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撞铃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尾鱼
虽然是儿童玩乐的,成人钻进去倒也不局促,四周紧挨着,心理上倒也觉着暖和,季棠棠两手拢着呵了呵气,感觉好多了,岳峰没好气:“会不会照顾自己啊,真不知道怎么长这么大的。”
他随手敲了敲小房子的墙,塑料制的,腾腾响。
季棠棠说:“我看你挺气的,想跟你解释解释。”
岳峰打断她:“毛哥刚跟我说了,这帮人绑人,可能不是为了贩卖人口,是为了买卖器官。如果是这样,我觉得石嘉信那女朋友凶多吉少,你去了也未必能救到她,还要去吗?”
他停了一下,看了看季棠棠的表情:“果然还是要去。”
季棠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把之前跟石嘉信的一番话讲给岳峰听:“你被车撞的那天晚上,路铃突然就出现杀了那个人,我在想,石嘉信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如果我能把魔鬼城的这桩案子结了,说不定我又能得到能力的提升,这对我来说,总归是好事。秦家真的找过来,我也不至于束手就擒。”
岳峰没说话,外头的风呼呼的,小沙粒打在塑料房子上,密密的声音,像是下雨。
季棠棠抱着膝盖看岳峰:“你觉得呢?”
岳峰说:“你的想法我是理解的,但是你真觉得自己适合吗?”
季棠棠听不明白:“适合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用这个途径提升能力,你就得不断去面对这种穷凶极恶的人,很多血腥残忍的环境,不管是动用鬼爪还是路铃,最终的结果都是杀人,不管这些人是不是该杀——那你得杀多少人?杀到最后会不会都麻木了?这就是你想过的日子吗?”
季棠棠愣住了,让岳峰这么一说,她觉得自己后背都在冒冷气。
“我以前觉得你挺坚强的,但是这次你自杀,我觉得我可能想错了。这条路太辛苦了,你走一段还可以,但是长久的走,看不到希望,又一直一个人,接触的都是黑暗的一面,很快又会再崩溃,到时候不用秦家找过来,你自己就又把自己给放弃了。所以我问你,你觉得自己适合吗?”
季棠棠不说话,她伸手去摩挲手腕上的胶带,过了会低下头,半张脸都埋进了拉起的衣领后头。
岳峰说:“你说,到底适不适合,不要嘴硬,不要爱面子,实话实说。”
季棠棠的眼圈慢慢红了,她看着岳峰摇了摇头,小声说了句:“不适合。”
说完之后就哭了,岳峰过来抱她,她一边发抖一边哽咽:“但是怎么办啊,我也不想啊,有得选的话我也不想这样啊,杀了人之后我就睡不好觉,我的头老是疼,老是做噩梦,那天晚上,自杀的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岳峰心头一紧,他一直觉得,季棠棠那天晚上自杀,好像是瞬间被击垮,一定有什么直接诱因,看起来,这个梦是关键。
“做了个什么梦?”
“梦见跟阿成结婚了。”
岳峰嗯了一声,也说不清心里到底什么感觉,顿了顿搂紧了些,问她:“然后他不要你了是吗?”
季棠棠眼泪滴在岳峰胸口:“他没有不要我,我所有的朋友都在,都在帮我准备婚礼,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我家里面根本没出过事,我跟阿成一直很好。我就觉得特别庆幸,觉得像是做了场噩梦,其实这些糟心的事都没发生过。然后就化好妆,穿上婚纱,司仪说,阿成在教堂等我,但是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得有人把我领过去才行,所以我得先在房间等着,等我爸爸过来把我领到教堂去,我就一个人捧着花在屋里等,过了会有人敲门了,我去开门一看……”
她忽然打了个寒噤,像是回到了那时的梦里,岳峰低头问她:“是你爸爸吗?”
“是警察。”
岳峰想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季棠棠像被惊了一样坐起身来,岳峰掏出手机看了看来电显,向她说了句“是毛哥”,顺便揿下接听键。
毛哥听起来很不高兴:“给你发过短信了,怎么就不回呢,我们已经住下了,在庆春路,你找那个叫什么……丝路宾馆,302。”
挂了电话之后,季棠棠似乎已经平复一些了,她听到了部分电话内容,朝他笑了笑:“毛哥让你赶紧回去对吧?我也得走了,今晚上,我还要去找石嘉信。你留个号码给我吧,这事了了之后,如果我没出事,我就给你打电话报平安。还有,你别留在这了,赶快回家吧,毛哥不是说了吗,那帮人穷凶极恶的,万一还想对付你,就麻烦了。”
她说完了,见岳峰没有报号码给自己的意思,愣了一会,小声说了句:“那我走了啊。”
钻出小房子,外头风大,吹的一颗心透透的,才刚走出几步,岳峰在后头叫她:“棠棠。”
季棠棠转头看他,岳峰弯着腰出了小房子,忽然就问她:“棠棠,你喜欢我吗?”
