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盛夏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云深处
打开家门,映入眼帘的还是那副未完成的油画,她没有脱鞋,也没理会牛牛对她的亲热,而是直接走到油画跟前,从餐桌边搬了张椅子,站上去,伸手将油画摘了下来。
这幅油画原来一直藏在福建的家的床底下,她舍不得扔,那是她唯一的纪念。到了北京,她带的东西很少,但仍固执地将它一卷塞进了已经没多少空间的双肩包里。工作了买房了,她就将画装裱起来,挂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上,只有这样,她才有一丝家的感觉,一丝她和他的家的感觉。
佛家说:执念是一种业障,太过执着,就不能超脱。她是时候该放下了。
只是玻璃画框很有份量,拿着久了手便开始酸得发疼,她咬咬牙端着画走到储藏柜前。储藏柜是当时籽言特地找人定做的,依着墙直通天花板,她将门拉开,里面堆满了大大小小的物件,根本没有地方能塞下这幅画。
这时,牛牛在籽言的脚边不停地打转,小嘴里发出哼唧的声音,似乎在纳闷又像是在抗议,为什么主人进了家门对它不理不睬,是不是因为前些天乱吃东西生了病,让主人生气了?这么一想,牛牛泄气地趴在了地上,动也不动,唯独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随着籽言滴溜溜的转动。
她站在椅子上,踮起脚尖,吃力地够到了柜子的最顶层,用手使劲地拨拉里面的杂物,硬生生地要挪出个空隙来,最后双手颤颤巍巍地将沉重的油画框塞了进去,束之高阁。
疼,手一放松便感到肌肉拉伤的刺痛,她从椅子上下来,看到趴在地上正楚楚可怜地盯着她的牛牛,眼泪又夺眶而出。她瘫坐在地上,背靠着柜门,任由牛牛跳到她的身上,用那湿热的小舌头舔去眼角的泪花。“没事,牛牛。”她对牛牛说,“妈妈没事,妈妈就是刚才把手拉伤了,你心疼妈妈是不是?没事的,睡一觉就没事了,睡一觉就什么都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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榈庭多落叶,慨然知已秋。
不知不觉已近十月底,盛夏的油绿早已被秋日的一片金黄所取代。清晨八点多钟,薄薄的晨雾若隐若现地笼罩在匆匆而过的行人们身上。一阵风起,道路两旁的树木沙沙作响,一片片枯黄的落叶随之簌簌而下,“枫叶荻花秋瑟瑟”说的就是这般景象吧!
籽言一进办公室门口,同事们都从方格间探出脑袋,虽然个个都对她点头招呼,但是眼神中都多多少少透着疑问,不住地对她上下打量。籽言被看得有些发毛,真是莫名其妙,至于这样吗?不就是五天没来嘛,再说,也是请了假经过领导允许的啊!真有点浑身不自在,她索性将包放下,拿了自带的抹布和喝水用的马克杯去洗手池涮杯子,以求暂时远离同事们好奇的目光。
拧开水龙头,拿着马克杯在水流下冲洗,自来水冰凉刺骨,她咝的一声倒吸了一口气。“水凉吧!”抬头一看,原来是坐在隔壁的小宋,她递给籽言一瓶自带的洗涤灵,道:“就知道你不会带它,用我的吧!”
“谢谢。”籽言接过洗涤灵,对小宋笑道。
“同事们都以为你辞职了!”小宋一边洗着抹布一边说着。
什么?籽言不可思议地盯着小宋。
小宋特地凑近了籽言的耳朵,低声说道:“他们都说,你傍了个大款!”
什么?籽言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还是个开迈巴赫的大款!”小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虽然声音很低,但是该加重语气的地方一个都没落下,尤其是迈巴赫三个字,真真是做到了抑扬顿挫。
“谁在那里乱造谣呢!”籽言气得手发抖,将马克杯重重地撂在了洗手池的案台上。
“哎,哎,小心,我还没说完呢!沉住气,冷静!”小宋忙伸手接住杯子,小声地试探:“还有,还有一种说法呢!”
