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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御人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一语破春风

    空荡荡的硕大院落,荒草丛生,陆良生来到侧院,在红怜指引下,将土里的尸骸取出,戏服破烂裹着一具白骨,好几处骨头都被砸烂,额骨上也有破开的口子。

    红怜偏过脸,像是吸鼻子的声音,说道

    “他们怕我没死透,埋下去的时候,多砸了几下”

    陆良生沉默下来,铺开一张白布将红怜的尸骨缠裹,施了一道缩小的法术,放去书架上格。

    “走吧”

    不久之后,出了县城,沿着官道去往北边的河谷郡,当初的李家班还在,可惜出了那档子事后,生意大不如从前,戏班里的人也就陆陆续续离开,各奔东西。

    人来人往的集市,行人间,陆良生牵着老驴站在远处看着坐在戏班门口发呆的班主李云秀。

    “他也算一份,红怜要报仇吗?”

    “不了,就让他这般模样也挺好的,报仇又有什么意义”

    听到红怜的声音,陆良生牵过老驴挤过人群离开,远在戏班门口的李云秀像是感觉到什么,呆呆的目光望去集市,周围人潮过往,只有叮叮的铜铃声消失来往的行人间。

    走过河谷郡,二三十里的路程并不长,就算刻意放缓了脚程,也在正午的时候,来到红怜小时候生活过的村子。

    小小的山村经过这么多年,变得更加破败,青壮大多去了附近城镇讨生活,留下的老人妇孺看到一袭青衣白袍的陆良生牵着老驴进村,都未免有些稀奇,站的远远望来。

    “这个后生可真俊,来咱村干什么?”“不晓得哇可能看上哪家姑娘了。”

    “瞎咋呼,那身衣裳一看就贵的紧,有钱人家公子会看上村里野丫头?”

    “万一人家喜欢大手大脚,腰身粗壮有劲儿的呢?”

    “哎哎,你们看,他拿一把伞做什么?哎哟,还把一只蛤蟆放在肩上,这书生怕是有不正常吧。”

    远远观望,交头接耳的的一众村人视线之中,陆良生从书架取出油纸伞撑开,放了老驴自个儿去溜达,带着师父,走去红怜指引的方向。

    曾经倒塌的旧屋,如今已没了,换成新的主人在此修建一座小院,一家三口人热闹的在院中吃饭。

    “真像当初妾身小时候与爹娘坐在院子里,公子走吧,从这里过去就是我爹娘弟弟的坟了。”

    “嗯。”

    陆良生撑着伞转身离开低矮的泥墙,走过不远一片片田野,来到一处小坡树林,坟旗林立插在一座座坟茔上。

    村里人丧葬大多埋在这里,死的越早越在里面,穿过数座土包垒起的坟茔,红怜从纸伞飘出,在三座两大一小的坟堆前,跪了下去。

    “爹,娘允儿回来看你们了。”

    阳光难从繁密的枝叶照下来,红怜跪在墓前,轻轻磕下额头,鬼无实体,也无眼泪,但依旧能听出哽咽的哭泣。

    想说的话,红怜生前第一次回来,就在爹娘坟前说完了,眼下只是跪在了哭泣,陆良生为她撑着伞安静的看着。

    书生肩头的蛤蟆,悄然伸蹼在脸上抹了抹,看到徒弟望来,忙偏去一边。

    “看什么看,为师眼睛进沙了。”

    “我们出去等吧,让红怜在这多陪她爹娘。”

    陆良生叹口气,用法力将纸伞悬在哭泣的身影上方,走去外面田埂上坐下来,他也是有爹娘的人,见到这般情景,也难免心里不舒服。

    然而,才坐片刻,身后冷风吹来,红怜举着纸伞看着诧异的陆良生,笑了一下。

    “看过就好了,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公子带我回家吧。”

    她说的家,指的是陆家村。

    “好,我带你回家。”

    陆良生点头轻声道。

    鸟儿划过这片明媚阳光,草叶轻抚,叮叮当当的摇铃声,站在村中唠嗑的村人远远的看见那驴背上,一男一女举着纸伞相偎依着,在老驴悠闲的蹄子缓缓迈开里,朝栖霞山过去。

    。

    (iishu)是,,,,!




第两百三十三章 坐卧栖霞山(本卷完)
    【】(iishu),

    苍翠林野披满山麓延绵,飞鸟划过亩亩田地,落去北村某栋房舍,叽叽喳喳梳理羽毛,眨动的鸟眸偏了偏,望着一个身着素服衣裙的女子,端着饭菜过来,轻轻推开房门。

    吱嘎~~

    陈旧老木独有的低吟声里,房舍内,灯火昏黄,陈靖坐在小桌后面愣愣的出神,旁边女子将饭菜放到桌上,才缓缓转过脸来。

    “母亲,你说陆先生这么久没见我们,会不会以后都不会见了?”

