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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膳房的小娘子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荔箫

    据说查到最后发现连假诏都拟好了,一道是废储君——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另一道是说传位给十皇子。

    十皇子的生母连带假诏里要封的几位辅政大臣立刻就赐死了。十皇子是因当时才三岁,年幼到还不可能有“反心”才逃过一劫,但这几年过得怎么样宫里上下也都有所耳闻——现下也快十岁了,还跟着一位出宫修行的太妃待在庙里,过几年到了岁数能不能混个封地都不好说。

    这桩事被崔婉一提,膳间里当即雅雀无声了,久久都没有反应。

    被陈冀江打发过来看看的徐世水就迎面撞在这“鸦雀无声”上,当即脑中一闪:得亏来了。

    他本是不想跑这一趟来着,觉得御膳房素来是汪万植管着,和他们御前井水不犯河水,但陈冀江怕是阮氏有什么事——她若出了事他们就不好交代了,所以差他过来看看。

    到这儿一看这僵局,合着汪万植也压不住了啊?那他还真得问问。

    一来二去,崔婉把方才跟汪万植解释的话又按部就班地跟徐世水说了一遍。大约是被先帝时的那事激着了,这回尚食局来的几个年长的都过来帮着说,尤其位在典记的邱氏更是蹙眉道:“我们也不是有心挑汪大人的不是,但奴婢还得多句嘴——若当真出了什么事,奴婢这典记也是要头一个被拉出去打死的!”

    徐世水听她们说的时候一声都没吭,其实这里面大概是怎么回事他心里清楚,不出意外,准是汪万植又拿了哪一宫的好处了,那边想知道陛下爱吃什么,他正好帮这个忙。

    嘿,刚经了丽妃娘娘那事,师父正愁不能给他添恶心呢!

    目光一扫,徐世水没多理旁人,只问那瘦高的宦官:“怎么回事啊?你说是不说啊?”

    汪万植心里“咯噔”一沉。他原是没把徐世水当回事的,只当他是来走个过场,这么一看,这是真要插手御膳房的事啊?

    他刚要说话,徐世水的眼风“恰好”瞥了过去,悠悠地又问了一句:“汪司膳,这事儿跟您有关没关呐?”

    口吻中的杀意弄得汪万植立刻不敢说话了。

    徐世水心说你个怂货。

    他也不急就静等着,汪万植果然不敢认,连连作揖:“没关没关!您也知道我管了御膳房多少年,出不了这样的事。”

    徐世水差点当众冷笑出来!

    不过他不认正好,徐世水也不想把这事闹大了,真闹到紫宸殿里去怕不好收场,但这堵他照样给汪万植添:“来人。”

    话音未落,两个宦官应声进屋。

    徐世水皮笑肉不笑:“这事跟汪大人没关系,咱完事和为贵。不老实的这个,拖出去收拾了,让上下都看着。”

    膳间中多人都明显一哆嗦!

    那瘦高个的宦官腿上一软跌跪下去,被往外拖时才反应过来,朝汪万植喊得撕心裂肺:“师父、师父您救我啊……!师父?师父!”

    再看汪万植,就剩从额头往外渗汗了。

    外头的人将那宦官拖到御膳房院外堵上嘴,回来跟徐世水禀说准备好了,一众御膳房的宫女宦官就惨白着脸色准备出去观刑。

    雪梨和子娴互相握着手,手心里全是汗,过了会儿岳汀贤也蹭过来跟她们握住手,手心里同样全是汗。

    三人互相攥了攥,强吞了口口水,正要往外去,徐世水踱了过来。

    他蕴起笑,想套个近乎又不敢碰雪梨,只得拍拍苏子娴的肩膀,和善说:“你们三个年纪还小,别吓着,回房歇着去,这儿没你们的事了。”

    三个小姑娘谁也没说出话,互相看看,朝他一欠身,拎着裙子逃也似的跑了。跑到院门口看到那瘦高个的宦官塞着嘴被吓得严实,连多看一眼都不敢,立刻往西边的住处去。

    她们的住处离御膳房并没有太远,好像跑了还没有一半距离,就听到了落杖的声音传来。

    互相喊着“别看别看!”,三人强忍着一起跑回屋里,重重撞上门,跌坐到地上至喘粗气。

    第一回见识到御前的规矩。

    雪梨环住膝盖还是直打冷颤。不论怎么安慰自己“是那宦官有错在先”,也还是吓得不轻。她在尚食局三年都没有见过有宫人被处死,打板子的数多些在她眼里就算惨破天际了,今天毫无准备地见识了不出二十句话就杖毙了个宦官的事……

    惊魂未定间再抬头看看,苏子娴面色惨白,岳汀贤直抚胸口,三人大眼瞪小眼地喘了半天都没说话,又喘了半天,依旧不知该说什么,互相搀扶着站起身,坐到榻上接着喘。

    好久之后,岳汀贤抱过枕头抬头问她们:“咱们不会也这么被打死吧……”

    “不会不会!”苏子娴立刻摇头,摇得十分用力,“我们才不会犯这种死罪!一定能平平安安地活到出宫!”