还有?籽言差点没气晕过去。
“还有人说,你是被“催命”当做礼物送给了招标方的老总!所以这次的集中投标我们才能那么顺利的中了个大包!”小宋双手比了个打蝴蝶结的动作。
“这简直是胡说八道!!!”籽言吼了起来。
嘘,嘘,小宋被突然提高分贝说话的籽言吓得慌了神,赶忙将手捂住了她的嘴,“小心被人听见啊!冷静冷静,籽言,说实话,和你做同事那么久了,你是什么人我能不清楚吗?可是?”
“可是什么?你快说啊!”
“唉!”小宋叹了一口气,“本来,这两种说法我都不相信。可是上上周下班的时候,我的的确确亲眼看到你上了一辆迈巴赫,嘿嘿,别看我不会开车,可认车的本事尤其是认好车的本事,我要是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所以我开始倾向于第一种说法,毕竟眼见为实嘛!但是,上周中了大包后,据那些销售说,“催命”在庆功宴上一时高兴说走了嘴,间接证实了第二种说法。于是大家猜来猜去,再加上“催命”破天荒地替你请了五天年假,所以大家最终认为你肯定是打算辞职不干了,好去陪那个开着迈巴赫的投标方的老总!”
好你个“催命”!!!籽言握紧了拳头,要不是小宋拉着,她早就冲到部门经理办公室和他拼命了!
这个“催命”,是籽言所在部门的头儿,姓崔名明,恶霸一般的长相,恶霸一般的行为,位列公司四大恶人之首,唯利是图,自私跋扈。在他手底下干活,好处没捞着多少,活儿倒是越干越多,这种累活不仅包括公事还包括他家的私事,病假不准请,年假忽略不计,同事们被他压迫得快没了半条命,私底下叫苦连天,于是他就有了这么一个十分贴切的绰号:“催命”
“籽言,算了吧!你这不已经回来上班了吗?”小宋安慰似的帮籽言顺了顺气,又好心地帮籽言把池里的抹布拧干,然后又拿上案台上的马克杯,拉着籽言往回走。边走边说:“你这一回来,这一半的谣言就已经不攻自破了。再说,你也不能怪大家呀,迈巴赫总是事实吧!其实,我们也是为你高兴,你看你这一下不但找到了个好男友,还让大家这下半年都可以高枕无忧,这不是皆大欢喜,是什么?好啦,好啦,别生气啦!”
籽言一时语塞,是的,迈巴赫是事实,盛凌霄是招标方的老总也是事实,可是这两个事实被添油加醋了以后就已经成为了不是事实的事实。籽言百口莫辩,她终于尝到了黄连的滋味,的确是有苦说不出!
她被小宋拉回来办公室,没想到“催命”早在她的办公桌前等着她了,一看到她进屋,满脸的褶子都堆成了花儿,十分热情地招呼着:“小徐来啦,刚才听他们说你回来了,我都不相信。生病就多休息几天嘛,不用那么着急来的,不过来了也好,我有事儿正找你,来,你跟我进来!”
“催命,哦不,崔明经理您找我有事?”心里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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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翻了多少个白眼,但是人在屋檐下,再怎么不爽,面上总要装着和气。
“坐,杵在那儿像什么话,快坐。”催命笑眯眯地望着她,“哎呀,也没什么事儿,就想问问盛总最近身体可好?最近忙着招标的事,应该很累吧?你呀,一定要劝他多休息啊!”
“您还有别的事吗?我刚回公司还没上oa销假呢!”
“还有件事儿,”催命慢悠悠地从抽屉了取出一个信封,推到籽言的面前,信封口没有封,露出一叠红颜色的钞票。“这次中标,你的功劳最大,喏,这是给你的奖励。希望你再接再厉!”
