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都市言情

蜀中龙庭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徐远书




第六十章 世子白头
    战至昏阙虚脱的徐扶苏迷迷糊糊间听到有人在喊他,声音愈来愈近,愈来愈强烈。

    他睁开眼眸,挣扎着缓缓起身,却忽然发现自己所受的伤都已经消失。

    声声婉转柔和的京腔戏曲传入徐扶苏的耳畔,等到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处在一间戏园子里。

    台上锣鼓喧天,台下坐满了和他一样听戏赏曲梨友,不过在他身侧的位子上却是没有人落座。

    不一会便有小二走上前来,细心询问“这位客官,今儿是第一次来咱们沉香阁吧。”

    “客户你今儿有耳福了,戏台子唱曲,多少客官都想挤着脑门想来看呢。”小二一阵吹嘘,可徐扶苏知道来戏园听曲,自然会有消费。

    不出所料,小二点头哈腰地问他“客官是否要些酒,茶水,花生。”

    徐扶苏伸手摸了摸身上,随身的银票不知所踪,就在他邹眉不知该如何和小二说词时。

    “小兄弟,这位子有人吗不知我能否可以坐在这。”

    来人声音温和悦耳,徐扶苏听得出来是个男子,和他一样都是白色长袍,不同的是对方的衣袍要显得更加贵重些,不比徐扶苏身上的云纹白唳长袍,男子身上白袍绣有蟒龙,边缘处还有金丝纹理。

    此人身份不一般,徐扶苏在看了来者穿着后,下了定义,就是不知是那家的藩王,他又身在何处

    “没人,兄台尽管落座。”徐扶苏回过神来,来不及仔细看那来人的面容,他神情尴尬地和小二说道“今儿就听戏,不吃水酒。”

    那名戏园小二显然没有听到他的话,在见到白袍男子后,小二便仿佛见到了大客官,嘴角满是笑意,“王爷,今儿来听曲了”

    白袍男子没有多少架子,笑容和睦,对小二笑道“给本王来些上好的花雕酒,本王要和这个小兄弟共饮。”

    “这位小兄弟,第一次来这戏园听戏吧。”挨着徐扶苏领坐的一个气度不凡的白袍男子朝他笑道。

    “这位小哥,这里是”徐扶苏按捺住心中疑惑,转头问向那位白袍男子。

    白袍男子哈哈一笑,为徐扶苏解惑“这是长安城城中最有名的戏班子,今儿个来都是为了捧陈戏台子,听那位伶人唱曲的。”

    徐扶苏了然点头,虽然不知为何会身处在此方奇怪的地方,但也没有什么危险,他便暂时放下心来和那身旁的白袍男子聊天。

    “敢问小哥大名。”徐扶苏抱拳拱手询问那白袍男子该如何称呼,后者神情微微一愣,似乎对徐扶苏不知道他的身份而感到诧异。诧异神色转瞬即逝,当即也是抱拳回礼道“鄙人徐芝豹。”

    “爹”就在徐扶苏内心惊愕,惊讶于白袍男子的身份。

    徐扶苏当即也回道“徐可”,说完他才仔细打量了这位白袍男子,神情神韵均是和他那位北梁王父亲同出一辙,再加上身上独有的儒将气势和浩然正气,让徐扶苏确定无疑,就是自己的父亲徐芝豹。不过是此时的徐芝豹样貌年轻,气度不凡,风流无双,尤其是那双丹凤眸子更是俊美。

    “徐可怎么听起来有几分奇怪。”徐芝豹低语重复了几声,然后白袍徐芝豹似乎察觉到身侧的小兄弟在看他,徐芝豹转头看向那位小兄弟轻笑“徐可小兄弟”

    “啊,小子见过侯爷。”徐扶苏哪怕是此时内心已经如惊涛骇浪般,为了避免露馅,还是恭敬说道。

    徐芝豹微微愣神,这刚战回归来长安,还未进宫见过圣上,封赏也未下来。“这位少年,又是如何知道他能官拜关中候。”疑惑虽是疑惑,可徐芝豹也并没有放在心上。

    就在两人都各怀心思时,台下众人一顿叫喝叫好,台上锣鼓笛萧声势更甚。

    徐芝豹是老戏迷,自然知道众人为何欢呼,眼角无意间见到那位样貌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小兄弟还在愣神。徐芝豹浅笑,低头看向徐扶苏道“徐可兄弟,这戏台子就要登场了。”

    想不出来年轻时的父亲竟然如此热情,徐扶苏定了定心神,颔首一笑“小子得认真听听。”

    “锵锵锵”,徐扶苏的话语刚落,戏台子一侧,一位身着精致华贵的妃服,脚踩厚底高靴的戏子粉墨登场。

    徐扶苏仔细端详那位戏子,他精洁若雪的额头,光洁饱满。以桃花型鱼腮骨作了花钿,爱其翠薄,又洁净如玉。桃花的形状,疏密相间,匀称得当。贴在额上,宛如一朵绚丽鲜艳的奇葩,把清淡的额头妆扮得雍容华丽起来。那人嫣然一笑,竟然让徐扶苏觉得倾国倾城,万花羞落也不过如此。言笑晏晏,嘴角牵动着绝世的风情。十片指甲涂满橘红蔻丹,足以诱人吻那指尖。婀娜地站起身来,袅然一笑。那笑靥,如五月的青梅酒,淡薄清凉。泠泠的笑靥,不似人间颜色。淡淡的悲哀怜惜缓缓流转。