    雪梨听着这话,再度打了个寒噤,不由自主地再次开始执拗地“琢磨”起那个人。

    谢昭,皇帝;言承淮,指挥使。

    两个明明相同又让她觉得截然不同的人不停地在脑海里撞着,激得她思绪乱极了。她越想越纳闷,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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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她还是蛮好的,今天还叫她过去吃东西来着!

    他曾经也说过,御前责罚尚食局的事他不知情。可是今天这样发生在御膳房的事呢,他也不知情么?是不是他的意思啊?

    思考这个真是矛盾死了,好像她心里刚刚有那么一点重合在一起的两个身影又被撕开,再度让她的思绪拧成了一截椒盐麻花,再度变得解都解不开。

    雪梨觉得好像头顶长了片梨叶子,随着摇摆不定的心思一会儿这边倒一会儿那边歪。几个来回之后觉得烦不胜烦,往榻上一栽用被子蒙住脸,从外看去一副要捂死自己的架势。

    是夜,汪万植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到了二更时索性翻身起来了,小徒弟连忙打着灯上前:“师父。”

    汪万植重重呼了口气,心里堵得慌。

    今儿这事儿,他心里明白是让御前找茬了。宫里头但凡可大可小的事,就没有刻意往大了闹的,都是息事宁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这事儿呢?徐世水倒也没“往大了闹”,可他把人打死了!

    打死了还让他说不得什么,罪名放在那儿,他总不能四处跟人说是御前给他脸色看。

    汪万植心里这个难受!

    他们宦官无根,老了只能指望徒子徒孙养老送终,是以到了他这个年纪,能护得住底下的徒弟愈发重要。陈冀江这是让旁人都瞧着他护不住人,要断他的后路!

    汪万植越想越气,从陈冀江骂到徐世水、又从徐世水骂到崔婉,然后,他的思绪停在了尚食局上。

    这十个人都是陈冀江调过来的。

    她们是他专程弄来、准备着把他踢开的?

    汪万植回过味儿来。

    是不是陈冀江的意思兴许还不好说,但经了今天这事他起码确定了这十个人不是跟他一条心,她们守的是尚食局邹氏那边的规矩。

    崔婉敢当众跟他叫板,还越过他直接请御前的人来评判御膳房的事,端的就是没把他放在眼里啊!

    汪万植越想越气,原本还是坐在榻边生闷气,过了会儿就成了踱来踱去地直切齿。

    这么踱了小半刻的工夫,他挥手把小徒弟打发出去了,自己坐到案边,想想写写,把尚食局调来的那十个人都写了下来,挨个琢磨起来。

    啧啧,不老实的其实不少。

    崔婉和他当面叫板是一个,叫岳汀贤的那个隔三差五往御前送东西走关系他也知道,先前御膳房里可没人敢这么干。

    还有叫阮雪梨的那个,先前不显山不露水的,没让他觉出什么。直到今晚御前来人叫她去帮忙他才觉出点味儿来,合着也是个有心思的。

    还有那个站出来帮着崔婉说话的典记。

    汪万植一口气圈了四个人名下来,静默须臾,又在十个人命外勾了个大圈。而后把这单子压在砚台下,自己一边琢磨着,一边躺回榻上。

    ☆、第39章 刁难

    御膳房里,鼻子尖的宦官们最先嗅出了点儿不一样的味道。

    最近汪大人心情不好。

    私底下便免不了拿这个当谈资说道说道。这边嗑着瓜子的一位先说了:“瞧出来没有,汪大人好像憋着口气呢?”

    那边喝着茶消食的一个一咧嘴:“嘿?前头把他徒弟打死了,他能不憋气吗?瞧那脸黑的,我看这是要叫板。”

    这话到此便差不多了,先说话的那人直摇头:“他敢跟御前叫板?陈大人不踩死他!”

    又过了两天,反应迟钝些的也都觉出不对劲了。

    汪大人是心情不好来着,但他没找陈大人叫板,至少暂且没有。目下看来,他是打算整肃整肃御膳房?

    先是刚从尚食局调来的典侍郭氏被抓了个“点心摆的不好看”的错,这种错拿出来一说,旁人就知道至少有六七成是找茬。但这不要紧,“官大一阶压死人”放在这里特别管用,郭氏解释都没的解释,在外跪了半个时辰。

    一月末的天还冷着,恰又赶上月事,郭氏当晚就疼得在榻上喘不上气了,之后几天也没起来床。

    在这几天里,典记邱氏和女史崔婉都跟着倒了霉。

    邱氏据说是因为往汪万植房里送上个月的膳单时晚了片刻,挨了好一顿训,一委屈就哭了,正好让汪万植抓了个错——你个宫女还敢随便哭?顺理成章地打发回去闭门思过去,要闭门多久就不知道了,这个汪万植没说。

    崔婉的事,更是连雪梨她们几个不谙事的小姑娘看着都觉得冤!