季棠棠点头说:“喜欢啊。”
过了一会,她加了一句:“如果我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烂事,我肯定追你。”
“既然喜欢就好办了,反正我也喜欢你,那大家在一起吧。今儿开始是我的人了,记住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末日……咋说不来就不来了呢……我一定要写一篇末日文,缅怀俺心中不曾到来的末日……名字我都想好了……
85、第25章
风那么大,小沙粒打在身上,噌噌的,季棠棠觉得岳峰的脑袋可能进沙了,当然,自己的脑袋可能也进沙了,她结结巴巴地说:“怎么就……就成了你的人呢?”
岳峰答非所问:“你去哪啊,跟石嘉信约的哪?”
“我得先去振华旅馆,拿我的包。就是那边,最中心的那条路。”
“那我跟你一到去。”
季棠棠跌跌撞撞被他拉着走,走了一段回过劲来,死活也不走了:“岳峰,咱们谈谈。”
岳峰拉着她的手没松开:“谈什么呀?”
“这不对啊,怎么就成了你的人呢,我又没同意。”
“你不是喜欢我吗?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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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行了,喜欢就该在一起。”
这什么逻辑,季棠棠出汗了,她反悔:“我不喜欢你。”
岳峰不走了:“那刚为什么说喜欢?”
季棠棠索性就耍赖了:“我刚开玩笑呢。”
岳峰看着她:“真没看出来,你还真幽默。”
季棠棠想把手缩回来,奈何岳峰攥的紧,只好伸手去掰他手指:“我有原因的岳峰。”
“除非是不喜欢,其它原因都是狗屁。”
季棠棠撞墙的心都有了:“我真不喜欢你。”
“那刚为什么说喜欢,人得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岳峰一条条给她排除,“还有什么原因没有?”
季棠棠突然急中生智:“我……我还忘不了叶连成。”
岳峰不说话了,脸色有点不好看,季棠棠觉得有门儿,她磕磕巴巴地解释:“你看我做梦还跟他结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岳峰忽然呲牙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反正你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了,谁还没个初恋情结的,我理解。”
说着,还伸手在她脑袋上拍了拍:“你要真把他给忘了,我反而觉得你没心没肺了,丫头长情,有情有义,我喜欢。”
季棠棠差点就给气糊涂了,一狠心上绝招:“你……你这个人太复杂,男女关系又乱,我……我跟你不适合。”
岳峰脸色一沉,一把就把她拽过来,季棠棠险些一头撞他怀里:“男女关系乱,你亲眼看到了?”
季棠棠捂着额头看他:“没看到,但是听人说了……”
“听人说?人家还说奥巴马是养马的呢,你信吗?乱不乱,你以后自己带眼看,事实胜于雄辩,这条不通过,还有什么原因没有?”
鬼使神差的,季棠棠忽然冒出一句:“你怎么会喜欢我呢岳峰?你不是爱苗苗的吗,苗苗才刚结婚,你不是还参加她婚礼吗,怎么可能转头就喜欢我呢?”
岳峰脸上的笑容慢慢的就全消失了,他松开握住季棠棠的手,很久都没说话,季棠棠有点后悔,苗苗果然还是岳峰的死穴,只那么轻轻一点,血口子就全翻开了。
末了,岳峰低声说了句:“先陪你去拿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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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岳峰基本上就没说过话了,季棠棠回振华旅馆收拾包,换衣服时,隐约听到门外旅馆的服务员下来抱怨只交了一天的钱东西却放了两三天耽误生意,过了会又没动静了,应该是岳峰出钱打发了。
离开振华之后,岳峰陪她走到和石嘉信约好的茶座,借了纸笔把手机号写给她,季棠棠不敢看他的眼睛,接过来之后折了又折,说:“那我上去了。”
上到二楼,不知道为什么,径直走到靠窗的茶座边往下看,等了约莫五分钟,看到岳峰推开正门出来了,他在门口站了有两三分钟,像是突然就觉得很冷,搓了搓手,把衣领竖起来,沿着来路快步离开了。
季棠棠真是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她觉得挺好的一个晚上,就让自己这么着给毁了,为什么非不答应呢,为什么要提苗苗呢?她懊恼地一头磕在玻璃台子上,过了会有服务员过来问:“小姐,要点点什么吗?”
季棠棠脑袋抵着玻璃台子摇头,那个服务员憋着笑又回去了。
又过了会,有人在对面坐下了,从桌子底下,季棠棠看到石嘉信穿的鞋子,皮鞋上蒙了一层薄薄的沙。
季棠棠没抬头,她问:“今晚就要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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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峰回到丝路宾馆,毛哥定的是三人间,他和神棍都已经洗漱完上床了,两个加起来□十岁的大老爷们居然在抢电视遥控器,神棍要看电影台的鬼片,毛哥要看什么曲艺频道,岳峰在神棍捶胸顿足的哇哩哇啦声中洗漱,洗好后出来一看,屏幕里鬼气森森,神棍看的认真,连气都不带喘的。
岳峰心里烦躁,直接上床盖了被子躺下,刚阖上眼没几分钟,毛哥凑过来问他:“你跟棠棠说了那事没?”
岳峰嗯了一声:“说了。”
毛哥有点失望:“没听劝是吧?”
