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怨气撞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尾鱼

    石嘉信没想到她会突然提到尤思,他愣了一下,还没想好怎么答,她的问题紧接着就来了:“你预备怎么办?”

    一说到尤思,石嘉信就有点失控,他双手□头发里,声音总像是打着颤:“你知道吗小夏,我自杀过,我几乎没勇气去面对……可是后来我想着,我得活着,思思真成了盛家人,也就成了传宗接代的工具了,我死了,你外婆会把她配给任何一个石家的男人的……所以我得活着,得照顾她,陪着她……”

    季棠棠的脸色慢慢沉下来,她省略掉石嘉信絮絮叨叨的表面信息,一语中的:“你的意思是,你还要跟她生孩子?”

    石嘉信不说话了。

    季棠棠觉得匪夷所思,但是她太累了,没法再用任何稍微激烈一点的情绪去表达自己的想法,所以她的声音还是很平静:“石嘉信,你不要傻,你不能这么做,你要知道她在敦煌遭遇了什么……”

    “你听我一句,你这样,是把两个人仅有的情分都磨光了,思思会恨你一辈子的,她到死都不会原谅你的。”

    石嘉信嗫嚅着说了一句:“我是为了思思好。”

    季棠棠哈哈大笑,笑到后来,眼泪都笑出来了:“问过她的意思吗,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就可以这样伤害人家吗?你是一直为她好,你看看她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落了个什么下场?”

    石嘉信忍不住反驳:“小夏,你认清现实,现在这种情况,我只能这么做了。”

    季棠棠冷笑:“认清什么现实?一群畜生给你画了个圈子,你就只敢在这个圈子里兜来兜去,你是个男人吗,从来都不敢跳出来吗?”

    石嘉信被她戳到痛处,脖子上青筋都爆出来了,忍不住去反驳她:“你凭什么说我啊,我们不都是一样的吗?我为了思思,你为了岳峰,只不过咱们都命不好,人算不如天算。岳峰现在弄到这个地步,你没有责任吗?你早为他好,你为什么不离开他?你现在求你爸爸,无非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做一些事情,我也是一样,大家都是一样的,大哥莫笑二哥,谁也不比谁更高贵一点。”

    季棠棠不说话了,她定定看了石嘉信很久,忽然笑了笑:“我不跟你吵了,你脑子已经不正常了,我还以为我没治好,是个神经病,你比我还有病。”

    石嘉信瞪着她,像是炸了毛的公鸡,随时要再上去跟她揪斗一番,但是季棠棠不接招了,她的语气温和下来:“都送到这了,麻烦你,再送我一程。”

    石嘉信一愣:“哪儿?”

    “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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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嘉信没问她去机场干什么,或者说,隐约知道,但也没力气去问了,关于思思的争吵让他筋疲力尽,尤为让他痛恨的是,他内心里居然觉得,季棠棠说的是有道理的。

    季棠棠运气不错,买到的是最近的一班机票,但也要等两个小时,石嘉信陪着她在候机大厅坐着,忽然冒出一个怪念头:“小夏,如果这一切都没发生,我们会怎么样?”

    季棠棠听不懂:“什么叫没发生?”

    “就是,你妈妈当初没有走,你在八万大山长大,我也是,我们会怎么样,我们会结婚吗?”

    季棠棠迟疑了一下,答了句:“会吧。”

    应该会吧,八万大山,一眼就能看到老死时的时光,似乎除了这条路,她也没得选了。

    可是心底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说:幸亏没有。

    大多时候,总觉得现实的路不堪,有一天忽然发现,当初可能性极大的另一条路,好像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内心深处,居然渗出丝丝的庆幸来。

    难怪妈妈会走,换了她,她也会吧,很多事情,看似随意,实则注定,打定了主意就不要后悔,哪怕撞的头破血流,血滴到地上,开的还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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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安检之前,她突然又退出来,迎着石嘉信诧异的目光,她说了很长很恍惚的一段。

    她说:“石嘉信,我一直觉得,这世界就是个大凄凉,我们每个人都在里头挣扎,找自己爱的人,摩擦生火、取暖,但是风太大,浪太急,一个没注意,火就熄了,遇到爱的人不容易,好好呵护,不要糟蹋了。”

    “你问我我和岳峰,和你和尤思,有什么不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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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诉你有什么不同,我知道岳峰不会恨我,哪怕我和他没有结果,不在一起,我心里也知道我们是相爱的。但是思思会恨你,你如果坚持这么做,她会恨你到死,死了也不会让你在她灵前上香,死后都会跟你互相折磨。石嘉信,我要走了,走之前,我最后一次帮她请求你,适时就放手吧,不要等到眼前无路的时候才想回头。”

    机场的广播不断传来更新的航班信息,人声鼎沸迎来送往的大厅显得很不真实,季棠棠的话总像透着什么宿命意味的谶言,石嘉信忽然觉得脑袋疼的厉害,他抱着头蹲下来,听到季棠棠轻轻的叹息,还有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但这脚步声忽然又回来了。

