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尾鱼
水凉的要命,季棠棠连呛好几口,才扑腾了两下就被盛锦如和那个老太婆联手给拽上来了,才吐完水,一抬头又看到那个两个头的女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当地,季棠棠更害怕了,一把推开盛锦如,在筏子上爬着到处躲,一边躲一边哭,那个老太婆拽都拽不住,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喊过“妈妈”这个词了,但是现在,基于心底里最深处的恐怖和人类天性中对母体的依赖,惊恐躲避的时候,她突然控制不住,一边躲一边流着泪叫“妈妈”、“妈妈”。
筏子到底是小,爬了一圈也没处躲,加上刚刚又淹了水,不敢往边上去,爬着爬着就停下来了,抱着膝盖坐在那一边哭一边抖,那个老婆子觉得她怪可怜的,过来摸着她脑袋软语安慰她,盛锦如原地坐着不动,脸色铁青的跟石头一样,突然眼睛一翻,厉声喝了句:“你给我过来!”
那个女人被盛锦如这么一喝,吓的脸色都白了,她好像很怕盛锦如,哆嗦着不敢不听,一步一步挪过来,到了跟前就蜷缩成一团蹲下,像一条家养的被呼来喝去的狗。
盛锦如不由分说,抓起烟袋就抽了过去,她下手是真狠,一下下,专往那女人第二个头上抽,一边抽一边咒骂着:“你吓她做什么,啊?自己丑不知道吗,你吓她做什么?”
那个女人痛的脸上的肉都痉挛了,但又不敢躲,双手抱着头蜷缩着任她打,直到那个老婆子过来拉住气喘吁吁的盛锦如:“算了算了,孩子都吓坏了,小夏不经吓的。这第一次回家的,看在屏子的面子上,算了啊。”
那个女人被打的额头都流血了,跪在地上动也不动,透过竹篙子的间隙,能看到自己倒映在暗褐色的水流上扭曲的面容倒影,血顺着面颊滴下去,沿着竹篙圆弧的面滑进水里,血丝一线线慢慢化开……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似乎早已习惯这样的对待,直到有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忽然飘进耳朵里。
“小夏不经吓的……看在屏子的面子上……”
这句话像一柄尖利的锤子,深深敲进且震碎了这么多年来心上的那一层硬茧,她知道这女孩儿害怕她的样子,拼命按捺住猛然抬头的冲动,身子因为激动而剧烈的颤抖起来,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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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不断地回荡着一句话。
“这么多年了,我居然活着等到这一天了……”
116、第25章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大家,其实不止是扔雷扔炮的妹纸们了,一直买v支持我陪着我将这文向尾声行进的妹纸们,我都深深感谢,一直以来,我也没有那种把大家列出来感谢一把的习惯,后来就被人森森批评了。昨天进后台,忽然看到有两个妹纸扔了两个炮,我忽然就热血了(我这个人总有瞬间热血的习惯),于是我当场花誓要码万字章予以特别感谢,盆友们啊我花誓下次我再也不胡乱花誓了,以我那时速1000的龟速,这一章花了我10多个小时,美好的阳光灿烂的周六啊,现在太阳都下山了,绳命就这样流逝了呀,水蛇腰也酸了,桃花眼也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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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村二十来户,但几乎没有人家愿意接待岳峰,那老婆子敲了几家的门,道明来意之后,收到的几乎是清一色的拒绝。
——“怎么能招待外人。”
——“论理,外姓都不该进这个村子!”
——“盛家这是要变天了是吗,对个外姓都这么客气?”
……
岳峰在后头听着真是牙痒痒,都什么时代了,还开口外姓闭口外姓的,就你们姓石的高贵,国务院都得给你们发特别姓氏补贴!
问了几家之后,那老婆子有点不耐烦,问岳峰说:“最底下的村子好像还有空房子,要么你底下去住吧?”
纯属搞笑,最底下爬到最上头,少说一两个小时,自己吃饱了撑了整天爬上爬下?岳峰怪笑:“你怎么不干脆让我睡回桂林去呢?”
那老婆子听不懂这样怪里怪气的反讽,居然还当真了:“你要睡回桂林去?”
岳峰无语,末了直白回了一句:“我不愿意。”
问了一圈下来,终于有一个人站出来,愿意做这个东待客。
石嘉信。
老婆子如释重负,回头看岳峰,示意他可以拎包进屋了,岳峰没立刻动,他心里有点犹豫,说真的,特别不想领石嘉信这个情。
石嘉信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说:“岳峰,你就住这好了,你上去接小夏也方便。石家人不是普通的排外,你后面就知道了。”
话说的在理,犯不着为了一时之气跟自己较劲,岳峰心一横,拎着包就进屋了,没一句谢字,进屋时还把石嘉信撞了个踉跄。
石嘉信苦笑了一下,那个老婆子看着他,似乎想跟他交代什么,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这才第一天,盛锦如既然没有详细的交代,自己还是不要太早动作的好,省得节外生枝弄巧成拙。
下头村子的生活水准明显要好过盛锦如她们,石嘉信的屋里水电齐全,有煤气,冰箱微波炉也不缺,岳峰前头主要在管季棠棠吃饭,自己吃得少,从山上爬下来又费力,又有点饿了——他也不客气,不管主人家乐不乐意,打开冰箱翻了一袋速冻水饺出来,煤气烧上水,撕开真空袋下饺子的时候才想起来:“你们这还有速冻的饺子?”
