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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国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十四阙

    那名太监……

    竟,不是太监!

    而更震惊的却是颐非在一旁,继续用他那贱得让人恨不得抽两巴掌的猥琐笑容懒洋洋道:“这个人名叫福春,匿在西宫,福泽春色,真是个好名字啊……”

    程国皇帝的妃子沿用古礼,以东西二宫分之,而西宫,正是宠极一时的罗贵妃的住处。

    姜沉鱼浑身一震,脸色素白,再无半分血色。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和罗贵妃私通的是这个不是太监的假太监,而与江晚衣无关吗?

    颐非凝视着她,没有错过她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继续笑吟吟道:“我知道虞姑娘此时一定有很多想不明白的地方,没关系,小王我也不明白呢,接下去就让我们一起弄个明白吧。”说罢,弹了记响指。

    只见琴酒不知从哪摸出把一尺多长的铜勺,从木桶里勺了满满一勺滚烫的糖汁出来,就那么朝福春身上淋了下去。

    呲——

    一股白烟。

    姜沉鱼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活生生的用刑画面,只觉一颗心都被这股白烟给揪了起来,那勺糖就像是淋在了自己身上,顿时痛的说不出话来。

    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惨叫声不绝于耳。

    琴酒毫不留情,第二勺、第三勺,一勺接一勺的浇了下去。

    福春拼命挣扎,奈何身上穴位被封,无论怎么用力,都只是徒劳。

    颐非还在一旁舔唇道:“真好,我就喜欢这种人板糖画了,既沾了人的生气,又包含着糖的清香。琴酒,我看表面那层也裹得差不多了,下面,可以正式画了。”说着眼珠一转,贼兮兮的捂嘴笑了,“你伺候的罗紫那么喜欢你,恐怕那方面的技术很不错吧?既然如此,就先从那话儿开始吧。古有曹冲称象,我就要一幅马康骑象上朝图好了,嘿嘿嘿嘿……”

    姜沉鱼听他说的粗鄙,而眼前景象又是虽无鲜血淋漓,却远比杀戮场面更加残酷可怕,再想起颐非之前啃的津津有味的那只凤凰糖画也是这么做出来时,一股酸水顿时涌了上来,恶心难抑的想吐。

    她再也忍不下去,豁然站起,咬紧牙关,逼出三个字:“我走了!”

    “怎么了?”颐非明知故问,“咱们还没开始审问呢,不是还不知道昨儿夜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打断他:“就算我想知道,也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说罢就走,出了舱门,也不忍再看一眼甲板上的人肉糖板,正准备上岸,却发现原来画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飘到了湖心,离岸边足足有十丈之远。

    她错愕回头,看见的是颐非狐狸般的狡黠笑意,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好整以暇的用手继续托着脑袋,侧卧在贵妃榻上睨着她。

    “我要回驿站。”

    “等此间事了,我自然会派人送你回去。你怕什么?”诡异的强调压着柔柔的鼻音说出来时,带了几分属于少年的邪魅,“我又不会吃了你……放心,我只吃糖,不吃人的。”

    姜沉鱼不敢置信地望着他,手脚一片冰凉。

    她出生名门,平日里所接触的也多是风雅贵族,贵族们自持身份,尤其在女眷面前,素以温文有礼之面目出现,即使是她哥哥那样好色如命的登徒子,有她在场时,也会收敛真性、伪成君子。因此,可以说,她这十五年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下流猥琐的人,而且还是个皇子!她总算明白程王为何会不喜欢这个儿子了,换谁都受不了此人。

    以人身为板烫画,也不嫌恶心的吃下去。这样的嗜好,这样的怪行,也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变态!

    颐非,是个真真切切的变态!

    如今,这变态又盯上自己,刻意为难,他究竟想做什么?

    “我……”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压的很低,却异常坚定,“再说一遍,我要回去,现在,马上!”

    颐非收了笑,悠悠落地,脚步沉缓的朝她走过去,随着他一步一步的靠近,姜沉鱼只觉有股莫名的压力朝自己逼近,双脚下意识就想逃,但又不甘这种时候示弱,只能用手指狠狠地掐了大腿一把,竭力站定。

    最终,当颐非走到她面前停住时,她终于明白那种可怕的重压感是为何而来,因为——颐非没有笑。

    自从她第一眼看见他以来,他就一直是笑嘻嘻的,痞痞的笑,坏坏的笑,放肆的笑,流里流气的笑,总之就是极尽一切猥琐模样的笑。

    然而,此刻,他却不笑。

    他五官俊挺,眉间带着三分阴狠,一旦不笑,三分就足足扩成十二分,盯着她,盯紧她,宛如一条毒蛇,盯着一只青蛙。

    “你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吗?”颐非冷冷道,“要不要我提醒你?”

