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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浓花瘦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风储黛

    齐戎将她露在被褥外的雪白皓腕笼住,替她掖好被角,温热的手掌宛如烧红的烙铁,烫得冉清荣要收手,齐戎转头,笑着命人送走了太医,房内空无一人,只剩下龙涎香袅袅地蔓延过床帐,他双目明亮深邃,有一分喜意,“清荣,别担忧,你只是太累了。我会抽空去瞧莺莺,你记着休息。”

    男人一点不懂她为何难过,只为着她身体无恙而开怀,冉清荣默默地抱住了他的被,温热的叹息打落在齐戎耳根,目含责备,“我没事,你安心着处理你的政务,莺莺有我。”

    “它们比不得你重要。”齐戎将她扶下来,将枕头摆平,托着冉清荣的后脑将她温柔地放了下来,将温软的棉被拉到冉清荣的玉颈,替她撩开一绺垂落的鸦发,他的脸色平和温柔,像最平凡的丈夫,正在照顾生病的妻子。

    可冉清荣只记得他这句话,心里蓦地便暖了,再不为御医的话失落。

    齐戎捧住了她的手,冉清荣的手有点凉,被齐戎哈了一口气搓了搓,他微微攒着眉笑道:“清荣,对我多言,什么都不及我们一家三口的健康重要,如今倒了两个,我怕得要命。你别再想着真要了我的命了,好好休养,等你好了,我们立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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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辽西。”

    冉清荣记得,齐戎和皇帝有个三月之期的约定,如今三个月早过了,若不是顾虑着贤王事败不久,端王还未赶回上京,依着齐戎的脾气,怕早已向皇帝提出让位了。

    可这耽误不得,皇帝如今的身子骨愈发不好,不能下榻,昼夜昏睡,便格外思念虞皇后,一想起旧事来满怀伤悲,更是不利养病,如今换了纯贵妃侍疾在侧,却也始终不见好。

    冉清荣叹口气,点头,“殿下,其实孩子这事我也挺矛盾的。”

    “矛盾什么?”齐戎微一挑眉。

    冉清荣被他握着手,想到自己要说的话,禁不得脸色晕红如海棠,绮丽清艳,“以往在东宫时,皇后娘娘要为你择贵女纳妾,我虽心中有些不悦,但却真心地想着为你好,想着你该开枝散叶。如今,我……却做不到了,你若是做皇帝,我真怕,我做不到那般大度。”

    齐戎一直静静地听着她说,可越听,越是绷不住愉悦,便真的勾唇笑了起来,将脸埋入了她的掌心,“傻清荣,我说过很多次了,不会有别的女人,就算我做皇帝,也只有你。你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你啊。”

    “……”老夫老妻说这个怪难为情的,冉清荣别过了脸颊,两团如霞的红云却盘而不散。

    ……

    容恪折返之时,王猛递了一封信,邀他琼华楼吃酒一叙。

    王猛发迹之前,便是出了名的地头蛇,下三滥的阴招层出不穷,容恪早知他心怀鬼胎,却应邀赴约。

    江秋白不信任王猛,“世子,恐怕有诈,谨防他下毒。”

    容恪轻笑,并未说话。

    依着圣旨,王猛的府邸应在下蔡,据陈留主城有数十里,他既然前来,那便是有备而来,决意拿下他向皇帝邀功的。

    但如今王猛兵强马壮,坐拥下蔡,他的邀约也不能不赴。

    王猛在琼华楼设宴,已命人摆上了小菜,都是江南名吃,王猛虽生得膀大腰圆,却是地道的江南人士,容恪噙着一缕如杨柳春风般的微笑,被王猛王玄二兄弟引至席间。

    江秋白抱着剑立在一旁等候,王猛自来熟地给容恪斟酒,又给自己和王玄满杯,举酒欲饮,“久闻景阳王大名,如雷贯耳,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王将军客气了。”容恪等他饮酒,自己却不动。

