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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小娘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荔箫

    皇帝微愣。

    惠妃眼眸轻抬,又问:“好吃么?”

    他从来没见过惠妃下厨。讶异之后,答了一声“不错”,而后放下筷子:“找朕来有什么事?你说。”

    惠妃有些心虚,忐忑中不由自主地扫了一眼陈冀江。陈冀江却只能低着头装没看见,一声都不敢出。

    她无声地清了清嗓子:“臣妾听说,陛下让御令卫囚禁了太后,还抄了几位贵戚的家……”

    皇帝目光一凛:“这是朝中的事。”

    “是……”惠妃噤了声,低着头想了想,复又有了笑容,“陛下先用膳吧,别的事……别的事一会儿再说!”

    皇帝觉出有些怪,蹙着眉睇了她一会儿。她却只是看不见他的狐疑似的,兀自夹菜用膳,自己尝了一口眼前的双椒煎排骨,又夹了一块给他。

    她说:“这排骨味道不错,陛下尝尝。”

    怎么回事?

    皇帝姑且忍下心底的疑惑,执箸用膳。桌上的气氛反常极了,从前他若来她这里,都是他没话找话的时候多,她有一句没一句地应;但今天她却一直在主动说,这个菜好吃、那个菜有点淡了,竟让他有些不知怎么应付。

    惠妃还一直夹菜给他。他心里始终记着她是惠妃,在这种小事上一贯会给足她面子,于是她夹什么来他就吃什么,末了,这顿饭居然吃得有点撑。

    他放下筷子示意吃饱了的时候,惠妃便也把筷子搁下了。宫女奉了清茶和铜盆来服侍漱口,擦过嘴后,他再次问:“有什么事?”

    惠妃的笑微有点僵,看看眼前的残羹剩菜,说:“这里让他们先收拾,陛下请……借一步说话?”

    他点头,随着她进了寝殿,而后惠妃随意地在榻边落座了,谢昭便坐在了案边。

    惠妃眼底稍稍一颤,静了静,也走去案边,在离他不远的圆凳上坐下,微微笑道:“臣妾是想问问……今年采选的事,陛下打算怎么办?家人子的名册尚仪局已呈到臣妾这儿了,陛下上回就没留人,这回……”

    “你拿主意吧。”皇帝吁了口气,“嫔妃就不用了,你若觉得嫔妃和太妃身边要添女官,就做主留几个,拟好位份给朕看一眼就是了。各王府若要添人,直接交给太妃们挑就是,位份也让她们定就好。”

    “诺。”惠妃点头应下。

    皇帝稍一笑:“还有别的事?”

    “没有了。”惠妃摇摇头。

    “那朕先走了,你有事再来回话。”谢昭轻松地起了身,想了想,又赞了她一句“那道虾做得不错”,而后举步往外走。

    刚走了三五步,谢昭陡觉身上一沉:“陛下……”

    他猛定住脚愕然低头,惠妃的双臂死死将他环住,两手不住地颤着,却又相互扣得紧紧的。

    谢昭觉得诧异极了:“惠妃你……”

    “陛下、陛下您能不能……”惠妃的侧脸贴着他的后背,眼泪都快要挣出来了,才终于迫着自己把那句话说出来,“您今晚能不能留在柔嘉宫!”

    皇帝讶住,懵了一瞬之后当即有些心惊地去掰开她的手。

    “……陛下、陛下!”惠妃竭力地不肯松,却到底拗不过他的力气。他强脱开她的手后她还想去抓他的衣袖,刚一拽住,脚下却一个趔趄跌跪下去。

    谢昭下意识地又一挣,蓦地扫见她摔倒在那里满脸是泪,一时竟没有勇气去扶。

    他逃也似的夺出了门,强缓了几口气后,抬眸看向眼前一脸惊慌的宫人们。

    他狠命静了静神:“惠妃身体不适,早点服侍她休息。”