籽言终于按耐不住:“崔经理,您弄错了吧?要说功劳,咱部门的每个同事都有功劳,赶标书的那几天,哪一个不都是在公司加班加点地干吗?哦,不过也不能怪你弄错,那几天您可都是掐着点儿,准时下班,也难怪您不知道大家的辛苦。这钱是大家的,我一个人可收不了!”她将信封推还给催命便起身要走,刚一转身又想起什么,于是回头道:“哦,对了,您要是担心盛总的身体,您就自己给他打电话吧!他不喜欢我被别人使唤来使唤去地带话儿。”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经理室,看都不用看,催命现在铁定是被呛得满脸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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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出了一口恶气,籽言顿时感到神清气爽,似乎刚才在办公室的对话太过大声,同事们看她的眼神早已从八卦变成了佩服。她耸了耸肩,还是该干嘛干嘛吧!于是坐回座位,打开电脑,上oa销假。
刚一开机,msn上就跳出了一句话:“女人!这么多天不在线,私奔了?”
“喂!杨老师,你说话就不能正常一点吗?”这个杨影,从高中到现在说话都是这副德行,都为人师表了还这么不知收敛。籽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在键盘上敲着字回话。
“好,好,说正经的,你这几天怎么没上来,生病了?”
“你说对一半,是牛牛生病了。”
“我看是你不正常吧?把一只狗看得比人还重。”
“切,你知道什么?真是的。”
杨影打了个鬼脸图案:“哼!一说你们家狗坏话你就这样,没劲,换话题!哎,给你传首歌,相当好听,最近的红人萧敬腾唱的,歌名叫《原谅我》。”
“哦。”籽言点了接收,公司的网速很快,十多秒就将歌下完了,她插上了耳机,点击播放。
“请原谅我 原谅我不成熟
不爱你是借口 好让你离开我
请原谅我 好想自私将你占有
一个寂寞就给我承受 还你过更好的生活
原谅我 必须假装爱错
别让时间倒流 我怕说不出口
原谅我 没有解释太多心痛
别无所求彻底忘了我 爱原来要舍得
我难过 我才懂”
萧敬腾的嗓音略带野性,歌声饱含感伤,让人意犹未尽。
籽言不知道说什么,停了好几分钟,杨影震了她一下:“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眼泪要留下来了?”
“或许吧,不过我现在已经没有眼泪了。”
“嗯?你咋了?”
“呵呵,没什么!你上来找我就为了给我听这首歌?”
“哦,差点忘了!”
“唉,你呀!”
“嘿嘿,是这样的,下个月的婚礼,我打算穿张燕婷设计的旗袍,可是她家的旗袍就算是租的,也得提前半年预定,现在还有一个月婚礼就要举行了,要是按照平常的预约手续肯定是来不及了,我想起你大学的同学苏轻轻的婚礼服装不就是她设计的吗?所以想托你帮个忙,看看能不能插个队。”
“哦,这样啊,我帮你去问问轻轻,到时候给你回复。”
“嘿嘿,谢谢啦!”
“应该的,谁让我是你的伴娘呢!你等我消息吧。”
籽言平常很少托人帮忙,哪怕是好朋友也很少听到她求助,当籽言在电话里把杨影的事情一说,轻轻便立马拍着胸脯:“嗨,就这点事儿?包在我身上了,别说租了就算现在量身定做都来得及。”
“行,有你这话就ok了,我代我同学谢谢你啊!”籽言笑道。
“少给我来这套啊!那天喝多了,你和凌霄什么时候走的我都记不得了,下次不能再那么喝了,喝伤了都!”
“旅客们,飞机已经降落在本次航班的目的地北京首都国际机场,感谢您乘坐本次航班。ladies and gentlemen,we are arriving at beijing internanal airport,thank you … …”
空乘悦耳的声音徘徊在耳边,盛凌云的嘴角不觉扬起,和夏宇畋在一起三年多了,从没试着分开过那么久的时间,心里真有些迫不及待。
走出航站楼,夜色深沉,黑色丝绒般的天空中挂着璀璨的星子,她幽雅地拖着旅行箱等待家里的司机,“滴滴”一声喇叭,她回头,夏宇畋从车上下来,对她招了招手。
她迎了上去,幸福的表情溢于言表:“你怎么来了?”
他伸手接过旅行箱的把手,手指交错间,他的手轻轻拂过她,十指冰凉,凌云皱了皱眉头,“等了我很久了吧?”