    那名戏子举步如和风拂柳,启齿似燕语呢喃。一汪清眸如水,一抹黛眉如烟,眉间锁一丝浅浅哀怨。那份清纯,那是哀婉,恰似春风碧于天的湖面上,有落花点点。“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浮一袭水袖,唱一出牡丹亭。声音的悠扬,越调的婉转,入耳妙不可言,好似细雨淋漓,又似杏花扑面。

    就连徐扶苏一时沉浸其中,难以忘己在何处,曲声温婉环绕耳畔,声声动情,语语动心。

    当他在睁开眼眸时,发现台下听曲的人除去徐芝豹和他早已空无一人。

    哪怕是徐扶苏此刻也领悟明白了台上唱戏之人,是谓名谁。

    才子戏伶陈公子,醉拳武夫徐老汉。

    刹那间,台下人声鼎沸,台上锣鼓声声皆是归于寂静。

    而台上那位戏子笑容妩媚面向台下两人,朗声道“为两位梁王献曲。”

    一位老梁王,一位新梁王。

    在听到徐晃说出此话时,他猛然转头看向那位白袍,徐芝豹嘴角挂着笑意,身形渐渐消散。

    最后只留下徐扶苏和徐晃两人,那位惊动长安的戏子名伶已不在,唯有老汉徐晃。

    徐晃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了徐扶苏身侧,他抬头望向那座戏台子,喃喃道“世子,老徐已经很久没有唱戏过了,这再上台为新梁王唱一曲,莫不要嫌弃老徐呀。”

    老徐一番好像在和徐扶苏告别的话语,徐扶苏已恍然大悟,人之将死,过往回忆都会浮现,对老仆徐晃来说,他这一生最为重要的回忆就是戏园时初遇当时还不是梁王的徐芝豹。

    徐扶苏泪流满面,拼命地想要伸出手拉住老徐的衣袖,老徐笑着对他摇摇头,“世子殿下,俺老徐没有啥愿望了,就斗胆再请世子给俺老徐换一次高靴。”

    徐扶苏悲苦点头,双膝跪地,颤抖地双手替徐晃脱下草鞋,再换上高靴。一如当年。徐扶苏哽咽而笑“梁王给老仆穿鞋咯。”

    徐晃伸出苍老的枯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徐扶苏,眼底泛着泪光,笑着回忆道“世子殿下,老徐真怀念那会儿梁王带着诸多北梁兄弟来俺戏园子听戏了,在天、小南子、贤良,思诚、文合、存中都走了,你瞧,他们都在前面等我呢”

    徐扶苏心中悲拗痛苦,尤如撕心裂肺,话到喉咙却一句都说不出。

    徐晃淡然一笑,替他抹去眼泪,拍了拍他的手掌“以后老仆不在了,世子要好好照顾自己。”说完,徐晃豪气干云起身,将瘫坐在地徐扶苏扶到座上,自己则大步转身登台。

    婉转戏曲声再响起,“好一个年少的周郎,人在何处也”。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

    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一曲唱罢,徐晃朝那台下之人恭敬而拜,“世子,老徐去也”

    不过是曲终人散

    一阵风波之后,勉强恢复行动能力的赵倩起身走向那位位于中央,浑身经脉震裂的邋遢老汉。

    赵倩拼尽全力输给徐晃真气续命,可徐晃已经天神难救,生机渐弱。

    “让我来吧。”

    赵倩猛然抬头看向被老者死命护在身后的世子徐扶苏。

    徐扶苏脸上无悲也无喜,赵倩想要说什么,却生生止住没有言语。

    徐扶苏紧紧地搂住徐晃,沙哑呢喃“好一个年少的周郎,人在何处也”

    老者闭目而笑,与世长辞。

    世子白头。



第六十一章 故人笑比庭中树
    徐扶苏神情落莫地站起身,亲自将徐晃的尸体放在了马车车厢之中。

    与此同时,一路出城疾驰而来的蒋去和子鼠也看到了众人。

    而世子徐扶苏则是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的外公,哑声而笑“外公,回来了就好。”

    陆忠虽然也让气劲波动导致重伤,见到情况不妙,捂住胸口一个跃空离去。赵倩刚想要追杀过去,就听闻到徐扶苏轻声道“别去追了,放过他吧。”

    徐扶苏凤眸望向那位冷艳女子,他伸出手轻轻拂过女子发丝,沙哑道“我不想再有人出意外了。”

    赵倩一脸担忧地与之对视,后者笑笑,“我没事。”

    蒋去翻身下马,心情凝重的他环顾过众人,却始终不见那位欠了他酒钱的老汉。他顿时也突然不知如何适从,脚步虚晃间直接摔到在地,子鼠一把扶住蒋去,急声道“老爷。”