    ☆、第145章 贤惠

    皇帝铁青着脸一从柔嘉宫离开,宫人们就都安静了。不论是御前的还是柔嘉宫的都一样,半点声响也不敢有,只能各自照旧做事。

    柔嘉宫外,皇帝上了御辇,道了句“去六格院”,陈冀江立即气沉丹田悠长地喊了声“起驾”,柔嘉宫前的宫道上很快就安静了。

    清馨殿中,惠妃跌跪在地上,半天没能回过神来。兰心悦心一并上前扶她,她却有些使不上力气,勉强起了身,额上豆大的汗珠便滚落下来。

    兰心见状一惊:“夫人您的腿……”

    惠妃皱眉摆手:“没事。”是那次被太后罚后留的病根,平常没事,但到了阴雨天或者不小心再受了外力的时候就会痛。

    惠妃觉得习惯就好。

    “奴婢去请太医!”悦心说着就要往外走,惠妃一抓她的手:“别去。”

    悦心怔住:“夫人?”

    惠妃缓了缓神,借着二人的力气一瘸一拐地挪到榻边坐下,稍静了一会儿,面上的血色恢复了些:“先等等吧。晚些时候……晚些时候去禀陛下一声,便说我身体不适得厉害,若他得空,求他过来看看。”

    “夫人……”兰心听得眼眶一红,哽咽着应下。惠妃便挥挥手让她们都退下,疲惫又厌烦的样子让旁人劝都不敢劝。

    惠妃无助地倚在榻上,望着幔帐上的绣纹,第一次觉得后悔了。

    她从前也许不该总那么规矩、又或许不该一直在他面前拉不下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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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现在看来那多傻啊,她觉得她可以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守着柔嘉宫、守着惠妃夫人的位子,没有什么人敢欺负她,她这辈子就算过得都不开心,也至少什么都不用愁。

    但她怎么就忘了呢,他是皇帝,他手握着天下人的生死,她要守着的也并不该只是自己的富贵日子,还有全家的安危。

    她忽略了这件事情那么久,现在劫数摆在眼前了,她没有办法了。

    惠妃想着想着便哭了,却又不想让守在外面的宫人知道,紧咬着被角哭得一点声响也没有。这是蚀骨的无助感,她除却懊恼自己从前的做法之外似乎什么也做不了。

    如果、如果她早一些意识到这一点,现下该是有机会的。但现在太晚了,她和他已经那么远了,客套得好像只有君臣关系,他又有了阮氏,她想留一留他的心就更难了。

    所以她那么艰难地放下心底一直存着的清高,问了陈冀江许多关于阮氏的事宜,然后紧咬着牙关想学阮氏。

    阮氏手艺好,她便也去学做菜。这道说起来并不难的开边虾,她从早上练到下午,终于有了可以端上桌的水平。

    陈冀江说阮氏是会主动开口留皇帝的,她便也试着来……那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亲口说出的话啊!鼓足了满心的勇气才逼着自己说出来……

    但即便是这样,也还是无济于事。他甩开她就走了,惠妃猜他还是要去阮氏那里,那才是他真正喜欢的人,他看阮氏什么都好,就像是书里写的一样。

    可是她怎么办……

    惠妃的眼泪越涌越凶,几个首屈一指的大贵戚都说倒就倒了、连太后都被御令卫押着,他行事那么狠、又那么恨太后,她家里逃不过去的。

    惠妃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甚至想先一步了断了自己的命,好歹可以逃避一番,不去看家里来日的惨状。

    但是并不能,她自戕了,家里的罪过就更大了。这条路对她来说只有一边能走,她得缓缓和皇帝的关系,然后试着为家里说一点情,能说一点是一点。

    六格院。

    烤炉的炭火还烧着,雪梨把帮忙的福贵和张随才都支开了,自己慢慢地烤着。

    现下炉子上烤的是切成小方块的牛肉,简单的腌制过,烤好后再洒一点盐粒和孜然粉。这么烤起来很好玩,四四方方的牛肉码在炉子上,过一会儿一翻面,方才朝下的那一面的质感和颜色就都变了,由生肉的红色变成熟肉的焦黄,慢慢地散出香气来。待得六面都烤成焦黄后,里面就刚好是细嫩的熟肉。

