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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春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吱吱

    “是!”丫鬟妈妈们见她端了脸,个个小心翼翼地应着。

    周初瑾又摸了摸周少瑾的额头,这才出了内室。

    周少瑾眼角湿润。

    她父亲名周镇,字大成,是至德九年丙戌科二甲进士。年少时在赫赫有名的金陵程氏族学求学,因相貌出众,品德端方,天资聪慧,得到同在程氏族学求学的程家二房大老爷程沂的赏识,做媒将自己的堂妹,也就是程家四房的大小姐程贺嫁给了周镇。

    程氏进门有喜,生产时却遇到了血崩,留下嗷嗷待哺的女儿就撒手人寰。

    这个女孩就是周少瑾的姐姐周初瑾。

    一年后,周镇续娶了周少瑾的生母庄良玉。

    庄良玉出身落没的官宦之家,幼年丧母,跟着年迈的祖母长大。待到她出嫁的时候,已年过二十,庄父当了祖上传下来的一副字画才勉强给她凑了副二十四抬的嫁妆。

    周镇对这桩婚事极其满意。

    庄良玉不仅有倾城之姿,而且性格柔顺,精通音律,擅长书画,爱好金石,又因自身无恃,对周初瑾如同亲生般,细心照顾,用心教养,可谓是天冷了怕凉着,天热了怕晒着,没让她受过了一点点的委屈。每逢端午,中秋,春节更是会备了厚礼带周初瑾回程家探望其外祖母关老太太,陪着关老太太说说闲话,一解关老太太对外孙女的思念。关老太太对庄良玉的贤良大度既赞许不己,不免对庄良玉另眼相看,逢年过节都不忘厚赠庄良玉,程家上上下下见此情景,也跟着抬举庄良玉,对她十分的敬重。

    周镇既得了如花美眷,又有了红颜知己,还持家有道,治家有方,把个庄良玉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读书起来更加用功,只盼着考了功名给庄良玉挣副凤冠霞帔,让庄良玉能在人前显贵。

    只可惜好景不长,庄良玉生周少瑾的时候难产。虽有程家送来的百年老参救急,但到底没能撑过半年,还是香消玉殒了。

    周镇倍受打击,决定为庄良玉守孝三年。

    周家原籍山东日照,周少瑾的祖父曾任过金华知府,见了江南的繁华,不愿再回原籍,想办法在金陵定居,和老家早就没有了音信。而庄良玉的外祖母和父亲均已相继故去,家中只有个吃喝嫖赌无所不为,出了五服的舅舅。周镇又是独生子,连个兄弟姊妹都没有,他不续弦,周初瑾和襁褓中的周少瑾谁来照顾?特别是周初瑾,已到了读书识字的年纪,谁来给她启蒙?

    关老太太想了又想,商量周镇后,把周初瑾和周少瑾接到程家,养在了自己的屋里。

    周少瑾什么也不懂,七岁的周初瑾却懵懵懂懂地感觉到,程家再好,也不是自己家,外祖母再好,也不是自己的父母。她的行为举止慢慢就有些模仿庄良玉,像个小大人似的。程家的人对此一无所察,反而觉得周初瑾举止大方得体,有大家风范,庄良玉将她教养得很好。

    周初瑾越发的约束自己。对上恭敬,对下温和,表兄妹之间亦谦逊礼让,程家没有一个不对她交口称赞的,就连周少瑾也因此得到了程家人的喜欢,人人尊称她一声“二小姐”。

    周镇见女儿有人管教,把心思全放在了举业上。

    庄良玉去世的第二年,他金榜提名,中了进士,补了福建蒲城县令。

    一时间,给周镇说亲的人如过江之鲫。

    周镇却谨守诚诺,不管如何显贵人家的姑娘,全都婉言谢绝。

    关老太太却想着那福建穷山恶水,两个孩子尚在年幼,如何经得起山高水长?逐请了程沂出面找周镇说项,想把两个孩子留在自己身边。

    周镇也正为此事苦恼。关老太太的话正中他下怀。他当下应允,留了自己的乳兄马富山夫妇打理周家的庶务,顺便帮着照看一下周氏姐妹,自己则带着两个老仆和程家推荐的师爷去了任上。

    至德十四年,周镇已累官至江西南昌知府。

    他再次续弦。

    写信回金陵要接了两个女儿去南昌。

    八年的光景,就是养只小猫小狗都有了感情,何况是每日承欢膝下、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关老太太想起就像被剜了心似的痛切心腑,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把周少瑾姐妹送走,还道:“初瑾是要嫁到廖家去做宗妇的,那新太太出身商贾,只怕大字都不识几个,又怎能指导初瑾和少瑾?还是让她们两姐妹跟着我好了!这样以后少瑾说亲也容易些。”

    此时十四岁的周初瑾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宛若出水芙蓉般清雅端庄,由程家长房的大老爷程泾做媒,许配给同为江南官宦世家的镇江廖氏宗子廖绍棠为妻,翻过年来就要行及笄礼了。