    “石嘉信,还有件事,我在八万大山的溶洞里,有个姨妈。她长了两个头,我叫她双姨。我不知道你见没见过她,每个人都对她很不好,石嘉信,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帮我照顾她,拜托你了。”

    石嘉信没多想,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这一次,脚步声没有再回来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慢慢站起来,身边已经围了不少好事的旅客,对着他指指点点,甚至有一个工作人员打量着他,似乎在斟酌着要不要为他叫医护人员,石嘉信跌跌撞撞地走出机场大厅,已经快到正午了,阳光炫人的眼,他伸手去遮挡阳光。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忽然响起巨大的轰鸣声。

    石嘉信悚然心惊,回头去看,一架巨大的银白色飞机低空掠过,像一只张开羽

    作者有话要说:写完了,飞快蹦起来拖我的行李箱,我又要走了走了走了……

    127、第35章

    秦守成接完电话,怔怔地在床上坐了一会,房间里昏暗暗的,其实天已经快亮了,早晨的光线从窗帘遮不住的地方投进来,一点点地打亮桌子、凳子、床脚。

    如果不是手机上的通讯记录清晰显示几分钟前的确有那么一通接入电话,他真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不,做梦也想不到,这辈子还会从小夏嘴里听到“爸爸”这两个字。

    那一刻,就好像有人揭开了他的天灵盖子,哗啦啦灌下去一大盆冰水,然后他猛地抖索了一下子,如梦初醒。

    这些年,自己都到底干了些什么啊?

    他是有自己的家庭的,那是在小夏约莫四五岁的时候,老太爷说,守成也该成个家了,跟盛家的女人,毕竟是不能作数的,于是亲戚间牵了线,给他相了个中学女老师,不咸不淡地相处,然后结婚,结婚那一次,算是对盛清屏这边请了“长假”,推说是出差,盛清屏抱着小夏去汽车站送他,车子开动的时候,小夏使劲冲他摆手,说:“爸爸,打电话给我啊。”

    婚礼到底是大事,一直忙,三四天了才想到拨电话回去,拨的时候应该正赶上饭点,盛清屏在炒菜,小夏接的电话,声音呜呜咽咽的不对劲,再追问两句,她哇的就哭出来了,说:“乘法表背错了,妈妈打手心。”

    心疼的他,连这个婚都不想结了。

    小夏十多岁,上的初中,长的漂亮,同级有些小混混就总爱占她便宜,有天晚上七点多了还不见小夏回家,秦守成急的打电话去她好朋友那问,有个女孩说:“怕是在教室不敢出来呢,那些个小流氓,放学路上老堵她。”

    这还了得!秦守成气的血都冲上脑子了,自行车一蹬就往学校赶,到教室前头,远远看到门关着,几个小混混扒着窗户朝里头风言风语的,秦守成气冲冲过去,一人赏一巴掌,跑的慢的那个还被他踹了一脚。

    小夏打开门之后就在那哭,这种事情她觉得羞耻,也不好意思跟家里说,秦守成搂着她说:“小夏,再有这事,得告诉爸爸,自家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任何时候,爸爸都会保护你的。”

    小夏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年寒假回来,说想买个笔记本电脑,盛清屏嫌贵,没同意,小夏那脸拉的,好几天都没个笑影儿,回学校的时候,秦守成偷偷买了个塞她行李箱里,当晚她到了就给秦守成打电话,喜的什么似的,说:“爸,我将来一定孝顺你的。”

    秦守成没好气:“给你买东西才孝顺我,白眼狼。”

    小夏在那头撒娇:“不是的,爸,不买也孝顺的……”

    再然后……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时隔四年,他终于跟她通上话,听到她在那头说:“爸爸,你是拿刀子一块块剜我的肉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好像才第一次发觉,给小夏造成了多大的痛苦。

    很多伤害,耳朵里听听,字面上看看,影像上瞅瞅,唏嘘之外,并无太多感觉,直到亲耳听到,亲眼看到。

    当年他心疼的掌珠一样的女儿,受到的最大的伤害,居然恰恰来自他这个口口声声“任何时候,爸爸都会保护你”的父亲。

    秦守成颓然地去扶额,这才发现,满脸冰凉的,都是眼泪。

    这一次,不要也不能再对小夏食言了。

    秦守成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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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边上的小旅馆,位置偏,后头挨着密簇簇往山上长的林子,秦家一行人怕人多眼杂,多给了钱,请其它的客人都挪出去,算是把整个后院给包了。

    秦守成住二楼,开门出去的时候,他惊讶的发现秦守业在走廊里搁着的藤椅上坐着,一动不动,像是一尊晨曦里的塑像。

    “大哥,这么早?”

    “嗯。”

    沉闷的对答,后继无话的尴尬,既然秦守业在,秦守成不好先提去看岳峰的话,索性拖了张边凳过来陪秦守业坐着:“想什么呢?想……家了?”