    阿杳和阿沅在她身边一左一右地坐着,鱼香则坐在烤炉正面,端然不怕烟熏,专注等肉。

    于是雪梨烤好一块后喂给阿杳、再烤好一块喂给阿沅,第三块则丢给鱼香。如此循环往复,自己想起来了也吃一块,然后继续体会烤制的乐趣。

    皇帝来的时候炉上的牛肉还剩四五块,阿杳立刻叫了一声“父皇来吃”,雪梨则一眼看出他心情阴郁,见他脚下停也不停地就朝屋里去,忙扬音叫豆沙去厨房叫个人来。

    豆沙喊来了魏兮,她是和雪梨子娴同年进尚食局的宫女,如今在她的厨房里当典记女官,记录日常食材出入和膳单。

    二人还算相熟,雪梨就叮嘱她:“帮我烤一会儿,小心别烫着他们。你要是饿了就一起吃吧,我进去看看。”

    “好。”魏兮点头接过她手里的筷子和铁夹。雪梨理了理坐得有些乱的裙子便进了屋,房中,皇帝正在宫人捧来的铜盆中净手。

    雪梨从徐世水手里接了帕子,他转身刚要拿,抬眼见是她,便会意地将湿着的手伸过来让她擦,一笑:“吃饱了?”

    “叫人帮我烤着呢。”雪梨微微笑着,心里一边别扭一边觉得自己不该别扭。

    按理来说,不管他是去柔嘉宫用膳还是召幸惠妃都太正常了。但也许是她随时想见他就能见得到的日子太久了,这种着意让人去请他来用膳之后却听说他去了别处的情况从来没有过——先前类似的事,顶多是他在紫宸殿的政务没料理完,才会叫人来回一句说实在抽不开身,让她自己吃。

    那样她觉得没什么,他忙嘛,但今天这事真的让她顿时就觉得心里噎住了。她一边烤肉一边心里都在想,她特意请了他,但他还是跟惠妃用膳去了,还是跟惠妃用膳去了!

    想到后来她自己都生自己的气,就不许自己再想这个了,转而改成骂自己恃宠而骄、被他给宠坏了,居然连惠妃的醋都吃!他待惠妃好是应该的!

    可是心里就是觉得小失落嘛……

    她还想着他近来那么累不容易,她要好好地开解他一下!结果他扭脸就找别人去了,她觉得自己特别自作多情。

    谢昭原想着惠妃的事,再一回神发现手早就擦干了,但她还隔着一层帕子用两手夹着他的双手不松,就知道她心里又有心事,搅得她心不在焉了。

    他反手把她一握,一边示意宫人退出去,一边箍住了她往屋里挪。雪梨头顶被他下颌抵着,身上完全被他框住,立时感觉到一股压迫感,她努力地抬起眼睛想看他的神色:“陛下?”

    “听说我去柔嘉宫了所以不自在了,是不是?”他把她往榻上一推。雪梨反应很快地迅速转了身坐稳,心虚地抬头瞅一瞅他,又站起来抱他的胳膊:“没有,我在等你来用膳嘛……各种菜肉备了好多,然后听说你去柔嘉宫吃了……”

    还“没有”?这因果递进一转,怎么想都是“真的不自在了”!

    谢昭抬手弹她的额头:“我是因为惠妃说有事才会去,用完膳立刻就回来了,你还不高兴。”

    我知道我小心眼嘛!雪梨揉着额头没底气狡辩,咬咬嘴唇呢喃说:“我错了。”

    说完之后她把帕子放下,问他还要不要再吃点东西,他说可以再陪着孩子们吃两口,她想想,就去自己前院的小厨房给他弄开胃也解热的酸梅汤。

    进了厨房一安静下来,她就有点心虚。每回偷偷吃醋被他发现,她都会有点这种情绪,总觉得自己吃醋吃多了他肯定是要烦的,但下一回再有这种事又还是忍不住……

    她就是不愿意看到他还有别人嘛!