    “应该不会的,靖儿你别乱想,快把饭吃了。”

    农村老旧房舍,屋里昏暗,张丽华取过油灯挪了挪,将筷子递了过去“娘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毕竟从一个皇帝,到”

    “母亲,没事的。”

    陈靖将碗里饭菜分了一半出来,与母亲一起吃,“其实我更担心母亲不习惯。”

    “娘有什么不习惯的。”张丽华将碗里鱼肉挑去儿子碗里,夹一筷青菜放进口中,红唇轻合慢嚼,想起之前的窘迫,笑着说道“总比刚出京城,咱娘俩在山里乱窜要好的多吧。”

    说着话语停了一下,又开口。

    “对了,听里正说,陆先生最近很忙,才不久有隋朝的大官来过,幸好当时咱们没过去,不然让陆先生难做,现在又忙着盖一座庙,靖儿安心等就是了,吃食娘会张罗,总不能让你去干活吧”

    母子俩在北村落脚也有几天,起初还是不习惯的,尤其是如厕,山村茅房多是挖一个坑,烂席子一圈,坑上搭个横板,什么屎尿都能瞧见,颇让习惯宫里锦衣玉食的母子俩心里不舒服许久。

    吃食上,虽然从宫里带了些许金银出来,可在这种小地方,金银不仅使不开,还容易引起旁人怀疑,张丽华咬紧牙,挽起袖子跟着村里一帮妇孺做些活计,讨些黍米饭菜,还在时不时孙迎仙挥送一些好入口的米饭,母子二人这才渐渐适应了这方水土。

    不过,白天点油灯,却是有些奢侈了。

    筷子碰过碗边,母子俩安静的吃着饭菜,说过几句话时,外面有脚步声过来。

    呯呯——

    门扇还没有关,走进檐下的里正站在门口敲了敲房门,指着外面“村外有个老头儿找你们,二位不妨出来看看,可否认识。”

    陈靖与母亲对视一眼,放下碗筷,跟着那里正急匆匆走出房屋,穿过村里房舍相隔的泥道,远远看见一个灰扑扑袍子的老人负着双手在那里来回走动,不时朝村里张望一眼。

    “是皇叔伯”

    过来的母子俩,陈靖一眼认出村外的老人,张丽华点点头,赶忙将有些凌乱的头发理一理,加快脚步过去。

    那边的老人也看到了过来的母子,对一旁的里正拱手称谢一番,待人离开,抖开袖口,躬身朝陈靖母子就是一拜。

    “老臣陈辅,拜见陛下、太贵妃。”

    “皇叔伯,不必这样,陈朝都没了,还是别叫陛下了,随我们先去落脚的房舍,再说话。”

    周围毕竟多有村人出入,见到这般情景,多是不便,陈靖当即引着老人来到暂住的破旧房舍。

    里面陈设简陋,不少地方沾满灰尘,老人看到桌上两只缺口的碗,颇为心疼的偏开视线。

    “陛下和太贵妃,就吃这种饭食?”

    张丽华过去将碗筷收起来,端去一旁,抬起袖口抹了抹脸上的汗渍。

    “暂住山村,能有个栖身之所就不错了,其他的不敢奢想。”

    “唉,陛下、太贵妃沦落如此境地,老臣心里难受。”陈辅阖上眼站了一阵,片刻又睁开,看去陈靖。

    “如今京城虽落入隋人手中,可陈朝地大,还有不少心向我陈朝之官民,陛下窘居于此,终不是出路,不如随老臣去他处,重新集结兵马光复京城。”

    陈朝说到底是陈靖的,从父亲手中接过来,却是从自己手里丢掉,少年心中不服气劲终究是有的。

    可一想到自己逃难与此的目的,又有些犹豫。

    “靖儿。”

    张丽华捏紧衣角,她知道儿子心里的挣扎,可如果停留这个地方,那光复陈朝的机会怕不再有了。

    昏黄灯火里,陈靖坐在长凳上,握紧拳头压在膝盖微微颤抖,直到母亲的声音唤来,才抬起脸,缓缓起身。

    “走吧,走吧。”

    低声连说两遍,看到母亲穿着陈旧的衣裙,脸有菜色,陈靖深吸了一口气,望去老人,拱起手“朕听皇叔伯的。”

    不久,收拾行囊离开了屋子,踏上村外的泥道,远方一个骑驴的身影远远从前方的山道径直过去,一眨眼便消失在拐角。

    “是陆先生”

    陈靖想要去陆家村道别,但被老人催促着,只得走去另外的方向,不时回头望去一眼陆家村的轮廓,快到看不见时,他放下行囊,朝那村子拱手躬身行了一礼,方才转身随老人和母亲消失在这片午后的阳光里。

    远去的背后,风驰电掣般回到篱笆小院的老驴,撒开蹄子跑回棚子里,书架落去地上,蛤蟆道人推开小门,鼓胀着两腮飞快跑去菜圃,扶着一根木栅,‘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呕吐的声音引得走出灶房的花白身影偏过长颈望来。