    ——那天晚上前头来人说陛下这几日政事多,难免累,胃口也不佳。御医说可以吃点山药炖牛肉,补血益气养胃。

    这种炖菜在她们眼里都很简单啊。调味的技巧是这么多年来早练熟的了,一准儿炖得入味又不腻,只要掌握好火候别把牛肉炖柴了就成。

    在崔婉这个资历的宫女看来,简直连出错的可能都没有!

    偏偏就让汪万植挑出错来了,扫了眼已呈进钵中的菜,面色一黑:“谁让你切的滚刀块?”

    这不是不讲理么?!

    崔婉打从第一回学这个菜,山药就是切滚刀块的,这有什么可说的?

    然后汪万植又说了:“你看看这奇形怪状的好看吗?给陛下添堵呢?有没有点儿眼力见儿!”

    雪梨当时在旁边,都跟崔婉一起听傻了。一年下来切滚刀块呈上去的东西不少啊,先前也没听人说过陛下不喜欢啊?

    不然就不会继续教小宫女们学滚刀块了啊!

    还没待她们解释,汪万植大手一挥招呼手下的徒弟来重做了,吩咐说:“山药切方丁,别太小。每块要一样大,瞧着好看。”

    然后他便不理崔婉了,溜达出膳间歇着去了。

    这三件事放在一起一看,众人立刻就明白轻重了:汪大人这是打算把尚食局调来的人挤出去。

    这三件事不痛不痒,透出来就是让底下人瞧着的。眼下他们瞧明白了自然要照办,谁也不想跟着倒霉。

    当天晚上,这份排挤就从饭菜里显出来了。

    御前上下包括御膳房吃的都是陛下桌上撤下来的东西,一顿一百道菜分到各处,最好的自然是留给陈冀江他们,但到了御膳房这里从来也没太差过。

    一般是冷热皆有,然后他们内部再分,互相有个照应,谁都不会让谁太亏嘴,看见还有忙着的多会拨出一份来搁蒸锅里拿热气先笼着,再知会对方一声说“菜给你搁那口锅里了”。

    这就挺好,谁都能吃到热的不说,每个人碗里起码能看着三四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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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荤素也齐全。

    但今儿个,也不知道前头分下来的菜在御膳房里这一圈是怎么转的,反正尚食局的十个人互相一碰,全都只有凉菜,而且都只有一个。

    常侍宋敏看看三位女官的神色没敢多言,只好问她们年纪小的:“给你们菜的人怎么说的?”

    “他们说不够分了……让我们凑合凑合。”雪梨看着碗里的花生米嘟囔道,“还说若能找到别的菜,再给我们送过来。”

    几个年长的互相一望:嗯,跟我们也是这么说的。

    这里头摆明了有鬼。年长的宫女们心知肚明,暂且还是没跟三个小的多说,催着她们赶紧吃饭,又拿了空盘子,把自己碗里能分出来的菜往外分。

    这几个到底年纪长些、位份也高,那一边就算一起欺负人也不敢一脚踩到死。所以她们虽然分到的也都是凉菜,但好歹是荤的,比这三个小恭使强多了。

    一圈匀下来,只有花生米的雪梨碗里多了个咸水鸭腿,崔婉想再给她几片鸭肉她却死活不能要了:“姐姐还得吃呢!”

    分到皮蛋豆腐的苏子娴从宋敏那儿分了几片醉鱼,选侍吴氏又给她塞了片猪肚。

    原本只有凉拌菠菜的岳汀贤则添了几片酱牛肉,苏子娴又分了块皮蛋给她。

    一方膳间里只剩了她们几个从尚食局来的人,围在一起就着凉菜吃米饭,互相照顾着显得其乐融融,其乐融融之余又透着一股子凄清。

    要命的是,之后几乎每天都是这样。

    而且她们也捞不着额外的糖和点心了。原因非常巧妙,但凡她们想动手给自己做点吃的,必定立时三刻有人交待她们点差事干;若是想劳别人帮做个什么,对方一准儿打哈哈:“哟,不巧,手里有活。”

    二月初二中和节,民间也叫“龙抬头”。这其实是个为土地爷贺生、为农耕祈福的日子,但宫里也会有些小贺,该备的节庆小吃要象征性地备上。

    猪头肉、烙饼、撑腰糕。

    头两样都没什么意思,而且“猪头肉”什么的放在宫里听着多有点上不了大台面的感觉,嫔妃跟前得脸的宫人有不少都会撇嘴说“娘子哪会吃这个”,就末一样撑腰糕还有点吃头。

    宫里的常见做法有两种,一蒸一煎。煎的简单些,就是把旧年糕切片下锅煎脆;蒸的呢,是拿糯米与红糖搅拌后上锅蒸,上面再洒些桂花,入口松软香甜。

    雪梨一边磨碎糯米一边犯馋,心里打着算盘想自己怎么也能吃到一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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