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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龙庭传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徐远书

    远观何熏儿练剑的文殿副殿主吴子墨拍手鼓掌走来,抬头瞄了眼漫天雪花白雾,啧啧称赞“小妮子,剑气一九能练到这番地步,小有所成。不错不错。剑身无软硬之分,你的红袖虽是软剑,却使出来几分重剑的意味。”

    何熏儿神采奕奕地拉起耳朵听吴子墨的点评,可却得到了个“剑气一九,小有所成的评价。”,她自然的省略掉吴子墨后面的言语,一脸沮丧“吴叔叔,我练了这么久的剑气一九,在你眼中才是小有所成。那我要是想练到大成得有多久呀”

    吴子墨见少女神情沮丧,一边懊恼,一边笑着安慰她“剑气一九,大成恐怕此间天地只有你吴叔叔能使的出来。”本以为这般安慰何熏儿,后者就会好受些,却不料换来何熏儿的白眼。

    何熏儿不服气,叫嚷“那你说剑气一九,你有大成,比划比划”

    “大丈夫不和女子比划,况且你算得上是我半个徒弟,哪有师傅打徒弟的道理。”吴子墨打了马虎眼,哈哈大笑道。

    “不过”吴子墨语气顿了顿,“倒是可以让你见识一下。”

    何熏儿冷哼一声,退到一侧静静驻足而望。

    吴子墨随意地取下别在腰间的木剑,握住手中木剑,眼眸中闪过一丝流光。

    在何熏儿看来平日吊儿郎当的吴子墨浑身气势翻天覆地般变换,如一柄沉寂埋于坟墓中的剑被人掀开面目。

    吴子墨脚尖点地,腾空而起,木剑环身横扫出一剑。

    剑气一重更化九变,九九化八一,转瞬顷刻间,何熏儿仿佛望见天空高处之人剑气屏蔽百里天地。

    唯独是在剑气蔓延至北峰时,便半步不能再进。

    尚在空中的吴子墨微微叹气,果然还是打不过那个老不死。

    他收剑落地,随手将木剑放在肩上,一副神气模样“怎么样,熏儿,子墨叔叔这一手如何”

    何熏儿不情愿地点头,俏美的容颜上藏有几缕愁丝。

    吴子墨望着蹲在一旁的少女,带着几分不舍轻声道“熏儿,可以下山了。”

    说完,吴子墨便转身背对何熏儿,声情并茂的侃侃而谈“熏儿呀,下了山遇到的人就没有子墨叔叔这般善良贴心的帅美男。山下凶险,走到一座山里,保不好就有草寇横行,草寇就喜欢你们这些长相有姿色的女子,虽然你的一身修为也不怕这些草寇。可是万一什么时候遇到了些心术不正的高人”

    “吴夫子你在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打断了吴子墨的自言自语。

    吴子墨皱起眉头,一脸严肃的转身,不安好气道:“我在叮嘱我的学生,周二两你是不是想抄书了”

    当吴子墨转身,发现原来还蹲在原地用木棍画圈圈的何熏儿早已不见踪影,唯有一个傻大个呆呆地站在原地,困惑地看向他。

    “周二两!何熏儿呢”吴子墨冷哼,目光投向周二两,质问道。

    周二两摸了摸后脑勺,指了指山下,“熏儿姑娘,刚走。”

    吴子墨无奈哀叹一声,像嫁出去闺女的父亲,满脸惆怅。他抬头望向周二两,“你不好好待在学堂读书,来西峰山巅做什么”

    周二两憨笑一声,从自己宽厚的棉衣里拿出一纸书卷交给吴子墨“殿主,这是我的结学的课业,交付于你后,二两就要进长安参加科举了。”

    吴子墨接过那一纸书卷,没有去看,郑重其事地收在怀中,望着这位文殿里的得意门生,淡笑道“那书卷,夫子日后再看。你虽出身贫寒,在东林学宫以来也没少饱受他人冷眼,但你始终心志不移,专注于学问二字。夫子不看书卷,并非是轻看之意,而是书卷上内容如何都不重要。”

    “天下自称为读书人的书生不少,成为读书人,能称得上读书人的寥寥无几。我且问你,你读书是为何”

    吴子墨神色严肃,冲周二两提问道“且当这是夫子的最后一问,不用着急回答,凭心而论。”

    身材高大的周二两站在原地,沉吟片刻后,朗声道“二两三尺微命,虽是一介书生,也愿得广夏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

    吴子墨大笑,风雪之中的傻大个,一如他昔年初见,正是这个叫周二两的北梁书生,烈日之下以自己身躯为同窗遮阳。

    三尺微命,一介书生

    吴子墨摇头,这哪是书生呀,这分明已是位真真正正的读书人。

    他满意地看向周二两,大袖一挥,“去吧去吧,都下山去吧,省得看的心烦。”

    周二两憋红着的脸,跪在地上磕了三次,颤声“谢过夫子当年留下二两。”

    待到周二两拜别离去,西峰山巅恢复沉寂,漫天唯有雪花零落,静谧无声。

    这位文殿副殿主愈想愈糟心,干脆直接在积雪中用木剑挑了个坑,整个人躺在其中,冲天大喊“有没有个人给我盖土!”

