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御人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我师父他怎么了”
“谁知道。”
孙迎仙摆了一个白鹤亮翅,之后,擦了擦鼻下那对八字胡。
“大清早就见他趴那儿了,想必半夜拉脱力,搁那儿睡着了。”
拉脱力了
陆良生也是满脑子疑惑,昨晚不是还好好的吗还独自赏月来着。
“要是真拉肚子,就是不知道,城里的阆中,给不给一只蛤蟆看病…..”
想着,过去师父拾起来,带回屋里,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方才回到院里,如同往日在陆家村时,随道人打了一会儿拳脚,洗漱一番后,哪怕昨日忙碌一夜,眼下还是精神抖擞的很。
吃过府中丫鬟送来的早点,携了一本书去往前院找周瑱大学士。
晨风带着清新的空气吹来,大宅院中的花木沙沙的轻响。
如今一切事都已经放下来,所谓无事一身轻,走路都比平日轻快的多,当然,用法术另当别论。
来往的府中仆人见到他,都会恭恭敬敬的问好,陆良生都会微笑回应,偶尔也有一两个侍女丫鬟遇上,福礼间,不时偷偷瞧他,两颊粉红带起羞涩。
可惜,脚步轻快的书生哪里明白这些含义,夹着书本笔墨,飞快走过廊檐,衣袍飘飘,令得刚走出几步的侍女频频回头。
来到前院。
远远的过道间几个外面等候的仆人窃窃私语,自修行以来,尤其进入筑基,目力、听力极好,还没过去,话语已是断断续续的进入耳中。
“那个不知廉耻的张廉诚就在厅里,我都看见了。”
“.…..老爷没有生气”
“生气怎么不生气,将茶盏都摔了一个,张洞明也在那,大气都不敢出。”
“呸…..谁叫他儿子做出那样的事。”
“别说了,陆公子朝这边过来了。”
有眼尖的小厮见到正慢慢走来的书生,连忙夹着托盘躬身笑起来。
“陆公子这是找我家老爷”
陆良生隐约听到客厅后面的房门内,有熟悉的说话声,片刻,看向那小厮,笑道:
“既然周老在会客,我等会儿见他。”
“别别,陆公子别急着走。”
一个仆人连忙追上两步,开口挽留:“老爷会见的哪是什么客人,分明就是仇人。”他飘去房门哼了一声。
“就是周家父子,来给老爷赔罪的,我家小姐也在里面,估计这会儿都气哭了。”
原来是家务事。
……那我更不能进去了。
陆良生想了想,刚准备离开,房门吱的一声打开,一袭素白缀点花萼衣裙的周蓉带着一个贴身丫鬟红着眼圈先走了出来。
见到外面的书生,连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渍,露出一丝笑容,突然朝陆良生微微福了一礼,便是垂下脸,迈着莲步飞快去了檐下尽头。
“看来你家小姐,也算能看得开的人。”陆良生笑着说道,空气里还有淡淡的香气,颇有好闻。
身边的那小厮点头:“可不是嘛,换做其他府上的大小姐,还不得寻死觅活。”
敞开的门扇,里面的周瑱也见到与仆人说话的书生,连将他招了进去。
客厅里,那张家
第七十六章 回家
渐黄的叶子脱去树枝,坠下河面荡起一圈涟漪。
河谷郡内外,明显感受到了秋日的萧瑟,城中府衙外的大街,以及相邻的几条街道,人满为患。
站在街边的书童、某家里的妻女、仆人翘首以盼望着远方紧闭的书院,手持兵器的衙役、城中士卒将周围守的严密。
偶尔院门打开,有书生模样的人被叉了出来,丢到外面,引来一阵哄笑。
“考场作弊……”
“没关已经侥幸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下次。”
作弊的书生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身上的灰尘顾不上拍,在四周指指点点的声音里,埋着头飞快的挤开人群,逃离了这边。
乡试是为国取士的第二道门槛,对各州各郡都是头等盛事,有了生员身份的考生早在入夏时节,早早在城中聚集起来,就算陆良生也是提早到来,以免耽误时间。