一边说一边把包装袋的正面翻过来看,发现还是挺有名的牌子。
石嘉信挺识趣地帮他从碗柜里拿醋:“你别把我们这想的跟穷山僻壤似的,我们定期从外头买东西进来的,底下的村子还通网,屋里有影碟机,你要嫌闷去看碟,最新的大片都有。”
岳峰有点纳闷,石嘉信看出了他的心思:“也就溶洞里头的盛家女人世世代代跟活在旧社会一样,这个我们也没办法,早些年,盛家的女人还能在外走动,盛清屏逃了之后,盛锦如把溶洞看的死紧,实话跟你说,那之后出生的盛家女儿,有些连现在是哪朝哪代都不知道。”
岳峰觉得匪夷所思,他拿筷子搅了搅锅里的饺子,忍不住问石嘉信:“你们到底靠什么生活啊?”
石嘉信也不瞒他:“表面上,做什么的都有,小本生意、工农、运输跑线,实际上另有财源,都是暗线,十来年经营下来,稳的很。”
岳峰听不懂:“什么财源?”
石嘉信很意外,他觉得自己都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没想到岳峰的脑子也有变浆糊的时候:“这么着跟你说,香港有很多风水师,数的上的那几个,收入都相当可观,有个叫李居明的,曾被饮料巨头可口可乐的总部请到美国看了风水,还曾经利用堪舆秘技帮美国人找过恐龙化石,你听说过没有?”
岳峰摇头:“这个人我没听过,不过你说的我懂。很多人信这个,别说香港了,现在内地很多富商,买房要看风水,入葬要看地穴,起名字都讲个命理,在这上砸的钱都是论捆的。”
石嘉信点头:“就是这个理,表面上,咱们大陆这边破除迷信,不提倡这玩意儿,但是你也知道的,官禁民传,水面下头,做这行的,足可以形成一个产业,嘴皮子动动,过手的钱不比什么厂子企业的少。”
岳峰有点听明白了。
“盛家的女人天赋异禀,算得上怀揣异术,既然能以此生财,没道理捧个金饭碗乞讨。其实很多年以前,盛家就以此闻名了,我看过盛家留存下来的一些记载,好像是清康熙三十年的时候,有这么一段,说是淮阳巨富,父遇盗横死,怨气盘桓不去,家宅夜夜闻泣声,子苦之久矣,后得同僚秘授,以翡翠如意一枚,金珠一斛,银数封,请得盛氏平戾之铃,九日异象旋得解。这是我看到的最早的关于盛家以此为生的记载,不过这只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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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记录的,实际操作上,应该更早。”
岳峰被这段半文不白的叙述搞的头昏脑涨,回过神时才发现锅里下饺子的水突突翻开的厉害,赶紧接了勺冷水去激生:“然后呢?”
“这么多年下来,换汤不换药,有需求就有供给,亲人被害的,哪怕倾家荡产,也想找出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害死了人的,怕有因果报应疑神疑鬼夜不能寐……明白了吧,这些都是金主,咱们不愁没钱入帐。”
大致明白,不难理解,岳峰把煤气关了火,盛了碗饺子到桌面坐下,一边吃一边继续问他:“盛家被秦家追着撵着,恨不得钻到地底下躲起来,还有这心思跑去联系业务?”
石嘉信冷笑:“跑腿动嘴的事犯得上惊动盛家的真神吗?山下村那些人是干什么的?而且盛家接单是有规矩的,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官不接匪可接,穷不接富可接,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你也看到了,山上山下,加上溶洞里,一共才多少人?撑死了百多张嘴,盛家养的起。”
岳峰忽然反应过来:“不接官我理解,不想跟公安什么的扯上关系对吧,匪可接是什么意思?善恶不分?还有穷不接富接,这不典型的有奶便是娘吗?”
石嘉信居然比他还意外:“那又怎么样?盛家又不是雷锋,又不要积德修道成仙,那么多人靠手艺谋生,会做衣服的裁衣服卖衣服,会做饭的开馆子迎客,盛家跟他们有什么不同?怎么事情到了盛家这儿,就成了有奶就是娘了?”
石嘉信的嘴皮子忽然就这么溜了,岳峰有点招架不住,加上信息来的太突然,他脑子里有些乱:“但是盛家不是天赋异禀……”
“天赋异禀怎么了?你以为盛家是超人啊,还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整天哭着喊着替天行道啊,你见过超人吗,还不就只电视上蹦跶一下?岳峰,你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这个问题上,不要这么幼稚这么理想主义好不好?”
tmd居然敢说他幼稚,岳峰真想把一碗饺子都扣他头上,他心里头为季棠棠不值:丫头也是蠢到家了,居然能相信化解怨气这样的借口,还以为盛家做的是什么伟大高尚感天动地的善事是吧……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的确是更合理一些:以前他和季棠棠真的都有点理想化,把盛家当成是电视剧里非黑即白正面悲情的人物,其实石嘉信说的没错,盛家有那个必要大包大揽把全世界人都当成自己的责任吗?拉下一直以来笼着的面罩,盛家也无非就是个渴了喝水困了睡觉吃喝拉撒一样不缺的人物,也要赚钱、钻空子、投机取巧谋私利。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
这么一想,顿时就意兴阑珊,一碗饺子快见底时,才又想起什么:“接了单之后怎么办?盛家的女人敢出去吗,不怕被秦家的人半道上给截了?”
