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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恩不言谢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祀夕

    谢宛言大惊失策,喊了半天沈碧沉都没得到回应,她心下害怕,想扭头跑出去叫人,却被人拉住了。

    “宛言……”沈碧沉渐渐睁开眼。“别让其他人知道。”

    后来谢宛言才知道,沈碧沉个性要强,在家族的巨大压力和父母的严厉要求下,沈碧沉情绪抑郁,精神早处在崩溃边缘。她一有时间就来宿舍住,不过是想暂时逃离肩上的命运重担。

    那时沈碧沉在宿舍的洗手间里,差一点就自杀了,她厌弃了世界厌弃了生活,她累了。就在刀要落下的瞬间,她听到了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声音很细,却很复杂,有水声、吞咽声、刷牙声,还时不时夹杂着几句哼歌声,多么美妙的声音多没美好的年纪啊,那一刻,再平凡不过的生活气将她从冰冷的边缘拉了回来,她忽然很羡慕那种平凡的生活,全身没半点力气,不仅手拿不住刀,刀掉了后,她也没力气去捡。

    谢宛言将她救出去细心照料,她将自己有轻微的抑郁症告诉了她。从那以后,谢宛言不仅关心照顾她的身体,更是小心翼翼揣度她的情绪,时常讲笑话来开解她、鼓励她,时常捧着一束小白花让她闻,多香啊!谢宛言像一只温暖的火炉,让她看到生活的美好,有了走下去的勇气。

    沈碧沉最艰难的几年,都是谢宛言陪着她度过的。大学毕业那天,沈碧沉对谢宛言说,自己要结婚了,对象是父亲世交的独子,他和她没有感情,但家族处在紧急关头,她需要这份婚姻。

    谢宛言对沈碧沉很了解,她决定的事无需多言。她只是告诉沈碧沉:“你做什么决定,只要不是伤害自己,我都支持你。若结婚以后不开心,等家族没事了就分开,若没有不开心,就好好地过下去,生活要继续,你的生命比什么都重要。”

    沈碧沉:“如果我以后有孩子,无论如何不会让他来承担家族的压力。”

    谢宛言莞尔:“如果你有孩子,我也有了孩子,不如让他们在一起,我们结个亲家吧?”

    ***  ***

    林于恩听到这里,眼眶不自觉濡湿,他把头凑到言谢脖颈处摩挲,像只要寻安慰的小兽。

    沈碧沉和谢宛言最后这两句话分量很重。谢宛言说要结娃娃亲,人人都当那只是一句玩笑话,尤其是在谢宛言第一胎也生了个男孩后,只有沈谢两人知道是认真的。所以才有了后来林于恩与言谢的重逢。在言谢心里,很感激两位长辈冥冥中定下的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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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用下颚轻轻抵着林于恩的头顶,柔声道:“这几十年碧城在沈姨手中多么辉煌,她一个人撑起一个超级大企业是多么不容易。你有没有想过,沈姨这些年来不是不管你,是她不想让你受家族的牵绊,不想让你赴她的后尘,所以挡在了你的面前。她的父母对她过于苛责,管教过于严厉,她很痛苦,所以对你放任自流。本就想让你自由生长,再加上没有精力顾及你,所以造成的结果是对你的放任过于极端,在你眼中成了对你不管不顾,到后来完全不知道如何和你相处。但我想……她是很爱你的。”

    因为谢宛言的离去,沈碧沉不是没怪过言谢,又因自己不免触碰挚友离去的伤疤,所以这二十多年来与言家避而不见。但沈碧沉遇到言谢后,那一瞬间,她是多么希望像谢宛言一样美好的人,能在自己儿子身边。

    言谢继续说道:“沈姨甚至祈求我,若我不愿意,她不勉强娃娃亲的事,只希望我在你身边多陪一段时间。她说……”

    “我有病。”林于恩忽而接着她的话。“她说的没错,我有病。”