    周镇为着两个女儿的嫁事,只得妥协。

    周少瑾和姐姐这么一住,就又在程家住了四年。

    等到周少瑾从假山上失足跌落醒来,睁眼却发现自己不仅回到了小时候居住的畹香居,自己也变回了十二岁的模样,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只知道白着脸找姐姐。待见到姐姐,姐也由个雍容端庄的三旬少妇变成了个十七、八岁的青涩少女,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屋子还是那个屋子,自己还是那个自己,姐姐和乳娘挤在床边,一个满脸焦灼,一个哭红了双眼,施香和持香更是急得团团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是怎么从程辂手中逃脱的?

    为什么她不是转世投胎,而是回到了十二岁的时候?

    周少瑾不明白,瑟瑟发着抖。

    周初瑾只当周少瑾做了个噩梦被吓着了,抱着她不停地细声安慰。

    温暖的怀抱,轻柔的语言,熟悉的气息,还有对姐姐信赖,让周少瑾的心情渐渐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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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来,她遣了屋里服侍的,哽咽着把自己的遭遇告诉姐姐。

    姐妹们,把从前看的都统统忘记吧!

    从新开始写文,但愿能给大家带一段愉悦的体验。

    ☆、第二章 不信

    十八岁的周初瑾闻言差点晕死过去。

    程家老祖宗程叙虽然在十年前因病致仕,但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余威还在;长房大老爷程泾列位小九卿,只差一步就封相拜阁了;长房的程许,二房的程识,三房的程证,四房的程诰……都是读书的种子,或考中了秀才,或桂榜有名,哪一个不是一时俊杰?又何来抄家灭族之说?

    她惊恐不已,强忍着才没有死死地捂住妹妹的嘴。

    难道是在湖边的那一跤跌出了错?

    要不然向来乖巧温驯的妹妹怎么胡言乱语起来?

    周初瑾吓得心怦怦乱跳,脸上却不敢流露分毫。不仅如此,还要轻言轻语地安慰妹妹:“没事,没事,你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周少瑾懵了。

    她相依为命,亲密无间的姐姐竟然不相信她……而且还笑语盈盈地告诉她,她只不过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梦怎么可能这么真实?

    周少瑾不相信。

    她急急地和姐姐说话着那些生活中的细节,可姐姐却红着眼睛携了她的手,痛苦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说得都对。只是时间不早了,你也要歇息了。等明天一早,姐姐再听你说,好不好?”

    敷衍、安抚的味道是如此的明显。

    周少瑾心一沉。

    她不知道怎样面对这样的姐姐,只好逃避似地望向窗外。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晚霞把院子染成了温暖的桔黄色。几个还在总角的小丫鬟在院子里踢毽子,她们的笑声像银铃般轻快地回荡在院子里。在灶上当差的杜婆子笑嘻嘻地提着食盒从院子中间穿过,小丫鬟们差点撞在了她的身上。扫地的赵婆子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撺了出来,一面挽着衣袖,一面大声地喝斥着几个小丫鬟。小丫鬟们吓得点头弯腰,忙不迭地求饶。杜婆子做着好人,挡在几个小丫鬟面前为她们说着好话。

    葡萄藤已经长出嫩嫩的叶儿,墙角的蔷薇花开入如火如荼,碗口大的玉兰花洁白似玉,七零八散地挂在高高的玉兰树上。

    这如果是幻境,那自己算什么?

    周少瑾心里凉飕飕的。

    难道是自己错了?

    望着虽然焦急但依旧显得四平八稳的姐姐,周少瑾突然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像姐姐说的那样做了个噩梦还是像自己认为的那样重新活了一次。

    周初瑾则亲自帮妹妹调整了一下枕头,扶着周少瑾躺下,道:“乖,姐姐在这里陪着你。你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好了。”

    说到底,还是不相信她。

    周少瑾心情复杂。

    也许姐姐说的是对的!

    她安慰着自己,闭上了眼睛。

    半夜,她被噩梦惊醒。

    睡在她身边的姐姐立刻爬了起来,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地道着:“乖,没事了,没事了。姐姐在你身边呢!”

    周少瑾满身是汗,想和姐姐说些什么,一抬眼,却发现姐姐眼底掠过一丝惊恐。

    姐姐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她一个人带着年幼的妹妹寄居外家,也有惊慌失措,担心害怕的时候!