    他虽然百毒不侵,但薛人玉离开之前,曾经苦口婆心地叮嘱过,叫他再不可轻易服毒,否则极易酿成大患。容恪虽有些傲慢放旷,但还不至于与医者的劝嘱过不去,便一直听着。

    皇帝要的是他的人头,无论是怎么死,明枪抑或暗箭,都不妨。所以王猛会不会在此时下毒,连他自己也不确定。

    江秋白见王猛兄弟与世子意兴正好,找时机抱着剑转下楼梯,嘱咐一个下属,回侯府将琼华楼此间事告知冉烟浓。

    再回楼梯间等候之时,只见一个火红裙袂的妙龄少女闯入了琼华楼,冲入了雅间,容恪举盏的手微微一顿,第一口酒在盛情难却之下还未下肚,少女便闯了进来,于是他不动声色地将酒碗放下了。

    王猛面露不悦,拉长了脸道:“流珠,愈发没有大小了,仔细冲撞了景阳王。”

    流珠扮出一个鬼脸,才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冲容恪福身行礼,少女一身百褶烟罗绉纱裙,绣着古云纹,一身碧盈盈的珠串儿,如笼在轻烟薄雾里,姿态窈窕,眉眼清丽,不输冉清荣之姿容。

    她语笑嫣然地冲容恪露出两颗虎牙,“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陈留世子,景阳郡王?”

    容恪谦虚地回以微笑,流珠与他说了一句话,比他爹还自来熟地就挨着容恪坐到了身边,四个人正好围了一桌,王猛不快女儿怎么会来,但见她妙目盈盈,眼波流连在容恪身上,心中不免暗叫不好,王玄也察觉到了,有意支开流珠,“你叔叔最近新得了一匹骏马,通体雪白,就在城外的二焦堡,流珠有兴致观赏一二么?”

    “看马哪有看人有趣。”王流珠撑着胳膊肘,脸颊偏过来,一脸晕红地望着容恪。

    王猛心中不忿,酒碗砸在桌上,发出“砰”一声响,容恪淡淡微笑,眉眼静若秋泓,少女不满地嘟起了嘴唇,回过头去,“爹,我同容恪说会儿话又有什么关系。”

    王猛自然不能说,容恪是他的暗杀目标,因而蹙眉道:“景阳王已有妻子,你却是待字闺中的黄花闺女,你能同他说甚么,听你二叔的话,不如看马去!”

    容恪徐徐起身,“既然王姑娘来了,容恪还是暂避着些好,家中妻儿,恐怕惦念。”

    容恪在外守礼,从不多看女子一眼,这一点从瀛洲岛之事后,王猛便知道了的,他不怕容恪对女儿起歹心,倒怕女儿将一颗心都交托给容恪,如今看来,是很有必要防着的了,既然他知情识趣,王猛当然不会拦着,点点头,便放他离开了。

    等容恪雪白的身影消失在了回廊之后,王流珠气恼地一脚踩到了王猛的官靴,王猛吃痛,要发飙,王流珠跋扈地站起了身,一股脑地将杯盘掀翻在地,王猛怒瞪着,却见王流珠咬嘴唇道:“吃什么吃,一桌有毒的东西!”

    “你!”王玄赶紧上去堵住王流珠的唇。

    而掀翻桌子的巨响还是惊动了已走到楼下的容恪,江秋白携了丝微笑,忍不住道:“还是世子爷面子大,顷刻之间便收服了一个潜在的盟友。”

    他的意思是,还是世子爷魅力大,连死敌的女儿都对他目不转睛不舍得移眼。

    容恪含笑,手掌在他的肩头一掸,“不许告知浓浓,明白了么?”

    世子手劲儿大,江秋白被压得半边肩膀动都动不了,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忙点头,“属下不是那多嘴多舌的人。”

    容恪满意了,与他一前一后地出了琼华楼,江秋白跟在身后,心里头有些想法——要是世子肯利用王流珠,至少她可以帮着他们对付王猛,倒可以让世子的处境好过一些。

    这么一想,便又被江秋白立即否决了,世子与世子妃如此恩爱,他想什么馊主意,让世子牺牲色相?真是荒唐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捉奸套餐正在配送路上了,即刻送到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试探

    冉烟浓才得到王猛兄弟宴请容恪的消息, 坐立不安, 要随他一道去赴宴, 谁知前脚还没迈出门槛,容恪便回来了,此时已是黄昏, 满院墙的夕晖被剥落,斑驳陆离,浮漾着雪银的花朵的清影, 容恪如踩着一缕微风,衣角翩然,红唇细眼,清逸俊美, 宛如玉人乘奔御风而来。

    要不是看着完好无损, 冉烟浓真怕王猛来阴的,她比容恪还警觉,实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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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他今日为何出门,难道就是为了赴一个鸿门宴?