“没听。”
毛哥心说这也在意料之中,他缩回被窝去看电视,妖魔鬼怪的片子原本不爱看的,被电视里的音效一吸引,倒也伸着脖子看的津津有味,正看到紧要处,忽然听到岳峰问他:“毛子,如果我跟你说,我喜欢上除了苗苗以外的人了,你是不是觉得挺扯的?”
毛哥随口应了句:“是挺扯的,你跟苗苗,那整的跟电视剧似的,分分合合,搞得非你不可,突然就喜欢上别人了,你涮大家伙儿玩呢?”
岳峰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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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所有的城市都会有这样被抛弃的犄角旮旯,幽深的巷子,电压不稳的路灯,垃圾堆的酸臭味,盖着麻袋报纸的流浪汉,醉酒扶着墙呕吐的失意人……
季棠棠拎着酒瓶子站在巷子口站了一会,硬着头皮往里走,酒是拿来做幌子的,飞天那帮人如果绑人,是铁定要把人打晕了的,她可不想脑袋上被敲个窟窿,索性装醉,软绵绵往地上一瘫,被人抬了就走,也少受点皮肉之苦。
时间不算太晚,巷子里还有三两孤魂野鬼,走到中途,居然遇到一对打野战的,男的裤子褪到腿根,把女的往墙上顶,季棠棠心里像堵了团苍蝇,快步从两人身边经过,那女的大口喘息着,半眯的眼睛像是在看她,又像只是两个空洞。
再往里走,就是死角了,墙角窝着黑魆魆的一团,不知道是猫是狗,季棠棠选了个靠墙的角坐下,拧开酒瓶子灌了一口,她选的是白酒,这样酒味儿大,不过一入口的辣涩劲还真不是盖的,激的她全身都瑟缩了,但过不了多久,像是热气冲开了毛孔,反而又觉得舒服,她像解渴一样又灌了几口,后劲儿上来,脑子开始有些晕乎乎的,觉得自己对烟和酒都很有点无师自通。
都快正月十五了,天上居然看不到月亮,这也真是个稀奇事儿,季棠棠盯着屋顶的尖儿去看,几秒钟的功夫,就把自己的目光给传了过去。
可能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能力的使用特别轻易,而且比平时更持久些,她像是整个人站到了屋顶上,俯瞰着这片近似贫民窟一样的居民区,偶尔会把目光溜到亮灯的窗外去看,隔着玻璃,看别人家的事情,感觉像是看电视,但是看着看着,就显出自己的分外落寞来,人家的头顶上,好歹是有灯的,不像她,前照后照,都是漆黑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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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重新回到屋顶上,看到巷子口吱吱呀呀晃进一辆车,那种炸臭豆腐摊煎饼似的小车,一个人低头推,另一个人在边上搭手,十有□是收摊晚归的穷摊贩。
而这一头,那对野合的男女,搂搂抱抱低声叽咕笑着正朝巷子外头走,巷子很窄,车子让来让去让不开,炸锅歪到边上,锅里的油溅到那男人裤子上,那男的生了气,抬起一脚就踹到车轮子上。
这么小的事情,眼见又要演化到砸锅砸摊那么严重,何必呢,季棠棠收回目光,昏昏沉沉地扶着墙起来,跌跌撞撞就往那头走,她有点醉了,说不清是想去看热闹还是劝架。
刚走了几步,忽然听到那个男人的惨叫声,刚起了头就给掐了,余音都没有,突如其来的安静显得特别瘆人,季棠棠愣了一下,继续歪歪扭扭朝那头走,先听到女人唔唔的挣扎,然后是锅盆的挪动磕碰声,走到近前时,一切异样都没有了,深夜的没有人的小巷,一辆吱吱呀呀明显吃重的推车,推车的两个人看了一眼季棠棠,同她擦肩而过。
季棠棠站住了,她回过头看那辆小推车,底下的推拉门没有关严实,随着行进石板路的颠簸,有一条人腿,软塌塌地耷拉下来。
季棠棠咯咯咯笑起来,她指着那条腿说:“有个人呢。”
小推车支楞一声就停下了,其中一个低头看推拉门,脸色特别难看,另一个向他使了个眼色,手背在后头向着季棠棠走过来,季棠棠还是咯咯地笑,酒瓶子一拎,喝光了里头最后一口酒,袖子抹了抹嘴,嘟嘟嚷嚷地重复了一句:“有个人呢。”
这句话说完,直接一头栽倒,像是喝醉了体力不支,撞地时胳膊肘垫在脑袋下,多少缓冲了冲劲,眼睛半挣半闭间,看到那个人背在身后的手里,握了一把锥子,像是杀猪的肉摊上用来磨快尖尖的剔肉刀的那种。
那个人俯□来看季棠棠,季棠棠一动不动,蜷在身边的那只手里,握了一根鬼爪。
那个人低声说了句:“醉了,带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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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车下面那么小的空间,居然还能给塞下一个人,而且是当货物一样折进去,季棠棠也只能咬牙生受着,脸碰到那个女人的脸,借着推拉门外透进的光,突然发现那个女人的眼睛是圆睁着的,无论被怎么挤压推搡都没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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