    姜沉鱼飞快反驳道:“那又如何?我乃璧国使臣,即便你是程国皇子,亦不能这样羞辱我!”

    “羞辱?”颐非的眉毛以一个独特的角度扬了起来,目光犀利的就像一把剪刀,凡是视线略及处,姜沉鱼都觉得自己的衣服好像被剪开了,正又气又羞又恼之际,见他扑哧一笑。

    那两片薄薄的嘴唇一旦弯起,肃杀之意瞬间淡化,他站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又变回了她所熟悉的那个猥琐皇子,拖着别人绝对模仿不来的欠扁强调悠悠道:“你觉得那是羞辱?难不成……你还是……处子之身?”

    “你!”

    “所以,看不得男子的**?更见不得在性器上的刑罚?”

    “你!”

    “啧啧啧,你瞧,你的脸都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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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颐非说着,伸出手,竟轻佻地落在了她头上,“难道说,你的风流师兄还没碰过你么?他嫌弃你?其实,如果没有这块疤,你可是个大美人呢……”

    毒蛇般的手,从发顶慢慢的滑落,顺着发丝一直一直往下,所及之处,肌肤一阵寒栗,很想逃,但又不甘心逃,可不逃,难道就任由他这样摸下去?

    眼看那只手就要滑到胸前,忍无可忍,姜沉鱼终于爆发,一把打开他的手,还待补上一巴掌时,却被他扣住手臂,反而拖至身前,继续笑道:“怎么?生气了?其实,我挺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呢,比平日里假正经的你,可有趣多了……”

    “你!”手被制住,她干脆用脚去踩,但没想到又被颐非提前一步料到,将脚挪开,姜沉鱼踩了个空,气骂道:“放开我!放开我!颐非,你敢如此对我!”

    “呵呵,我有什么不敢的啊?”颐非笑着,那只手竟又无耻地摸了上去,姜沉鱼又气又急,低头就咬,颐非忙撤手,用力过度,指尖划到了她的耳环,耳珠脱离开链子,只听“咚”的一声,掉进了湖里。

    姜沉鱼尖叫一声,不知从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颐非推开,扑到船头,望着湖面上未尽的涟漪,彻彻底底的被吓到了。

    耳珠!

    她的耳珠!

    昭尹所赐的毒珠!

    竟然就那样掉到了湖里!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颐非见她如此紧张,干脆抱臂站在一旁说风凉话:“怎么?你那耳珠很重要么?其实我一早就想问问你,你为什么只穿了一个耳洞,只戴一只耳环?”

    姜沉鱼盯着湖面,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颐非又道:“这么紧张,难道是你的好师兄送你的定情信物?我看也不值什么钱,他现在当了东壁侯,有钱的很,让他再给你买就好了。”

    姜沉鱼握紧双手,全身微微的颤抖。

    颐非摩着下巴,沉吟道:“怎么?你就这么心疼那只耳珠?那就跳下去捞啊。其实这个湖,是挖出来的,一点也不深。你水性要好,没准还真能重新找回来呢,哇哈哈哈哈……”

    他算准了她不会去捞,因此扬声大笑。然而笑到一半,突然停止,面色骤变——

    视线处,姜沉鱼慢慢地直起身来,她的目光始终焦凝在碧蓝色的湖水里,然后伸手去解衣扣。

    一颗、两颗、三颗。

    扣开后,衣襟双分,紧接着,“啪”的一声,丝麻编织的腰带也被扔到了地上。

    姜沉鱼,就那样用一种没有表情的表情,脱掉她的外衫。

    湖面上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和单衣,她站在船头,发如云,面如雪,过分窈窕的身躯分明随时都会被吹走,却又散发着一种难言的坚毅。

    扑通一声,她跳进了湖里。

    颐非表情一紧。

    湖面上的漩涡层层扩散,他的眼底仿佛也泛起了幽幽涟漪,湖面上的风,同样拂过他的长发和长袍,嬉皮笑脸的少年,这一次,不笑了。

    水面哗啦一声,冒起水花,姜沉鱼浮出个头。

    颐非静静地注视着她。

    两人的目光空中一交错,彼此都没什么表示。姜沉鱼深吸口气,再次潜了下去。

    山水走到颐非身边,小声道:“三殿下,要帮她吗?”