    断腿之后,秦守业的情绪就一直不大对,秦守成跟他说话的时候,难免小心翼翼。

    “没脸回去,愧对祖宗。”

    这话说的太严重了,秦守成陪笑:“谁也没想到绕来绕去,八万大山会最终插手,大哥,论正面相拼,咱们秦家从来就不是盛家的对手,老太爷不是有个比方吗,盛家要是野牛群,咱秦家就是一小丛狼,你别指望这丛狼能把整个野牛群给灭了,肉太多,撑也撑死咱们了,咱们能做的,就是个袭字,拖住大的,对付落单的小的,几年不开张,开张吃几年,你看动物世界里,不都这么演吗。”

    秦守业冷笑:“那咱们十几只狼,被个牛犊子耍的团团转,你还觉得挺长脸是吧。”

    秦守成不说话了。

    “盛夏有什么本事?她从来就没在八万大山待过,当年她是个什么玩意儿?我一根手指头也碾死她了。这些年她在我眼皮子底下走,老爷子提过几次要动手,我说要等时机,还不是最成熟的时候,现在怎么样,熟过头了,我一根手指头都沾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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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咱们这帮人,还有什么脸回去?论岁数,加起来是她十多倍,论形势、论势力,这事交给智障去办也成了,偏偏就在咱们手里败了,岳峰再有种一点,车轱辘应该从我脖子根碾过去,我也就一了百了了,好过现在做个残废,领着tmd一群废物。”

    这是指着鼻子在骂秦守成了,秦守成也不生气,比起秦守业刚受伤时候的躁狂斥骂,“废物”的说法已经是相当委婉了,既然提到岳峰,秦守成索性顺水推舟问下去:“准备拿这小子怎么办?”

    秦守业的脸色一冷,没有立刻回答,秦守成小心翼翼地斟酌字句:“昨晚上,打的他也挺惨的,岳峰是挺可恨的,可他是外人,跟苗苗也熟,你要真杀了他……”

    秦守业冷笑:“杀了他?那不就是给他个痛快吗?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秦守成试探着又问:“那还是……放长线钓大鱼,留着他把小夏引出来?”

    秦守业定定看着秦守成,看的他全身发毛,正想再说两句,秦守业突然怪笑起来:“老二,你这把岁数了,怎么还能天真成这样?我们刚去过八万大山,盛家上下战战兢兢的,那老婆子短期内会放盛夏出来吗?再说了,盛夏她妈是有前科的,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太婆不怕盛夏再给她来一道?那是一定当成犯人一样关着的,留着岳峰钓盛夏,你还真幽默,你指着我再等十年?二十年?我有病吗非吊死在盛夏这棵树上不放?有这个时间我不会去算计另一个姓盛的?”

    “那你不杀岳峰,又留着他……”

    秦守业嘿嘿嘿笑起来,神情又是扭曲又是诡异,看的秦守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你不是问我一大早的想什么吗?我就想着怎么样对付这小子呢,骨头这么硬,那么着打都敢骂我,他是没尝着什么叫真痛,我得好好教教他。”

    秦守成心头瘆的慌:“那你……想到了吗?”

    “哪用得着费劲想啊,法子太多了,中国老前辈出了多少能人啊,吕雉你知道吗,她怎么对付戚夫人的?砍了四肢扔在粪坑里泡着啊,岳峰不是骄傲吗,不是觉着自己挺帅的么,我就让他比这世上最脏的还脏;他不是总觉得自己挺男人的吗,我让他当不成男人怎么样?我找人□他怎么样?这种人骨头硬、不怕死,没关系,那就折他的精神,精神一折,自己看自己都想吐,整个人也就垮的跟一摊死肉没什么两样了。跟我犟,他犟的起吗?我有的是法子对付。”

    秦守成打了个寒噤,他觉得秦守业整个人都已经走到了精神变态的疯狂边缘了。

    天亮起来,楼上楼下陆续开始有人起,人声一多,秦守成和秦守业这边的话题就不好进行了,秦守成干咳了两声,寻个借口下楼,走到楼梯口的时候,秦政上来了。

    秦政算是秦守业的心腹,当时在古城,秦守业就是让他带的枪,秦守成冲秦政点了点头,拐下去的时候,忽然多了个心眼,侧在楼梯下面听他们说话。

    “大伯,那头给回复了,说是可以提供,但要这个数。”

    秦守成看不到秦政比划的数字,但想来是可以接受的,因为秦守业几乎没提价钱:“管用吗?”

    “说是毒性杀神经的,每一针加大剂量,一针下去大面积肌肉萎缩,肌力就算达不到0级完全瘫痪,也**不离十,恢复不了的。”

    “什么时候送到?”

    “中午之前,他们也需要时间,说是可以先配三针,接下来还要的话,再议。”

    “送到之后,先给他打一针。就打折了的那条腿,我要叫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腿是怎么废下去的,我改主意了,我不要他断腿,我叫他一辈子拖着一条废腿,天天看。”

    ————————————————————

    秦守成走到一层右首边尽头的那间工具房门口时,一颗心还为刚才所听到的狂跳不已,他费了好大力气才稳下神来,这间屋子没窗户,秦守成拧了拧门把手,确认开不了之后,去到旁边的客房门口敲门。

    开门的是睡眼惺忪的秦彪:“二叔,这么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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