    这回好像让她格外慌一点,因为这次是惠妃夫人。她从前因为安锦的事,和惠妃夫人是有点不愉快的,但即便是这样她也并不觉得她有资格吃惠妃夫人的醋……大概是因为昔年看到过惠妃夫人和他并肩而立的样子,让她始终都觉得他们其实很般配吧!

    总之这种慌神的感觉就在她心底绽开了,她心中惴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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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掂量是不是应该补救一下,悄悄往窗外瞧瞧,见他正衔着笑喂阿沅吃烤鸡腿肉,一脸慈父的样子更让她觉得如果有朝一日见不到他了,那就太可怕了。

    于是雪梨开始了一段大献殷勤的过程!

    端出来的不只有酸梅汤,还有绿豆酥,另还弄了两碗裹好鸡蛋的馒头片。馒头是加了牛乳和糖的,蛋液里则有有少许盐和葱花,上火烤过之后外层金黄内层软白,吃起来甜咸交加又有葱花和鸡蛋的浓郁鲜美。这原是苏子娴吃烧烤时最爱吃的,雪梨也觉得味道不错,后来阿杳爱上了这法子,她就偶尔会做一做。不用烤炉时拿锅煎也是一样的,雪梨把它戏称为“苏氏煎馒头”!

    本着要补救一下刚才“吃醋被发现”的想法,她当然要上手自己烤,直接从魏兮手里接了筷子让她去歇着。

    皇帝和阿杳阿沅坐得散了些,炉子的三面都被围着了,雪梨也没顾上这一边是迎风的位置,放了两片馒头之后,倒是谢昭一拽她:“来这边烤。”

    “哦……”雪梨轻轻一应,向侧旁挪了两步避开烟气,谢昭就势在她腰上一挡,她猝不及防地侧坐到了他腿上。

    “孩子都在呢!”雪梨低声一喊就要起来,他将她搂得更紧,声音也低低的:“让孩子们看见他们的父母和睦融洽,不是很好?”

    雪梨:“……”

    她脸上红扑扑的,强作镇静地继续烤手里的馒头片。翻过来、翻过去,外层的鸡蛋很快就熟透了,先是和油一起滋滋地冒小泡,接着又从淡黄转成金黄。

    “阿杳来。”她夹了一片放到阿杳眼前的碟子里,阿杳喊了一声“谢谢娘”,她又夹了一片给阿沅,阿沅学着姐姐也说“谢谢娘”。

    然后她又放了一片在皇帝的碟子里,将碟筷一起端过来拿给他,他把馒头片夹起来喂到她嘴边:“自己吃。”

    雪梨心里还正不安生呢,小小地咬了一口,低眼一瞧咬出的豁口上沾了殷红的唇脂,立即要给他换一片。

    但他快了一步先咬了下去,她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转身又要接着烤。

    这呆梨子。

    谢昭挑着眉头一搂她把她揽低了,雪梨好险没直接把手里的筷子扔出去!

    他把她打横拢住,一字字说得颇是不满:“自己要吃醋又弄得自己不安?你让我怎么办好?”

    雪梨惊恐不定地看着他,他则抬眸看看阿杳阿沅,很正经地微笑:“你们慢慢吃,父皇和娘去说几句话。”

    阿杳那么乖,阿沅现在又什么都跟姐姐学,一前一后地立刻都爽快应了!

    雪梨就这么被他抱着往屋里去,心中慌死了,手紧搂着他的胳膊,谢昭到了榻边瞪她:“松手。”

    雪梨躲躲:“我错了。”

    “快松手。”谢昭又说。

    雪梨哽咽望他:“我都认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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