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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小娘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荔箫

    接下来一步就是最难的了。要将玫瑰卤和莲子与融开的琼脂搅拌——因为玫瑰卤是凉的,琼脂会迅速凝固,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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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拌得慢了、不匀了,等琼脂一凉,半点补救的机会都没有,只能眼看着制出的成品颜色深一块浅一块,或是这侧有莲子、那侧没莲子,品相大减。

    偏宫中大多食材管得严格,能让她们随意取用的玫瑰卤不多,不能失败重做。

    雪梨双手持起一块厚实的湿帕,有点紧张地看向已捧起玫瑰卤和熟莲子的苏子娴,深吸一口气:“一、二、三……”

    她将砂锅离火的同时,玫瑰卤和莲子迅速倒入锅中。锅甫落案,雪梨便又持起银匙,快而稳地搅拌起来。

    那玫瑰卤原是凉的,搅拌间融开的琼脂再度凝结,很快便成了浓稠状。

    “呼……”雪梨长松口气,手背一擦额上汗珠,终于笑了出来。

    盛入琉璃碗后,晶莹剔透的一小碗中盈出淡淡花香,花瓣均匀地悬在那晶莹之间,其中又有数颗莲子,仿似被花瓣托着、藏着,若隐若现。

    只消得再在冰块中放一个时辰便好,琼脂全然凝结后,这就成了一碗色泽漂亮的花冻,口味清淡香甜,宜夏日解暑、亦宜冬日解燥。

    雪梨拎着食盒走出尚食局时,已是夕阳渐落。

    红彤彤的圆盘悬在天边,让她不得不快点走,还须在天黑前赶回尚食局才是。

    入宫近三年,浣衣局这地方,雪梨还没去过。只知道是在西北角极偏的地方,与护城河仅隔一道宫墙——皇宫最外的那一圈,只有浣衣局这么一个局在那儿孤零零的放着,其余的宫室院落皆尽空着,罕有人至。

    踏出凌霄门的瞬间,陡然而至的凄清直让雪梨后脊一阵凉。

    天色愈暗,照得这无人的宫道、斑驳的红墙格外瘆人。

    走出数丈,她愈发心慌。搁下食盒踌躇着看一看前面的路、又看看后面的凌霄门,有点想就此溜回去……

    咬一咬牙,还是拎起食盒继续往前走。

    西北角,一道分外破旧的宫门映入眼帘,门上没有匾额。

    雪梨长舒口气,轻叩一叩……

    里面没有反应。

    再叩一叩,也还是没有反应。

    “铛。”

    倒是身后一声轻响。

    她扭过头去,望一望宫道那一侧的宫门。同样破旧而没有匾额,正思量着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里面又一声“铛”。

    啊,有人就好!

    满意地抿唇一笑,雪梨想要叩门,又有点纳闷里面这是什么动静——好像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叮叮当当的。

    便凑过去,先伏在门边听了一听,里面还是碰撞之声不断,她却判断不出是什么声响。

    正打算抬手敲门,“吱呀”一声,门在眼前打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比她高了近两头的年轻男子。

    男子睇一睇她,满是狐疑:“姑娘你……”

    雪梨却在目光稍抬时傻住了。

    他身上所着的银灰色裳服好像是官服,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制式。衣摆长及小腿、下配黑靴,前面平整,两侧褶子齐整。而上身上,那通肩的精致绣纹似乎是……

    龙纹?!

    雪梨还没来得及再细辨一辨,肩头猛被一拽。

    她惊叫着跌进门槛中,脚下忙乱地缓了两步才站稳,身后的木门“咣”地一声,狠狠关上。

    “指挥使大人,有人偷听。”把她拽进门中的男子转回身来,顺着他的声音,雪梨看向了院中被称为“指挥使大人”的人。

    那人的年纪和开门之人相仿,约莫二十上下。这一袭衣裳也和那人差不多,只是暗金的底色取代了银灰。

    在她惊惧地看着他的同时,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她手中的食盒上,一睇尚站在门边的男子:“卫忱。”

    “诺。”银灰服色的男子一抱拳,伸手就夺她手中的食盒。

    雪梨木然未挣,直至手上空了才乍然回神,下意识地便要抢回来,急道:“还给我!”

    “铛”地一声,雪梨的声音骤止,战战兢兢地稍偏过头,深深钉进红漆木门上的东西映入眼帘。

    那是一枚飞镖,大约有两寸长,银光微微的,离她的右耳不足一寸……

    再近那么一点,她的耳朵就没了。雪梨蓦地一个寒噤,牙关咯咯作响地看向那掷镖的指挥使,一个字都不敢再说了。

    指挥使坐在石案边,左手侧支着额头淡看着她,眸中无甚情绪。右手抬起探到案上,又摸起一枚镖。

    雪梨正被案上那整齐排列的一排银镖吓得喉中噎住,旁边的卫忱道:“谁派你来的?”

