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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御人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首位上,县令目光带着审视,轻抚须髯。

    “自是如此。”

    其实所谓的对簿公堂,不过是县令陪王主簿过来看看眼前的少年罢了,两个村子因为河水这种纠纷,每日都有,若是都拿到公堂上来,那他基本什么也不用干了。

    何况此件事,谁占上风谁占下风向来难说,河水又是山中流出,真要解决,遣一差役拉上里正和两村的人,去山里便能一探究竟,拿到公堂上,就有点小题大做的意思。

    县令刚说完话,那堂中的里正上前躬身拱手:“启禀县尊,两村一上一下,栖霞山只有那么一条河水,要先经陆家村过,再回到下游,往年两村都因灌溉农田的水,争斗多次,这一次,想必怀恨在心,将上游的水断了一些,才使得下游水位较少,难以蓄水。”

    北村汉子也跟着点头,附和道:“是啊县尊,今年我们村田地里的作物,生长不好,收成自然也少了许多,村中妇孺怕是要在冬天挨饿了。”

    县令抬手让二人站直,目光转到陆良生这边。

    “你有何反驳”

    陆盼八人在后面捏紧手心,小声催促:“良生,县尊在问你话,快些说啊,别让他们占了好处。”

    前面,少年也在组织语言,片刻,拱起手行礼。

    “回禀县尊,绕两村而走的河水,本是山中流出,若说陆家村断了水,他们大可过来查看,却为何来都不来,就直接跑到县尊这里”

    话语刚落,里正连忙大喝出来:“那是你们村的人向来蛮横,我们怕被打!如今就在县尊面前,还敢狡辩!”

    陆良生抿了抿唇,紧捏的指头松开,他笑了起来。

    “凶不凶蛮,看没看过,两者之间并不冲突啊,若是陆家村的人打了你们,再到县衙诉状,那我们根本无言狡辩,是不是这个理那今天这事就不用上公堂找县尊理论,直接将判决发下来便可。”

    那里正被反问的哑口无言。

    ……这少年字写的不错,这张嘴也是厉害。

    县令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一个轮廓和定向,这种事,原本就不用太为难,手伸去惊堂木。

    “本县决……”

    “县尊!”

    就在落下一锤定音的话语同时,陆良生忽然插口进来,上前半步,朝县令、主簿拱手。

    “启禀县尊、主簿,此事上,良生想要息事宁人。”

    “哦”这倒让县令和那边的老人有些意外,就连里正、北村的汉子都为之一愣。

    片刻,就听陆良生的声音继续说道。

    “北村今年收成不好,虽然不赖我陆家村,可两村毕竟相邻,村中妇孺若因为收成而挨饿,甚至死人,心多有不忍,要是两村共同分担,虽说吃不饱,但也不用死人,而且…..”

    陆良生抬了抬头,看向北村的男子。

    “.….而且,两村多年积怨,多少也能变得和睦一些。”

    陆盼、陆庆八人脸上也多有惊色:“良生….你这……”

    而另一侧的北村汉子微微张着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双唇微微张合几下,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听堂上呯的一声响。

    惊堂木落下,那县令坐在那里,看着少年,小桌后的老人脸上露出赞许的笑容。

    “善!”

    稍许,县令目光转向里正和北村的汉子:“你二人可有话说”

    “没、没了……”

    原本就是为补偿而来,对方既然应允了,自然就没什么好争下去的,只是那少年那番话,却是让那汉子心里颇为复杂。

    不久,判令下来,公堂之事也就敲定落下,待人都走后,那县令笑了起来,走到老人身旁。

    “这陆良生心性不错。”

    那老人起身拱了拱手,随即招来一名差役吩咐:“你去将那少年留下等我。”随后




第二十四章 聂红怜
    “左捕头,这么快回来了!”