“那么晚了,我不放心你。”他微微一笑,打开后备箱,将行李箱放了进去。
她站在车头看着他背转过身,他穿着一件立领皮夹克,是她在美国给他挑的,他的肩膀很宽,能够将这种短式夹克撑得很有型。她从小就喜欢在他的身后看着他,静静地看着,将他的每一个动作默记于心。
“盛凌霄,你羞不羞,每天都和他们陆军的孩子打得浑身是泥!脏死了!”盛凌云是个爱干净的孩子,奶奶总是告诉她,小朋友的指甲缝儿不能藏泥,那是不讲礼貌的孩子才会做的事,她有点嫌弃地看着她的堂弟,亏爷爷还把他当宝贝看着。
“姐姐,他们陆军的欺负我们空军的,你瞧他们把马博郁说的,我要不和他们打,他们就不知道我们空军的厉害。爷爷让我当个男子汉,我保护我的同学,就是个男子汉,爷爷肯定会夸我做得对!”小小的盛凌霄拍着胸脯,稚气十足地振振有词,爷爷是他心目中的偶像,他从小的志愿就是当一个像爷爷那样的战斗英雄,开着战斗机直冲云霄,保家卫国。
“哼,马博郁每天都拖着长长的鼻涕,人家说他鼻涕虫,可一点儿都没说错!”盛凌云把奶奶别在她胸前的小手帕取了下来,递给了盛凌霄。
“盛凌霄,你就是个孬种!”
“盛凌霄,你别跑啊!”
一群孩子叫着喊着冲到他们面前,这是一班陆军的孩子,带头的两个和盛凌霄一样浑身是泥,看起来是叫上帮手了。
“哼,是你们先跑了吧!怎么?叫上帮手了?这回谁先来啊?”盛凌霄将手帕还给姐姐,把姐姐护在身后,一脸坚毅。
“盛凌霄,你别得意!和你单挑?想得倒美,我们才不会中你的计呢!”带头的两个男孩,将手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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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孩子们随之蜂拥而上把盛凌霄包围了起来。
一班小不点推搡在一起,撕来扯去,盛凌霄以一敌百,就算真有点拳脚,也经不起这么多孩子的合力攻击,盛凌云看着着急,想把弟弟从人堆里给拉出来,“别打了,你们别打了!凌霄,凌霄!”
“你走开!”站在外围的一个孩子嫌盛凌云碍事,伸手推了她一把,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鞋子也被踢出了老远。
雪白的脚踝沾满了黑泥,手肘被粗糙的地面蹭得火辣辣地疼,可是她却一直盯着被踢得很远的鞋,那是她妈妈特地从国外给她带回来的,妈妈和爸爸因为工作关系常年旅居国外,她非常珍惜每一件妈妈和爸爸给她的礼物。
漂亮的缎面芭蕾款式的公主鞋,她平常非常舍不得穿,记得第一次穿的时候是给军区的首长爷爷跳舞,当时爷爷也在,那天她跳得别提多开心了,穿着这双鞋跳起舞来真的就像公主一样。
可是现在,男孩们打来打去,早把鞋你一脚我一脚地踩得不像样了。
“你们在干什么!”一个英气十足的男孩背着书包大吼了一声,“那么多人打他一个,真给我丢脸。有本事,一个个地给我站出来,堂堂正正地单挑!”
“夏宇畋,不用你在这儿充好汉。”盛凌霄推开左右两边的人,从地上爬了起来。
“哼,盛凌霄,先照顾好你自己吧!”夏宇畋鼻子轻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背后的那班孩子,而是走了几步从地上拾起了那只已经沾满泥污的鞋子,他认真地拍去鞋面上的污泥,走到凌云身边,就像童话里的王子给灰姑娘穿上水晶鞋一样,帮凌云套上了鞋。从此以后,凌云的心里就有了个小秘密,那就是夏宇畋,可是她不想当灰姑娘,她只想当高贵的公主,因为只有公主才能配得上王子,她要当一名能配得上夏宇畋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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