    四下无人回应。

    吴子墨叹息,来华山学宫当个教书夫子当真是费眼泪,愁人。

    他继续大喊“有没有人给我盖土!”

    一把雪扑在他的脸上,没待他反应过来,又是一大把雪直接埋住他的身体。

    吴子墨折腾起身,朝外大喊“谁呀!真要埋土就埋土了”

    谁知一起身,视帘中出现一袭青衫。一位年轻男子蹲在一旁静静地打量他。

    吴子墨连忙爬出坑,伸手拍了拍身上的积雪,朝那位年轻男子笑道“国师,好久不见。你老人家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

    “嗯,是有段日子不见了。”,年轻男子谈笑点头,袖袍掠起,随意地坐在地上,“出四海逛了一圈,去天外天看了一遭,觉得没趣就回来了。”

    “怎么,觉得在山上当个教书夫子厌烦了在山上怎么说都还要人味,躺在剑墓里那就是暗无天日,只能对着墙上的剑理发呆。”青衫男子调笑道。

    “剑墓里的日子哪里是人过的。入墓为鬼不为人,不遇剑道便成空。我才不要埋在墓里,对着一墙的石壁冥思苦想。”

    “这古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待在剑墓里对一墙石壁,就能悟出开天剑道了”吴子墨愤懑不平,对在剑墓里的日子嗤之以鼻。

    青衫男子轻笑,反问吴子墨“就不怕剑墓里的老祖宗把你抓回去,继续打坐,望墙悟剑”

    吴子墨不以为意,双手叉腰,自信道“现在就算是剑墓的老祖宗出剑,他还不一定打得过我。”

    言罢,转念一想觉得不对的吴子墨环顾四周,冲青衫男子小心翼翼道“他,不会不惜破戒,真从剑墓里爬出来把我抓回去吧”

    青衫男子缓缓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要不是你悟出了五剑之理,恐怕那位剑墓老祖宗可真会把你抓回去。”

    吴子墨心头大石放下,但后者的一句话又让他提到嗓子眼。

    “不过,这一世,剑墓要出山了。”青衫男子掀起眼帘,似笑非笑地望着吴子墨。

    “大势将起。”,吴子墨耸低着头,望天哀叹,“不知道又得死多少人了。”

    “我还是把自己埋着好了。”

    叶宣坦然一笑,神情自若,“打算埋着避过这场乱世”

    吴子墨重新翻身回到坑里,哀嚎“这一世,天骄之多,怕一不留神就跌了个大跟头。那个命不好的小子,下山当啥不好,非去当刺客,学的一身剑术练个武夫都没打过,还白白把我从剑墓里拿出的剑拱手让人。气人!”

    “那把剑现在就在北梁世子的手里。”叶宣幸灾乐祸道。

    “人各有命,生死看天。总算是王家人没有亏待他的亲眷家人,不然我这”

    “你这”叶宣饶有兴趣地重复一声,挑眉而笑。

    吴子墨气哼哼地举起手中木剑,没了后话。

    “这一世繁华,会很好看。不去看看会错过的。”叶宣若有所思地说道。

    吴子墨似乎心有所感,小心翼翼地试问叶宣“国师,你说过我有命劫,不会就要应验了吧”

    叶宣笑而不语,缓缓摇头又点头。

    “得,看来这坑没白挖。”坐在坑中的吴子墨闭上眼眸,开口道“国师走之前,别忘给我用雪填坑。”

    叶宣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交代好后事的吴子墨就真闭上眼睛,下一秒再一探已无鼻息,假死于墓中。

    叶宣探了探坑中的吴子墨,无奈苦笑,“这傻小子。”,一把推下周围垒起的积雪填住坟坑。

    叶宣临行前,甚至多踩了几脚,飘然离去。

    。




第二十二章 哑兵鬼军
    徐扶苏休养伤势几天后,北梁王亲临酒泉城。

    雪夜,军机营帐内,灯火通明。

    骊阳西征第一战大捷,军营里欢度庆酒是少不了的,徐芝豹更是下令宰杀数千头猪,来犒劳将士。

    营外篝火燃燃,营帐内左宗棠,徐扶苏,徐芝豹,白易四人盯着摆在桌案上的沙盘,商讨下一步的战机。

    左宗棠率先打破沉默“酒泉城,扼守西夏通往骊阳的通道我们已经守下。西夏谋反起义苍促,根基不稳,当下正是我们深入西夏,捣个天翻地覆的时候。”

    白易皱了皱眉,直言道“西夏地广人稀,一旦进入西域,免不了军队长途奔袭,除去供给一类的问题。还有士卒能不能抗的过西域风沙侵袭,西夏人常年居住西域,比我们占了地利和天时。若是直率大军前去,恐怕险胜过安。”

    徐扶苏缓缓点头,不得不承认白易说的不无道理,但左宗棠分析两方军势,大败西夏十五万兵马后我军士气大增,此番攻夏,一劳永逸并非不可。

    就连徐扶苏也有些犹豫不决。

    众人的目光齐齐放在北梁王徐芝豹的身上。

    身披军甲,一袭黑衣蟒袍的徐芝豹望着沙盘上的西域疆土,将手指在西域一处山岭,缓缓吐出一句“打!”

