所耳闻,只是这似乎仅适用于未曾被冲尅之时。而陛下如今已受病邪侵袭卧病在床,身子正虚弱得紧,可还能镇住那戌血之力?”
王太医闻言心中又是咯噔一声!陆世子今日这到底是想要做何,难道给小公子来那么一刀放点血还不够他解气的?
“这……”王太医吞吞吐吐。
牟思云此时似也难再信任他的办事能力,反倒将目光落于陆九卿身上,显然陆九卿所懂的要比王太医还多!更何况陆九卿没有旁的心思,不会畏怕得罪平阳侯府。
圣上便转了个温和语气,问道:“九卿啊,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陆九卿脚下稍往后一撤,躬身拱手回道:“陛下,九卿的确是在古书中看过,这种况状下最好是先将戌血稀释冲淡,之后再行入药。”
“噢?就如此简单?”亓文帝有些疑惑,若是仅此便可,熬药时多加些清水岂不是便可。
国公也转过头来看着陆九卿,今日一切他已然看出是自己这宝贝儿子设的局儿。
自打来了太极宫之后,可以说九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举止都是环环相扣,为了自然的引出这事。原本他以为九卿是想要商家断了后,可如今又证明了不是。到现在,他还没看明白九卿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陆九卿神色肃穆的缓缓摇了摇头,“陛下,人血不能与外物相溶,若想要稀释它,便只能由其至亲之血。”
亓文帝似有所悟的点点头,确实是只有至亲间的血方能相溶,“如此说来,还需平阳侯之血喽?”
侯夫人自然是不可以的。圣上乃是九五之尊,又岂能饮臣妻之血。
“是。”陆九卿郑重的点头应道。
这时凉国公笑了,他虽一时还未搞懂陆九卿的目的,但显然陆九卿已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那他只需顺着儿子的意思圆场便好。
“陛下,这可是大喜事一桩!既能治了陛下的病,又无需牺牲谁,只是取点血而已,无甚大碍的!哈哈——”凉国公说罢,大笑着捊了捊花白的胡须。
之后又赞许的回头瞥了一眼陆九卿,见儿子脸上那股笃定的劲儿,他的笑颜便越发明快了。只心道这可当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亓文帝也终是一脸释然的笑笑,仿佛觉得药未入口,病况便已好了三分。只淡然道:“只要是不伤及旁人,那此事便越快越好。”
既然亓文帝这只是被吓出来的心病,那治病所需的便也不是什么良药,而是一副心药!陆九卿此时便已成功将圣上的心思从舞姬之死,转移至辰戌相冲上来。
待那药引入口后,管它有无实效,亓文帝的病怎么都会好上一半儿的。
而商嘉年与官凝青所生之子的血是否相溶,也将在众目睽睽下得到一个极自然的验证,届时无论那孩子是不是他的,一切都会自然的进行,比起强行滴血认亲来,这法子可谓是一举三得。
既治得了圣上的心病,又公开验证了父子关系,同时还不必让自己冒检举的风险。免得那孩子万一真是商嘉年亲生的,自己还可能落个栽赃陷害欺人太甚的口实。
这,便是陆九卿的算盘。
……
在凉国公父子离开太极宫时,王太医也已同步去筹备其它几味珍贵药材。毕竟那鲜血的药引是要越新鲜越好,自然要趁这之前先将其它所需皆备好。
依圣上所令,明日早朝之机众位大臣要来太极宫将奏折呈上,而李公公便会在收取奏折的同时留住平阳侯。同时亦会派人去侯府将小公子接进宫来。
如此便可入药了。
第83章
鸡叫三遍旭日出, 晨星在一片灿金中渐渐被掩去了光茫。尘世间正是万籁俱寂,只有湿润润的早风夹着秋露扫过大地, 留下一点莹莹的痕迹。
平阳侯府的朱漆大门自内缓缓的打开,待门大敞开后便闪出四名家丁,手脚利索的架起门槛儿就往一边退去。
不久之后便见一辆精致的促榆木小马车自侯府内缓缓驶出,随着车厢尾部彻底出了大门,先前的四个家丁又麻溜的将那门槛儿安置了回去, 重又将大门紧紧阖死。
马车虽不大, 却是被精美丝绸装裹的崇隆华丽, 透过半敞着的轩窗依稀可辨车厢内端坐的正是平阳侯商嘉年。
明明晚秋的时节寒气日渐加重,加之又是清晨日头还未升足,冷得紧, 可偏偏商嘉年就是莫名觉得闷燥!
他不只拉开了马车的帷裳, 半敞开轩窗,还不时的伸手去抓抓自己的领褖, 总觉得胸口堵着股闷气释放不出,稍带的全身都热燥燥的。
这感觉, 总似带着一股不祥, 可是细想之下实在也想不到还有什么隐忧。如今圣上卧病于床已多日,这这么久都不亲临早朝只由李公公来收了折子呈上去。
南方科举舞弊的那茬子事儿也算平衡渡过去了, 打那会自己安份的很, 如今朝中还能有何事是于自己不利的?