    “左捕头,陈员外家的那件事查的怎么样是不是真有厉鬼”

    左正阳马不停蹄回到县衙,途中碰上的差役文吏纷纷上前打探,都被他婉拒,问了县令在哪后,径直寻去了后堂。

    后堂门朝西开,一身官袍的闵常文抚须看着手中一页纸张,沏好的茶水热气升腾,脚步声进来时,他转头脸看看,笑着放下那篇文章。

    “正阳回来了啊。”

    跨进门槛身影,双手一拱:“左正阳见过县尊。”

    “坐下说话。”闵常文伸手让他在旁边坐下,招来后堂的仆人,再了一盏茶,寒暄了几句,随后说起正事。

    “陈府那边,可有什么发现”

    左正阳卸下背后两柄长刀,坐下来,喝了一口茶水,“有一些!”说着,门外等候的捕快,将一把染血的小刀,以及折叠好的床单呈到堂中。

    他起身,指去托盘中的利器。

    “县尊请看,此物就是将陈尧客开膛破肚的凶器,而之前死去的数人,均是肝胆破裂,血肉枯萎,两者死法大相径庭。”

    闵常文放下茶盏,起身走过去,却也仔细打量起那柄小刀。

    “左捕头的意思,陈尧客,不是女鬼所杀,而是被人用这利器划破了肚皮”

    “正是如此!”

    左正阳点了点头,又指去另一盘内叠放的灰色床单。

    “那日闹鬼,众人中有一个灰色斗篷怪人与鬼对峙,而这件床单正是左某在陈府角落搜寻找到,地面不止一人的脚印,而杀死陈尧客的小刀也经陈员外证实,乃是那怪人所赠辟邪之物!”

    闵常文紧抿双唇,捻着须尖走动几步,思虑片刻,在门槛停下,回头看向左捕头。

    “…..可若是那厉鬼恼恨那怪人护佑陈尧客,反用其所赠之物来杀死护佑之人呢”

    “县尊所言,也不无道理。”左捕头垂下脸,拱起手道:“此案,左某还会继续追查下去,但眼下,我敢断言,陈尧客之死绝对非鬼类所为。”

    “可本县,却是想尽快结案。”

    “县尊,人命关天!”

    “非也,若该死之人,就关不了天!”

    …….

    而此时,与这件事里若隐若现的一行人,奔波与富水县城各处商铺,购来的两辆驴车,装的满满,粮食、布匹,甚至还买了几头猪仔、羊羔,牵在车架后面。

    陆良生换了一身行头,湛清色的衣袍、鞋履,头发梳的整齐,用纶巾缠住,又购了狼毫笔、墨砚,几本空白书册,乍一看去,还真有了少年读书郎的气质。

    不过,几番下来,几两银子就出去了,吓得陆盼等人连忙收住手,不敢在买下去,毕竟这五百两可是陆良生挣来的。

    穿行过熙熙攘攘的长街,出城的时候,取了寄放的老驴,天色已经快黑了下来。

    以免夜长梦多,被人看出端倪,牵着猪羊、赶着驴车连夜踏上返程的道路,厉鬼、精怪都见过了,陆盼八人觉得走夜路反而没什么大不了的。

    而且身边还有大侄子这样的高人徒弟,就连衙门里的主…..什么来着都欣赏。

    不久,亮着灯火的县城远远被他们甩在了身后,消失在山路的弯道尽头,直到下半夜,众人才过了白得五百两银子的兴奋劲儿,陆良生也感到疲倦。

    “盼叔,咱们就在附近休息吧。”

    “好!”

    陆盼递过去一袋水,招呼其他人将驴车靠拢,猪羊牵过来,众人巴不得休息,快手快脚的做完一切,升起篝火,煮起饭食。

    陶罐沸腾,陆庆舀一了碗干粮煮散的稀粥,看着大侄子端在了手里,嘿嘿的笑起来。

    “良生啊,趁热看紧吃,里面加了肉的,可香,可带劲儿了。”

    “庆叔也赶紧吃了,休息吧。”

    少年送走陆庆,一边将县衙里的那位老人送的书,籍着火光翻阅,一边喝着肉粥,他虽然识的字,可里面的内容,却是枯涩难懂,看得头大。

    等到那边八条大汉吃完,围在火堆边上睡过去时,陆良生悄悄将包裹取过来,打开缝隙。

    “师父”

    紫星道人扒拉开袋口,钻出来,长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才知道为师还在差点憋死过去。”

    出了口气,负着双蹼摇摇晃晃的走去地上放着陶碗,朝里看了一眼。

    “还有肉啊…..”

    “专门给师父留的。”

    陆良生过去在旁边坐下来,将手里的《礼乐》扬了扬。

    “师父,你能不能这书里的东西,都传给我”

    抱着陶碗坐在石头上的蛤蟆偏过头看了一眼书名,又转回去,努力将那几片肥肉嚼烂。

    “老夫要是会,还搁你这儿吃残羹剩饭……..好好的道不修,当什么官。”



第二十五章 初露书香
    “先生…..”