    知子莫若母,尽管沈碧沉不知道如何与林于恩相处,但她能清楚地感知,自己的儿子心理上有些问题。他极度缺乏安全感,他不相信爱,他甚至不会爱。他有心病。她怕他和自己一样,会被抑郁的情绪压抑折磨。但她束手无策,抓住言谢就像抓住救命稻草,希望她拉自己儿子一把,不要让他往深渊里栽。

    “我病得不轻,我怕我真心对一个人换来一场空,所以你一定不能离开我。”林于恩深深地看着言谢,他不敢去想,若是这次把心都抛出来,毫无隐藏地给了一个人,若是……他一定会疯掉吧。

    言谢莞尔一笑:“你有病,我有药啊,药离开了病就没有存在的价值了,我不想没有价值。”

    听得她肯定的回复,林于恩的眸子这才浮出安心的笑意。“不是你有药,你就是药,我得吃你。”说着,手脚又不老实起来,言谢捂着胸口从他怀里滚出去,又被他拉着滚了回来。

    嬉戏打闹好一会儿,言谢只得求饶叫停:“停停停,打住打住,再闹就说不完话了。”

    林于恩不情愿地从她滑腻的身上抬起头,喘着粗气:“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言谢不理他,试探着问:“你……想见你爸爸吗?”

    “不想。”林于恩想也没想。

    “若他想见你呢?”

    “不见。”

    “若你不去见他,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呢?”

    “十几年前他让我别再去找他的时候,那便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林于恩的回答很决绝,不容言谢再说。“其实我心里是知道的,我妈对我再冷淡,我再不甘,她依然当我是儿子。但我爸……当年他重新结婚又重新有了孩子,那时我小,所以不太懂,长大后回想起来才发觉,那个孩子比我差不了几岁,也就是说,在与我妈离婚前他就出轨了。他不当我是儿子,我就当没他这个爸爸。”

    过了一会,似乎想起什么,他问:“你今天很奇怪,怎么突然说起我妈爸的事,忽然对我爸爸这么感兴趣?”

    “没什么,关心你嘛。好冷啊,嘶——”言谢吸了一口凉气,缩起脖子,尽管是夏日,夜里一丝不|挂还是会冷。她将发凉的脚贴到林于恩肚子上取暖,但他肚子上硬邦邦的,全是肌肉,没有什么赘肉,踩得一点都不舒服。

    林于恩笑着,抱他回房间睡了。

    枕在林于恩肩头,借着窗帘外透过来的点点星光,言谢细细打量他好看的脸。他长着浓密的剑眉,高挺的鼻梁让整个人英气勃发,只有眼角浅浅上扬的桃花眼,让他的脸柔和不少,也撩人不已。此时的他闭着眼,言谢看不见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但那双眼在她心中描摹过千遍万遍,就算他穿得和古代的蒙面大侠一样,只露眼睛在外面,她都一定认得。

    此时的她脑中不自觉浮现出另一个人的眼。一双和林于恩很像的眼睛。

    小赵帮她查出来了,那天跟着她的小记者名叫:林又情。

    ☆、chapter 7  走失 77

    林于恩从会议室出来,满身疲惫。最近沈碧沉因为某些事情,有一段时间不在公司,诸多事宜由他这个副董事长代理。做惯了闲散纨绔的他,一时间忙得不可开交,此外,无论他下达什么指令,董事会的人都诸多置疑。那些人是久经商场的老狐狸,他在自己公司不仅要斗志还要斗勇,从来没这么累过。

    这些日子,他着着实实体会到了当年沈碧沉的不容易,他有想过,董事会那些老头子是不是针对他。其实最后是不是针对他已经不重要了,他没有董事长的杀伐决断也没有她的经验老道,他们不服他是理所当然。

    他简单收拾了下东西,今天时间不太晚,正好可以回去和言谢吃晚饭。言谢近来总是做些中式糕点,减低他糖分的摄入量,可这段时间他回家都很晚了,吃上的糯米糕马蹄糕之类的早就凉了。一想到热烘烘的白面糕点和香扑扑的媳妇儿在家等自己,脑海中那些老狐狸皱巴巴的脸上的皱纹都变得平整了。

    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是小赵打来的。

    “喂,小赵,把言小姐送回家了?”