此时算来,距离考试已经进行了第三场,每场一天,附近酒楼也常常宾客爆满,一些文人雅客或讨论今年试题难不难,或打赌今年桂榜,谁会是解元。
“要我说啊,肯定是南乡四秀,那四人贫寒出身,可却是一身好学问。”
“……那可不一定,那四人我也远远见过一回,呆头呆脑,读死书罢了,听说来的路上,还差点被狐妖给吃了。”
“假的,官府都说了,哪里有什么狐妖,都是一群假扮妖怪的匪类。”
“……哎,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周大学士府上也有住了一个考生,听说是富水县来了的。”
“住在周学士府上哎哟,那今年第一名肯定没跑了。”
“听说姓陆……还是十年前,名满京师的叔骅公学生。”
“叔骅公是谁”
吵吵嚷嚷的讨论声里,传递菜式的小二托着托盘小心翼翼挤过一个道士打扮的男子身边,后者闻着周围饭菜香味,咂了咂嘴,目光锁到其中靠河边的一桌。
那桌是两个中年文人对坐,一边看着河边风景,一边笑谈风声,轻啄慢嚼,余光之中,陡然有灰扑扑的身影靠近,偏头看去,却是一个尖嘴猴腮的道士,肩上还挎着一个黄绸布兜。
出家人化缘也是常有之事,赶对方走的话,又显得自己二人气量太小,有失文雅,便是装作不知,继续说笑吃饭。
然而,又是一杯酒饮尽,那道人还站在旁边,其中一人忍不住开了口。
“这位道长,你站在此处,可谓化缘”
道人捻着下颔稀稀疏疏的几根须尖,目光从那桌上几盘菜肴扫过,露出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本道可不是为化缘来的,而是观两位神态雍容,谈吐举止非常人,故此想为二位变一个戏法。”
这桌两人对视一眼,抚掌笑起来。
“哈哈,好好,吃顿饭还有戏法可看,就是不知道长要变什么戏法”
那道人眼珠贼溜溜在桌上菜肴转了转,又左右看去二人。
“这戏法嘛,叫住移形换影,二位请看好。”
说着,伸手按住左侧那人刚刚喝完的酒杯,另只手按在右侧半满的酒杯。
道人尖嘴勾起一丝笑:“两位看好了。”
这话也令得临近几桌客人忍不住好奇望过来,只见道人两只手同时收回,原本左侧文人面前的空酒杯,变成半满,而之前半满的酒杯则空空如也。
“哎哟,这道士厉害了!”
“.…..什么什么,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两个中年文士此时也发愣的看着面前的酒杯,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酒水在右边,转眼就跑到那边去了。
“这道士怕是有道法的吧……”
其中一人想着时,忽然他对面的好友左右张望:“那道士人呢”
二楼上,众人这才猛地回过神来,刚刚还在那儿的道士,眨眼间好像就不见了,就在大伙儿惊讶不已,到处张望,刚刚道士站过的那桌,陡然响喊声。
“我的梨花酿呢……蜜酱清蒸鸡呢怎的不见了!!”
声音飘去护栏外,河岸垂柳轻扬,这家酒楼最上方,失踪的道士横卧屋顶正脊向街的鸱吻上。
沐着秋日,悬着的酒壶,酒水映着阳光划出一条波光粼粼的弧线倒入口中,抓过一盘甜腻的鸡肉大口咀嚼,吞下,发出“啊。”的一声满足感。
旁边,一只穿着印有通宝钱孔长褂的蛤蟆,看了看天色,蹼中一片肥美的肉脯塞进嘴里。
“考这般久,这会儿也该出来了。”
“应该快了。”这道人正是孙迎仙,乡试三场都带着蛤蟆道人一起过来等,午饭便是就地解决,以他厚着脸皮的话来说,反正那些人点那么多菜,最后也吃不完,不如帮他们分担一点……
“老蛤蟆,有下次的话你去,这两日都是本道去骗…..呸,去拿的。”
蛤蟆道人微斜眼睛,看去懒洋洋躺那儿的道人。
“你好好再想想,确定让老夫去”
道人仰着脸,朝天吐出一块鸡骨头,斜眼看了看片刻,又转过头,望去书院。
“还是算了,说不定再见的时候,你已经蒸笼里了……”
“彼其娘之……老夫说的是不怕整座酒楼的人都死……”