    周少瑾愕然,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心目中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姐姐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少女,也有需要有人保护,需要有人依靠的时候。

    她嘴角翕动,最终紧紧地抿在了一起,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天早上,周初瑾把周少瑾留在了屋里,自己去了外祖母关老太太那里。

    很快,上房就传出了周少瑾生病的消息,给程家女眷瞧病的周娘子被请进了府,畹香居开始飘散出草药的味道,周家内院的管事婆子马富山家的也赶了过来,在和周初瑾一阵耳语之后,她悄悄地去了金陵城中的几个香火旺盛,久负盛名的禅寺,道观,不仅为周少瑾求来了符水还有神香黄表。

    周初瑾留了马富山家的在院子里过夜。

    半夜,她们起来烧黄表。

    被噩梦惊醒的周少瑾站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火苗从灿然大盛到无声的熄灭,转身上床闭上了眼睛。

    就这样吧?

    何必为了这样的事和姐姐起争执,让姐姐担心害怕,坏了姐妹的情谊。

    但每当夜深人静她被噩梦惊时,她都会忍不住会想:如果她的那些经历的都是真的,那程家就会被抄家灭族微,外祖母、舅舅,表哥,甚至那些服侍过她的丫鬟婆子,给她当差过的小厮管事,她认识的每一个程家人,都会死!

    难道这样她也蒙着心装什么也不知道吗?

    外祖母的养育之恩,姐姐的骨肉之情,大舅舅的仗义疏言,还有大舅母,诰表哥,诣表哥对她的好,难道她也都统统地抛开,统统不管吗?

    周少瑾想想都觉得惊慌失措,毛骨悚然,后怕不已,再也无法阖眼。

    她决定弄清楚事情的真相,这才会瞅着机会就背着姐姐打量四周的景象。

    只是没想到自己的沉默并没有换来姐姐的安心,姐姐竟然为了她瞒着外祖母只身到禅寺为她求神拜佛,她在感动、难过之余,更多的却是庆幸。

    还好她没有当着姐姐的面执意说自己是重活了一回,不然以为她中了邪的姐姐还指不定怎样伤心难过,苦痛绝望呢?

    她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突然间有了个主意。

    既然她不愿意和姐姐发生冲突,又怕万一失去挽救程家的机会,何不私底下悄悄地查清楚自己到底是做了个噩梦还是重活了一世?

    如果她所知道的事都一一发生了,不就可以证明她是重活了一世。反之,如果她所知道的事都没有发生,不就可以证明她只是做了个噩梦吗?

    周少瑾顿时眼前一亮。

    她现在十二岁……那她十二岁的时候发生了些什么事呢?

    周少瑾陷入了沉思。

    六月的时候,好像程辂会以第六名的成绩通过了院试,取得了禀生的资格……八月,父亲突然升了保定知府。虽然都是正四品,都是知府,可保定府却属于北直隶,是京城南下的必经之路,只要不出错,升迁指日可侍,沔大舅舅和外祖母都很高兴……之后外祖母过五十六岁的寿辰,程辂的母亲董氏来拜寿,当着程家几位老太太的面拉着她的手直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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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温顺恭谦,宜家宜室。程笳还为此打趣自己,说自己年纪比她小,心却比她急,小小年纪就惦记着要嫁人了……

    想到程笳,一张面孔在她脑海里闪过,周少瑾猛地惊得坐了起来。

    她怎么把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件事给忘记了?

    这一年的四月十二日,是程家二房老祖宗程叙的八十大寿。程家为此大操大办了一回。不仅请程家的亲戚朋友,还请些门生世交,连远在京都的内阁首辅、文渊殿大学、吏部尚书袁维昌都派长子送来寿礼。

    吴宝璋第一次出现在程家,就是在老祖宗大寿的前夕!

    周少瑾面沉如水,手不由紧紧地绞在了一起。

    吴宝璋的父亲吴岫是至德十七年九月任的金陵知府。只是金陵素有“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洲”之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吴岫出身寒微,除了个在工部做给事中的郎舅,在朝中并无什么有力的后援,不过是因机缘巧合才谋得了金陵知府一职。作为金陵的父母官,他上有世袭罔替、镇守金陵的国公爷,下有家族中出过封疆大吏或是鸿学巨儒、显赫一时名门望族,还要和身世背景都颇不简单、一心想着他知府之职的属下——江宁县县令刘明举周旋。

    哪一个他都不敢得罪,哪一个他都惹不起。

    处境很是艰难。

    为了保住知府之职,春节过后,吴氏夫妇开始频繁地出入金陵城的高门大户之间。而吴宝璋的继母关氏为了进入程家,在打听到关老太太和她同姓之后,更是攀了关老太太为“姑母”,开始和程家四房走动。

    当吴夫人带着吴宝璋到家里做客时,外祖母曾让她和姐姐出面见客。

    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这段时间。

    周少瑾咬了咬唇,高声喊着“施香”。

    昨天晚上又是大半宿没睡,施香正靠在厅常的门柱上打磕睡,听到喊声立刻跑了进来。

    “二小姐,您醒了!”她一面笑盈盈将帷帐挽了起来,一面道,“我服侍您梳洗吧?厨房里今天做了您最喜欢的水晶糕和什锦豆腐捞,我让小丫鬟们把早膳端上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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