石嘉信笑了笑:“想化解怨气,能力到一定的水准,根本不需要东奔西走的长途跋涉,盛家的女人从小学习御铃,只要能把死者的头发、死时脚上所穿的鞋子、血或者其它一些跟死者密切相关的东西带入溶洞,凭借铃的感应,就能迫使怨气撞铃,从而听到铃语得到线索。”
“只有像盛夏这样半路出家,从来没经过训练,自己胡乱摸索的,才会只能感应随机撞铃的怨气,然后必须去事发地寻找下一步线索——盛清屏是什么都没教她,不过也在情理之中,既然逃出去了,谁会想让女儿再过这样的生活呢。”
伴着这样的讲述把一碗饺子草草下肚,还真是食不知味,难得石嘉信居然能耐着性子给他讲这么多,岳峰也大致猜到他多半是因为昨晚的事情心中有愧,石嘉信这个人,有些时候有些举动,自私的真是让人杀了他的心都有,但必须承认,如果不是为了尤思,他也坏不到哪里去。
既然他愧疚,索性趁热打铁,多从他这里拿点讯息:“那秦家呢,跟盛家这纠缠不休的,怎么回事?”
石嘉信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盛家的生意,是我们石家人对外打理,毕业之后,家里很想让我在里头谋一席之地,我帮着联系过几次,所以知道的多。至于盛家和秦家的秘密,我基本上一无所知,你想问,去问盛锦如吧。”
问盛锦如?问块木头都比问那老婆子靠谱吧。
见岳峰一时间没新的问题,石嘉信起身收拾碗筷,刚把东西都放水槽里搁好拧开水龙头,岳峰的一句话钉子样把他钉在当地:“你昨天晚上,口口声声是为了思思,她没离开对吧,也没死是吗?盛家是不是拿她威胁你了?她也在这对吗?”
石嘉信的喉结滚了两下,脸色忽然变的灰白,眸子里浮上一层死气,咽喉里嗬嗬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这个问题。
幸好这个时候,岳峰的手机响了。
换好之后,知道他号码的人只有一个,不看来电显岳峰都知道是光头。
光头在这头的工程谈的差不多了,下午就乘车走,离开前打电话给岳峰,想看看还有什么要帮忙的,岳峰知道自己这头的情况特殊,也不大想给光头添麻烦,含糊地答了句一切都好,光头迟疑了一下,挂掉之前提醒了他一句:“峰子,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摊上的是什么事,但是是不是平安,总得跟亲近的几个人交代一声。毛哥都打了两遍电话给我了,问我说峰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一遍两遍都是关机啊,你没同意,我也不好跟他说你的情况。你斟酌着看,行的话给要紧的人打个电话吧,免得人家牵肠挂肚的。”
挂了电话,岳峰犹豫了好一阵子,还是决定分别给毛哥和洁瑜打个电话,石嘉信依然柱子一样杵在水槽前头,水龙头里的水哗哗的,白色的水花乱喷乱溅,岳峰过去把龙头拧上,说了句:“你慢慢忙,我出去打个电话。”
岳峰一直走到村子的外围,靠林子的地方,第一通电话是给毛哥的,天气一天天转暖,尕奈的生意应该不错,因为电话的背景音很杂,感觉上人进人出的,在纷乱的杂音里,岳峰突然分辨出一个人的声音,脱口问了句:“神棍也在?”
毛哥没好气:“嗯,在。三十,床位三十。”
后半句话,应该是向着客人说的。
岳峰怔愣了一下,回想起最近一次跟神棍的通话,有点好笑:“他不是去什么荒郊野外找美女吗?找到了没?”
毛哥火大的很:“找个屁!tmd我说出来你都不信,昨天我搁门口坐着,突突突一辆拖拉机开过来,两藏民抬一担架下来,这孙子就在上头趴着呢,还有医院的单子,尾椎骨折,什么哪个椎体错位!尼玛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这个智障拿自己的屁股去坐一条蚯蚓!我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他!”
那头响起神棍尖利的声音:“谁?你给谁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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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是小峰峰吗?我强调过多少次了,不是蚯蚓,是异形!异形!”
“你tmd坐死的还是恐龙呢,你给我滚!”
杂音小点了,估计毛哥拿着电话走开了一些,听起来,还是余怒未消:“我都不好意思说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尽搞点让人来气的事,你说你跟个蚯蚓过不去干嘛,你那屁股是属金刚的啊,有那战斗力你去收复钓鱼岛啊,现在可好,一两个月都得趴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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