    蒋去勉强站稳身子,但还是晕了过去。

    徐扶苏见状,立马跑到蒋去身边,用手探了探他的鼻息后,知道外公只是虚脱昏迷的徐扶苏放下心来。

    他安排子鼠照顾蒋去后,忽然一阵阵急促而有序的马蹄声传来,方向不是来自骊阳,而是北边。

    徐扶苏那双冷漠的丹凤眸子注视着北方,落日余晖中,遥远的地平线上突然涌现一股莫约两百余人的铁骑呈一线天扑来。

    这一股铁骑如海浪波涌,马蹄后掀起风沙滚滚,飘荡在空中的“徐”字军旗引人注目。

    铁骑中,带头领兵扛旗之人,徐扶苏认识,正是当年荆门关校尉白易。

    白易接北梁王徐芝豹军令南下,凭借虎符一路过关,不找到世子不得归北梁。坐于马背上,身披白纹铁甲的白易也看到了那位泥泞之中,神情漠然的血袍男子,只不过是血袍白发,哪怕是先前已经做了最坏打算的白易此刻也不由得呼吸一滞。

    白易勒马而停,立即翻身下马,朝那染血白袍白发的男子半跪拱手道“北梁大梁龙骑白易参见世子殿下。”

    “白易。”徐扶苏嘴角微微轻勾,平静地让人感到恐惧的世子只是淡淡道“起来吧。”

    “是”白易得命站起,跟在徐扶苏身后。

    徐扶苏脚步蹒跚地走到一侧,眺望远处夕阳,拄剑而立,余晖洒在他的脸庞之上。

    片刻后,他才扭头看向白易。

    白易接触到徐扶苏的目光时,心头一颤,又跪伏在地,静待。

    那位血袍白发的男子收起长剑,伴随易水寒入剑鞘剑声轻鸣,他沉声道“跟本世子,去迎回沈管家。”

    “没道理让赵衡替我们收尸。”

    白易俯首,“遵命”

    “这一去,可能回不去北梁,白易你不怕”徐扶苏偏头看向白易道。

    “大梁龙骑也一样没有怕的道理。”

    徐扶苏缓缓点头,翻身上马,他目光投向赵倩,说道“好好照看他们,我去去就回。”

    “陛下”,一声慌乱的叫喊,负责侍寝的太监急忙来到养心殿,邹着眉头向那躺在龙榻上的男子禀报“皇上,沈先生的遗骨让北梁军收去了。御林军不敢不敢上前”

    头痛欲裂的赵衡,无精打采地抬头凝视那位太监,问道“领军的人是谁”

    “是是”太监支支吾吾,似乎不敢言说。

    赵衡的耐心在一点点被消磨,“说是谁”他厉声喝道。

    “听听御林军首领描绘,那领头之人似乎就是北梁世子徐扶苏,不过是血袍白发,见者恐畏。”

    “退下吧。”赵衡无力地提起袖口,摆了摆手,示意太监退下。

    在那位太监告罪退下后,大殿阴暗处隐约有人影乍现。

    赵衡压根没有将目光投去,只是淡淡问“赵高呢”。

    隐匿在黑暗之中的正是逃跑回来的锦衣卫统领陆忠,陆忠跪地,面对赵衡的发问,他恭声道“司礼监太保赵高,死于弘农。”

    “在我的陵寝旁修筑一个他的衣冠冢,听闻他有个干儿子,中秋之际我见过。还算玲珑剔透,就命他为新的司礼监太保吧。”

    “也算是我对这个老伙计最后的一点心意了。”赵衡低声细语,然后突然大笑,愈演愈烈,只不过笑声中有悲有怒,无喜无乐。

    沈梦溪在天劫之中灰飞烟灭,徒留那方刻了他宏远的棺材得以留存。白易命令几位大梁骑兵抬好棺材,众人才率兵离开长安城,直奔弘农。

    徐扶苏在与剩余人会合后,迎着夕阳残照,率兵北归北梁。

    “诸位,我们回家。”

    长安城城头之上,太子赵晓孤独而立。

    那人在距离长安城不远处时,两人遥相而视。

    那位血袍白发的男子朝他展颜微笑,口中呢喃,赵晓读得懂那人说的话。

    “赵晓,好好照顾自己。”

    赵晓无力地靠在城墙之上,悲拗痛哭,无声哭泣,只是无声,仅是无声。

    这一刻,赵晓真正的长大了。

    这一别,大师兄就是那三十万铁骑的北梁王。

    而他,则是骊阳的储君。

    北梁流州,有处临河而建的茅屋。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丫,又香又白人人夸。”

    “让我将你摘下,送给别人家。”

    河边,一位打扮淳朴干净的老妇人口中哼唱着曲调,双手则是用力搓洗衣板上的衣物。

    秋高气爽,天气难得明媚,老妇人便拿着家里的衣服洗洗晾干。

    等到把衣物都洗完了,老妇人才蹒跚挪动,走到自家的茅屋之中,随手摘下几条榨菜,准备做晚上餐食。
1...4546474849...104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