    “你这孽畜,还来”

    一蟾一鸡滚进菜圃,蛤蟆道人耷拉着舌头,虚弱的从菜圃爬出一截,脚蹼顿时一紧,瞪着眼眶,挤出一句‘彼其娘之’

    又被啄着脚,硬生生拖了进去,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

    陆良生走过山间的道路,回来茅庐,挥袍招来一方泥土、崖外的云雾凝聚水滴,他将手中白布缠裹的长形催使法力还原成原来的大小,轻柔放去地面。

    用栖霞山的泥土合着云雾凝聚的水滴,一点一点涂抹去红怜的尸骸,塑出人的轮廓,望去站在房门口朝他微笑的女子。

    陆良生也笑起来,指尖揉捏、拍实稀泥,抚出五官、颈脖,缓缓下移塑出纤细身段,照着女子的模样、衣着,捏出衣裙,祭来五行火术烘干,画上漆料。

    书生沾了沾墨汁,在泥塑双眼,点下漆黑的眸子,整个泥塑变得栩栩如生。

    “往后她就是红怜,红怜也就是她了。”

    陆良生放下笔,坐在门口与女子看着院中一动不动的泥塑,轻声说道“你的尸骨在里面,往后要寸步不离,将来说不定以尸骨成就法身,有血有肉亦如你生前模样。”

    “那要多久?”

    “可能一两年,可能二三十年。”陆良生握住红怜如空气般的手,脸上有着笑容“我都会在栖霞山陪你,等你出来的一天。”

    拍了拍膝盖,从凳上起来,他将泥塑用法术缩小带走,撑开纸伞回头看向红怜。

    “该下去了。”

    天光在走,斜去山头,化作彤红的霞光照下来。

    “木梁架上去——”

    高亢的叫声在新盖的庙宇间掀起,做为主梁的一根大原木被八条大汉扛着,缓缓放去穹顶,陆老石骑在房顶上,笑吟吟的看着焕然一新的山神庙,在一帮村里老小手里赶工完成。

    一个个裸着膀子满身大汗的青壮排着队在热腾腾的大锅前领一碗肉汤,拿着陆小纤递来的馍馍蹲在地上,咬去一口,再灌进热滚滚的汤汁,那是酣畅淋漓的舒畅。

    傍晚的春风吹着些许的暖意拂过山村,陆太公拄着梨木杖又忘记了回家的路,算命摊位前,须发花白的王半瞎宛如高人,走去前面带路,将老人送到家中,随后坐在门槛聊起家常,看着院外的晚霞,听着老人家人淘米的声音,准备蹭上一顿。

    不久,陆良生打着伞从这方门前走过,迎面村里的人陆陆续续从山神庙回来,与他打起招呼。

    “良生,庙盖好了!”“是啊,保证你喜欢!”

    “对了,你该庙做什么?”

    “有用,辛苦大伙了,改日良生在家中犒劳诸位婶婶伯伯。”

    陆良生微笑应和几句,又与爹娘说了些话,便是撑着纸伞走过这片霞光,来到山神庙前,踏上新铺的石阶,里面正首位的神台还是空荡荡的,放出那尊红怜的泥塑,使着法力悬去神台安放。

    伞下的红怜没有说话,站在庙门口一动不动,也没有说话。

    里面回转身来的陆良生牵过她的手,走去外面一根横在地上的断木前坐下来,望着这片霞光笼罩的延绵栖霞山。

    “我会等着你,等你出来的那一天,如果寂寞了,你就托梦告诉我,我会过来坐坐,等你香火成神那天,我们再一起坐着老驴,闯荡江湖!”

    伞下的红怜没有说话,只是捏紧男子的手,偏头慢慢靠去他肩头,看着远方泥道延伸的陆家村。

    “陆郎说话算话?”

    “呵呵说话算话!”

    沁人心脾的夕阳、栖霞山,庙门前只有两人静谧的看着这一切,直到黑暗在天的一边蔓延过来。

    红怜起身走进了庙门,缓缓转过身来,朝门口的陆良生福了一礼,颊显好看的梨涡,甜甜笑了笑,拂袖转入神台上的泥塑。

    “陆郎,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明日再来看你!给你好吃的贡品。”

    陆良生摆了摆手,露出一抹笑容,这才转身离开,翌日一早,提了竹篮,带了李金花做的白面馍馍放去贡桌,还带了笔墨在神像前,挽起宽袖,笔尖在两条长匾写下煌煌霞光栖千载,神威浩荡震乾坤。

    挂去庙门两侧,门上短匾,则落笔红怜神。

    庙观越来越有模样了。

    时间缓缓流逝,新盖的庙顶,瓦片积攒了枯叶,崭新的香炉也有了断去的香烛,春去夏至,繁密的林野多了蝉鸣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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