    ……什么?

    她自然一脸茫然,然则还未及追问,又听得“铛”地一声。

    她猛抽着冷气斜眼看过去,这回,是左耳边上。

    雪梨脑子“嗡”地一声就空了,在死寂里强缓了半天气,说出的话还是在抖:“我、我是尚食局的宫女,来给浣衣局的掌事女官送东西……”

    指挥使眉头轻挑,审视了她已吓得苍白的面容片刻,目光挪到她的衣裙上。

    对襟上襦是简单的白色,齐胸下裙是樱粉色,且没有什么装饰,是宫中品阶很低的宫女的宫装。

    这小姑娘看上去不过十一二岁,年龄似乎也对。

    指挥使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一分,复一睇卫忱,卫忱走过去将食盒放在案上。甫一打开,一股玫瑰花香席面。

    “这是什么?”指挥使平淡地问了一句,雪梨忙答:“玫瑰莲子冻!”

    遂静了静,雪梨紧张地看来看去,石案边的两人一坐、一站,目光全凝在那碗玫瑰莲子冻里,好像看不够一般。

    她心里便更发怵了,这冻他们不能扣下,还得给浣衣局送去呢!

    隔得太远说话不便,雪梨犹豫着想走近些,但刚一抬脚,又是“铛”地一声。

    指挥使出手太快,她还没看清楚,第三枚镖已钉在门上!

    雪梨窒息地翻眼睛往上看,这一回……是蹭着她的头顶过去的。

    高度奇准!直刮得她头顶一阵酥麻,酥麻灌下去,连带着脚都软了!

    “谁派你来的!”

    又是这句话。指挥使喝出的话却比卫忱方才问出的森冷多了。

    “我……”她完全被问懵,使劲儿往后缩了缩,要把自己所成个团似的,口中嚷道,“对面的浣衣局敲门没人应,听到这边有动静就来问问!没有人派我来!”

    “铛——”

    再一枚镖甩出。指挥使一壁活动着手腕,一壁看那镖刺进的位置:好像打偏了。

    比预想中离她更近了点,擦着她的脖子过去的。

    这下雪梨动都不敢动了。

    能感觉到颈边的凉意,与那抹凉意相触的肌肤便颤抖 不止,她贝齿咯咯发抖地望着他们,后背紧贴着门板,好想转身抱着门哭一场。

    指挥使和卫忱相视一望,皆觉得可能是他们多心了。

    眼前的小宫女被几枚镖逼得靠在门上,动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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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动。依稀能看出袖下小手紧握,浑身发抖不止,泛红的眼眶已有点湿意,似乎真是要被吓哭了。

    这个样子,倒委实不像个细作。

    指挥使与卫忱迅速换了个眼色。

    雪梨周身紧绷地看着卫忱一步步走近,他每走一步,那黑靴都好像直接落在她心上似的,让她又一阵哆嗦。

    他一直走到离她不足半步的时候才停下,蹲下身,他笑意和煦温暖,说出的话却是:“若再不说清楚,下一枚镖就只好刺着你的心过去了。”

    雪梨樱粉的薄唇翕动不止,只觉心底承受的恐惧已沉重到了顶点,他这句话一添,顷刻间压得崩塌。

    “哇——”地一声,小姑娘特有的稚嫩哭音荡了一院。满满的委屈和近乎崩溃的恐惧顺着这一声啼哭全倒出来,反惊得卫忱措手不及。

    “……”卫忱愣神看了她一会儿,眼看她眼泪鼻涕齐流,哄也不是干看着也不是,僵硬地扭头求助,“大人……”

    指挥使眸色一阴,眉头轻挑着站起身,稳步行至她面前,沉然道:“不许哭!”

    雪梨在惊惧中哭得难以停下,胡乱擦着眼睛,努力避开泪水漫开的迷蒙。

    一看指挥使手里还握着枚银镖,她不及多思,扑过去连镖带他的手一并握住了不让动,“扑通”跪下,哭着求说:“大人!我真的是走错了,没有人派我来,您别杀我!别杀我!”

    刚抹过眼泪的手湿乎乎的,指挥使被那滑腻握得难受,蹙眉低头看过去,咬牙道:“松手!”