    电话那边传来小赵的声音:“副董事长,言小姐现在正在金颐健康。”

    “什么地方?”

    “那……是一家私人医院……”

    “医院?言谢怎么了?你把地址发来!”林于恩很紧张,话还没说完就赶去开车。

    匆匆忙忙赶到金颐健康私人医院,小赵站着门口等他,他解释言小姐没事,但却对她到这里的目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林于恩见到言谢的时候,她站在走廊里,从玻璃窗里望着重症监护室的情况。见到林于恩来了,她伸手过去拉他,低声说了声抱歉。

    见到她没事,林于恩放下心来,朝她的目光看去。病房里躺着个中年男人,面容在他这个年纪来说算是英挺好看,他带着有创呼吸机,一动不动,只有旁边的心电图机显示着他的生命体征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

    重症监护室是很多病人生死的一道门,住在里面的都是生死未卜、随时有生命危险的人。尽管言谢没告诉林于恩里面躺着的是谁,尽管隔着门房玻璃几米远的距离,尽管他们已经近二十年不见,他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人。

    林于恩嘴唇微颤,“咱们走吧。”他什么也没问。

    言谢我这林于恩的手,感受到他手心一片冰凉。她没有离开的意思,目光跳过他望向他身后。“她有话和你说。”

    林于恩转身看到了几个月前老是给他找茬的小记者。

    小记者取下鼻梁上笨拙的圆框眼镜,一双秀美的桃花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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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跃然而出。她吸了口气,对林于恩道:“我叫林又情,是里面躺着那位的女儿,如果没错的话,应该是你妹妹,同父异母的。”

    当小赵帮言谢查到小记者名字时,根本不用深入调查,她几乎可以肯定她和林于恩有关系,名字太像一家人了。

    恩情恩情,有恩有情,大恩过后又是情。故为又情。

    另一双桃花眼的主人并不为所动,拉着言谢就要走。

    “我有话和你说,等我说完,你爱走不走。”林又情道。

    “没什么好说的,我不认识你。记者朋友你又想写什么八卦请便。”林于恩依然面无表情。

    林又情厉声:“他趟进这里面是为了你。”

    言谢感到林于恩明显一滞,他缓了缓才道:“记者朋友,虽然你们行业盛行颠倒事实,但这个人和我没一点关系,你碰瓷也不要碰得太厉害了。”

    林又情长长叹了口气,“虽然我很不愿意,但事实上你的确是我哥,我很不喜欢你,但那又能怎么样,你还是我哥。你再怨恨他,他是爸的事实不会变。”

    两天前,当言谢知道林又情这个人后,单独找过她。

    面对言谢的质问,林又情紧紧咬着牙关,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许久才承认:“我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言谢听到这个回答并不吃惊,只是静静听她说下去。

    “但我讨厌他。”林又情咬牙切齿。“我一直都知道有他的存在,我爸这些年来很关注碧城,每回碧城有个风水草动都很紧张,尤其是看到与他相关的新闻,简直挪不开眼,那目光慈爱得要滴出水来,我次次见到那种神情,都会产生强烈的不甘与嫉妒。我爸从来没有对我这般关注过。”

    “可是……阿恩说,他爸爸是厌弃他的,不要他了。”言谢迟疑地问。

    林又情苦笑:“要么是林于恩瞎了,要么是我爸演技好。我爸对林于恩愈发关注,明明是一些娱乐八卦,他却看得津津有味,明明是一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他却觉得为他长成个英挺利落的男人而欣喜,我对林于恩嗤之以鼻,我爸却次次维护他,说我不懂。我有什么不懂?明明是他偏心!”

    言谢:“所以你拍了他与黎籽耘的照片,打算在网上黑他?”

    林又情不置可否:“我成为记者后,最开始跟踪报道的是社会新闻,与林于恩没什么关系。一次偶然的机会,我拍到他与黎籽耘一起,我想,林于恩这种纨绔,和女明星在一起除了潜规则别人,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还会有什么?我笃定了这个想法,那以后就时常跟黎籽耘这条线,收集她与林于恩在一起的照片,想说放长线钓大鱼,等资料够了就爆个大料,看我爸还会不会觉得他的儿子清清白白正直善良!”