    容恪伸出手,将她轻而易举地抱在了怀里, 将笼了一只躁动不安的蝴蝶,用手掌抚平她的焦虑,“没事了浓浓。”

    冉烟浓都怕得发抖了, 在他怀里颤抖了好一会儿,才举起拳头将他的胸口砸了一下,“以后赴这种约不许不告诉我。”

    容恪微笑, “只是事出突然,我不是有意的。”

    “嗯?”冉烟浓疑惑,“那你出门去为了什么?”

    容恪牵着她的手回蘼芜苑,一路上便将留侯的死状同他说了。

    当时容桀是脖颈后被簪钗一类的器物所伤,当然也可以说是类似梅花针一类的暗器,但这个可能性不大,能杀死容桀的,必定是能接近他的人,既能接近,那通常不会使用暗器。

    对此冉烟浓和容恪持相同看法,认为容桀极有可能是被簪子插入了动脉,一击毙命。

    此外,江秋白验查过容桀的手指,当时容桀十指紧绷,应处于极度震惊或愤怒的状态之中,下意识便绷紧了手指,留侯偏瘫,无力抵抗,任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都能杀死他,因而留侯死前没有留下任何抵挡或是反抗的痕迹。

    冉烟浓不觉疑惑,“恪哥哥,你怀疑……”

    “不是怀疑。”容恪道,“是肯定。”

    说话之间门被推开了,小宝宝正蹬着两条小短腿在床上玩,明蓁好容易才等到两人回来,不说话便离开了寝房,冉烟浓将儿子抱起来,啾啾睁着红彤彤的脸蛋,蓝如玉的圆眼一眨一眨地看着容恪。

    他取了一些水解了渴,方才在席间一口酒都未曾动过,回到家中才放下心防,啾啾的小手动了一下,做了一个抓握的动作,容恪微微一笑,儿子喜欢手里抓点东西玩,但他偏偏不想给,从来都不满足他,不但不满足,还冲着他笑。

    啾啾不高兴了,转而投向娘亲的怀抱。

    冉烟浓哭笑不得,替他将小夹袄穿上,要入冬了,天气冷,啾啾皮白又薄的抵御不了寒冷,得多穿一些,容恪等她料理完这个小崽子,才压低了唇音,“浓浓,你去试试徐氏。”

    “怎么试?”

    容恪含笑,替她将儿子抱到膝头,“做贼心虚的人,该怎么试?”

    冉烟浓想了想,觉得这个差事落自己头上不亏,她是很想教训徐氏的,“那好罢,”她幽幽一叹,“这事之后,恪哥哥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完了再说。”冉烟浓促狭一笑,到衣橱里去,取了一身黄蓝的织锦羽缎衫裙,抱在了手里,齿如含贝,笑颊粲然。

    容恪垂眸,心情转而好了不少,微笑着曲指在儿子脸蛋上一滑。

    小啾啾倔强地歪过了脸,不给碰。

    冉烟浓对着这俩父子能笑一整天,容恪也不恼,儿子不让他碰,他还不稀罕碰,笑着将他当菩萨摆到一边,在冉烟浓有点惊讶时,冲她微微点头,催促她过去,冉烟浓就默默一叹,到绣着翠鸟飞鱼的屏风后头,换了一身衣衫,鹅黄的绸衫,衬得身段儿窈窕若柳,颇有几分明艳之色。

    换好了衣裳,冉烟浓带着锦云,不告人便到了芝兰院。

    闲逸的侍女蹲在树丛旁的空地上玩骨牌,三三两两地晒着日光,看起来徐氏是真的安分了,连芝兰院的下人们也开始渐渐没了规矩。

    锦云道:“这个时辰,夫人该还在安歇着。”

    冉烟浓道:“她什么时候歇息,什么时候起来?”