蛤蟆道人今日似乎不想和他斗嘴,双蹼插进袖子里,盘着短腿转去一边,不多时,下方人群有声音喊道:“出来了。”
远方乡试的那间书院,门扇打开,一众生员鱼贯而出,人群间,陆良生悠哉的走出,提着装有笔墨的小包,使劲闻了一下外面的空气。
脚下速度加快,身形在别人眼中好像不存在一般,模模糊糊的挤了出去,远远就感觉到道人和师父的位置。
纵身一跃,踩过附近一家店铺的房檐,身影唰的投到那家酒楼楼顶,就书本一丢,坐在了上面。
“终于完了。”
陆良生靠着屋脊,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伸手接过道人递来的一只鸡腿。
“终于考完了,等放榜,咱们回陆家村一趟。”
“不是去西北看看吗”孙迎仙诧异的偏过头来。
那边,书生笑了笑,看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渐渐散去,叹了口气,将那壶梨花酿举在手中,对着壶嘴喝了一口。
“去啊,不过先回去看看双亲,从未离家过,这一走将近三月,心里挂念的慌。”
孙迎仙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自己没爹没娘的,说起这些干什么。
“那行,本道随你回去一趟。”
将手中酒肉吃了一点,陆良生指尖搓搓,油渍自行退散,拍了拍手站起来。
“走吧,回周府,等两日放榜了就跟周老告辞。”
蛤蟆道人皱起眉头,“良生。”
准备离开的书生,停下来看着师父的表情,有些迟疑。
“师父,你觉得哪里不妥”
蛤蟆指去那只啃了一半的鸡。
“还没吃完,一起带走。”
陆良生有些哭笑不得,将那半只鸡拾起来包好,这段时间,他发现师父越来越喜欢吃鸡,要不是模样还是蛤蟆,还以为是狐狸变的。
…….
找了偏僻的角落降下街道,一路穿过闹市回到周府,老人周瑱搬了一把大椅子坐在前院正中的屋檐下,见到陆良生回来,脸上这才有了表情。
“今日《策对》考的如何”
他教习面前的书生虽然时日不长,但也算半个学业恩师,这般问,并不算唐突。
陆良生施礼。
“还能应付。”
老人知道这是谦虚之话,哈哈笑出声,有举人从他门下出来,放到哪里都是面上有光之事,何况这年轻人,不论相貌、品行都非
第七十七章 相邀京城再会
河谷郡向南至富水县,公文通常由衙役骑快马传达,有时一人独行,有时也会两人双马,护送相对重要的公函。
此时,两个府衙公人沿着官道去往富水县城,道路两侧山势微黄,收割庄稼的农人躬身田间,偶尔直起腰来喝斥田边玩耍的孩子,目光之中,看着两个身着役服的衙役骑马奔行过去。
这样的一幕,也是常能看到,大抵并不在意,就要弯腰继续割断谷物,远远的,道路尽头,烟尘长卷,飞驰而来。
忍不住摘下头上的帽子望去:“什么东西”
此时,官道间奔驰的马匹上方,两名压抑背负公函正,抽响鞭子。
“驾!”
“还说下午就能到达富水县,眼下照这个速度,估计要晚上去了。”
“老哥,咱们还算好的了,这两匹马,可是府衙里最快的,换做一头驴,你试试!”
另一人笑出声:“说的对,要是乡间驴子,怕是要天亮了。”
踏踏踏…..
笑声里,忽然后方传来蹄子飞踏的响动,笑出声的那名公人下意识的侧脸,眼睛瞥去后方。
一道烟尘漫卷直直追在他们后面。
“什么鬼东西……哎哎…..追上来了!!”
两人几乎同时偏头,一匹秃毛老驴蹄子撒开蹄子,哼哧哼哧的疯跑,与他俩视线平齐,驴背上挂着两个书架吱嘎吱嘎的乱响。
靠田边的公人瞪大眼睛。
“说起来你肯定不信,一头驴把咱俩给超了…..”
另一人猛地勒停马匹,脸色发白的喘着粗气,眨眼间,烟尘弥漫视野,咳嗽几声,偏头看去缓下速度停下的同伴。
“.……看…..看到了,那驴上面还…..还驮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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