    言谢:“你没有拍到什么实锤吧?所以才会把之前拍的照片都寄给我。”

    林又情的确没有拍到实锤,她跟了黎籽耘的新闻这么久,早就知道黎籽耘和王冉余的恋情是炒作,就等拍到她与林于恩的亲密照然后曝光了,但她没拍到,两个人经常见面,却连勾肩搭背的肢体接触也很少。那天在碧城,她带着照片,想了许久要不要敲门,却无意中被言谢发现了,她心中慌张,将照片扔在门前就跑。

    言谢:“你以为我不知道阿恩与黎籽耘的关系,所以特地来提醒我。无论你的出发点是什么,总之谢谢你。不过,你来找我,应该不止是要给我照片吧?还要请我帮忙吧?帮什么?你要同阿恩相认?”

    林又情冷哼一声,“他认不认我没关系,我也不稀罕,主要是我爸……”她对林于恩的偏见,已经到了自己无法和他正常说话的地步,所以才找了言谢。

    听了林又情极力平静却又抑制不住悲恸的叙述,言谢决心帮她,无论林于恩知道后会多么怪自己,她还是要这么做。

    此时的林于恩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已是认真在听她的话。只听林又情艰难道:“我不知道爸对你究竟是个什么情感,我只想告诉你,我爸是在碧玺楼下出的事。一个月前,某天他彻夜未归,第二天医院来电话通知我,我才知道,那晚他开车到碧玺楼下,在那待了一夜没有离开,车内密闭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昏死过去。被早班经过的人发现才即使抢救下来,虽然命暂时保住了,但他很有可能醒不过来了。”

    她的话如同一把刀子,将寥落的傍晚撕开一道口子,露出满是猩红可怖的伤疤。话里的每一个音节都重重的敲击林于恩的心。“他想在碧玺楼下,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又情:“你觉得和你没关系无所谓,我也不知道你和他之间的关系是怎么破裂的,我只告诉你,这些年来,他一直关注你。你信不信也无所谓,他如今躺在里面,又没法亲自出来告诉你,我只是觉得,他想见你,所以尽管我非常讨厌你,还是请言小姐带你过来,算是让他见你一面。以后你若再想来,我不拦着,但你若不想来,我也不会再找你。”林又情不自觉湿了眼眶,她强忍着泪水,从林于恩身边走过。

    走出两步,她忽地又停下来:“我是《星星周刊》的记者,娱乐八卦的潜规则运作知道不少内情,疑似黎籽耘被导演潜规则的一手资料就是从我们家爆出的。当爆出这条新闻的时候我就很疑惑,明明我们报社里就我那么执着死蹲死守黎籽耘,我没有给他们提供照片,为什么他们会有一手独家。我想,应该是有人故意给他们放的料。当然,我在蹲点黎籽耘的时候,也拍到了那个穿白t恤带鸭舌帽的女人,这照片我没上交,你们看看,若对你们有帮助就拿去吧。”

    林又情从包里拿出一个u盘,递到言谢手里。看了站在原地的林于恩一眼,然后往走廊另一端的医务室去了。

    言谢感到手心发紧,牵着她手的林于恩的手在用力,像在极力抑制内心涌动的情绪。她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正面对着他,将他用力抱紧。上一代的恩怨纷繁复杂,言谢作为一个局外人看不清,更何况身为局中人的林于恩。让林于恩过来见林父一面,并非她想帮林又情,而是她隐隐觉得林于恩长久以来的执怨,或许不是真相。

    或许他一直介意的自己是个政治联姻的产物也不是真的,或许他的存在是因为爱。

    林于恩凝视着玻璃窗后的林父,用下颚摩挲着言谢的头顶,干涩的嗓子里发出清晰而肯定的音调:“言谢,我们尽快结婚吧。”

    “好。”言谢回答。

    ☆、chapter 7 走失 78

    从金颐健康私人医院回来,林于恩情绪不高,不怎么说话。言谢也没去打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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