没有。
商嘉年舒展了下微锁的眉头,将朝服的顶扣盘好,劝自己安心下来。
……
小半个时辰后, 平阳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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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马车终是驶进了丹阳门,自此门往大亓宫的深处而去,最终在思政殿前驻了下来。
一般的臣子在进了丹阳门便要换乘轻轿至思政殿前,之后再自此步行去往上朝议事的金銮殿。而一品大员及公侯这等地位崇高的重臣,则可不必换乘轻轿,直接乘着自府的马车停到思政殿前。
护卫将幽帘撩开,商嘉年起身踩着步梯下了马车,他在马车旁驻了下步子,伸出双手仔细掸了掸朝服,将一路压皱了的袍裾摆缘理平整。
待他拾掇妥帖了再抬头时,却正巧看到凉国公府的马车也驶来了,跟自己就个前后脚的事儿。
这辆鎏金镶宝的紫绸黑檀木小马车乃是陆九卿的专属坐驾,在临安城里可没有第二辆。商嘉年不由得心下犯起了嘀咕,陆九卿只空有个世子尊位,并无正式官职加身,早朝的时辰他来此做何?
就在商嘉年心中腹诽之际,黑檀木马车已停好了位置,车帘掀开走下来的果真是陆九卿。
商嘉年狠眯了下眼睛,看着车上走出之人脸上流露着说不出的反感。他转身欲先走一步,想装作看不见。可刚刚转过身去,就被身后之人叫住了。
“侯爷,这么早啊。”陆九卿着一身白袍便装,款步向商嘉年走去。
商嘉年背对着他时,脸上是无尽的厌烦与狠厉。可在转过身的那一瞬,却立马有浅笑浮上了脸颊。商嘉年负手向后,调侃道:“看来是本侯孤陋寡闻了,竟未曾听说陛下给世子封了四品以上的官职。”
大亓朝只有四品之上的官职方能面见圣上,上朝议事。商嘉年虽一时没搞明白陆九卿今日是以何缘由来的,但总归是不会有什么官职在身的。
陆九卿不怒不恼,只笑微微的信步走至商嘉年身前,好似方才那只是句再寻常不过的寒暄之辞。陆九卿一脸的云淡风清,只定定的瞪着眼前之人,却是未说什么。
不知为何,逞了口舌之能后商嘉年,此时反倒显得有些虚了,眼神中多少带着几分不自然。
商嘉年虽是身量修长,可陆九卿却是比他还要高上小半头,如此近距离的逼视倒令他隐隐有些不舒服。
“哼,”似有似无的冷哼了一声,商嘉年便有些退缩之意的转身错开陆九卿,眼中不屑的扭头丢了句:“时辰不早了,本侯要上金銮殿与众大臣们议事了,陆世子不妨也去早些忙自己的事吧。”
“好。”陆九卿随意的点头应了声,便径直往金銮殿的方向走去。腿长几分步子便也迈得大些,没多会儿便比先一步动身的商嘉年还要快了,很快便将对方落在了身后。
商嘉年莫名其妙的望着陆九卿的背影,心中说不出的来气。女人要抢,如今连个路也要抢!再说他陆九卿没有半点儿官职在身,他往这方向去做什么!
“陆世子?”商嘉年实在是耐不住好奇,便唤了声。
可奈何陆九卿一步也未作停留,大步生风的继续往前走去,落得商嘉年越来越远!商嘉年只得愤愤然的一挥宽袖,也大步往前赶去。
待二人进入到金銮殿之时,朝中文物大臣已悉数到齐,众人见到陆九卿也是不免有些惊诧。
“陆世子此来是?”刘侍中缓步往这处走来,眼神盯在陆九卿身上,不时的还瞥一眼旁边的商嘉年。
刘侍中与凉国公交好,上回寿宴之事便是由他向亓文帝提及。是以对陆九卿也分外关切,要说起来,他还真是早就看好这位贤侄了,特别是上回科举舞弊的案子过后,更是认为陆九卿迟早有一日能堪当大任。
陆九卿见刘侍中未向平素私下时称他为‘贤侄’,便也明白朝堂之上还是避嫌些好,遂拱手应道:“侍中大人,是圣上特意要九卿今日来早朝。”
这话就更令刘侍中面露疑惑了。按说能被圣上亲点来上朝本是有重用的迹象,可是如今连圣上都身体抱恙不能早朝,又安排陆九卿来此做什么?
不过这话自然是不便在些问的,毕竟一众大臣此时都竖起了耳朵在听。
刘侍中只好似懂非懂的慈爱笑笑,既而缓步又回了自己的站位。其它大臣则一个个心中起了各种猜疑,难不成圣上打算让陆九卿为朝廷效命?
“各位大人——”正在这时,李公公拖着尖锐的长腔自侧门进了大殿,站定于基台之上,手中拂尘轻轻一甩搭在了左臂上。
“陛下身体微恙,今日不早朝。陛下有口谕,各位大人如有奏折便请交由杂家转呈圣上——”
虽只是个内臣,但既然是带着陆九卿口谕来的,众大臣也恭恭敬敬的颔首行礼。之后才一个个自官阶由高至低,将奏折交由李公公手中。
平阳侯虽有官职在身,但不过是个闲职罢了,平日里圣上上朝时都无甚可奏的,如今圣上病倒了,他更是没什么想邀功的了。便只排在最后,看着大臣们一个个递交完奏折,准备之后与众人一同下朝。
可这时,李公公却又道:“陛下还有口谕——”
众大臣忙又搭手颔首,恭敬等待示意。
“下朝后,请平阳侯与陆世子去往太极宫面圣——”
这是陆九卿昨日便知的,他脸上自然是无半点儿意外之色。可商嘉年就不同了!他凝眉缓缓将头抬起,看着李公公,但却从李公公脸上看不出半点儿势头。随后他又微微转头以余光瞥了眼陆九卿……
陆九卿今日突然来上朝,可是提前便知道了些什么?
就在他猜想之际,李公公那拖着怪腔的尖锐嗓子又响起了,这次尤为刺耳。“平阳侯,陆世子,二位快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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