    白易对徐芝豹的决定并没有怀疑,但他仍然觉得此时出战还是欠妥,急忙出声“大将军,西夏现在还有二十五万可用之兵,我们只剩不过十五万,其中步卒也只剩十余万,凉州步卒几乎在酒泉守卫一战中战亡将近四万人。抛去大梁龙骑的一万骑军,和薛将军手下的三万哑兵鬼军。十万步卒可抵挡不住西夏五万骑军的几轮冲击。”

    “更何况还有北厥虎视眈眈”

    徐扶苏苦笑一番,白易说的并无道理,北梁不过三十万加上左宗棠率领的十万骊阳步卒也不过四十万。一旦这十五万西征大军遭受重创,北梁是该调兵还是不该调兵一旦调兵遣将,北梁凉州、幽州、并州三州之地又该拿什么来守

    徐芝豹浅笑,沉声道“那就用这十五万吃掉西夏二十五万。”,他语气平静,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北厥,有李靖和陈清之在,大可放心。北厥还没有那个胆子。”

    徐芝豹抬起头望向众人微微一笑,说了一件骇人听闻的秘事,“薛流儿统率的三万哑兵鬼军,出陇西,达至乌鞘岭。”

    “今夜奇袭。”

    四字言落,军帐内顿时寂静的可怕。

    “你们说,薛流儿能吃下多少人”徐芝豹反问众人。

    白易眉目舒展,原本心头的顾虑一扫而除,最先转身离开大帐,“一万大梁龙骑拼死都得西夏军吃了。”

    左宗棠默默握紧腰间的佩剑,第一次凝视这位春秋大柱国,令人胆颤。他坦然大笑,“大将军,宗棠钦佩,在下去整顿步卒,随军征战!”

    待到白左二人离开,徐扶苏一脸茫然,不知道为何白易和左宗棠就好像茅塞顿开般。

    徐芝豹望着自己的儿子,“儿子,你薛叔叔出征前跟我说过要让你拭目以待这哑兵鬼军。”,言罢,他的眼眸中摄出一抹寒光,“西夏胃口这么大,那就先挫挫他们的锐气。”

    “西夏五万骑军我要你们一个不剩!”

    徐扶苏似乎也被父亲的自信点燃,“那儿子拭目以待!”

    徐扶苏离开大帐后径直朝自己的住处军帐走去,才刚到账前。就发现不知何时偷偷又溜了出来的如意冲着那两头夔虎龇牙咧嘴,军中为了方便药尘医治他,就在他的营帐旁建了个住所。

    那两头夔虎虽然生的凶神恶煞,一红一蓝,甚是奇怪。但对于如意敢凶这两只夔虎,徐扶苏倒是半点不觉得意外,如意的真身乃是一头通天紫蟒,盘起来都能将太一湖那头百丈高的大鼋盘旋缠绕。这两头夔虎,虽是壮如牛,徐扶苏摇摇头,还是不够看呀。

    徐扶苏看了眼匍匐在地,温顺的两头夔虎,无奈失笑,走上前抱起如意。刚入手就一股沉甸甸的重感,徐扶苏皱眉,再这样胖下去可不行。伸手拍了拍如意臀部,后者配合地扭了扭,埋入他的怀中。

    等到如意不在去恐吓那两头夔虎,它们才悻悻然站起身子。

    徐扶苏掀开帘帐,发现那位年轻大夫就坐在书案前神情专注,不知在捣鼓什么。

    他放轻脚步,蹑手蹑脚地走上前,才走到一半,就听到那位大夫出声道“世子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

    药尘抽出一根银针指向徐扶苏,“世子殿下,何事”

    被人发现身形的徐扶苏摸着鼻子,目光瞄向桌案上的书籍讪笑“大夫,看啥呢”

    药尘一把手盖上书籍,双眸冷冷凝视徐扶苏“与世子有关吗”

    后者大大咧咧地伸出手拍他肩膀,“本世子不就是说你像女人嘛。”

    “哦”药尘冷笑。

    “行,我道歉。”徐扶苏悻悻然,他坐在一旁的床铺上,望着药尘,递出手掌“听说你叫药尘”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药尘重新转过身,仔细研究书案上的医书,淡淡道。

    徐扶苏凑到书案前,定睛一看“疫书写什么的。”

    些许是徐扶苏道歉的缘故,药尘脸色好了很多,解释道“防治瘟疫的书籍。”

    “军中有瘟疫”徐扶苏邹眉,神情严肃地盯着他的脸庞质问道。

    药尘摇摇头,补充道“防患于未然,若是军中出现了瘟疫,恐怕十几万大军,顷刻就会毁于一旦。这几日总感觉心头压抑烦闷,可能是我想多了。”

    “扑通”一声,徐扶苏跪在地上,语气诚恳“请药尘先生留在北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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