    “先生…..”

    幽幽空灵的女声像一阵冷风拂过陆良生耳边,嘴唇嚅了嚅,少年未醒过来,身侧躺着的蛤蟆却是先睁开一只眼睛。

    “好胆的女鬼,敢追老夫到这里来!”

    遥遥一拜的倩影,听到这声抬起头来,说了句:“先生赎罪,妾身只不过…..”便是停下,秀眉之下,眼睛眨了眨,看着站起身的短小身影。

    “蛤蟆也能说话”

    意识到说错话,自称聂红怜的女鬼指了指那边熟睡的少年,“妾身谢的是他……”

    蛤蟆道人:“.…..”

    ……这就叫老夫难堪了,呸呸…..一个女鬼而已,怎的落了下风。

    想着,双蹼负到身后,咳嗽两下,神色严肃:“少年不过老夫弟子,你找他与我自然有干系。”

    “妾身大仇得报,特来感谢。”女鬼红怜秀眉如黛,诉说之下,声音委婉动听,说着,又朝少年拜了下去。

    那边,困乏许久的陆良生,隐隐约约听到说话,翻了一个身,传来啪叽声响,“孽徒…..”的低吟,戛然而止。

    少年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别吵…..天亮再叫我。”

    红怜看了眼没醒的少年,和他身下被压的吐出舌头的蛤蟆,掩嘴轻笑了一下,缓缓起身准备离开,可走了几步,低声叹了一口气。

    世上又没了亲人…..妾身该去何方…..

    女鬼飘过那画架时,忽然停了停,看到上面长袖挥舞的画像,左下方那‘红怜’二字,朝熟睡的陆良生看了许久,嘴角勾勒一抹浅笑。

    长袖翻转洒开,转身钻入画中。

    原本朦朦胧胧的画像,淡淡水墨笔迹,凝实了几分,活灵活现,风吹过来,摇曳的火苗熄灭。

    袅袅青烟飘起,天色发亮,陆良生从地上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奇怪,昨晚感觉好像有人在叫我……”

    扭了扭脖子,抓起地上还在昏睡的蛤蟆道人,塞进包裹里,围着熄灭的篝火而睡的八人陆续醒过来,安静的空地,吵吵嚷嚷起来。

    其中有人看到那边的画轴,叫来其他人:“这是良生画的啊,好像在哪儿见过。”

    “别说,画的好看,跟真人一样。”

    陆盼、陆庆走过去,脸色陡然变白,想起昨晚的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大侄子,可看到摆在那里的画像,仿佛见鬼般。

    顾盼的美眸就像是在死死盯着他两人,吓得将话硬生生吞回肚子里,改口道:“那个…..天也亮了,咱们还是赶路吧。”

    陆良生倒了水袋里的水洗了把脸,过来将画轴收起,系好后,负在背后。

    “我正想说大家赶紧赶路呢。”

    至于早饭吃不吃也无所谓,修行的这段时间,体质上比常人要强一些,自然也耐饿,而陆盼八条大汉,到时候在路上啃点干粮,喝点凉水也能对付过去。

    返程这么长一个白天,足够一行人回到陆家村,途中经过来时露宿的山林,远远还能见到那半山腰上坍塌的茅屋,到的现在回想起那只大蜈蚣,还心有余悸。

    一路不带停歇的赶着猪仔、羔羊,驱着驴车匆匆离开这片山林。

    陆家村外田地间,忙着秋收的农人、村妇将半年来的辛苦,堆放起来,看着饱满的黍粟,脸上却是有着担忧。

    “也不知道陆盼他们把事解决没有。”

    “…..唉,要是没解决,它们就要分给北村的人,想想心里怄的慌。”

    另亩田里的村汉也过来,拄着锄头,踢走一块石头:“不分又怎么样,官府还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这些日子村里谈论的事情多是关于与北村官司的事,没事就聚在一起闲聊,愤愤不平中,田埂上的三人隐约听到车轱辘吱嘎吱嘎转动的声响。

    回头望去,泥道尽头,三辆辕车堆着满满当当的东西正过来,名叫陆庆的高个儿在前面跑的飞快,朝两侧的田间的人挥手大喊。

    “别做了,回村领东西——”

    一声呐喊将安静的山村炸的热闹起来,三十多户人蜂拥到村口,就连家中行动不便的老人,也拄着拐杖赶来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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