    颐非摇了摇头,眼中的神色又沉了几分。

    风一阵阵的吹过来,他的衣袖被鼓起,向后翻飞,而他,就那样站在船头,看着姜沉鱼一次又一次的浮出水面,再钻入水底。

    有什么东西在他眼眸深处化开了,又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凝结。

    他不动,不笑,不说话。

    只是一直一直看着。

    直到姜沉鱼又一次沉下去,半天,都没再浮起来。

    旁边的随从们早已停止了烧糖与用刑,向船头围拢,松竹道:“现在虽是初夏,但这湖的水,因引的是麟幽泉的泉水的缘故,比寻常水要冷的多,这位姑娘下去这么久,恐怕……”

    山水也附和道:“不管怎么说,她也是璧国的使者……”

    湖面静静。

    风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船身不动。

    因此,那湛蓝色的湖面看起来就像一面镜子,毫无生气。

    颐非看着看着,突然转身回舱。

    山水和松竹正在为姜沉鱼惋惜时,淡漠的像这湖水一样的语音飘了过来——

    “琴酒,救她上来。”

    第十二章 初见

    姜沉鱼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境里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熟悉,分明是过往的经历,在这一刻,悠悠重现……

    图璧二年,父亲的五十寿宴,府里来了好多宾客,她和其他女眷坐在内室正闲聊时,嫂嫂忽的雀跃道:“啊,淇奥侯来了!”

    当时在场的大概有七八位女眷,闻言全都凑到了窗边,掀起帘子往外看。唯有她,依旧坐在原地不动。

    嫂嫂打趣道:“瞧你们这些轻佻的丫头,再看看我们家沉鱼,就她一个沉得住气的。”

    她淡淡一笑,心里不以为然。彼时,姬婴二字,于她而言,尚不过是传说里的一个名字,纵使外人夸的有多天花乱坠,也只不过是隔着遥遥红尘外的一朵白云,因为没有交集,故而就不会刻骨铭心。

    然后,钟鼓声起,外面的宴会正式开始了,丫鬟们进来引女眷到偏厅用餐,正吃的开心时,听闻外头一阵喧闹之音。

    派了一个丫头出去探究竟,回报说是薛怀大将军的义子薛弘飞突然借拜寿为名,提出要与府里的侍卫们比武。

    女眷们一听,顿时坐不住了。薛怀号称四国第一名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威名赫赫,是如天神般的人物,奈何年纪有点大,但是他的那个义子,却是文艺武功皆得其真传,而且少年虎将,相貌堂堂。因此,众姑娘们一听说他要比武,都想去看。

    嫂嫂李氏见劝阻不了,加上自己也颇为好奇,只好同意,当即领着这群姑娘们绕路进了会场旁的小楼,从二楼的窗子看下去,正好可以把场内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姜沉鱼虽然并不多感兴趣,但毕竟事关父亲的颜面,当即也站在了窗旁观望,见下面的空地中央站着一个人,身形高大,一身黑衣在风中不住的飞扬,显得英姿飒爽,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薛弘飞了。

    而父亲坐在主座,温声道:“久闻薛三公子武艺过人,大有直追薛将军之势,我府内都是些粗人莽夫,又怎会是三公子的对手,这武,呵呵,不比也罢。”

    薛弘飞冷笑了一声,“姜丞相何必自谦,谁不知道丞相虽然自己不懂武艺,但却最是精通训武之术,培养了一大批绝世高手。丞相如今推辞,可是故意藏私?”

    父亲面色微白,场内的气氛有点僵,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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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座百官也都放下了酒杯默不作声地看好戏。自薛家帮着昭尹登了基,且一举铲除了最大的敌手王家后,就大权在手,新王对他们也忌惮三分。如今当着姜仲如此挑衅,显然已是不将姜家放在眼里。

    一旁的薛肃开口懒洋洋道:“三弟你这就是不对了,右相寿诞,欢欢喜喜的大好日子,你非要比什么武呢,打打杀杀也不好看啊,还不快向右相赔罪。”

    薛弘飞应了一声,抱拳道:“我是个粗人,不怎么会说话。如果有得罪之处,还望丞相大人海涵。”

    父亲面色稍缓,正想说些场面话将此事带过,却听他又道:“只不过,我们璧国向来尊崇文武双修,我久慕相府之名,满心期盼着与高手切磋一二,也算是给大家助助兴,添个乐子,让这寿宴更热闹些,没想到……呵呵……”最后那记笑音,又是轻佻又是傲慢,嘲讽意味十足,直教在场众人心悬。

    嫂嫂啐了一口,怒道:“这个薛弘飞,好生狂妄,真把自己当薛家的三子了不成?就算是他爹今儿亲自来了,也不敢如此跟公公说话,更何况他还只是个义子,没个官衔在身的……”

    姜沉鱼在心中暗暗叹气:正是因为没有官衔在身才敢如此忌惮,因为算准了父亲怎么管也管不到他头上啊,也正是因为他只是个义子,因此万一闹得不可收场时,大可以牺牲这个义子,说一句管束不当。薛怀虽然没有来,但若没有他的应允,薛弘飞也断断不敢在父亲的寿宴上如此嚣张。看来,薛家真的是想要打压姜家了……

    眼看着场内局势紧张,人人面色凝重之际,却忽有一声轻笑,低低的响起,分明音量不高,但传入耳内,却是那么清晰,那么柔和,像是在耳边笑一般。

    她下意识的寻找那个声音,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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