    ☆、惊魂

    一方小院里四处皆诡异。两个年轻男子谁也不会哄小姑娘,无奈地互相大眼瞪小眼。

    好在眼前这小宫女也不是爱随意哭闹的,被指挥使强“拎”起身便觉得他可能是不打算要她的命了,抽抽噎噎地抬头望他,有点不放心地又嘟囔说:“您放我走……”

    指挥使蹙眉,面容上复添一层冷峻。

    被个身高还不到他们胸口的小丫头弄得手足无措,心情阴郁是必然的。

    他驻足瞪了她一会儿,想冲着她把这口气出了都不知怎么出,须臾,狠一沉息:“浣衣局在西南角。”

    雪梨抽泣着应了声“哦”。

    指挥使又说:“拿着你的东西走,今日所见敢透出去半个字……”

    他的话语顿住,她的呼吸随着一起停住,眼巴巴地望着,等着下文。

    他眉头轻挑:“我们会让宫正司把各样能动的刑在你身上试一遍,然后弄死你。”

    雪梨登时觉得四肢都一阵麻,连连摇头:“我、我不会说的!”

    雪梨匆匆地赶到浣衣局,见了掌事女官。把玫瑰莲子冻送上,又委婉地将来意说了,而后福身告退。

    那位女官没给准话,她一路都忧心忡忡的,再想想先前那两个人,心里更像有只刺猬在滚,走着走着就浑身打个激灵,好几次险些又把眼泪激出来。

    回到尚食局时天已全黑,雪梨闷着头跨过门槛、又闷着头往自己的住处去。

    到了房门口发现灯已熄灭,雪梨便先去回廊顶头的小间盥洗了,才又推门回屋,蹑手蹑脚地摸去自己榻上。

    “雪梨?”她刚躺下,苏子娴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雪梨一怔,望向和自己头对头的床榻:“你没睡啊?”

    “没有。”苏子娴道,而后啧了啧嘴,“玉瑶和阿霁都没回来,我听张女史手下的浅池说,她们两个没少巴结阿婉姐姐,现在可能还在她那里呢!”

    苏子娴口中的“阿婉姐姐”是负责教她们的女史崔婉。

    女史一阶秩从五品,在尚食局里已算不低,可全权料理皇帝及各高位嫔妃的膳点,也负责教导资历浅的宫女,就算是主事的级别了。

    负责教她们几个的崔婉看着温柔,实则不苟言笑,手底下带的九个小宫女都很有点怕她。

    阿霁是最怕她的了,现在居然主动去巴结?

    看来大家都很着急。

    雪梨一边想着,一边迷迷糊糊地就睡过去了。今天哭得太累,明天还要一早就起来当值,没精神多想别人的事。

    翌日寅时,雪梨和子娴就起了床。不知子娴是不是因为对蒋玉瑶和白霁背地里巴结女史的做法太不满,更衣盥洗弄出的动静很大,最后直弄得蒋玉瑶受不了,一个枕头扔出来把杯子都碰到了地上。

    苏子娴一看就撸了袖子,雪梨连忙去拦,连拖带拽地把苏子娴拽出了房门。

    进了膳间的时候,其余当值的人也到了。齐齐地排了四行,听今日掌事的司膳女官吩咐了几句,而后皆欠身应了声“诺”,各自去做自己的事。

    她们这些“一早”起来的,其实是做午膳。轮值做早膳的,多是半夜就起来了。

    雪梨这样的小宫女在女史的指导下虽已学了不少菜,但还远不够资格往嫔妃案上呈膳,一直只做些打杂的活计。

    帮着念念膳单、洗洗菜、跑跑腿是最常见的事情,顶多在太忙不开的时候,崔婉才会让她帮着切切菜。

    还只能切丝不能切丁。切丝的功夫雪梨练得算到位了,但一切丁就大小不一,用典膳女官训她的话说就是:“这么呈上去,还不够给你换板子的呢。”

    于是这天又是十几个小宫女一起从天不亮开始洗菜,洗到日上三竿。

    膳房里的各处的忙碌都一刻未停,女官们手脚麻利而半点不慌地一步步做着。做好了的菜肴亦交给这些小宫女,端去旁边的备膳间,有转管膳单的典侍女官候着,装入案头备好的食盒中,等着各宫来传。

    之后的事情……在雪梨看来有点怪,感觉好像自己无意中触了什么咒似的。

    先是巳时初刻的时候,从一品丽妃娘娘宫里差人来了话,说要吃玫瑰莲子冻。

    这不稀奇,虽然玫瑰莲子冻这东西从来不在膳单上,但宫妃偶尔馋某道菜太正常了,备上就是。

    过了一刻,正一品淑妃夫人也差人来了话,说尚食局还有多少玫瑰卤都给她送去,她要学做玫瑰莲子冻。

    这、这也不稀奇,这是跟丽妃叫板呢。阖宫都知道这二位一直在叫板,皇帝懒得管就轮不上别人管。反正玫瑰卤不常用,她堂堂正一品夫人要了,就给她送去。

    但到了午时初刻,御前来话,说陛下想尝尝玫瑰莲子冻的时候……

    当值的全体宫人脸就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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