    锦云想了想,回道:“约莫在午时,用了午膳,又去歇息,再就是晚间起来用过晚膳,在院中走几圈。”

    冉烟浓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笑道:“这岂不是闲得很?”

    说着两人便到了徐氏房门外,冉烟浓曲指敲了敲,给了锦云一记眼色,锦云便些退下了,里头没有回声,冉烟浓便又敲了敲。

    此时才传来徐氏慵懒的声音:“谁啊?”

    冉烟浓道:“回徐夫人话,是我。”

    徐氏一惊,正要翻身下床,但无奈昨晚被那男人像铁锤一样狠狠地砸了,一身淤青,又扯得生疼,徐氏徐娘半老的身子哪禁得住贾修那个魁梧男人的折腾,虽然喜欢,却也吃不消了,今儿个本想闭门谢客,谁也不见,谁又料到这小郡主忽要来芝兰院找她麻烦?

    这个小郡主人很机灵,徐氏本来就不喜欢,怕自己漏了馅儿,教冉烟浓拿了把柄去,因而不肯开门,对着窗棂喊了一嗓子,“我身子不适,不必来看了。”

    冉烟浓回头,只见锦云端了一碗汤药过来,冉烟浓心领神会地微笑着,不顾徐氏阻拦,玉手一扬,推开了门。

    徐氏用晚膳都是丫头们自发地送到屋里的,她从不落闩,冉烟浓破门而入十分容易,破门声又响,以至于芝兰院揪起了七八个脑袋,诧异地看着冉烟浓带着锦云入了门,但徐氏早就失了人心了,她又爱发脾气,没几个人愿意搭理她,冉烟浓闯入徐氏的房门竟然没有人阻拦。

    “你,我不是说了不让进门么!”徐氏支起身子,挨着两只枕头,手肘撑着起来,眼睛一圆。

    她在屋中睡觉,想也以为没有人打搅,被子里只合了一身亵衣,领口处隐约露出一坨被嘬出来的红痕,冉烟浓与容恪成婚一年多,早不是什么懵懂无知的清白闺女,眼睛又尖,心思又活泛,立马便想到了什么,但神不知鬼不觉地掩藏去了,找了一个檀木玫瑰椅挨着坐,命锦云将汤药搁在桌案上。

    焚香的暖炉曳出几许青烟,下一方墨青的木台,花牙子上镂雕着几朵木芙蓉,纹理精致。

    冉烟浓提着药盅的盖儿,笑道:“徐夫人,听闻你身子不好,我找了平素与你诊脉的大夫,他说你气血亏损,我便想让锦云给你煎药去,谁知道见到炉子上炖着一锅,锦云一嗅,没想到她鼻子灵,就闻出了不对。”

    锦云方才没闻到什么,是前不久,容恪和冉烟浓回陈留以前,无意之中发现徐氏用的药有些怪异,不像是养身子的,但她不通医术,只是因着自己与徐氏有着一样的病,却用着不同的药,故而觉得怪异。

    但她心眼儿不多,没有用帕子取出一些药渣给外头的大夫辨认,那时世子和世子妃都不在,即便徐氏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儿,锦云一个微贱的婢女也奈何她不得,反而要被处置。

    方才来的路上,她才将一些心底里的话同冉烟浓说了。

    冉烟浓在想,徐氏竟然这么大意,破绽百出。

    徐氏听冉烟浓说话,果然便有点儿慌神儿了,朝着锦云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冉烟浓神色微妙地留意着徐氏的反应,脱口而出:“我给徐夫人重端了一碗汤药,里头可有许多的藏红花和益母草,最是养人了。”

    徐氏心头猛跳,眼皮子也是利落地一个哆嗦,槌床便大怒,“你在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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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芜苑,与我井水不犯河水,今天没事却来献殷勤,是什么道理?来人哪。”

    恼羞成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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